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作别酒,两拨人下山后就分道扬镳了,赤岐要带夫人去昊天帝国云游,宗阳三人则前往浮风城,那里有方舟可回到无罪城。
……
浮风城的出处,是因为这座大城坐落在盆地中央,风吹不进浮于城池上空,故因此得名。
这日白云层层鳞次栉比,以蔚蓝天空作底色,好一个秋高气爽。
在城中某处静僻的小街上,有轿子缓慢穿梭,由四名裸露上身的精壮汉子抬着,轿子说不上华贵,却有银饰包边,轿子前后的四根轿杆上挂有青铜钟,轿子虽然在动,但青铜钟纹丝不动,显示出四名轿夫的深厚内力。在轿子的四周,总共有八名奇装的高手护卫,不过他们有一个共同之处,后背都有白色的鬼字。
街上行人甚少,遇上这排场的轿子知晓分寸的都避让了,一户门前有石狮的大宅院里种了棵老梧桐树,树叶飘落在街上,随风吹拂后到处都是,让本就清冷的街平添几分萧索。
在离街不远的高楼顶,悄无声息的站着三个身影,中间是个下唇穿环的女鬼,在她左边是个裹兽皮的魁梧汉子,右边是背黑发剑的白无常。
一阵风吹起,轿子迎着风前面的帘子轻轻摆动,依稀可见轿内平躺着紫裳的女子。
轿内如软榻,空间宽敞,窗下有张小台,放了一只八脚红玉香炉,女子淡妆浓抹,或许是秋风带凉意,她嗯喃着醒转过来。
女子起初是梦醒时的浑噩,清醒后神情明显惊诧,慌乱中手按在了木壁上。
四名轿夫听觉过人,误以为是主人发令,停下了脚步,这让八名高手莫名警惕起来,环顾四周。
女子发觉不能发出声音,一手捂着喉咙,心跳虽然急促,但整个人还是冷静了下来,眸光流动,陷入沉思。
嗡——
有一柄裹了青色元气的黑发剑穿巷而来,拐到街上后,当先两名背剑的高手仓促祭剑迎上,其余六名高手纷纷祭兵器拱卫。
由灵域境高手控制的飞剑怎能敌过十方道君控制的黑发剑,他们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抵抗,是因为不如此拼命的话更是必死无疑。但江湖就是这般无情,黑发剑击飞这两柄飞剑时,两名高手遭反噬吐血,可下一瞬就身首异处了。
其余六名高手,包括抬轿的轿夫,他们的眼中唯有惊恐,此时只能寄希望于轿内之人出手。
嘭——嘭——嘭——
有东西在不停的冲撞建筑,由远及近,地面颤动的越来越明显,这些原本可以在江湖四处横行的高手惊恐的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汗流浃背。
不知是谁干咽了一口口水,喉结滑动的刹那,一个魁梧身影终于撞开了街边的院墙,砖石激飞中,他止住了身形,喘着粗气转过身来,虽然是一副八字眉三角眼的尊荣,但这些高手谁也笑不起来,甚至都忘记了呼吸。
前有黑发剑,后有怪人,他们决定逃命,但结局已经注定。
杀戮在惨叫中发生,当鲜血在街面石缝中汇聚时,四下死寂的落针可闻。
轿内的女子再也无法冷静分析,她决定孤注一掷,一鼓作气冲出了轿子,当她看到面前的白无常时,右手一挥,四指间夹的三根钢针旋起气浪钉向白无常,而她趁机跃上旁边的楼顶,却见楼顶早已站了个眼窝嫣红的女鬼,近在咫尺险些面贴面,又有白刃裂空而来。
好在女子反应快,脚下急蹬踏,身子如鹞鹰飞起后掠,躲过女鬼的双刃后两袖一摆,八根钢针袭向女鬼后袖内再伸出红线,如有灵气般顷刻间聚成一柄红线剑,女子踏剑飞遁。
站在街上的魁梧汉子暴喝着隔空打拳,一个个元气凝成的拳头如彗星轰向空中的女子。
女子闪避不及,被元气拳头击落。
魁梧汉子兽性大***起轿子就砸向坠落的女子。
女子袖内飞出数十根红线,如一朵花般绽开,瞬间将轿子搅碎。
女子轻盈落地后,选择了没有利刃的魁梧汉子作为突破口,双手数十根红线如触须般游向魁梧汉子,魁梧汉子难以避开似蛛网的红线,立马被缠成了红粽子。
女子自断红线后又用新的红线聚成剑,头也不回踏剑离去。
楼顶的女鬼冷漠的注视着女子飞远,这是猫玩弄老鼠的眼神。
白无常和魁梧汉子抬头望向女鬼,女鬼冷道:“不用活捉了,带人头回去复命。”
……
浮风城外的高地悬崖上,在这里可以俯瞰整座浮风城,有三人烧起了篝火,上面烤着整只脂油金黄的野兔。
