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然睡了将近五六个时辰那么久?
头还在钝钝地疼;但是比起先的时候,已经好了太多;至少不再是疼得无法忍受的程度了。
矣姀的目光落在正在一旁忙着着摆放药碗的余跃身上,轻声问道,“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余跃大着胆子抬头看了一眼矣姀后又局促低下头去;“我叫余跃。”
“余跃好名字。”
因为长时间没有喝水的原因;矣姀的声音有些发沉。
“余跃,我这一觉睡了那么久;不知道军中可有什么动静?”
她一边说话,一边动作缓慢地从小榻上坐起来。
余跃有些惊诧,“矣姑娘也关心军营中的事情么?”
矣姀反问;“我人在军营中;为何不关心?”
她需要了解知道一些事情。
否则,她的心总是会忍不住恐慌。
余跃本想要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但是转念想起军师对眼前女子的特殊态度;他想了想;很快便把事情一一道来;“大事不多;昨天与今天,不过是两件大事而已。”
“昨天的大事是,我军故意以败势把燕军诱至临圩,双方打了一战后,我军大败燕军,燕军被迫退入安圩城中,闭门拒战。”
“因安圩中间低四周高的地形,军师有言,只要我军坚守在城外四周,使燕军被困于城中不得出入,如此,一来燕军无充足的粮食供给,二来燕军的士气也会被大大地打击,军心必定会被我军所干扰,无心应战,这样,最多不超过三天,他们的粮草耗尽之时,军心也会迅速涣散,彼时,安圩城不攻自破,我们只管在城外守株待兔即可。”
听余跃说了一大堆,总结起来不过是燕军除了被困以外,还面临着粮草欠缺,军心涣散的情况,大昭对于燕国的战争,胜利指日可待。
矣姀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晓了此事,然后她做了个手势请余跃继续说下去。
“还有另外一件事情,今天清晨,昭皇的书信已经到达军营。听闻,是那书信是关于该如何处置燕皇的。”
矣姀眉心一跳,“皇上的书信竟然这么快就到达了?不是应该明天才到达吗?”
余跃摇头,“矣姑娘,书信是准时到达军营的。”
“怎么可能?从国都城到这里,快马加鞭不是需要足足六天的时间吗?怎么会今晚就到”矣姀忽然住口,她神情有些怔愣地看着余跃,“我睡了多久?”
余跃想了想,“你昨天睡了一整天,再加上今天这一上午,应该有十八个时辰左右吧”
矣姀的手指无意识地抓住了身旁的被子,她脑海中的思绪在突然之间清晰无比。
十八个时辰左右?
原来她不是睡了五六个时辰,而是十八个时辰左右
那
矣姀紧张地看着余跃,“那陛下是如何处置燕皇的?”
余跃一愣,“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好。”矣姀的神情并没有放松多少,只是习惯地笑了笑,然后道,“谢谢你告知我这些消息。”
瞧见矣姀对他笑容浅浅,余跃有些脸红,他不知所措地四处张望几下,“不,不用谢我,我先走了。”
“嗯。”
余跃走后,矣姀呆坐在小榻上,脑海里想的都是有关于小封启的事情。
赵徽聿说得没错,她确实是有些舍不得小封启了。
她与小封启相处了那么多天,虽然琐事众多,但是那种被全心全意依赖着的感觉,让她无法不对他心生怜爱。
可是,再怎么怜爱一个小孩子,她也无法改变他的命运。
小封启,或许会送到一个遥远的地方改名换姓活下来,或许会被利用成为强国政治的牺牲品无论是哪一种结果,她都只能远远地看着。
她不能阻止,也无法阻止。
矣姀无声叹息。
探手过去察看药碗的温度,发现刚好时,她端起那小半碗药汁小口小口地喝下。
药汁依旧很苦很涩,但是因为量不多,矣姀还是紧皱着眉头把它全部都喝完了。
放下药碗后,矣姀皱着一张脸把一片甘草片放进嘴里时,眼角余光里忽然看到有人掀开了帐帘。
矣姀微微偏头,发现进来的人不是来收拾药碗的余跃而是赵徽聿的时候,她怔了一瞬,下意识理了理自己的鬓发。
她睡了这么久,想必仪容是不大好看的。
眼见着赵徽聿要走过来,矣姀朝他竖起了手掌心,“等等。”
赵徽聿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
“我”矣姀有些别扭,“我想要梳洗一下。”
“好。”
梳洗沐浴完,已经是一个时辰后。
矣姀坐在小榻上,一边拿着布巾擦着湿湿的长发,一边拿眼角的余光偷瞄淡定地坐在胡床上半阖着眼睛似是在假寐的赵徽聿。
她在看他的表情。
她想要从中知道昭皇到底是如何处置小封启的。
本以为能从他的脸色看出些许线索来,但是赵徽聿从头到尾都是面无表情的模样,矣姀不死心地看了三四次后,终于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方法。
在赵徽聿的脸上,除了些许的疲惫外,她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如此坐立不安,你是有问题想要问我么?”赵徽聿忽然开口。
矣姀有些惊讶地看向他——赵徽聿并未睁开眼睛,他是如何得知她坐立不安的?
