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能她早就派人在追踪赤阳王,并且也已经获得了消息,知道自己从他的手中逃了出来。于是她便开始四处张网,随时准备捉拿自己。
而如今,自己已经落入了这位冷酷无情,且又野心勃勃的阴太后手中,便可真正弄清楚,她究竟对自己抱有何种特殊的企图?
吃力地用双手支撑着,花湘君缓缓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直视着阴太后,清亮的眸中闪着一丝讥诮的光,“恐怕让太后真正挂怀的,并不是你自己的那点儿血脉,而是我身上的隐族血脉!”
阴太后眼中的精光一闪即逝,随即便眯眼一笑,道:“我的湘儿果然是个无比聪慧的可人儿!不但容貌酷似你的娘亲,便是连心智也绝不输于她。而最为难得的是,你的身上还拥有隐族人的血脉!”
“我一直以为,隐族人是戎国的对手与敌人。没想到,太后竟是还有不同的看法。莫非,戎国也与如今的大裕一般,愿意与隐族人平等相待,为我们提供一个和平的家园?”
以阴太后的精明老到,自然听得出花湘君这番话中的嘲讽之意。
她深知,这小丫头外表看似柔弱可欺,心志却是极为坚韧顽强。而这一点,倒是颇具隐族人的特性。
这虽然会令事情有些棘手,但她仍是确信,最终花湘君也会像她的那位娘亲一样,彻底向自己屈服。
因为,她早已看出,这对母女除了才貌相似之外,还有一个最大的共同点,那便是太过感情用事。
当年,花湘君的娘亲独蕊娇,为了夫君和一双儿女,选择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而如今的花湘君,为了救那个护送她的少年,也不惜以自己的性命相挟。
如此看来,那个少年在她心中的地位,实是再重要不过。
那么,如果反过来用那个少年的性命相挟,她又岂能不屈服?
当然,若是能够以一种更为温和一些的方式将她劝服,应是会为将来的事情省去很多麻烦。
暗自打定主意之后,阴太后不由悠然笑道:“这又有何不可?无论是戎国,还是裕国,甚至是隐族人的重渊,最终都会成为一个和平的家园。”
花湘君一听,立时警觉起来,“重渊?你想对重渊做什么?”
“既然是一个和平的家园,又何必分出彼此?只要天下一统,便再也没有了国家之分,更没有了冲突与战争,岂不到处都是人间乐土?”
“虽然暂时没有了国家间的冲突与战争,却依然存在着专制与不公!那种一家一姓的天下,从来都不会长久。最终,不甘于受压迫的人们,必然要奋起反抗。到那时,暴乱四起,战火重燃,又有何处还是乐土?!”
阴太后被花湘君说得窒了窒,随即便轻哼了一声,道:“可是像你们隐族人那种偏安于一隅的做法,也并非什么明智之举!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成者为王!
你以为,看到隐族人拥有肥沃的土地,过着富庶的生活,其他那些时常被饥馑所困扰的国家,就没有丝毫的嫉妒之心吗?
终有一日,重渊将会沦为战场,遭受外族的入侵与掠夺,而那里的隐族人,也将会永远失去自己的家园!”
花湘君很清楚,仅凭自己的一番言语,绝不可能说服这个有着疯狂执念的老妇人。
故而她也不想再多费力气去与之争执,只用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她,冷静地问道:“太后是想利用我来达到你占领重渊,统治隐族人的目的吗?”
阴太后看向她的目光中带有一丝欣赏,又不免有一些惋惜,“如此冰雪聪明的丫头,却被隐族人的那一套邪说毁了头脑。如果你不是这般固执,本宫又何须强迫于你?”
说到这里,她不由顿了顿,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蕊儿曾为了你们而舍了自己的性命。如今你的哥哥已死,本宫也不忍心再伤害你。只要你能够为我大戎生下一个继承人,本宫便放你走。”
花湘君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半晌才冷笑了一声,道:“原来,你是想让我嫁给宇文罡!”
“不错。”
“我若因此生下一个有隐族血脉的皇子,他自然就有了争夺隐族大族长之位的资格。
而他从一出生,便在你这位对天下有着无穷野心的太后教导下长大,必然会成为你用来一统天下的一枚完美的棋子。
通过他,你不但可以统治戎国和裕国,最重要的是,他还能够成为你奴役隐族人的工具!”
阴太后微微一挑眉,道:“这只是你的看法。在本宫看来,这个皇子,便是未来的天下之主。有朝一日,他将会成为古往今来一个最强大帝国的缔造者!”
“你以为我会同意吗?”花湘君不为所动地问道。
“你会同意的!”
