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魂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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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魂一笑-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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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位军侯府上做寿,招了晋良他们去演参军戏。这一演便得大半日,晚膳后方能回来。”孟惊鸿一边答着,一边示意两个年轻人坐下。

    宋青锋打量了面前的那把硬木高脚椅一眼,暗暗地一咬牙,忍着腿上的疼痛,缓缓坐了下去。坐下之后,他便有了闲情逸致,瞪大了眼睛,准备看那个屁股上有伤的某人的笑话。

    可惜寒冰此时的心思并未放在这上面,他正一脸好奇地追问孟惊鸿:“参军戏?可是那种很好玩的滑稽戏?”

    孟惊鸿点了点头,脸色却是阴沉了下来,“秋娘这一出事,本已唱熟的几台戏都不能演了,可是戏班子里几十口子人,吃穿住行都是要用银子的。晋良也是无奈,才接下了这样的活计。”

    寒冰的神色也为之一黯,摇头道:“孟大哥的性子犟,不但坚决不用您养老的钱,就连我给孟姑娘拿的药他都不收。好在我求了湘君姐姐来给孟姑娘医治,他才不好意思拂了湘君姐姐的面子,勉强收了湘君姐姐留下的药。听湘君姐姐说,孟姑娘伤得着实很重,怕是数月之内,她都不能登台唱戏了。”

    孟惊鸿不禁长叹了一声,“枉我孟惊鸿叱咤江湖多年,到老了,却连自己的后辈都护不住!当年儿子和儿媳皆死于仇家之手,只留下了晋良与秋娘这一双年幼的孙儿女。因怕他们步我后尘,最终也落得一个仇家遍地、颠沛一生的结局,故而我才没有将这一身偷盗的功夫传于他们,而只让他们学会了我平日用来掩饰身份的技艺——唱戏。谁知这世道险恶,就连他们这些安分度日的升斗小民都难以幸免,竟然被人欺凌至斯!”

    宋青锋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不由暗中扯了一把寒冰,低声问道:“你和这位孟神偷到底是怎么回事?”

    寒冰还未及答话,孟惊鸿却是一拍大腿道:“老夫实是太过失礼了!只因提起了受伤的孙女,一时间乱了心绪,竟然怠慢了贵客,还请宋将军见谅!”

    宋青锋忙道:“孟老客气了!我本就是跟寒冰一起来混饭吃的,哪里是什么贵客?请您千万莫要多礼,就叫我青锋好了。”

    寒冰也在一旁笑道:“孟老您不必跟他客气!否则这小子怕是要暗自担心,莫非您又看上他靖远侯府中的什么好物事了!”

    孟惊鸿瞪了瞪眼,脸上仍是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方才悲愤难抑的心情也算得到了一些缓解。他叹息了一声,对宋青锋道:“既然你是寒冰的朋友,那老夫也就托大一回,叫你一声‘青锋’。说起来,我与寒冰这小子也称得上是忘年之交,只不过他既是随我学唱徽戏,按祖上传下的规矩,多少总要有些名分,便容他称我一声‘孟老’。”

    “唱徽戏?”宋青锋这下可真是大吃了一惊!原来寒冰并不是向孟惊鸿学偷技,而是学唱戏,这却愈加令人觉得古怪异常,想来其中定是大有文章。

    “不错。一个多月前,这小子忽然找上了我,非说要跟我学唱徽戏。我自然是一口回绝,可这小子却是软磨硬泡地不肯走。最后我缠他不过,便与他约定,若是能打败我,就可以留下来学戏。”说到这里,孟惊鸿不由自嘲地一笑,“可笑我一生自负识人无数,谁料到最终却栽在了这么一个最会扮猪吃虎的小子手上!”

