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时恰恰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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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时恰恰归-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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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户又热心要与他们介绍熟手船工。

    季长随笑道:“船户有心了,只是我家郎君另作了安排,漕运司有退下的水手帮工,寻一个人领头便是。”

    船户知他们与官府有交道,庆幸自己不曾开罪。季长随也赞许:到底商贾眼利,虚虚实实,似假实真。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众位小伙伴看文、留评、砸雷、营养液,鞠躬。

    季长随其实还是有点用处的。

    至于施翎嗯哼,文里另有安排

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依季长随之意;不如就地雇齐船工,实不必再回桃溪寻人。

    曹英小心将契纸用油布包好贴肉放在怀中;展颜笑道:“长随;外头的人,既不知根又不知底,总归不太放心。”心里想的却是:这桩生意;依仗明府,将来内外操持的却是我与大郎,用着熟识的人心中也有底。行商如行舟;最忌讳的便是掌舵的支使不动船工水手。

    陈据一样心思;兼又谋算着为自己一帮兄弟找份活计:我得了哥哥的看顾有了着落去处,他们却仍在苦捱度日;他们有一身的力气;识得水性;又义气;除开几个扶不上墙的烂泥,也吃得苦,耐得劳。上好的烧肉;自家尚不够分;哪用得别处人。

    季长随虽精细;却不通这二人内里小道。自家郎君侯门子弟;又出仕做官,同辈里也是千里挑一的人物,商贾乃是贱业;做个凭仗得些分红孝敬是为情理,哪能如寻常商贩一般日日计较铜钿阿堵物,岂非本末倒置?

    因此,他也撂开手,不再多言。

    曹英买了个奴仆,仍留在宜州,陈据则随着施翎、季长随先回桃溪。三人行自不好一马坐了,另雇了车来,季长随睚眦必报,说了一路的刻薄话埋汰施翎。

    施翎哪肯受这鸟气,骑在马上反唇相讥,二人斗嘴斗得不亦乐乎。季长随暗骂施翎贼配,施翎腹诽季长随狗奴,愈加相看两相厌。

    一回桃溪,陈据拱手道:“施小郎,我身上腌臜,一身酸汗,今日先转家,明日再上门拜访哥哥。”

    施翎遗憾道:“本想让嫂嫂治下酒菜,与陈家哥哥吃酒呢。”转而又道,“陈家哥哥外出多日,陈大娘心中定是挂念,先家去才是正理。”

    陈据笑道:“吃酒值得什么?我老娘眼瞎,却做得好雀酢,下酒好物。明日带去痛吃一场,不醉不归。”

    施翎嘴馋,忙应下,道:“必在家中等哥哥上门。”

    陈据道:“阿翎替我与哥哥解释一二。”

    季长随听他们依依话别,说个没完,很是不耐烦,这些个下里巴人,上门也不递帖,还拎个雀酢,一摔车帘躲躲进了车里。

    春暖时何栖在草亭边种了两株葫芦,枝蔓连连,爬满了整个草亭,青绿叠绿翠,荫荫如翠盖。藤蔓间又垂挂着好些嫩绿葫芦,烧汤、清炒、做汤饼俱都鲜美可口。

    只是,总有漏网之鱼藏在叶间,躺在草亭干草上,嫩变老,青变白,剖开瓜肉成絮。

    沈拓搬了竹梯攀上草亭上,何栖拿了一把圆扇挡着微烫的夕阳,道:“那边早先开了一朵雌花,结得瓜果。”

    沈拓依言翻找一遍,道:“倒有个巴掌大的,毛刺刺,却是不能吃。”

    何栖道:“大郎再找找,许是被叶子遮挡了。”

    沈拓笑道:“莫非成了精怪,知你要摘它下锅,躲将了起来。”

    何栖将扇子给阿娣,自己两手扶了扶梯,排道:“便是成了精怪,也不饶过它。我又是买种,又是挑拣,又拿草灰育苗,又移来种下,又要浇水,又要施肥,又要捉虫,又要除枝,又防鸟雀吃它,好些事呢。”