元贲抹了黑炭的两手托着脸,泪眼汪汪的蹲在篝火边,宗阳让他好好看着野兔,一会半只野兔归他,宗阳和乌鸦则坐在崖坪边缘下着五子棋,三兄弟其乐融融。
宗阳的白子占了中间大好河山,已经形成了气候,乌鸦的黑子亡羊补牢为时已晚,他忽然抬头仰望天空,眼色带着惊奇。
宗阳好奇的顺着乌鸦的视线仰望。
就在此际,乌鸦迅速的低头,快速的挪了几颗黑白子的位置,然后一本正经故作沉思,宗阳低头后看了眼棋局微微一笑,殊不知他早已将每一颗黑白子的位置记下,不过他没有戳穿乌鸦的把戏,依旧专注下棋。
自从筑体后,乌鸦性情大变,他虽然没有过多提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宗阳明白定是人生大悲之事,看到此时的乌鸦回归了曾经的放荡本性,心里多少有些欣慰,感叹那个天九还在,只是成熟了太多。
又走了几子,宗阳留的后手如异军突起,乌鸦终究要败下阵来,这时,乌鸦又抬头看天。
宗阳笑而不语,乌鸦却认真唤了声:“大哥。”
宗阳察觉到一丝异样,再次顺着乌鸦的视线望去,果然看到了四个人影,明显是三人在追一人,当先的紫衣女子也发现了宗阳他们,不知怎的,居然笔直飞来。
后面三人的速度明显要快于紫裳女子,她穷途末路之下将宗阳等人视为最后的救命稻草,落地俯身时,飞舞长发下是一张急切求救的脸。
乌鸦与紫衣女子有瞬间的对视,两人都有似曾相识的错觉,但又明明很陌生。
空中有一个元气凝聚的巨大拳头砸来,乌鸦魔刀斩出,刀元如泼墨,巨大拳头立马被斩成两半,轰击在崖坪两侧,炸出两个巨坑,整个崖坪都有坍塌的危险,顿时泥石飞溅。
“敢打扰小爷吃野兔,想死么?!”元贲怒不可遏,扛着黑戟冲到悬崖边,就算眼前来了诸天神佛也得轰几拳出气。
三人悬在空中,白无常踏黑发剑出列,双臂高高举起,一柄青色元气凝聚的巨剑指向天空,他目光阴冷神色倨傲,呼吸间,巨剑刚猛斩下。
元贲神猿虚影附体,神猿的覆甲几近实质化,在三藏寺与尸妖道人一战,元贲虽然败北,但境界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后大幅提升,白无常这一剑堪比十方道君境大圆满,元贲将黑戟插于地面,抬首用双手去夹。
此破釜沉舟之举,元贲若挡不住这一剑,那么神猿血脉今日就彻底断绝了,但两边的宗阳和乌鸦都没有动,皆抱胸豪气站着,这是对小弟的相信。
“你娘的!”元贲臭骂着双臂霸气发力,神猿怒吼,音浪席卷中,巨剑碎裂成片。
白无常怔怔的傻愣在黑发剑上,脸无气色。
一段沉静后,女鬼睁着死人眼,冷声道:“你到底跟阴阳宫有什么关系?”
她在问宗阳。
宗阳也认得女鬼,在东门广场曾有一见,当时气氛并不融洽,好在阴阳宫的阴阳雪妃坐木鸢出现,这才替宗阳挡去了无妄之灾,这也让女鬼有了宗阳与阴阳宫有关系的误会。
“我不必告诉你。”宗阳特地卖了个关子,借阴阳宫这棵大树乘个凉也无妨,反正他又没承认与阴阳宫确实有关系。
当然女鬼只会多想。
甚至连紫裳女子也认为宗阳与阴阳宫有关系,听到这个消息,她兴奋的喊着:“我——我——我——”
因为喉咙还是哑着,她无法说出想说的话。
元贲挠着头望向这个屁股挺好看的娘么,不懂她要说什么。
女鬼见识了乌鸦和元贲的实力,虽然各只有一招,但深浅已露,何况对方还牵扯着阴阳宫,她弃了一并杀了的念头,继续问道:“我们要的是那女子,井水不犯河水,可好?”
元贲紧接话茬质问道:“说清楚谁是井水?!谁是河水?!”
女鬼被元贲问的一愣,皱起眉头有不解,有不悦。
“有区别么?”白无常语气阴阳怪气。
“当然有区别!河水明显比井水要听着厉害。”元贲义正辞严,天然萌的气质暴露无遗。
场面有些冷,这个冷笑话更冷。
宗阳转身望向紫裳女子,真巧,宗阳也认得她。
宗阳天生记忆力超凡,他清楚记得,在凰图城乘方舟前往无罪城时,在方舟的甬道上,她与一名穿黑色貂皮大衣的白发男子同行,两人还有过对视,不过依此刻看来,她是完全不记得宗阳了。
“回答我。”女鬼不耐烦了。
宗阳回过身,直视女鬼,淡淡说道:“你们走吧。”
女鬼杀气暴涨,白无常和魁梧汉子也凶相毕露,她嚣张说道:“你要知道,得罪我们,或许会付出很大的代价。”
宗阳无视杀气,神识大开,无形中竟压得三人脸色难看,傲然道:“没有人可以在我面前嚣张!”