    宋青锋禁不住转头看了一眼正背着手在屋中四处乱晃的寒冰,心中暗自惊诧不已。听孟惊鸿话中的意思,他竟是输给了这个年未及弱冠的少年。可是那日在湖上,自己已见识过寒冰的轻功,虽说确是精妙绝伦,但也只能算得上是一流高手。他这样的身手,与自己尚在伯仲之间,怎么可能与这位闻名江湖的神偷圣手一较高下呢?

    孟惊鸿早已人老成精,仅从宋青锋这一轻微的动作上,便看出他心中的怀疑。于是,他微一伸腿,将自己身边的一把空椅子踢了起来。不知他腿上究竟使了什么力,只见那把空椅子竟是毫无声息地急速旋转着,向正低头专注地盯着墙角里一堆物事看的寒冰撞了过去!

    眼看椅子的一角便要扫到了寒冰的后腰,他的身体却突然极其怪异地扭曲起来,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姿势堪堪避开了来袭的椅子。那把椅子却是余势未歇,直接向墙壁撞了过去。然而,就在它堪堪撞上墙壁的一瞬间,竟然诡异地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又旋转着飞了回来,椅背横着就奔寒冰的双腿扫了过来!

    寒冰的双腿毫未作势便腾空而起,竟是直接落在了飞转的椅背之上。然后他左脚轻轻一拨,便将那把横飞的椅子调正过来,并让它稳稳当当地落回到了地上。

    寒冰冲着看得目瞪口呆的宋青锋眨了眨眼,随后笑嘻嘻地道:“多谢孟老赐坐!”

    宋青锋这才知道,原来寒冰先前根本就没有显露出他的真功夫,想必心中也是存了要扮猪吃虎、随时摆上自己一道的打算!而此刻一见那小子竟然还敢对自己挤眉弄眼地炫耀,他不由得暗自气恼,方要出言损上他几句,却忽然看到那小子在得意忘形之下,竟是一屁股就坐在了那把椅子上!

    接下来的一幕着实令宋青锋大吃了一惊!本来他已张开了大嘴准备狂笑上一番,却是突然间愣在了那里,再也笑不出来了。

    只见寒冰的屁股方一挨到椅上,登时脸色一变,一只手猛地抓紧了椅子的边沿,愣是牢牢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而他的眼睛仍是盯着屋角的那堆物事,似乎已经看得入了迷。

    “如何?这小子的功夫实是深不可测!”对寒冰的异状毫未察觉的孟惊鸿还在那里发着感慨,“当初老夫虽表面上与他打了个平手,但总觉得这小子的武功不止于此,便只好答允了他的要求,开始教他唱徽戏。谁知从此竟是被他给讹上了,不但隔三差五地来我这里混饭吃,还几乎将我压箱底的唱戏绝活都给逼出来了。这小子学戏的本领着实惊人,一个月下来,竟是已不输于我那个自小学戏的孙儿了!”

    此刻宋青锋的大半心神还都放在寒冰方才那番奇怪的举止上,明明疼得冷汗都下来了,这小子却硬是忍着不出声,是怕被自己借机嘲笑上一番,还是出于什么其他的原因?只是这小子忍痛的本事确是令人佩服,那么猛地坐在硬木椅上,屁股上的伤想必疼得极厉害……

    “……本来我已答允让他近日便登台唱戏,可是——,这一个人的独角戏,又如何能唱得下去?!”仍在喋喋不休的孟惊鸿突然长叹了一声。

    这声长叹倒是又将宋青锋的心神暂时拉了回来。他本就对寒冰学戏的目的有诸多的猜测,只不过他为人素来沉稳,对于这种可能涉及他人隐秘的事情一向不会轻易开口动问。可是听到孟惊鸿说寒冰竟然真的准备登台唱戏,不由令他更是惊诧不已。

    虽然他本人对唱戏这一行并无丝毫偏见,但毕竟在当今的大裕,伶人的身份极是低微,不过是取悦于人的艺者而已。当然也有些富贵出身的人,甚至在前朝还有为人君者痴迷此技,学唱一番,亦不足奇。所以听说寒冰学戏,宋青锋虽是怀疑他另有所图,却也并未太过在意。

    但若说到真的去登台唱戏,那便是另一回事了!虽然寒冰自称是个有名无姓之人,可他的身份却并不低贱,有御封“医国圣手”之称的花神医做舅舅,怕是这京城中任何一位世家公子都不敢低看他一眼。以他这样的身份去大庭广众之下登台唱戏,实可谓惊世骇俗。只不知这一胆大妄为之举是经过花神医首肯,还是这小子自作主张,准备再讨一次打?