她顿了顿,有些小心地问,“我想要知道算了,我还是不想知道了。”
赵徽聿慢慢地睁开眼睛,他偏头看了矣姀一眼,神色有些意味不明,“不想知道了?”
矣姀点头,“嗯。无论好坏,都是小封启的好坏,这与我没有干系。”
当一个人无能为力地改变某事情的时候,他最需要学会的事情,便是学着机灵地去回避那个问题吧。
这是最愚笨的做法。
但是,却也是最聪明的做法。
“对了,赵徽聿,你有没有有关于我哥哥的消息?”
说起这个,矣姀的心情继续往下落。
她都已经好多天没有听到有关于穆长豊的消息了。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如何。
“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赵徽聿淡淡道,“他们应该还在北际的天牢里吧。”
“天牢?”矣姀很担心,“那个地方,环境很恶劣的吗?”
“不清楚。”
矣姀想了想,轻声道,“赵徽聿,我想回九沥城了。”
在回去九沥城之前,矣姀想,她或许应该去一趟睢源,因为,苏舟也许在那个别院里等着她。
赵徽聿愣了一下,“你的身子还没有全好。”
矣姀已经下定决定,“我知道,但是没关系。”
“不行。”
矣姀垂下眉睫,“赵徽聿,你不要阻拦我好不好?我实在是很担心我哥哥。我想回去九沥城,我想要知道他和祖母她们究竟被北皇如何对待了。”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以你的现状,你回到九沥城后,又能做得了些什么呢?”赵徽聿很冷静地分析,“你不能进宫,又不会武功,他们被关在守卫森严的天牢里,你如何能接近?”
矣姀神色坦然,“你说的都对,可是我还是要回去。”
如果他们的处境当真是十分的危险,她又对此无能为力,或许她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站在距离他们尽量近的地方。
“矣姀!”赵徽聿从胡床上站起来,眼眸中带着担心,“九沥城近段时间都会不安全,你莫要一意孤行地回去。”
“九沥城不安全?为什么不安全?大昭又不和北际交战,如何会不安全?”矣姀忽而有些激动,“赵徽聿,你为什么要拦着我不让我回去?”
“难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消息?是不是我哥哥他们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赵徽聿沉默。
矣姀心中一慌,忙把手里的布巾放下,她起身快步行至赵徽聿的面前,紧盯着他的双眸,语气冷静又慌张地道,“你看着我的眼睛说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赵徽聿抿紧唇线,眼底却是一片平静,“没有。”
“不”矣姀摇了摇头,明显不相信赵徽聿的说辞,“你一定是知道些什么你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
她太激动了。
赵徽聿试图让矣姀冷静下来,“矣姀,你听我说”
矣姀收紧手心,指甲抵着她的手心带来微微的刺疼,她努力平稳紊乱的呼吸,“好,你说。”
赵徽聿静静地看着矣姀,看着她当真是平复了情绪后,才缓缓地道:“首先,大昭并没有和北际开战。”
“其次,你哥哥没有任何消息,那说明他应该还是在天牢里。”
“穆相能力卓越,在北皇找到能完全代替他的人之前,他都会是安全的。北皇不会轻易地杀掉他,毕竟,有治理国家能力的人才不是那么好找的。”
“至于北际谗臣污蔑你哥哥勾结燕国,这样的谣言终会不攻自破。”
“燕国只余栗王一党在苟延残喘,不用过几天,他们便会投降,到时候,燕国并入大昭的版图,有关于穆相的谣言自会站不住脚。”
“那时候,穆相应该会官复原职。”
“陛下爱才。若是穆相不再被北皇起用,我会向陛下引荐你哥哥。”
“或许,也不必我引荐。穆相名声在外,陛下自然是知道他的,如果穆相愿意为大昭效力,想必陛下定然会很乐意接纳。”
赵徽聿说的一切都很好,但是矣姀并没有被冲昏头脑,“既然我哥哥没有什么危险,那你为什么不愿意我回九沥去?”