第98章 三碗面一地名单()
紫裳女子只与宗阳说了两句话,不过她哑了,只能拿树枝在地上写字。
“你与阴阳宫是什么关系?”
这是第一句,宗阳直接回答没有关系。
“带我回无罪城。”
这是第二句,宗阳点了点头。
宗阳之所以答应,是为了给兄弟三人顺利进入无罪城作打算,无罪城是阴阳氏的地盘,不得不防他们时刻在注意乌鸦的动向。如果宗阳和元贲堂而皇之的坐方舟踏足无罪城,指不定就被一帮阴阳氏的暗探盯上了,所以宗阳找辰鼎要了一颗可以改变容貌的丹药,但为了最大程度隐匿身份,让紫裳女子与元贲以母子身份进入,相对来说会更安全,等进了龙蛇混杂的无罪城,那阴阳氏就无从找起了。
一行人先去浮风城的制衣坊给紫裳女子换了身普通衣裳,随后找浮风城最大的酒楼大餐一顿,酒足饭饱后就意气风发的前去方舟殿,原来这里的方舟殿没有凰图城的气派,每人交了一千两银子后就前往方舟台登方舟,方舟起飞后一路无事,宗阳与乌鸦特意丢开了元贲,不过元贲倒也十分乐意,一路跟在哑巴女子身后,傻笑着两眼放光。
方舟停在了东南门,在走了几条街后,哑巴女子躬身道谢后便走了,宗阳兄弟三人按计划行事,先去最近的契房行物色日后暂居的宅院。
东南门不愧是赌城,大小赌坊随处可见,当然借了高利贷还不起被当街大卸八块的场景也屡见不鲜,在这里,对于赢的盆满钵满的土豪来说是极乐之地,对于再也翻不起身的咸鱼来说却是无尽地狱。号称黄金楼的财神楼无论你身处东南门哪个角落旮旯都能看见,顶楼的黄金宫,象征着权力和财富。
今日灵阑大街格外热闹,看客们都在迎接一辆华丽楼车。楼车周围有穿锦衣的清秀男子随行,他们是青楼里的小相公,统称龙阳公子,有些地方还称脔公子,当然听起来没有前者风雅。楼车前方是游行的俏女子,每人举一杆鲤形花灯,她们是青楼里只卖艺的清倌儿。楼车由八匹骏马拖拉,高三层,前面是金黄凤头,两侧雕凤羽,上面有乐官奏曲,音律清扬,楼车最高处有精美华盖,华盖下有女子抱着琵琶轻弹,在清倌儿抛洒的花瓣中宛如倾倒众生的仙子,她的艳红小口衔着一块纯金打造的小牌,坠了一截狐尾。
街上的男人不管是什么身份,这会都盯着楼车上的女子呼喝,原来她的花名叫水牡丹。
宗阳双手插兜后腰别剑,悠哉的走着,一旁的乌鸦忍不住说了句:“那是万鲤楼的花车。”
宗阳本来对这辆楼车不感兴趣,但是听乌鸦这么一提,反倒有些好奇,笑问道:“很熟?”
乌鸦恩了一声。
三人快与花车擦身而过,而就在此时,花车上的水牡丹恰巧美眸流转到三人身上,或许是宗阳和乌鸦的气质对于她来说有惊鸿一瞥的触动,她松开了皓齿,纯金小牌落在手里,她这一举动惹得在场所有人惊呼。
万鲤楼纯金打造的花牌,得者可上万鲤楼潇洒一晚,只要不是银样蜡枪头,楼里花魁随你鏖战三百回合,不花一两银钱。这是万鲤楼最大的噱头,当然不是谁都有此机会,得花牌者无一不是潇洒人物。
水牡丹先看了一眼乌鸦,气质身板都不错,肩上扛的兵器虽然裹了黑布,看形状该是一柄大刀,这等重兵不是江湖中寻常之辈能驾驭的,但当她扫到乌鸦戴银面罩的脸后,心凉了一半,杀气太重,一着不慎给万鲤楼惹来凶神恶煞,这就要自讨苦吃了。
弃了乌鸦,水牡丹再扫向宗阳,后腰别剑双手插兜,无论是打扮还是气质,都带着潇洒出尘剑客的风格。看人先看行头和身形,这是水牡丹的习惯,当她最后望向宗阳吃了丹药后的脸庞时,心岂止是凉了一半,直接眼不见为净,又将花牌塞入口中。
所有人的视线一并从宗阳和乌鸦身上收回,嘘声数落声此起彼伏。
这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插曲,宗阳一笑置之,乌鸦却有些阴郁,也难怪,曾经的天九可是很臭美的,自称东门第一美男子。
契房行里有些冷清,管事的看宗阳三人选了最便宜最偏的一座宅子,脸色不是很好看,但当宗阳拿出逍遥仙宫大宫主的那张紫金卡,管事的惊呆了,当宗阳知道紫金卡上的数额后,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乌鸦,今日起我们就是土豪了。”宗阳如是说。
三人来到了买下的宅子,此地离繁华区域的确远了些,里面打扫的很干净,生活起居之物一应俱全,宗阳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煮面,大有回到了东九巷行天道观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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