可真的要吐了。
“孽障,快现行!”神婆将桃木剑的剑尖指向二丫。
在场的人,皆屏住了呼吸,等着小鬼逃走,上百双眼睛都盯着二丫,想看看小鬼离开她身上后,她是怎样的反应,整个现场鸦雀无声。
只见二丫缓缓睁开了眼睛,发出银铃一般的笑声,笑声空灵,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众人大惊失色,就连神婆也慌了神,她驱了大半辈子鬼,头一次遇见这种事。
二丫无视慌张的众人,张开樱桃小口,缓缓念道:“我本天上一仙子,坠落凡间度苍生,谁知奸人将我害,从此人间多纷争。”
“弟子不知仙子下凡,冲撞了了仙子,还请仙子恕罪,莫降罪于人间。”神婆脸色惨白,扑通跪倒在地,不住的磕头。
见神婆跪下,村里几个年长的也跟着跪了下来,若是得罪了仙子,惹怒了神仙,可不是闹着玩的,神婆和长者都跪了,剩下的妇人和汉子也不敢站着,一时间,大多数人纷纷跪下。
二丫原本心里还忍不住想笑,这下却再也笑不出来。见众人皆跪向自己,二丫有些过意不去,这次装大了,想她一个良民,竟装神弄鬼的骗人。
“晚矣,尔等不敬仙子,惹得天庭震怒,降祸于人间,日后生活更加的困苦,明年秋整个蕲州必将大乱,战火不断。”二丫索性接着演下去,这样以来,无论自己以后的言行有多出格,别人也不会吃惊了。
“都是苟氏和王氏,若不是你们撺掇着,大伙哪会得罪仙子?”恐惧的众人,把怒火发泄到苟氏和王氏的身上。
“咋成我俩了,明明你们大家都应了的,还每家出二十文钱请神婆。”苟氏辩解道。
“若不是你挨家挨户的上门收二十文钱,还说二丫鬼附体,我们哪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出来,苟氏,若是村里有灾祸,都是你招惹的。”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妪气愤的说道。
“还不快些把二丫身上的绳子解了,若是惊着她身上的仙子,遭殃的还不是咱们溪水村,说不定还会连累整个蕲水。”神婆指着那两个绑了二丫的汉子说道。
此刻,那俩汉子成了众矢之的,众人看他们的目光皆不善。于是,两人的手抖的更加厉害,也怪自己逞能,咋就揽下了这差事。
“大家起来吧,本仙子心胸岂是一般人能比,我不会迁怒你们,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谁欺凌了仙子,仙子便会降祸给谁,至于天庭将怒,那本仙子就爱莫能助了,以后望尔等好自为之,莫再惹怒天庭。”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纷纷起身称谢,二丫正欲离开,便看见保长巴彦一脸怒色的匆匆而来,后面跟着一个络腮胡子的异族男子,应该是甲主洛莫了。
“真是胡闹!还不快些散了!”巴彦气恼的呵斥众人,说完他便怨怼的看了一眼洛莫。
今日去蕲水城里议事,回来便听说了这件荒唐的事情,那洛莫也是,身为甲主,也不出面制止,竟在家里躲着,任由村民胡闹。
村民被保长呵斥,心中更加沮丧,纷纷散了各自回家。
“多谢保长大人!”二丫向巴彦道谢。
“今日之事,还望杨氏母女别放在心上,村民也是胆小,加上被人挑唆,难免做出出格的事情,都是乡里乡亲,这件事就过去了。”巴彦语气缓和下来。
“保长大人说的是,杨氏不会怨恨乡亲,只是继母苟氏三番两次的欺负我们孤儿寡母,还望保长大人给我们娘几个做主。”
二丫吃惊的看着杨氏,娘眼下的表现倒让她刮目相看,娘终于知道反抗了,若是早些反抗,爹爹哪会冤死,唉!
“杨氏,我会尽力调解,只是我身为保长又不能过多干涉你们的家事,还望你能体谅。”巴彦态度和善。
娘俩在和巴彦说话的时候,他身后的洛莫始终没有开口,
洛莫长得倒是不差,相必年轻时也是个英俊的男子,可惜现在满脸的络腮胡子,很难看到以往的英俊。只是,这洛莫看娘的眼神好像有点那个。
二丫想起来,娜宁上次骂自己的话来,老狐狸精养了个小狐狸精。莫不是洛莫肖想娘?既然如此,那为何还要霸占了自家的田地?