    沈拓轻咳一声,正经道:“阿圆辛劳,果然不能放过。”

    何栖见他竟要爬到草亭上,跌脚道:“你上去仔细踩塌了亭子,不过一个空架子,梁柱又小,哪经得住你。不如你下来,我上去找找。”

    一句话惊得沈拓差点摔下来,转脸斥道:“这般危险,你上来作甚?老实留在地上。”

    何栖见他生气,也知自己出言轻率,笑道:“我不过说笑,谁愿上去,藏着好些虫子蛛网呢。”

    沈拓一想何栖竟敢爬上来摘葫芦只觉心惊肉跳,知她胆大,吩咐阿娣道:“阿娣看着你家娘子,不让她造次。”

    阿娣点头,也道:“这般高,好生危险,娘子实不好上去。老家有人修梁,摔下来,瘫了半边呢。”

    何栖笑:“连耳报神都安排下了,我便这般不可信。”捡了竹棍给他,“再翻翻,找不着随手摘一个青嫩的来。”

    沈拓接过竹棍,撩开层层绿叶,倒真找着一个葫芦来,生得好胖大,拿竹棍翻了翻,谁知底下烂了一大半。道:“也不知是不是你说的那个,烂了肚。”

    何栖道:“费了半日的功夫,寻了个烂的来。”又看看瓜垂累累,笑,“刚结时嫌它长得不快,现下又嫌它生得太快,家中人少,哪里吃得这些葫芦。改日摘了,各家送各户送了去。”

    沈拓边应边摘下嫩瓜,撤了竹梯。

    何栖接过,问道:“大郎与左右邻舍都不往来?”

    沈拓答道:“先时家中只有我与小郎,我原本在街角厮混名声不佳,又有我阿娘的事。他们两家养着小郎君小娘子,生怕被带累,因此不愿与我们往来。”

    何栖听了便知一二,与他并肩走在一块,道:“前几日家来借燃火绳驱蚊,阿娣开门不识她,不让她进门,她嚷道是邻舍,又说远亲还不如近邻呢,合该常来常往。”

    沈拓倒不在意是否近邻,笑道:“阿圆只看自己心意,愿意便说几句,不愿意便不理她。”

    何栖偷偷拉他手,见左右无人,掂脚让他弯腰,在他耳边道:“先前看低我家夫君,现在上门,谁个理她。”

    沈拓的一颗心,就如火中的栗子,热腾腾得要从壳中炸开来,心花由里开出,一朵一朵,连绵成海。

    将她的手牢牢攥紧,忽道:“阿圆,下辈子我们先做邻居,早先相识。”

    何栖“噗嗤”一声笑出来,道:“说得什么傻话?”

    沈拓一本正经道:“听话本说书,好些青梅竹马一同长大,你我凭白亏了十几年。”

    何栖直笑,拿着扇子道:“大郎不知,两小无猜昏后反成了怨偶,一个成了糟糠妻,一个成了负心汉,一个守了空闺,一个养了美妾。”

    沈拓认真道:“凭他们不好,我们定是好的。”

    何栖只是笑,应道:“我们便这般与众不同?”

    阿娣越发懂事,见自家郎主与娘子亲密坐在廊下说话,掩嘴偷笑,自个抱了葫芦去厨下准备饭食。

    何栖半倚在沈拓说话,看檐下燕子垒着新窝,飞进来出,忙碌穿梭,忽道:“也不知什么时候会有小燕?”