    一连串的疑问终是让宋青锋忍不住开口追问道:“他真要登台唱戏?唱什么戏?”

    “《鹊桥会》!”寒冰突然在一旁笑嘻嘻地插进嘴来,“像我这般玉树临风的牛郎,宋兄怕是还未曾见到过吧?”

    宋青锋这才发现,这小子不知何时已凑到了桌前,而且连孟惊鸿方才踢给他的那把椅子也一并搬了过来。

第八十六章 人小鬼大() 
“可是如今秋娘受伤,这出《鹊桥会》怕是再也唱不成了!”孟惊鸿又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想起之前寒冰与严兴宝间的怨隙,宋青锋多少有些猜到此事定是与这位多次被提到的孟秋娘有关,遂看着寒冰问道:“方才听你们说起孟姑娘受伤的事情,只不知她是如何受的伤?”

    不料此时寒冰却似是无意地转过了头去,望着门口的方向,小声嘀咕了一句:“吴婶的饭怎么还没有做好?”

    “这件事说起来皆是怪我!”孟惊鸿却在一旁把话接了过去,“那日秋娘去严侯府唱戏,她大哥晋良本是要陪着一同去的。可是偏偏那日我的眼疾发作,晋良便留下来照顾我,结果却被严兴宝那个恶棍觅到了机会!他趁着秋娘独自在楼上换装之际,偷偷潜进了房内,欲行不轨。秋娘在挣扎躲避之中从窗边跌落了下去,摔伤了双腿,被送回来时,人已是昏迷不醒。”

    宋青锋这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不由得怒火中烧,暗恨自己当初为何要下水去救那个该死的淫贼严兴宝!

    “此事可曾报官?”

    “报了又有何用?严府的人一口咬定是秋娘自己不慎摔下楼去的。当时房中只有秋娘和严兴宝两人,即便有人看到严兴宝进入了房内,也都是些严府的下人,绝不可能站出来为秋娘作证!”

    “难道就这样放过了那个淫贼?!”宋青锋气得一掌拍在桌上,“后日京兆府便要开审严兴宝杀人一案,到时应再给他加上这一条行淫未遂、致人重伤的罪名——”

    一抬眼间,竟看到寒冰正对着自己挤眉弄眼地直摇头,宋青锋的心中不由一震,猛然想起之前他曾提醒过自己的话,不能提起严兴宝一事!

    可惜此时一切都为时已晚,孟惊鸿在那里已是气得白须一掀,拍着桌子怒声质问起来:“寒冰,严兴宝被收监一事,是不是你从中捣的鬼?!”

    寒冰的反应倒是极快,马上一脸委屈地否认道:“这件事怎会与我有关?宋兄他也不过是道听途说,孟老您又何苦发这么大的火呢!”

    孟惊鸿却仍是冷着一张脸,“你以为暗中告诉晋良他们不说与我听,我就不会知道了吗?老夫眼睛虽然不好使,耳朵却是没有坏,对于你当众殴打严兴宝的那些事,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寒冰不由得窒了一下,万万没有料到孟晋良他们会如此不谨慎,这件事竟还是让老爷子知道了!

    “你就是这副任意妄为的脾性!我已对你说过多少次,不能对严兴宝下手!你的武功虽高,但这毕竟是天子脚下,即便捉不到你,花府上下也必会受到牵连!除了那些朝廷的鹰犬之外,严家在江湖上的势力也极是庞大,他们很可能会暗中找杀手来对付你,那岂是你一个人能应付得了的?!”

