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的好兄弟(1)()
这些日子,程家长公子程锦深陷爱而不得、又被不爱的女人强逼婚娶的痛苦之中,他索性躲到外面找了处偏僻的客栈住下,意图逃避现实。
然而,即便是他自以为是的想要清静的想想以后,可长安城里哪儿都是熙熙攘攘,更平添他的烦恼和寂寞。每日里苦闷之际,程锦便四处寻酒喝,想要借酒浇愁。
后来,他于晃荡之中看见了一家酒肆,他见那店名亲切,又再闻得酒肆所卖何酒之后,就一口气叫了四五坛。酒上来后,直接便拎起酒坛子往肚子里灌,直如找到了情人一般。
此后,程锦便经常去这家酒肆喝酒,渐渐的就跟那酒肆老板也熟悉起来。
那酒肆老板乃是一个性情中人。好酒易觅,知己难寻。遇到程锦后,他老是不好好的做生意,时不时跑来跟程锦鬼混。两个人只要凑在一块儿就会一边海侃,一边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程锦跟他两个人天南海北、古今中外、上天入地的胡侃乱侃,聊至兴致高昂的时候,喝高了的两人还会如疯子一般击节而歌,大叫大闹,好不快活。
这正是: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这一天,心情不爽了多日的孟浩然正冷着个脸往自家里回去,然后便被街边一家酒肆里传出来的噪音给惹毛了。他恼怒的转头去看,好巧不巧就撞见了程锦正趴在窗沿边发酒疯。
初时,孟浩然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人呢,他定睛细瞧,还真的是程锦。
他还真没想到,不过几日不见,当初丰神俊朗的程锦,此刻竟然胡子拉渣,不过就是个有些邋遢的醉汉而已。
孟浩然大踏步冲进酒肆,一把揪住程锦的衣领,咬牙切齿的说道:“好你个混账东西,老子找得你好苦,你可知道?!”
找得我好苦?怎么又有人要苦苦寻我?不要再来烦我了!
醉意熏熏的程锦看也不看,就用力的一把推开了来人。
孟浩然气死了,看见桌上还有两坛尚未开封的酒,他便拎起一坛,扯掉封口,又抓过来一只大碗,咕噜咕噜倒满了整个海碗。再抬头,他端起那碗酒水就毫不客气的泼到了程锦脸上。
程锦顿时打了个激灵,人也清醒了不少。
他勉力睁开眼睛,看清楚了来人,略微有些惊讶:“孟大人,怎么是你?”
孟浩然从来就不大爱说废话,他开门见山:“老子问你,你那婚到底退了没有?!还有,桃花在哪里?”
程锦先是一愣,接着黯然失神:难不成桃花这一次真的离京散心去了?桃花她……她还是避我如蛇蝎啊,她如今怕是连以前对我的那点好感都消失殆尽了吧。
程锦暗叹一声,伸手就想去捞孟浩然开封了的那坛酒继续喝。
孟浩然见状,抓着程锦衣领的双手紧了紧,又恶劣的猛摇了好几下,直摇得程锦更加的头昏脑胀。
程锦苦笑不已:“孟大人,你这是何故?”
“老子问你话呢!”跟这样一个醉鬼说话让孟浩然的耐心快要耗光,下一刻他预备就要上拳头了。
程锦便扶着昏沉的脑袋想了想,回道:“退婚?我已跟她提了退婚之事了,可是……可是她不让退,又哭又闹,又去寻死。而且,她还,还……”
孟浩然一把扔了他,骂道:“寻死?又哭又闹?女人一向如此,这就把你吓着了?真是没见过世面的东西!管那么多干什么?你赶紧去陶府将你那位陶大小姐娶了,她不就没办法了吗?这下子她就会对你彻底死心!”
程锦被孟浩然一攘,一屁股坐到地上。
孟浩然不提还好,他一提陶大小姐,程锦就又想到桃花不愿见他,心道:干脆醉死算了。他就挣扎着爬起来,又去捞酒喝,口中则是痛苦不已的喃喃:“娶?因着退婚之事,我已害了桃花,毁了她的名声,令她遭受世人鄙视,她如今连见都不愿见我。”
孟浩然听了,暗道:原来如此,我说怎么杨柳巷那里找不到人了,原来桃花她是躲着不愿见程锦,怕他跟她一直提退婚之事。
女人被退婚确实会被人看不起,连那陶家大小姐这次都跟着被人骂,还被人扔鸡蛋了。
可是,桃花她到底是躲哪里去了啊?
妈的,这男人躲,女人跟着躲,这叫什么事儿啊?躲着就能成事儿了吗?那他孟浩然怎么办?
