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刚刚发生的情景,矣姀不由得有些懊恼。
也不知道刚刚如此一番折腾,赵徽聿他到底有没有察觉到她也在这里
看魏知隶刚刚的表情
但愿他只是把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当做是意外吧
否则,矣姀能够想象到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会受到多么严密的“保护”
散瘀膏有一种奇怪的味道。
笙月褪去矣姀的鞋袜后,从小瓷盒里抠出了一些药膏涂到她的脚腕上
她用力的瞬间,矣姀的眼睛微微一热
好痛
她微微吸了一口长长的气,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急促了好几分,“笙月,你轻点”
笙月手势一滞,“公主,奴婢若是不用力气,散瘀膏会达不到它应有的效果的。”
矣姀咬唇,“可是,真的好痛。”
“忍一忍很快就好。”
“好吧。”
待笙月终于把手从矣姀的脚腕上移开,矣姀憋在喉咙里的一口气终于是缓缓地舒了出来。
红袂拿着锦帕给矣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神色似乎是有些欲言又止,但是终究什么都没说。
既然她不主动说,矣姀虽然看到了,也就没问。
“上好药了?”
魏知隶的声音忽然又再出现。
矣姀适才忍痛一番,现在对于别的事情也提不起兴趣来。
她无精打采地看了他一眼,扶着笙月的手很快地站了起来。
右脚又开始刺刺的发疼,不过矣姀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魏知隶,语气有着连她自己都无法察觉的冷淡,“是要出发了吗?走吧”
魏知隶走到矣姀的面前,低头看了看她,发现她眼睛红红时,他忽然把她一把抱起。
矣姀大惊之下皱起眉头,“你,你做什么?”
她好轻
魏知隶一心二用,语气温和地解释,“陈太医说你的脚不宜走路。”
矣姀下意识反驳他道,“陈太医是说走路的时候要慢慢走。”
难得魏知隶也会有听错的时候,矣姀等着看魏知隶窘迫的神情不过,魏知隶又如何会有那样的神情?
是以,矣姀能看到的就是,魏知隶浅浅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不发一言地抱着她往驿站外走去
待上了马车,矣姀被魏知隶安置在美人榻上,直到马车缓缓驶动,矣姀都没见红袂和笙月走近马车
难道是看到魏知隶在,所以她们都自觉地不进来了?
红袂和笙月
难道她们表面上是公主的侍女,实际上却是直接听命于魏知隶的?
矣姀被自己的想法一惊。
心里苦笑道,若是真的如此,看来,她只能乖乖地给常乐公主替嫁了
过了一会儿,矣姀默默地看了魏知隶一眼,没想到魏知隶也在看她,那模样,分明是有话要和她说,但是却又不知为何没有直接说出口
反正该来的迟早都会来的。
矣姀决定坦然对待,“魏大人,你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魏知隶点了点头。
矣姀屏息静气,“那好,你说,我听着。”
魏知隶看了她好一会儿,忽而道,“红袂教导给你的礼仪,你不该忘。”
矣姀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她屏住呼吸等了他那么久,以为他要对她说些什么极其重要的话语,没想到他却来叮嘱她不能忘却红袂教导于她的宫廷礼仪?
魏知隶的神色忽然温柔下来。
他耐心地重复,“红袂教导给你的礼仪,你不该忘了。”
矣姀不欲在这一点上纠结,便随意地应下,然后问,“还有吗?”
第99章()
他他他;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矣姀心里涌起了惊涛骇浪;莫非魏知隶已经发现她这次从楼梯上滚下来是源自于她的精心设计而并非是意外?
可是
他又如何会知道?
难道;难道是因为
笙月!
对;一定是因为笙月吧!
笙月自昨晚回来后,神色便有些怪怪的;她初初以为笙月是被吓到了;却不曾想
莫非便是在昨晚,笙月给赵徽聿送信的时候被魏知隶发现;魏知隶看到了信中的内容才对她生了疑虑?
可是,在信纸上,她明明什么都没写;魏知隶如何知道她想要在信中传递的内容呢?
莫非;他足够聪明到能够猜得出来?
矣姀的手指不住地发凉。
她有些不安地动了动,没想到右脚一下子撞到了什么东西上;她痛得低呼一声。
魏知隶猛地俯身过来,语气有些紧张地道,“怎么了?”
矣姀抬起头的时候;没料到魏知隶已经距离她这么的近;于是她一抬头便只觉得她的鼻尖似乎是沿着什么坚硬的东西上滑了过去
这是
反应过来后,矣姀猛地睁大了眼睛。
下巴!
