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一切,荒诞无稽不值一提,的确不重要!
可唯有一点,只有一点,让她撞上南墙也无法明白。
“你怎么能这样做——!”蔓生凝声质问,将痛全都强忍压下,“你怎么能把我送到温尚霖的床上——!顾席原,你告诉我,你怎么能——!”
……
顾席原以为她会问他原因,问他当年之所以会这样的缘由,他想过要如何回答,却不知要如何回答,可她只问他——怎么能!
顾席原,你怎么能,当年你怎么能够这样做?
他瞧见她的眼睛越来越红,神情却也越来越冷,这份冷静下,眼神渐渐空洞,她问他,“你不是我的大哥吗?”
心脏被人狠狠一握,痛的滋味瞬间袭击全身,这一声“大哥”让顾席原惊觉,记起过往太多时刻。
“我们一起念书,一起玩耍。放学路上,你给我买冰棍,你带我去放风筝。被人欺负了,你就会替我出气……”她忽然谈起年少往事,让人不忍回顾。
顾席原喊了一声,“蔓生……”
她却仿佛听不见了,自顾自还在细数,“盛夏的时候酷暑,你买了冰棍给我吃,自己却不吃,走在我的身边,拿了一本书给我挡阳光。你对那些欺负我的人说,不许他们再来找我。也是你看见我的鞋子湿了,背着我回家,挨了爸爸的骂……”
“蔓生……”顾席原竟是无法面对,那些一直都不曾忘却的美好,此刻想起全都是刺,“不要再说了……”
他不愿意再听,听她用这样怀念的声音诉说。
但他拦不住,因为即便他阻止,可那些曾经就是在。
“我第一次见到你,爸爸让我喊你哥哥,我不愿意喊。我曾经那样讨厌你,我以为是你抢走了我的爸爸。可是后来,后来……”蔓生彷徨的声音响起。她笑着道,“是你对我说——没关系,我知道你讨厌我,可这不是你的错,我不怪你!”
这一瞬间,顾席原喉咙处好似被什么堵住!
“我那么相信你,那么的相信……”蔓生想到这些温暖,又想到当年被捉奸在床,最后一幕是在咖啡馆里,是她对他说:顾席原,我要结婚了。
还以为是她对不起他,是她先放弃了他们的感情,是她无法对抗家族,只能选择被迫的婚姻。更何况,当时她早已借腹生子,她也似乎再也配不上他。可是,终究还是她负了他。是她伤害了他一颗真心。
却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大哥!我好的好大哥!你真是好啊!”蔓生笑着,却也在问,“你不是说喜欢我吗?你不是说,你会保护我吗——!”
好似是一股腥甜直冲鼻息,顾席原想要道歉,可对不起这三个字还有何用?
他想要上前,但拥抱安抚都那么无力,他再也不能够,再也不能够碰触靠近。
就在那痴狂笑声里,突然会议厅大门被人强行推开——
一道颀长身影闪身而入,后方处有两方人纠缠起来,一方阻止进入一方偏要入内!
就在争执中,门被再度关上,蔓生一对上来人,突然凝眸质问,“你来这里做什么!谁准你进来——!”
顾席原侧身一望。只见是尉容赫然出现在前方。
三人在此时狭路相逢,可她一路从未赢过只有失败!
……
就在大门打开的一瞬间,尉容只听见那笑声惊心传来,再对上畅快淋漓在笑着的她,双眼通红无比,滴血一般的红。
她的质问声随即传来,尉容低声道,“于公,我来邀林副总洽谈项目。”
顾席原眉宇一皱,他不知尉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这种时刻他竟然声称是来洽谈项目?
蔓生也是整个人一怔,前一秒痴狂笑着,这一刻倒是恢复沉静,她似是在想,却终于想通,也好似记起,“我知道霍董事今天宴客,邀请你在半岛酒店。但是我也已经向她说明,今天我有约,不能招待。”
“就算霍董事真有急事要找我商议,也该是她派人来请,哪里需要尉总亲自到来!尉总这样贸然闯进来,也没有找人通报一声,还派人和我的下属起了冲突,请问你到底是什么意图!”蔓生连番发问,思路敏捷更是气势惊人。
尉容并不立刻回她,却对顾席原道,“顾总,方便的话,请先离开!”
他竟是来赶他走!
顾席原这才明白用意,但这一刻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既不愿林蔓生再和他对峙而受伤,却更知他继续留下来也不过是惹她伤心。
却在当下,蔓生一声令下,“今天我做东,在这里邀顾总见面!我还没有吩咐散席送客,尉总就要请人走,这是要喧宾夺主!”