阴太后坚定地点了点头,那张苍老的脸上更是露出了一抹志得意满的笑容。
第三百三十四章 皇后之选()
第三百三十五章 后园相会()
稍一回过神来,花湘君便察觉到,不知何时,一直在自己身边侍候的两个宫女,都已悄然跪了下来。
她忙顺着她们所跪拜的方向转头一看,却看到一个身材伟岸,鹰目钩鼻,气宇不凡的年轻男子,正站在不远处盯着自己。
而那男子见她看过去,便顺着池畔的那条鹅卵石甬道,缓步走了过来。
只从他那一身朱黄色的龙袍上来判断,花湘君便知道来者是何人了。
她缓缓站起身来,待那男子来到近前时,垂头曲膝行礼道:“民女花湘君,参见陛下!”
这位穿龙袍的年轻男子,正是戎帝宇文罡。
虽见花湘君并未向自己行应有的跪拜之礼,宇文罡却是丝毫不以为忤,那张本是略显强悍霸道的脸上,竟露出了一抹颇为温和的笑容,同时用一种十分沉缓平和的语气,道:“湘君姑娘请起!朕与你之间本有亲谊,实是无须如此多礼!”
“谢陛下!”
花湘君直起身来,明眸眨了眨,对着这位戎国的皇帝陛下浅浅地一笑。
见到她这个美若秋水般的淡雅笑容,宇文罡的眸色不由一深,同时脸上的笑意也更深了些。
“早就听过皇祖母提起,前些日便已将湘君姑娘接入了宫中。只是当时姑娘身体违和,尚需多加静养,实在不宜相扰。而今日在去给皇祖母请安之时,朕方得知姑娘业已大好,便前来探望,但愿没有因此打扰到姑娘赏景的雅兴!”
这席话听上去颇为文雅得体,再加上这位年轻皇帝说话时满面关切,语气柔和,确是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只不过根据传闻,这位弑父上位的戎帝宇文罡,其实是一个性情暴戾且言语粗鄙之人。而此时听他居然一反常态,用这样一种几乎是咬文嚼字的方式开口讲话,着实是令人感到有些别扭可笑。
花湘君忍不住暗自一笑,口中却是慢声细语地答道:“承蒙陛下挂怀,湘君不胜感激!只是湘君久病方愈,不能在外面流连过久,此刻便需回房休息。失礼之处,还请陛下见谅!”
方一见面,花湘君便要告退。话虽说得极为客气,但意思已是十分明显,就是不愿与他这位大戎的皇帝陛下多言。
宇文罡的心中不由生出了几分恼意,但同时,竟有一种以前从未体会过的异样情绪,令他不免感到有些心烦意乱。
在这偌大的后宫之中,除了太后之外,几乎所有人都要向他这位皇帝陛下曲膝低头。尤其是那些养在宫中的女人们,更是无时无刻不在用尽心思,竭力向他献媚讨好,盼望能够得到他的一丝眷顾。
面前的这个花湘君,无论她有多么惊人的美貌,也不过就是一种用来取悦男人的工具而已。说到底,她真正渴望得到的,想必还是他这位能够主宰她命运的皇帝陛下的垂怜与宠爱。
而如今,他这位日理万机的皇帝陛下,已特意抽出时间来探望她,并且还尽己所能地,用一种足可以称得上是温柔的方式对待她。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位湘君姑娘,对他这位皇帝陛下所给予她的这种非同寻常的柔情,居然表现得完全不屑一顾!
宇文罡的双眼不由微微一眯,开始认真地打量起这个胆敢当面拒绝他这堂堂九五之尊的、不识抬举的小女子!
从她那窈窕纤弱的身材,精致娇艳的面庞,以及澄澈纯净的双眸来看,这位湘君姑娘绝对应该是一个性情温婉,并且善解人意的可人儿。
然而,从她方才那种从容不迫的表现来看,这位湘君姑娘又应该是一个外柔内刚、不愿屈服顺从的女子。
这一发现,虽然令宇文罡感觉到自己皇帝陛下的威权被当面挑战,但与此同时,也唤起了他的冲动与激情,更令他生出一种久违的征服欲望。
只见他那双闪着莫测光芒的鹰目,如利箭一般地投注在花湘君那张如花的娇颜上,久久不曾移动分毫。
面对这种明显带有威胁之意的盯视,花湘君只是淡然一笑,用她那双清澈如水的明眸回看着宇文罡,目光中没有丝毫的惧意。
两人就这般僵持了片刻,不明内情之人见了,可能还会误以为他们是在深情对视,爱意酽浓。
殊不知,就在这短短的片刻之内,大戎的皇帝陛下与身具隐族血脉的柔弱女子之间,已进行了一场心念与意志的激烈较量。而且,也是在这短短的片刻之内,有些事情已经不可避免地发生了,而某种结局,也将就此注定。
这时,一阵微凉的秋风吹过,拂落了不远处那棵桂树上的大片花朵。
几朵桂花随着风儿,飘飘洒洒地飞到了池边。而其中的一朵,竟恰好落在了花湘君的秀发上。
嫩黄的花朵,簪在乌黑的发间,不免令人生出一种韶华易逝,红颜堪怜的感觉。
而那女子于风中傲然而立的清冷模样,又怎能不让人怦然心动?