娘俩和保长道了别,赶紧进了院子。淋了一身狗血,一身血腥味,身上更是黏腻腻的,非常难受。
杨氏烧了一大锅热水,让二丫洗澡,洗了三遍,用了两次皂荚粉,才将身上头上的血腥味洗掉,杨氏迅速将二丫换下的沾满狗血的衣裳拿去河边洗了。
等娘俩一切收拾停当的时候,大牛才从城里回来。回来的时候,居然带了几个饼子,说是金掌柜硬塞给他的。
让人不解的是,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什么村里的人看见他都是指指戳戳的,有几个人还主动的和他打招呼,语气也比往日和善。
“娘,家里出啥事了吗,为何村里人都盯着我看?”大牛疑惑的问道。
“哥哥,一定是你想多了,啥事也没有,你带回来的饼子,正好热热中午吃,再拌上些野菜,一定很美味。”二丫笑道。
第17章 摔死头胎()
自打二丫被淋了狗血,便再也没人找她家的麻烦了,村里人自不必说,苟氏和王氏那两个毒妇,也不敢造次,每次见到二丫,都是低头躲过,不敢看她。
二丫只当淋狗血的事情没有发生过,平日里在村子里行走一切如常,娘依旧给江德家做活,她早上和哥哥去挖野菜,剩下的时间就在家里教哥哥认字作文,隔一天去给金掌柜送一次鱼,日子过的平淡。
趁着天气好,阳光明媚,她将挖来的野菜,以及院子里的扁豆,用开水焯了一下晾晒,明年战争不断,物价会更高,就算是出现饿死人的事情,也不稀奇,她想多储备些吃食,免得明年挨饿。
这日天刚蒙蒙亮,二丫和大牛就挎着篮子,有说有笑的向村外走去,附近已经没有野菜可挖,四五里外有一大片林子,那里面还能挖到野菜,运气好了,还能找到木耳。
刚出村口,就见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面色匆匆,怀里抱着一个小婴儿,一溜小跑着向江边跑去。男子后面跟着一个十八、九岁,面容秀丽的女子,头上顶着一个蓝色碎花的头巾,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边跑边哭。
“哭什么哭?你还有脸哭?”男子停下来,回过头恨恨的骂道。
“这能怪我吗?你以为我想跟那色目人吗?你身为男子都没有办法,我一个小女子又能怎样?难道,你非得逼我死吗?”女子声泪俱下。
“我没有逼你死,我只是想摔死这个孽障罢了,摔死他,咱们回去好好过日子,我对你还会和以前一样,明年咱们生个自己的孩子。”男子语气软了一下。
“相公,我求求你了,留下这孩子好不好?你看他长得一点也不像那色目人,说不定真的是你的孩子呢。”女子上前拽住了男子的衣袖,乞求着男子。
“我可不想养一个杂种!”男子气急,一把甩开了女子的手,脸上带着羞愤。
夫妻二人猛然看见大牛和二丫兄妹俩,男子楞了一下,羞愧难当、没有说话。
“你要干什么?”二丫大吃一惊,她顿时明白过来,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摔死头胎!虽然书上也有写元朝汉人摔死头胎的典故,但毕竟还有争议,今天看来,这居然是真实的。
“孩子是无辜的,他还是个小婴儿!”二丫上去想要夺那个小婴儿,无奈自己个子太矮,根本够不着,她急的快要哭了。
“江大哥,三思!”见二丫急得哭了,大牛连忙就要从男子手里抢过孩子。
男子岂能让大牛如愿,他侧身一躲,孩子还牢牢的在他的手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那个白嫩嫩的小婴儿还在香甜的睡着,全然不知道外面的危险。
“江大哥,这孩子一看就是咱们汉人的模样,留着他吧!”二丫声音颤抖,女子与生俱来的母性,让她实在不忍心看到这一幕的发生。
“大牛,带你妹妹离远点,我要摔死这个孽障!”男子眼睛猩红,哪里听得进一句话。
“江大哥,求求你了,别摔好不好?他还这么小,你要是不愿意要他,就给我吧,我们家养着,我保证不找你们要一分钱!”二丫扑过去,紧紧拽着男子的衣襟,哀求着男子。
她上辈子被遗弃,被好心人收养,还接受了良好的教育,就算后来被渣男推下江,她还能离奇重生到这里。因此,她更加明白活着的意义。
“相公,二丫妹妹都说了,她们家要这个孩子,你把孩子送给她好不好”女子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把希望寄托在了二丫的身上。
“不行,我不能看着这个孽障碍眼!”无奈,男子的眼睛早已经血红,他一心只想摔死这个让自己蒙羞的孩子。
留着这个孽障,难道是要提醒众人,色目人洛莫带给他的耻辱吗?想到此,男子面部有些扭曲,他突然举起了襁褓中的婴儿,一咬牙,猛然将婴儿高高举过了头顶。
“不要!”二丫和女子同时叫喊,那女子更是疯了一般扑过去。
可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啪”的一声,那个出生才几天的小婴儿,都没来及的哭一声,就被摔到了石头上,小婴儿瞬间脑浆迸裂,红的白的粘稠液体溅得到处都是。
“我的孩子!”女子凄惨的大叫一声,眼睛一翻,身体便软踏踏的向后仰去,男子见状,急忙抱住了女子。
男子像是舒了一口气,他看也不看地上的婴孩,阴沉着脸背着晕死过去的女子走了,扔下那个已经血肉模糊的婴儿。
“哥哥!”二丫一头扑进了大牛的怀里,浑身抖的像筛糠一样。
“二丫,别怕,哥哥在呢。”大牛搂着瑟瑟发抖的二丫,将她的头埋进自己的胸前,眼睛里泛起了泪光。
二丫泪流满面,这个吃人的世道,连活着都是一种奢侈。
“哥哥,咱们把他埋了吧,就算是一个婴儿,也是有尊严的。”二丫擦了擦眼泪,逐渐平静下来。
她和大牛一起,默默地用挖野菜的铲子,一点一点在树旁边挖了个小坑,大牛小心翼翼的将那孩子用小包被包裹好,郑重地将婴儿放进了坑里。
两人依旧沉默着,各自手捧着泥土,慢慢地覆盖在婴儿的身上,最后又将泥土按紧实了,免得那个可怜的小婴儿被野狗扒出来。
“宝宝,下次投胎别再投胎到这个吃人的世道!”她一边埋一边流泪,心中对甲主洛莫的憎恨又添了几分。她想不通,夺汉族新娘初夜权,不是最尊贵的蒙古人吗,怎么到了色目人洛莫的手里?