孟浩然想再问,却发现程锦已经趴在桌上醉死过去了。
想也不用想了,这回更麻溜,孟浩然直接就将程锦抱着的那半坛子酒扯出来,哗啦哗啦全给淋到程锦头上。
见程锦动了动,他就吼:“我问你,你知道桃花躲哪里去了吗?老子急着见她啊。”
此刻的程锦已经喝醉了,孟浩然问话,他理也未理。
孟浩然见状,气不打一处来。
他正要再开一坛子酒给他浇上去,店中一名小二终于看不下去了,犹豫的劝道:“客官,要不您改天早点来找这位公子吧。这段日子以来,这位公子每日晌午过后就必定会来咱们店喝酒的。您晌午就来等着他,那时他肯定是清醒着的。”
孟浩然听了,看了眼已经趴在桌上沉沉睡去的程锦,只得无可奈何的骂了句:“真是不长进的东西!”然后,便气呼呼的离开了。
第31章 我的好兄弟(2)()
眼看晌午时辰快到,孟浩然便欲离开营房去找程锦,他最近只关心自己那终身大事何时能解决。
却在这时,手下周武来禀道,说是神武营的文书要请辞。
孟浩然初到神武营,根基未稳,总得有点自己的手下好供日常使唤。所以,他便从城门兵里头挑了两名机灵点的带了过来,周武便是其中之一,还有一个叫王小七。这两人也是他原本就用得最顺手的人。
“请辞?为何?当个兵还能随意请辞?又不是做的官大老爷。去给老子喝骂他几句,叫他老老实实干活。”孟浩然并不在意此事。
“爷,您还不知道情况啊?我和小七这些日子在营中跟兄弟们混熟了,可听到了好些小道消息。那个文书不是营中的编制,乃是柳把总请的读书人,专门负责神武营的文书工作,写折子拟文章,回信函,都是他在干。”
“人倒是很能干,可这人不是柳把总请来的么?您也知道柳把总不是心里不痛快吗?这不,私底下柳把总就给那文书另外安排了个好去处,那人今日就要走。”
孟浩然道:“既然是别人的人,他要走就让他走。若那人在,说不定哪天就给老子上个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周武苦着脸道:“爷,可不能让那人走啊。明日就要往上头递折子,汇报这个月的营务了。他要走了,谁来写这东西?咱和小七可都写不来的。”
“再说了,这人要是走了,咱们这每日里这么多要写文章的活计交给谁去做啊?俺和小七为了能尽快上手,已经学了好多新东西了。可是,这写文章的事儿,咱们真的接不下来。做学问可不是三五两天就能学会的。”
孟浩然便道:“去,贴张告示,谁愿意当文书,老子将他的俸禄提高一倍。老子就不信五千多人的神武营,还找不出一个写文章写得好的。”
“爷,这事儿小的早想过了。可俺和小七在营中打听了一圈儿,神武营几千人,拳脚功夫厉害的人大有人在,然而真要论笔杆子的活计,就没人会了。再说,大伙儿都不爱干这事儿,说是进了军营还写文章,一点儿都不英武。”
孟浩然便骂:“妈的,可真会捡紧要关头给老子出难题。去,告诉那老小子,让他再待一个月,老子给他将俸禄提高三倍,老子就不信他还走得动!等老子找到人了,立马让他滚蛋。”
周武心中赞道:爷就是这么会做事,这一招真是百试百灵啊,不过也还好他这位老大是个财大气粗的人,才敢每次都用这一招。
可是……
周武就问:“爷,这银钱从哪里出啊?军饷里面可没这一份儿。俺现在不熟悉情况,可还不敢往这上头打主意。”
“老子出还不行吗?真不该将账房工作交给你小子!”
周武挠了挠耳,笑道:“还不是老大您慧眼识珠,知道小的家中做了点小本生意,故而小的就学了点数算本事。”
“小本生意?”孟浩然吊着眉毛反问。
周武立刻谄媚道:“爷,这次文书这里花了您多少银子,回头我家那生意分红的时候如数给您补上。”
孟浩然摆摆手:“得了,那才多少点。别给爷斤斤计较,老子晓得这段日子你干得很辛苦。”
周武听到孟浩然这么说,真是要感激涕零,他正色道:“爷,神武营以前那些烂账,小的这些日子真是没日没夜的在核对啊,还真给发现了不少问题呢,这事儿等小的弄完了再一一汇报给您听。”
孟浩然点点头,表示很满意。
周武又低声禀道:“老大,柳把总和王把总又生事儿了,昨日俺们打听到他们私底下撺掇部分士兵调到其他两营中,说是那两营俸禄高。”
“哦,还有还有,他们还唆使手下挑衅健锐营的人,两营差点就要打起来了。您昨日不在营中,还好健锐营的戚把总是个明事理的人,将事情压下来了。”
“老大,这事儿,柳把总和王把总还向底下人放话说不让告诉您呢。要是您不知道这事儿,小的猜,连那戚把总都会误会这事儿跟您这新任神武营营官有关,只怕他会以为是你指使的,猜疑你是想给其他两营来个下马威呢。”
……
孟浩然越听,那脸色越黑,最后只道:“那告示继续在营中贴上,凡是那几个人安插的人手,什么文书,师爷,账房,统统另找人来顶替。只要有士兵愿意做,尽数记住了,就算没真本事,那也让咱知道这人不是跟那几个一路的。老子要一步一步将那几个的人全部挤兑出去。他们想惹是生非看老子的难堪,老子就让他们全他妈滚出神武营!”