宇文罡终于慢慢收回了投注在花湘君脸上的犀利目光,但他的人却突然上前了两步,与花湘君的距离已拉近到伸手可及的程度。
而花湘君依然稳稳地站在那里,似水的眸光冷静淡然,无一丝的波动。
这时,已近在咫尺的宇文罡忽然抬起一只手来,径直向她的秀发上落去。
谁知花湘君对他的这一举动似乎早有所料,竟已抢先一步,微微一摇头,将那朵挂在发间的桂花抖落于地。
随后,完全无视于这位皇帝陛下仍僵在半空中的那只手,她再次曲膝行了一礼,便转身而去。
那两位早就远避一旁的宫女见状,忙垂头跟在她的身后,一同匆匆离开。
而那位一直躲在暗处,将这一幕全都看在眼里的紫薇姑娘,也跟着悄然转身,赶回坤宁宫,去向太后禀报,这场完全是由她老人家所安排下的后园相会的最终结果。
就此,后园之中,只剩下了宇文罡这位大戎的皇帝陛下,被独自晾在了那里。
第三百三十六章 征服之欲()
一直目送着花湘君远去的婀娜背影,宇文罡的唇边渐渐泛起了一抹意味难明的笑意。
这个女人,正是他宇文罡想要的女人!
尽管,这个女人,也是太后想要他娶的女人。
数月前,当太后第一次向他提起,想让他娶一位隐族女子时,宇文罡本是抱着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因为他很清楚,太后是想通过这个女子,来实现她征服隐族人的愿望。
而对于太后的这一想法,宇文罡虽然并不赞同,但只要它没有影响到他本人所立下的那个坚定不移的目标,他便也不会坚决反对。
其实在宇文罡看来,隐族虽然是心腹之患,但毕竟这个族群人少力弱,根本不足以与拥有数十万铁骑的大戎帝国相抗衡。
而且,隐族人一向明哲保身,从不参与其他国家或是族群之间的争斗。
另外,隐族聚居地重渊远在偏远的域外,并不会对大戎的疆土构成任何直接的威胁。
而用兵之道,讲究的是“远交近攻”。
目前大戎最大的敌人,应是那个刚刚改朝换代,并逐渐露出强国之势的裕国。
裕国紧邻大戎,地处南方气候宜人之地,江山如画,人物风流,实是一个令人心向往之的所在。
将这个土地肥沃、黎庶众多的国家纳入大戎的版图,始终都是他宇文罡此生的一个宏愿。
此愿一旦达成,大戎的疆域将会扩张两倍有余,从此成为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强大帝国。而他戎帝宇文罡的这一辉煌战绩,也将会永留史册,为后世子孙所景仰膜拜。
因此,在宇文罡的心目中,占领和征服裕国,才是应该摆在首位的目标。
而这也就是一直以来,他与太后的分歧所在。
太后反对他在年内攻打裕国的态度十分坚决,而其理由居然是出自那个所谓的天魔赤阳王的一个推算。
据赤阳王说,大戎若在年内攻裕,将必败无疑,甚至很可能还会面临灭国之危。而导致这一失败的主因,便是由于有隐族人相助裕国。
对于这种完全是危言耸听,且又毫无实据的说法,宇文罡实是连半个字也不相信。
更何况,这个说法还是出自那个老而不死的赤阳王之口!
关于这位天魔与太后之间的那件丑事,在大戎国内虽是没有人胆敢提起,但却几乎是人尽皆知。
尤为甚者,太后还将她与赤阳王的私生之子独笑穹,公然养在宫中十几年,实是对先太祖皇帝最大的羞辱。
而先帝当年之所以一直对此事隐忍不发,多半还是出于对那位据说有通天彻地之能的赤阳王的畏惧。
作为宇文氏的后裔,先太祖皇帝的亲孙子,宇文罡自是对这个为宇文皇室带来莫大耻辱的赤阳王,充满了强烈的恨意。故而,又怎会去听信他口中所说出的那些虚妄之词呢?
最终的结果便是,为了攻裕一事,他这位大戎的皇帝陛下与太后之间,从分歧进而上升至隔阂,甚至已经开始相互猜忌。
所以,当太后按照她当初的那个计划,将花湘君这位隐族女子接入了宫中,并开始着手安排迎娶事宜时,宇文罡对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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