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寅时、辰时、午时、申时、戌时。”
待到李令一字不落地背完,林立坐在凳子上,抿了一口杯中几乎快凉透的茶水,继续问道,“现在什么时辰?”
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李令回道,“戌初二刻。”
李令恍然,这个时辰虽属阳,可晚上终究阴气要重,再加上之后的亥时是阴时,阴气更甚,再加上马上入鬼月,不少鬼魂都是兴奋的紧,所以今晚其实不宜出手。
想通后,李令顿时觉得自己还是有些脑子的,面上也有些欣喜,道,“师父,徒儿明白了!”
“哦?明白什么了?”
“虽说今夜定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可夜里终究阴气重,白日阳气盛时鬼魂最为微弱,这里的鬼魂都是上百年的老鬼,还是白日方便些。”说完,洋洋得意的心情终是藏不住。
只见林立眉一竖,从口中吐出冰冷无情的一个字,“错。”瞬间,李令就像是被浇了一头冷水,骨子里冰了个彻底,果然,师父的心思自己是猜不中的么
李令在自我反省中,林立道出了真实的缘由,“天一门戌正至寅正为宵禁。”
李令:“”什么鬼???
“师父,你怎么知道的?”李令有些怀疑的问道,他在外界这么久也没听见天一门还有什么宵禁啊!
林立将茶杯放在桌子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为师难道没有告诉你,为师师承天一门么?”林立的神态没有一丝破绽,好像真当是在责怪李令将事情忘却了一般。
李令:“???”告诉个鬼啊!你有说过这样的话吗?!
还不等李令吼出声,林立就开门出去了,只留下一句,“今夜好生玩着,七月给我安稳在宅子中待着,申时一过不准出门,今夜为师就不回来了。”
“师父,说好的师门宵禁呢???!!”
话音一落,哪还有自家师父的影子?李令对于这个师父当真很失望,自己对天一门满是憧憬,结果却一直没有告诉自己原来他就是天一门弟子。
还有,几乎没几个夜晚是安生在客栈待着的,不是和他去烟火之地,就是不知去向,哪还记得宵禁令律?
坐在凳子上,揉了揉已经没有什么知觉的膝盖,这刻满符文的木板是林立特意为李令准备的,一来是为了在李令犯错时责罚,二来是为了养护李令的膝盖。
幼时,李令因着在冬日里那场大劫伤了根本,林立好生养了近十二年,才稍微将李令的身子养的和寻常家儿童相差无异,可多少骨子里的还是不同的。
因此李令平时用的,无一不是上等品,包括这攥满符文的戒尺和木块,全是养护的东西,虽说最终受益的都是李令,可在之前的万剑穿骨的痛意李令一点都不想品尝。
缓了大约半刻钟的时间,李令就生龙活虎地往自己的目的地行去,心中想着,自己今晚到底是让秋菊陪着呢,还是让夏竹陪着?要不还是春兰好了。
而李令口中早就将宵禁令律忘却的师父正在城南外一处僻静的林中,随意地躺在大槐树粗壮的枝干上,大口喝着醉仙楼的百花酿。
这个位置,能够将梁城最为热闹的街道收入眼底,一闹一静竟成了两个极端。
扬起手中的酒坛,冲着那街道处,做了个碰杯的姿势,嘴角勾起一抹笑,可笑得却让人心疼,仰头一坛酒就见了底。
若是此时有人能够仔细看林立随意搭着的左手,一定就能发现,那手的无名指上,系着一圈细小的红线,此时,那红线竟闪烁着别样的光辉,成了这黑暗中唯一一点光芒。
都说,左手的无名指,是距心脏最近的位置,而月老的红线,也从来都是系在那个位置,而且一旦系上了,也就解不开了。
尤其是那狐族的小美人们咳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是。
当然了,这些话是不能在陈域面前说的,他怕自己被打死了也无人收尸。
林立提起妖界时,陈域挑了挑眉,再看向其不转转着的眼珠子,林立在想些什么陈域心中门儿清,但也不戳破,毕竟相处了这么些年,林立心中的小心思陈域早就了解了个透。
又想起林立曾经与龙族那些牵扯不尽的关系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说什么,“那便去妖界走走吧。”
第117章 病·权(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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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立语气不善;手劲也不小,见卞城王还不时向着他身后的负手而立的陈域投去求救的神色,林立手上再次用力;道,“现如今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收了百鬼印,二,收了百鬼印。你选一个吧!”
卞城王心中苦笑,他当真是别无选择,“大人;大人您先松手;此事我定会给大人一个交代!”