“林副总,我想你清楚,审时度势才是明智之举!”尉容对上她回道。
他一直在紧盯项目,所有话语都是在围绕项目,这份迫切却让她起疑,“保利可是知名集团,数一数二的雄厚资本,尉总这样急切,我会误以为是保利来求合作!而不是我们锦悦相求!”
“你为什么突然出现?”蔓生突然心中一凛,思绪在突然之间混乱,混乱里又好似记起更多的过往。猛然间,高长静先前所言一句冷不防跳出——你也大可以去找顾淮北验证,玉佩的事他知道!
先前不曾能够彻底醒悟,她的理智已被冻结。此刻一对上他,却突然清醒无比,她凝声追问,“你都知道什么!”
顾席原却觉得今夜一切都隐藏不住了,不单是当年那一场他亲手造成的错误,亦或者多年后他们都心知肚明的一切。
微笑间,尉容应道,“刚才的话我还没有说完!于私,我来看一场笑话!”
一场笑话!
又是一场笑话!
彻头彻尾,却不容她狡辩半句!
蔓生忽然定住,她尚且坐在椅子里,整个人像是扎了根一样,双腿有千斤重。她的视线凌乱,却从顾席原身上转移,直直停向另外一人——尉容!
他还在笑着,她早已分不清那笑容里带着何意,却只觉全都讽刺嘲讽!
“你居然知道——!”这一句话语,蔓生切齿道出。
可是竟然,到了这一刻之后,周遭众人皆知,唯独她被蒙在鼓里,他们都在笑话她,一场又一场。
“你……”蔓生就连声音都快拼凑不齐,她一下起身,手也随之举起,笔直指向他,“你居然也知道——!”
……
尉容并不否认,更甚至道,“我好心劝过你,要是想嫁人,千万别选你这位继兄!你不听,又要怪谁?”
是啊,她又要怪谁?她还能怪谁!
顾席原内疚自责到无法形容,一切都被硬生生揭开,那是她的伤口无法再愈合当作不曾存在。他无力阻止,更无力反驳,他站在原地,耳畔全是嗡嗡声响。
“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蔓生不禁发问,声音颤到好似不是自己的,“一个月以前?还是更久?”
“顾淮北……”蔓生念着顾氏二少的名字,突然一下惊住,“早在那时候!”
当时她前往襄城,驻守襄城期间发生了许多状况。顾淮北出现后,更是历经危险才得以逃生。可在风波过后,以为世事境迁,能够重新开始的时候,为了他的未来,为了他不背负被人控诉的案底,她试图想要找顾淮北商议。
那一天,顾淮北主动相邀,她独自前往拘留所。
她人已抵达。也由警务人员带领入内,眼看着就要和顾淮北面对面,可他却一下出现,在最后时刻拉住她,将她带离探视房。
又在拘留所外,他问她:你来这里做什么?是不是该告诉我一声?
对于顾淮北,他不止一次相告:你答应我,就算他主动找你,也不要再来见他。
却原来,是这样久之前——
“当时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一切?现在你站在这里,又来看我的笑话?”这样的前后反差,足以让人心寒,蔓生不禁又笑了,“哈哈——!”
他们两个人,一个是她青春懵懂时一心一意信以为真的少年,一个是她鼓足勇气后用尽全力拼命去爱的男人,可就是这两个人。一个陷她于泥沼任她自生自灭,一个将她拉出泥沼却又将她再次狠狠推入不得脱身!
喜欢一个人,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爱上一个人,怎么会是这样的下场?
“很好——!”一声长叹的笑声里,蔓生突然握住衣服侧边口袋中显出轮廓之物。那笑容里,起了一丝恨意,一丝从未有过的恨意,她突然之间将手一揣口袋,而后高举起手!
“蔓生!”顾席原惊魂不已,却唤不回她。
尉容眉宇凛然,眼中倒影出她近乎疯魔的笑容,正望向自己。
“我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一个傻子——!”道不尽心间各种滋味,数不尽万千悲凉,却在最后喊出这么一声来,蔓生一扬手,将手中之物狠狠砸向墙!
“砰——”一声里,被砸之物撞击墙壁。落地后猛然碎成两半,更碎成了一些玉砾。
正是那枚凤凰玉佩!