她的鼻子,碰到了魏知隶坚毅的下巴
又似乎是闻到了他身上特有的气息。
淡淡的清冽;带着某种不知名的冷香
矣姀忽然觉得自己有些难以呼吸起来。
她伸手要去推魏知隶;没想到手还没有碰到他的肩膀便被他用手一把攥住
他的手相对于她的有些过热了
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般;矣姀惊慌地想要甩掉他的手;但是魏知隶却用了力气,她根本就无法甩掉
“矣姀”魏知隶忽然低低地呢喃一声,人也愈发的靠近她。
矣姀被他吓到,但是脑子却又像一团浆糊似的无法思考,她手足无措地看着他,眼睛快速地眨巴眨巴,睫毛儿颤动得像那飞舞的蝴蝶翅膀,“魏,魏大人,你你别靠我那么近,我,我,我我我我会觉得热”
大约是她难得笨拙的言语逗笑了他,魏知隶发出一声轻笑,人却并没有移动半分。
眼看着他的脸距离她的越来越近,矣姀急得满脸通红。
她的脚尖乱动了动,右脚又不知道踢到了哪里,忽然袭来的钻心的痛让她的秀气的眉尖狠狠地皱了皱。
她居然忘记了她右脚有伤
魏知隶察觉,笑容慢慢敛起,“疼吗?”
矣姀本来疼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眼下又被他如此欺负,她心里莫名委屈,眼里的泪意已经止不住
她的嘴角动了动,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
眼见着她清丽的眸子中蒙上一层透澈的水光,魏知隶愣了愣,下意识伸手去擦
矣姀在他的手到达她的脸颊前侧头躲开。
魏知隶一怔,伸出去的手于是僵在了空气中。
“魏大人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矣姀的声音中带着隐隐的哭腔,“我怎么就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了?”
“你都不知道从楼梯上滚下来有多疼”
几滴大大的泪珠从矣姀的脸上滚下来,矣姀声音中的哭腔也随之愈发的明显,“我的脚好疼,一走路就钻心的疼,疼得我都不想走路了”
魏知隶愣愣地看着矣姀在她面前哭得稀里哗啦
快好半晌了,他才记得要给她递一块锦帕
矣姀气鼓鼓地看他了一眼,却是不接,反而是赌气般继续说,“我又不是故意要踩空的我当时戴着帷帽,本就看不清楚脚下的路。虽然红袂和笙月扶着我,但是她们的力气不够大,我如果一踩空,她们自然也拉不住,所以我才会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如果不是恰好有赵大人也在,我也不知后果会如何,或许会毁容也难说”
“试问哪个女子会愿意毁掉的自己的容颜的?魏大人你怎么”
矣姀不忿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某种柔软舒服的布料正轻轻地擦过她的眼睑,眼角,脸颊
她垂下眉睫,看见眼下一方素色的锦帕,而锦帕之外,则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视线顺延往上,手的主人正微蹙着额头看她,他的模样很认真,似乎在对待着什么重要的
矣姀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然后往旁边一躲。
脸颊上的柔软触觉瞬间消失。
她微微睁开眼睛,依旧保持着偏头的姿势,“魏大人,我本宫现在仪容不佳,还请魏大人稍作回避。”
她忽然觉得,在此时此刻里面对魏知隶,是一件无比尴尬的事情。
魏知隶听而不闻,反而是问,“可是觉得委屈?”
矣姀垂下眉睫不说话。
“因为我说的话?”
矣姀依旧是不说话。
无论他问什么,矣姀都没有应答。
魏知隶忽然觉得心底有点点烦躁翻涌上来。
他皱了皱眉,声音中带了点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急切,“矣姀说话。”
他的语气有些重了。
矣姀抬头看他一眼,才止了不久的泪意忽然再次上涌,她的眼底里又冒出了一层细润的水光。
魏知隶见状,眉头皱得更紧了。
僵持了一会儿,矣姀缓缓开口,“没什么好委屈的。”
因为哭过,她的声音中带着些鼻音,听起来软软的与平日里截然不同。
“有的时候,有些事情虽然由不得自己做主,但是能顺势而为,也不一定就是一件坏事。”
“魏大人,你不用煞费苦心地提防我。我我不会逃的。”
矣姀的眼睛红得厉害,“太后娘娘给我的那个锦囊,我已经看过了。太后娘娘待我如此恩惠,矣姀感激都来不及,不会不识抬举的。”
魏知隶沉默了好一会儿,道,“你先前”
矣姀心里一个咯噔,知道是瞒不过他,她苦笑一声,露出认命的神情,“我确实有过这样的念头,不过那也是先前了。”
“现在我已经想明白,就算我能从这里逃出去,我也回不到以前。还不如,就着这条路走下去,虽然身在异国他乡,但是至少后半辈子锦衣玉食,不愁吃穿,这样,也已经很好了。”
“如果赵大人知道你在这里,你会怎么办?”