    沈拓道:“小燕烦得很,日日叫个不停,只知张着大嘴要吃的。”搂了何栖的腰肢,一忽想:若是他们有了小娘子小郎君,家中不知多少热闹;一忽又想:软趴趴又吵闹,无甚趣味,还扰得人不得好睡,都不好与娘子亲近。

    左思右想,还是眼下将将好,唯恨冬去春来,日出日落,转眼又是一天。

    施翎将季长随府衙,拜别季蔚琇,拉着脸听季长随告状。

    季蔚琇莞尔一笑,只当笑谈,两不斥责。还命季长随与施翎赏银,季长随抬着鼻孔将荷囊给施翎,轻哼一声。

    施翎也没发声气,一把接过塞在怀里,耳尖听季长随在身后怒道:“郎君你看,这厮这般无理。”

    施翎鼓了一肚子的气,驱马归家。沈拓与何栖见他归来,双双笑着迎出来,沈拓牵了马去,何栖拿麈尘与他掸去路上灰尘。

    施翎原本七分气三分委屈,见了亲人,颠倒了个,抱怨道:“哥哥嫂嫂,长随目中无人,厌烦得紧。”

    何栖听他说完,笑道:“他眼高于顶,你也捉弄了回来,算不得吃亏。”心底却还是心疼自家人,道,“不知你这般早就归来,家中没有什么菜蔬,倒有新鲜猪口条,爆炒了下酒。”又吩咐沈拓去集市买肉饼、酒糟鹅

    沈拓也安慰道:“何必与他计较,白生一场气,阿翎先歇息,哥哥去去就回,晚间陪你吃酒。”

    便连何秀才都安抚了他几句,和颜悦色道:“让阿圆整治一桌好菜来。”

    只沈计躲何秀才身后冲他做鬼脸,偷与何秀才道:“施大哥还说季长随告状,他自己也是个长舌。”

    气得施翎拎了沈计说要扔他去屋顶晒作瓜条。

    天热,晚间饭食便摆在草亭,何栖在枇杷树下挖了一坛酒出来,笑道:“本想再留些时日,阿翎受了委屈,与你解馋。”

    施翎见了酒,肚里的那点早烟消云散,半点痕迹也不留,喜滋滋道:“嫂嫂埋酒时我却是看见的。”

    何栖笑起来,说道:“我只当做得隐密,怪道你闲时便绕着枇杷树转,挂果时我只道你心急要吃果子。我还与大郎说,枇杷青黄,又酸又涩,如何吃得。”

    施翎这才恍然,道:“原来为此,果熟时嫂嫂多分了好些与我。”

    何栖笑道:“我只当你眼巴巴盼果熟盼了这些时日,谁知,果子落尽,你仍旧在树下转悠。”

    何秀才这时道:“许是我漏了口风。”

    施翎得意仰头:“何公只说嫂嫂在院中埋了酒,却没说埋在哪,是我看树下有新泥,这才料定在枇杷树下。”

    沈拓笑起来:“做了许久的马快都头,心细好些。”

    施翎更加自得,吃过几杯酒,又拿曹英的信给沈拓,道:“船只诸事,我听得半懂不懂,生怕学错,让曹家哥哥写了信。哥哥还有不解的,明日等陈家哥哥上门再问详细。”

    沈拓接了转手又给了何栖。

    何栖接了信,厚厚一封,心里疑惑:莫非宜州买船事多波折?开信才知斗大的狗爬字连写十几页的信纸,哭笑不得看完,放在一边,说道:“明日等陈家哥哥来家,我们再详谈。”

    沈拓道:“船工之事,便劳阿圆费心。”

    作者有话要说:为啥忽然卡了,发文都发好久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陈据的老娘被油灯熏坏了眼睛;看人只有模模糊糊一个影子,成日无事便摸索着将桌案凳条擦了又擦;她看不见;总疑心家中积灰,兼带骂陈据不孝无礼。

    听得陈据归来,拿起探路的竹棍便抽了过去;骂道:“生你是个脚朝天的,成日介摸不着衣角,流流汤汤;只比乞儿强些。也不知去了哪里混赖着过度;还拿话来蒙骗老娘。”

    陈据忙躲开竹棍,讨好笑道:“谁个骗你;真个有事。”

    陈老娘还是不信;挥着竹棍道:“在外骗老骗少;家转还骗瞎眼婆;我怎生得你这无赖种?”