洛莫,你等着!二丫咬着牙,她本来还想着等明年徐寿辉起义后,再夺回自家的田地,可现在她等不及了,她决定现在就向洛莫讨回自家的田地。
反正娘手里有地契,若是保长做不了主,她就去县里找县尹告状,县尹不行,她就找达鲁花赤,她就不信了,这洛莫还能上天不成。
目睹了这么血腥的一幕,二丫受了很大的刺激,整个人失魂落魄,一路上连话也不想说了,大牛看她闷闷不乐,也沉默着不去扰她,兄妹两人挖了一篮子野菜便匆匆赶回了家。
“大牛,二丫,出了啥事了?”看两个孩子出去时还好好的,回来时却是一副丢了魂的模样,杨氏的心一下便揪了起来。
“娘,太可怕了,太残忍了!”二丫忍不住哭了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别吓娘好不好?”看二丫不停的哭泣,杨氏更担心了,最近这段时间,她头一次见二丫哭成这样,被打的遍体鳞伤,被淋了狗血,也没见她哭过,今儿是怎么了?
大牛看母女俩一个拼命哭,一个干着急,只好将早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了杨氏听。
“唉,真是作孽,那洛莫也不怕遭报应!”听了大牛的话,杨氏深深叹了一口气。
“娘,这个洛莫是不是很可恨?他到底祸害了多少汉族女子?”二丫抬起一双泪眼。
“他做了快十年的甲主,溪水村和陈村,两个村但凡长得周正些的小媳妇,大多都被他破了瓜,除了那几家塞了铜钱的,算是躲过去了。”杨氏恨恨的说道。
“给汉族新娘破瓜,不是蒙人保长做的吗?怎么成了洛莫?再说,他只是一个甲主,只管着二十户村民,他为什么能祸害两个村子?”
“巴彦保长是个厚道人,不愿做这龌龊事,洛莫便自请着做这些事,保长说过他几次,洛莫根本不当回事,非说这是上面的意思。”
“娘,那洛莫是不是对您不怀好意啊?”看哥哥出去了,二丫小声问娘。
“唉,你都知道了?是不是娜宁骂你了?你忍着点,她是甲主娘子,咱斗不过她。”杨氏又羞又气。
“娘,您别担心,我没事,我不怕娜宁,她是那种吃软怕硬的货,我准备这几天找上保长和洛莫,将咱家的地要回来。”
“二丫,能行吗?都好几年了,他会还给咱们吗?”杨氏担心的问道。
自从相公死后,那洛莫对她就不怀好意,三天两头的骚扰她,有一次,自己去村外挖野菜,差点被他欺负了,他霸占自家的地,也是想用来要挟自己就范。
她清楚的记得那天洛莫对她说的话,想要回土地就要委身于他,若是遂了他,不光地还给她,还会私下关照她,许她好处。
可她杨秀芳不是这样的人,她宁愿带着两个孩子苦死累死,也不愿做对不起三九的事情,她和三九两个人感情好,三九疼爱爱她,她绝不会辱没三九,更不会让孩子蒙羞。
“娘,这些年您为我和哥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气,二丫都知道,以后该我和哥哥保护娘了。”二丫靠在娘的怀里,不知怎么了,她今天特别脆弱。
晚上睡觉,她像小猫一样躲进娘的怀里,头枕着娘的臂弯,这时候她觉得自己就是七岁的小女娃李二丫。
第18章 贪心的小丫头()
“二丫,这都半个多月了,咱们何时去和江德家换衣裳?”杨氏还惦记着和江德家换衣裳的事。
俩孩子带回来的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