有些诧异于魏知隶竟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矣姀愣了愣后,老老实实地回答他,“魏大人可以放心,我不会逃跑的。”
“如果他非要带你离开呢?”
“不会我不会拖累他的。”矣姀出神地看着某一点,“他走到如今不容易,我希望他可以好好的。”
魏知隶的手指微微收紧。
她不愿意拖累他,她希望他可以好好的
她果然是喜欢他的么?
那封信
那幅山有木兮木有枝
她
她在骗他?
她明明喜欢赵徽聿,但是在他面前她却干脆地否认
她为何要否认?
难道是怕事情殃及赵徽聿?
她倒是护着他。
想到这里,魏知隶眼眸里的温度一下子冷却了大半。
他把锦帕放进矣姀的手里,无声地看她一眼,发现她正愣愣地看着他,他收回视线后转身下了马车
那最后的一眼
矣姀看了看手里的素色锦帕,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陌生的念头。
她好像惹魏知隶生气了?可魏知隶也是会生气的吗?
——
魏知隶走后,红袂和笙月很快便一前一后地入了马车内。
矣姀看她们一眼,默默地在美人榻上躺下。
虽然也知道她们是不得已,但是想到如今的境况,矣姀对着她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保持好一颗平常心。
她们都是魏知隶的人。
表面上她们是服侍她,但是实际里,她却是被监视的那一个
这种感觉很奇怪,但是矣姀知道,她必须在短时间内接受这个现实。
默默地背对着她们躺着,矣姀手里紧抓着毯子的一角,脑海里想起刚刚的情形,她闭上眼睛。
其实
她觉得她刚刚所说的话,魏知隶未必会相信,或者说,未必会全信。
魏知隶或许已经察觉到了她想要借助赵徽聿逃跑的小心思,不过经历过刚才的一番好吧,其实她也拿不准魏知隶会是何种想法。
不过,于她而言,此事已经翻篇。
今日闹腾一番,她连累赵徽聿摔下了楼梯,赵徽聿还成为了她的肉垫
也不知道他现在身子状况如何,但愿他会没事吧
矣姀想了想,或许她应该找个机会去看一看赵徽聿,但是一想到魏知隶的脸,她忽而又犹豫起来
魏知隶正怀疑着她和和赵徽聿,若是在这个时候,她去看望赵徽聿,会不会
算了,她还是不去了吧。
她现在逃跑无望,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了。
虽然她无法确定赵徽聿知道她也在这里的时候会是何种的反应,但是无论是哪一种她都不想连累他。
哪怕将来在路上的某日里她忽然再生了要逃跑的念头,她也只会凭借自己的所能去逃跑而不会选择去请求他的帮忙欠他的已经那么多,她不想也不能再继续欠他的了。
送亲队伍在傍晚的时候如期停在了络央驿站前。
矣姀被红袂唤醒,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的时候,听到了马车外有嘈杂的声音。
她好奇地掀开车窗帘子一看,被眼前的境况惊得微微张嘴。
这是街道?
络央驿站居然是建在闹市的?
矣姀正惊讶的时候,红袂伸手把她手里的毯子拿走。
矣姀回过头,红袂对她笑了笑,柔声道,“公主,该下车了。”
矣姀点了点头。
穿好绣鞋,矣姀被笙月慢慢扶着走出马车时,抬头的瞬间竟然发现魏知隶就站在一旁。
她看他一眼,正要踩着车凳下马车,笙月却突然松开她的手。
矣姀回头去看笙月的时候,腰际忽然被人搂住
便是在这样的突然中,矣姀还没有来得及说上半句话便被人抱下了马车。
矣姀看着一脸平静地抱着她往驿站中走去的男子,神情窘迫得脸颊在发红发烫,“魏大人”
她的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哼出来的,尾音低低,竟然还有些撩人
魏知隶流畅的脚步于是有了些许的停滞。
他低头看她一眼,“如何?”
矣姀的鼻尖在微微冒汗,“你不该在大庭广众下对我如此。”
“我们是表兄妹。”
第100章()
“公主殿下;这是你要的那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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