    寒冰冲着宋青锋咧嘴苦笑了一下,暗示他替自己说几句好话。

    宋青锋也正为自己方才出言莽撞而后悔不已,忙开口劝道:“孟老且请息怒!此事寒冰虽是有错,但也是严兴宝行恶在先,而且后来严兴宝在湖上撞沉了寒冰的船,完全是蓄意杀人,绝非寒冰之过!如今严兴宝已被京兆府羁押,想必罪责难逃,官府是不会再找寒冰什么麻烦的。至于说到江湖势力,以寒冰的身手定不至于吃亏,况且我们这些作朋友的也绝不会袖手旁观,严家再是嚣张,天子脚下,也不可能由得他们一手遮天!”

    听了宋青锋的这番劝说,孟惊鸿总算面色稍霁,语气顿时缓和了下来,“今日看在青锋的面子上,我就不与你这个不听话的臭小子多做计较了!”

    宋青锋向着寒冰略带邀功之意地笑了笑,却见寒冰正偷眼看着孟惊鸿,脸上仍是一副惴惴不安的神色,他不由在心中暗呼古怪,实是猜不透这一老一小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这时,方才跟在孟惊鸿身边的那个小姑娘跑了进来,拉着孟惊鸿的手道:“祖爷爷,饭菜都好了,吴婶让我问您是去西厢,还是在您的屋里吃?”

    孟惊鸿拍了拍身前的桌子,道:“哪儿都不去,就在这正屋里吃。屏儿,你去祖爷爷的屋里,将床下的那两坛酒取来。”

    屏儿脆声应了一句,便跑了出去。

    很快,吴婶便端了饭菜进来,虽然没有多么丰盛,却是香味诱人,尤其是对那两个连早饭都还没吃过的年轻人来说,简直就像是见到了人间美味一般,双双食指大动,瞪着眼睛等孟惊鸿发话,好可以马上动筷。

    屏儿也将那两坛酒捧了来,转着乌溜溜的大眼睛问道:“祖爷爷,要摆几个酒碗?”

    “两个。”孟惊鸿捋着白须,想也未想地答道。

    屏儿不由“咭”地一笑,“原来祖爷爷您还记得花神医的话!”

    孟惊鸿却是把眼一瞪,“他花凤山自己不好酒,便也不让别人喝!今日我就偏要大喝上一场,看看明日我这双早就不中用的老眼会不会彻底瞎了!”

    “祖爷爷——!”屏儿不依地叫了一声,站在那里就是不动。

    孟惊鸿哼了一声,对屏儿道:“怎么还傻站着,快去拿酒碗来!”

    屏儿不由把求助的目光转向寒冰,谁料寒冰此刻正苦着一张脸看着孟惊鸿,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屏儿对他所使的眼色。

    为何只要两个酒碗?摆明了是没有算某个人的份儿,而那“某个人”——必是他寒冰无疑了!方才知道严兴宝一事露了馅,他便预感到今日会遇到大麻烦,却还是没想到这位老爷子竟然要用这种残酷的方式来惩罚他!枉他还处心积虑地将宋青锋拉来骗酒喝,结果却是在给他人做嫁衣裳……唉,看来那个什么嫁衣神功自己根本就用不着学,完全是无师自通嘛!

    他还在那里自怨自艾,屏儿却是已急得没了办法,只好噘着嘴道:“祖爷爷,你若是不听我的话,下次我便不会将爹爹他们所说的那些悄悄话告诉给你听了!”

    这句话倒是立时将寒冰的目光吸引到了屏儿的身上。

    原来如此!想必是孟晋良他们在私下里谈论严兴宝一案,结果却被屏儿偷听到了,然后转述给了孟惊鸿。

    看着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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