林立一瞪眼,还想说什么,却被陈域拦了下来;“他好歹是一殿阎王;万不会做出徇私枉法之事,你且放心。”
陈域此言一出;卞城王头如捣蒜;林立冷哼一声;松了手;卞城王吓得连忙后退三尺,以保林立无法再次触碰到自己的胡须为止。
卞城王着急忙慌地道,“大人,这百鬼印万万是不能收回来的!”
“为何?你难道真想拿梁城百姓之命来喂养你的百鬼印不成?”卞城王此言一出,林立便开始猜想是否其中真当有什么隐情,但不管怎么说,口是不能就这么松了的。
转而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陈域,在卞城王看不见的地方眨眨眼睛,陈域微不可查的点点脑袋,林立便知的确如自己所想,陈域早些时候便知道了,否则也不会让卞城王有这个解释的机会。
卞城王发现事情还有着商量的余地,抹了一把额间的冷汗,道,“大人有所不知,这梁城,又称为活人墓。里面的人,转世前全部都是作恶多端之人。”
对比着梁城百姓的普善与卞城王话语的可能性,林立示意其继续说。
“百鬼印的脾性,大人您也是知道的,自从他形成了印灵之后,手下那些恶鬼的惩罚多数为他掌管,这也是他挑中梁城地界的原因。”
“梁城的百姓早就在百鬼印布下锁阴阵前搬迁了,不过后来那阵法师布下聚阳阵后,百鬼印被束其下,算算也饿了快有几百年之久了。现如今那阵法师的劫也该应完了,那聚阳阵也该散了,梁城之事,也该解决了。”
卞城王的话林立无法佐证,但正如陈域所说,卞城王乃一殿之王,绝不会做出那些徇私枉法之事,“那阵法师的劫,何时能应完?”
卞城王翻了翻手中的生死簿,毕恭毕敬地答道,“约是这七月十五。”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林立起身便想走,卞城王脱力似地跌回自己的宝座。
走了十来步后林立突然顿下步子,回身,卞城王惊似的弹跳而起,神色慌张问道,“大人可还有吩咐?”
“无碍,只是这百鬼印似是盯上了我天一门的两名弟子,你看这你是不是该管管?”
闻言,卞城王被吓出了一声冷汗,忙问道,“不知那弟子姓甚名谁,生辰八字又为何?”
林立侧头看了眼陈域,他还当真不知,陈域接而答,“一何凡,戊戌、甲寅、戊辰、壬戌,一严崇飞,甲午、丙寅、辛未、丁酉。”
很快,卞城王便从中找寻到了她们二人,只是面色有些难看,“大人,此是不是小的不帮,只是这二人本命该此,这篡改命格之事做多了,大人终究是得应些劫的。”
林立挑眉,卞城王话中所指何事林立当然记得,虽说这何凡与严崇飞是天一门的弟子,可也是该顺应天命的,林立犯不着为了两个不相干,甚至是得罪过他的人篡改命格。
“既然天命该此,那便就此别过。”林立挥手,与陈域相继离开。
送走两尊大佛,卞城王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禁感慨,林立过段时间就来阴府晃荡的毛病是没法改了的,只是这些年也不知遇见了何事,竟然收敛了不少脾性。
林立先前是何种模样卞城王如今想起来还不禁背后直飕飕地冒冷汗,林立后头有着陈域撑腰,又不在六道之内,他们也拿他没办法。
不过来阴府除了前几年闹得厉害之外,后头几年虽说总是往阴府跑,可手上带给他们的东西是不少的,卞城王的仓库中,不少他心心念念了许久的宝贝也都是出自林立之手。
当年林立笑着跟他说,“此乃我赔罪之礼,毕老头你可莫要嫌弃。”时,卞城王确实被吓得不敢收,不过林立哪能容许他这么扭扭捏捏,索性给全阴府上上下下的所有官厮都送了礼,出手那叫一个阔绰。
这是从何时开始的来着?大约是跟了陈域百年后的某天吧。
回到梁城,林立站在宅子外踌躇良久,还是被陈域拉走去住了客栈。
“他这般对你,你还会去?!”甩上房门,陈域气极开口,心中直骂林立没出息。
可林立呢,依旧腆着一张腻死人的笑脸,仿佛方才为了李令撕心裂肺的另有其人般,“那倘若是我出言伤了师父呢?师父该如何?”
陈域被问得一时语塞,“啧”了一声,“那不一样!”
“怎得不一样,同样都是师徒啊!师父快说说,怎得不一样?”林立意有所指,陈域此时倒是略显得羞涩起来,也不知前些日子在他面前各种撩/拨的人是谁。
林立嘲笑道,“师父,快说说,有何不一样?”言罢,还向其抛了个媚眼,那双桃花眼水灵透亮,竟然让陈域失了神,良久咬着后槽牙,从牙缝中蹦出了四个字,“不知廉耻!”