赵徽聿看着矣姀一副定要知道答案的模样,无奈地妥协,“穆相现在人在天牢里,丞相府自然是被北皇收回了。如果你选择回到九沥城,你将会面临两种窘境,一无容身之所,二无亲人在侧”
“我我不放心你独自一人,所以,在穆相平安无事地从北际皇宫里出来之前,你还是留在我身边比较好。”赵徽聿眼神坚定,“矣姀,我,我会保护你的。”;精彩!=
第154章()
。。;
矣姀在大昭的军营中留了下来。
她不得不留下来。
赵徽聿说的话很有道理;留下来;是她在当前局面中能够做出来的最好的选择。
在小榻上抱膝而坐了好一会儿;矣姀惊觉赵徽聿还没有离开此处营帐。
扭头疑惑地看他一眼;矣姀讪讪道,“你怎么还不走?”
赵徽聿的脸上闪过一丝窘迫;“我你随我一起。”
“随你一起?去哪里?”
“我的营帐。”
“为什么?我的病还没有好;若是去了你的营帐,或许会传染给你的。”
“哪有那么容易?”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万一你真的被我传染了;周将军他们怕是要连夜把我赶出军营的。”
“没事,我会保护你的。”
“”
矣姀的脸色有些不大自然起来。
她不过是想要和赵徽聿开个玩笑,可是赵徽聿那一脸正经的神色她还真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干笑几声转移话题;“不是说要转移阵地吗?走吧”
赵徽聿看她一眼;“等你头发干了再走。”
矣姀的手不自觉地摸上自己的头发,“差不多了。”
“那你挽个发髻。”
“这里没有镜子。”
“我帮你。”
“我”
眼看着赵徽聿的手要伸过来;矣姀连忙往小榻里侧躲了躲,“我,我自己来就好”
掩去眼眸里的失落;赵徽聿立在一旁;“好,我等你。”
半盏茶时间过后。
矣姀回过头来,略有些忐忑地看向赵徽聿;“我这样妥当了吗?”
赵徽聿笑了笑;“嗯。”
“真的。”
“假的。”
“”
“哪里不妥当?”矣姀急着检查;可是骤然想起这营帐里并没有镜子;她又有些气馁,“你别顾着笑啊你快告诉我,到底是哪里不妥当了?”
赵徽聿指了指她的额头,“你这里的头发翘起来了。”
矣姀了然,用手压了压头发,她再问,“这样好了吗?”
赵徽聿又看了看,这才慢慢道,“好了。”
“那走吧。”
“嗯。”
和赵徽聿一前一后地出了营帐,守在营帐前的士兵抬头一瞬,嘴角扬起,“军师!”
赵徽聿淡淡地点头。
再往前走几步,有五个行做一列的士兵迎面走了过来,每个人的脸上都不约而同地带着微笑,“军师!”
赵徽聿再次点头。
矣姀好奇地看了他们一眼,又看了赵徽聿一眼,“他们怎么都看着你笑?”
赵徽聿想了想,笑,“或许是因为我长得比较和善吧。”
“是吗?”
“嗯。”赵徽聿应声看了矣姀一眼,“不然你以为呢?”
矣姀有些茫然,“以为什么?”
赵徽聿轻笑,却是没说什么,只是继续往前走去了。
说来也奇怪,在去赵徽聿营帐的一路上,似乎每一个遇见他们的士兵都笑了。
矣姀跟着赵徽聿身后,一开始的时候虽然有些疑惑,但是她很快就习惯了。
直到走到赵徽聿的营帐前,遇见刚好从里面出来的刘言,刘言抬头看他们一眼,笑了笑,“军师,午膳已经摆放好了。”
赵徽聿点点头,“好,辛苦你了。”
刘言嘴角的笑容愈发的大了,“不辛苦,军师慢用,属下先走了。”
“嗯。”
刘言走过来的时候,矣姀敏感地注意到刘言在忍笑。
没错,他就是在忍笑
矣姀后知后觉。
难不成刘言是在笑她的头发?
如若不是,她也想不到什么别的理由了。
赵徽聿进了营帐,矣姀也随之走进去。
“我的头发是不是没弄妥当,他们怎么都在笑话我?”
赵徽聿已经走到案桌后,闻言笑了笑,“别管他们,你这样也挺好看的。”
矣姀:“”
不是“没有。”
不是“头发已经弄妥当了。”
而是“别管他们,你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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