    陈据直跳脚,唉哟乱叫,边跳边嚷道:“抽到脸;坏了相;谁敢请我活计?”

    陈老娘更是怒不可遏;竹棍挥舞得呼啸有风;拿陈据当贼偷歹徒来打,道:“可露了尾巴出来,还道是为大郎办事;又改口风,可见不知躲在哪个墙角树底吃酒挺尸。”

    陈据抱了头道:“阿娘饶命,再不敢说谎。您老眼花,仔细打了米缸。”

    陈老娘丢了竹棍摸着桌案坐下,厉声道:“你过来跪下。”

    陈据无法,老实过来跪下,苦着脸道:“不过与阿娘逗笑几句,倒生这么大的气。”

    陈老娘道:“你离家十天半月,全无半点消息,谁个知你在外做的什么勾当?许是好许是坏。若是生事坏了性命,他日官府抬具尸首回来,我眼瞎,连个尸体都认不来。到时,我与谁去喊冤?”

    陈据两眼微红,老实认错,又嘻皮笑脸道:“太平年日,哪会好端端坏了性命?”

    陈老娘又拿竹棍敲他:“桃溪水底那些沉尸几时丢的性命?埋在乱葬岗,黑鸦都还守着树梢呢。还有那侯郎中,夜里吃酒不知被哪个恶人绑在老槐一夜,留下病根,现在都不见大好。”

    陈据笑道:“阿娘看不见,别只听他们乱嚼舌头。侯郎中不是个好的,定是与人争花娘得罪人。”

    陈老娘冷笑:“他不是好的,你便是好的?又没个正经事,又不着家,东家欺西家讹,自己也是个万人嫌,倒说别个不好。”

    陈据趋前几步与她捶腿:“阿娘,这次真个不是蒙你,确实是为大郎办事,大郎连船都买下来了。”

    陈老娘让他详说,听了之后,又道:“大狗再说一遍,我再听仔细。”

    陈据无法,只得又说了一遍,抱怨道:“我说得口干。”

    陈老娘笑起来,拿手摸他的脸,道:“告诉我儿,你娘眼瞎,心里却有数着呢。你说上两遍,两遍说得差了大离,那你定是说了谎话;两遍说得一句不差,那也是拿话蒙我。”

    陈据又气又笑,道:“闹个半日,阿娘只是不信。”

    “信了,信了”陈老娘干枯的手细细描他眉眼,叹道,“大狗大了,眉眼不似小时模样,阿娘开眼也认不出你了。大狗,你不小的岁数,没着没落,大郎好心拉拔你,你当记他恩情,用心与他做活,拿他家的活计当自家的来做。也收了性子,不与别个动气,焉知吃亏不是福呢?他日你走远路,过桥过道,别丢良心,待你好的你记在心里,欺你辱你的,你也记心里,你日后出息,谁个小瞧?”

    陈据磕头应道:“阿娘我记下,日后给阿娘起大屋,娶儿媳,生孙子。”

    陈老娘拍腿笑:“好好好,算卦早与我说过,我家大狗是个有前程的。”起身要做汤饼与陈据吃,又嘟囔道,“大狗争气,为阿娘讨个脸面,谁个笑我生得无赖闲汉,自打嘴。”

    陈据帮着烧火,哄道:“是是是,打他们嘴,街尾长舌妇。”

    吃了饭陈据翻箱倒柜搜起雀酢,问陈老娘:“阿娘腌得雀酢藏在哪个鼠洞里?明日要去大郎家吃酒,我应了施小郎要带下酒的菜去。”

    陈老娘气得打他:“怎的是鼠洞?生了口舌放不出好屁。”自己摸到米缸处弯下腰抱了三个腌坛出来。

    陈据拿了一坛,道:“一坛尽够了,留着家吃。”

    陈老娘怒道:“好生小气,都与大郎家送去。”又无奈道,“你阿娘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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