此言一出,林立也是笑着转身打算歇息,在阴府待久了,身子总会有些许疲惫之意。
只是还未等其走到床边,身后就贴上了温暖的胸膛,“师父,你这么做什么?这可是有伤风化!”
陈域笑着道,“伤风败俗之事还是要两人一同做来的好。”
近些日子,林立连摊子都不摆了,只等这七月十五一过,梁城事一解决,与自家师父过些逍遥快活的日子去。
李令那,林立想管,可陈域不让,林立只好想法设法给其他神明传递消息,让他们路上多多照拂李令,甚至林立还分出灵识,直入锁阴阵地底,与百鬼印搭上了话。
“印子!”
“本印不叫印子!本印有名字!本印叫修!阿修罗道的修!”百鬼印气急,可又奈何不了林立,只能暗自生闷气,林立灵识化作小人,坐在百鬼印身侧甩着两条小腿,问道,“可有姓?”
“毕?”
第118章 病·权(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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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公子。”陶轩绷着一张稚嫩的小脸,言行举止都显得谦卑有礼。小手放在膝前;眉眼低垂;视线落在桌面上一点若不是了解的人,定无法发现此时的陶轩早已神游九天外。
一时间庙宇中李令咀嚼花生的声响开始显得突兀;最终严崇飞出言打破了这一凝固的氛围;“请问这位公子,师承何派?”
前两次都被李令堵了回去,没想到严崇飞竟然依旧如此不死心;连带着李令都是被其气笑了,“我师承何派,说了你又能知道了?真当是——不可理喻。”
严崇飞压下那股怒火;心中对李令不屑的情绪越发浓郁,可面上依旧带着笑;道,“你本该已经死了。”
提起这事,李令的脸色黑了下来;连陶轩都转动脑袋;眉头紧锁;望向李令的目光更加深邃。
“我是不是本该死了;与你何干?怎么?你还想送我去轮回不成?”李令语气不善;手中抛花生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站起身立于严崇飞面前。
李令比严崇飞高了近一个头,远些还不怎么明显,这凑近一看,差距就出来了,垂首,李令眼中寒意更甚,“你们天一门的弟子还管起阴府的事来了?”
“逆天改命,有违天道!”
“与你何干?”声末,二人周身气流一滞,脱袋而出的豆子悬于半空之中,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李令一声冷笑,豆子就像是活了过来,一道向严崇飞袭去。
猛然后退避闪,道袍无风自起,左袖向前一挡,半数豆子被挡于外,严崇飞右手微抬,袖中“嗖”的一声射出一把短箭,短箭约六寸,箭身上撰满繁复的梵文,箭头在昏暗的灯光中闪烁出冰冷的杀意。
短箭速度极快,李令却全然不放于心上,黄符在指间闪现,不想,那短箭近了却一分为八,李令讶异地睁大了眸子,八支短箭仅有一支穿破符篆偏移了方向,其余七支与陶轩手中的飞蝗石碰撞发出“当”的一声,掉落在李令四周。
“小师弟,你作甚么?”严崇飞的语气带着责备,陶轩却不以为意,从条凳上蹬下来,一言不发地站在了李令身前,显然他站在了李令一方。
莫伊在一侧照顾何凡,他不知为何今日的师兄会与素不相识的公子大起冲突,这与他平时所见的温文尔雅的师兄大不相同。
天一门素来有令,不可随意插手他人之事,这也是下山前师父再三告诫的。
他不知师兄究竟是从何看出这公子乃逆天改命之果,却知此事并非是他们这一介弟子所能干涉的。
“师兄?”莫伊惴惴不安地开口,却得来严崇飞的一记怒吼,“你!还有你!你们乃天一门的弟子!如今竟为了这一介散道,与我作对?!还想与天一门作对不成?!”
严崇飞目眦尽裂,由于怒意,胸膛不住起伏,这幅模样,不禁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皱了眉。
不对劲,从何凡开始这一切就变得破朔迷离了起来。
何凡究竟遇见了何事,他们不得而知,只能够隐约猜测是阴气入体,而严崇飞却是与他们一道相处,他的一举一动都展露无遗,可这状态明显与平常的严崇飞迥然不同。
“不过是一个天一门而已,就算是覆灭了又如何?”出言接话的是林立,语气狂妄的让严崇飞再次发动束缚在小臂上的袖箭,这次毫无疑问地就被林立躲过。
几步上前就将手中的符篆贴于严崇飞的印堂之上,一把抽过严崇飞的腰带,将其双手束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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