交代完周武要办的事情,孟浩然还是心有不甘的去了趟健锐营,矮下身段儿拜山头。
他面上若无其事,心中却直骂娘。
妈的,那几个混球到处拉屎,行,老子就先帮你们擦几天屁股。等着,很快,管你是把总也好,百夫长也好,老子全都一锅烩了!
健锐营的营官戚善同样也只是个把总,官职比孟浩然小两级。但是他资历老,年纪也比孟浩然大了十多岁的样子。从这两方面看,孟浩然放低身段儿也不太委屈。
孟浩然既然是来收拾自己手下的烂摊子,为昨日神武营士兵对健锐营出言不逊的事情向戚善道歉,自然好声好气的句句诚恳,歉意十足。
戚善却似笑非笑:“怎么?孟千总就只干巴巴几句话就想揭过这事儿了?”
孟浩然乖觉:“哪里?戚兄,请先恕小弟我厚着脸皮称您一声戚兄。小弟是个不太讲究的人,故而没有涵心去琢磨玉啊、茶啊什么的,如此就不能冒昧的拎着一盒极品大红袍或是一对翡翠玉如意就指望着戚兄能撇过此事。”
戚善暗道:好阔绰的出手!昨日的做法果然明智,能结识上他,只怕以后前程有望了。
孟浩然凑近戚善,呵呵笑道:“不怕戚兄见笑,小弟日常就只一个爱好,享乐!所以,小弟已在春风楼里为戚兄定了一桌,望戚兄能消消气。今晚戌时,春风一度包间,那春风楼里的美人儿小如烟和着小弟就恭候戚兄的大驾光临了。”
戚善再不端着了,他哈哈大笑:“戚某早听说三皇子身边有个得力干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孟老弟,你可真是深得人心吶。你这没涵心琢磨可也直击哥子我的心窝窝啊。老哥我也不怕你见笑,哥儿就爱好个美色,还最偏好那种小点儿的,因为她们嫩得能掐出水来。好好,戚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今夜戌时,戚某必定前去赴约!”
“戚兄爽快!小弟惟愿小如烟今晚能承受得住戚兄的‘雷霆之怒’啊,到时候还望戚兄能悠着点儿吶,哈哈哈哈……”
“嘿嘿嘿嘿,好说好说,为兄只怕难以承受美人恩呀。”
……
戚善戚善,既姓戚为何还要取名善?妈的,你的名字取得比老子的都还要讲究!
从健锐营出来,孟浩然揣着一肚子鸟气,急往城里奔去。
他先去了趟春风楼将晚上的酒席和美人定好,出得楼来就去找程锦。
哪想,他才走上街没多久,却见前面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踽踽独行,那人一只手里还拎着个酒壶,走几步路就仰着脖子喝上一口。
孟浩然便紧走几步,上前一看,果真是程锦。
这小子怎么回事?他还真的每日里都将自己给弄成这么个醉鬼模样,哪还有初见面时风度翩翩的样子啊。
唔,还是他老子没教育好,书读得太多,才会这样子自寻烦恼。学老子撒,当初可是想结亲就结亲,想退婚就退婚,那才是真正的潇洒不羁。
不过,也不好说啊,情这个东西确实有点不好掌握。
他喜欢的女人得不到,偏有个不喜欢的又不放过他,硬要跟他成亲,活生生将个风度翩翩的男人给逼迫成了这么个,这么个……啧啧啧,老子都找不到词儿来形容他这前后反差这么大的模样。
要是别人还好办,关键是这个不喜欢的人还是桃花,令老子都头痛。
哎,他也是个苦命人啊。
孟浩然只觉程锦与自己乃是同病相怜,于是他便一把拉住他,很是豪气的说道:“走走走,到春风楼去好好喝几盅,今日本官请你!”
程锦偏头一看,又是孟浩然,依稀记得昨日见过他。
程锦如今已对这位孟大人不太感冒了,所以,他便只有气无力的回道:“孟大人,多谢了,不过在下只想借酒浇愁而已。”
“老子也想要借酒浇愁啊。”
“既如此,那就不去酒楼,你跟我走吧。”
“还去昨天那家?”
“嗯。”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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