此时此刻,玉碎不复心伤无痕,她却笑着往前方走,一下拉开会议厅大门,外边还在缠斗的人止住,在众人注目中,她神色冷漠,孑然一身离去。
别问天下还有多少有情事。
这个世上,不过又多了一个无情人。
第311章:回见蔓生折断的烟()
今夜虽是冷冬,却星辰明亮。
是谁离开的步伐,轻快而决绝,她不曾回头,更不曾有过只字片语。半晌,众人全都没有回神。
“副总!”随即,只听到一声呼喊声,有人已经追上前去。
很快,人群纷纷散去,不再争锋相对。
任翔不禁回头,会议厅大门却已经被关上。
那间豪华会议厅内,两人一动不动,似是经历了一场变故后,无一人能够出声。
顾席原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唯有茫然空洞的目光还望着前方那道大门方向。可是,人已经远去,仿佛再也看不见她。他无法上前追逐,想要退后也已退无可退。
竟然到了最后,顾席原只是怔怔站在原地。
另一道身影只剩下凝望,不知在思考什么,在长时间的寂静后,他最先开口道,“如她所说,的确很好。”
很好。
这两个字方才从林蔓生的口中道出,这让顾席原猛然醒过来,痛苦再次袭遍全身,“有些话,你说的不错。有些过去,这辈子都过不去。”
早已料到她会如此心伤,却不想竟会绝烈到这般地步,顾席原的手握紧成拳,无力到连自己都觉得可耻可悲。
尉容动了动唇,像是在应声,又像是在呢喃自语。“是么,那就恭喜了。”
下一秒,会议厅大门又被敲响,“咚咚!”
有人推门而入,正是这家酒店的负责经理,他上前道,“顾总,副总说今天的约见到此结束,她会再联系您,十分抱歉。”
却是再一次的意外,她居然立刻就派人联系他?顾席原愕然间,默然颌首。
“尉总。”经理又是望向另外一位,同样说道,“有关于项目洽谈,锦悦十分乐见其成,后续事宜会积极跟进,还请给予时间配合。”
尉容侧目望向对方,淡淡应了一声,“好。”
经理还站在会议厅内,眼下林蔓生已经离开,这两位大人物到底是走还是留?一时间也搞不清状况,于是只能微笑等待。
终于,这一次是顾席原先行离去,再无半句话语,沉寂而出。
“尉总?”经理这才忍不住又呼喊一声。
尉容不疾不徐取出烟盒,一支烟衔在唇边点燃,抽了一口回道,“不用招呼了,我想在这里抽支烟。”
经理自然不敢得罪,“是!”
任翔还守在会议厅外,就在经理退出的一刹那,他只是看见那一道身影在默默抽烟。光影昏黄,将他整个人覆上一层光泽。
电梯已下,“叮咚——”一声里,有人走了出来。
酒店一楼的咖啡吧,女人已经久等多时,更是焦急无比。突然看见他的身影,立刻起身上前,“席原……”
顾席原望向来人,目光一定才认出她是谁,“是你。”
来不及诧异,也好似再没这个心思能够去疑惑,只是看着突然出现的何佳期,道了这么一声。
何佳期方才已经瞧见林蔓生匆匆离开,她没有主动打招呼,只是默默看着她走过。再瞧向他,只是一具失魂落魄的躯壳,他高大的身影一动,她也不自觉追了出去。
一支烟的时间并不算长,任翔却等得有些焦急。就当他想要叩门的时候,那道门由内开启——
“尉总!”任翔呼喊。
尉容走了出来,身后的会议厅再无一人,再无一物。
……
那间贵宾包厢里,霍云舒手中一杯红酒,她轻轻转动酒杯,等待的同时也在消遣排解时间。
直到突然离去的人终于折返,她不禁望向他。
这一刻归来的尉容,无事发生一般,真如他刚才起身前所言:霍董事,临时有些事处理,请稍候。
可是分明,霍云舒无法忘记他那双深邃眼眸,以及刹那间迸发出的狠绝眸光。
他又是为何会如此?
霍云舒并不明白,“我想一定是要紧事,不然你也不会中途离席。”
这不是尉容为人处世的作风!
尉容重新入座,轻轻举起面前的酒杯,敬向她道,“自罚一杯,算是赔礼。”
瞧着他饮下一杯酒,霍云舒应道,“赔礼不敢当,只是不知道尉总对于这次的合作意向如何?”
“恐怕还需要考量。”尉容微笑回道。
的确是需要考量,单是宜城一个版块就已是一笔大项目,霍云舒也不执着于此刻就敲定拍板,“那我就随时等着尉总答复。”
尉容轻晃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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