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花湘君话中的一丝哽咽,寒冰的心中也感到一阵难受,轻声答道:“我会好好待洛儿的。”
顿了顿,他终是满怀愧疚地垂下头去,“对不起,湘君姐姐!我曾答应过弃羽哥要好好照顾你,可我——,却总是伤你的心!”
花湘君强忍心中悲苦,嗔笑了一声,道:“你这个傻瓜!哥哥他一直就在我的心里,哪里用得着你来替他照顾我?再说,我本就是你的姐姐,应该由我来照顾你才对。只要你能平安顺意,我便于愿已足。”
说到这里,她的嘴唇微微颤了颤,轻声道:“寒冰,我们隐族人一向尊重逝者。若是有时间,你再替我去那座坟上,插上一根柳枝——”
“湘君姐姐——”
寒冰的眼中泛起了泪光,他知道,湘君姐姐一定已经猜到了那座坟的来历。
当初在他告诉湘君姐姐弃羽哥回去了南方时,她的脸上就曾闪过一种奇特的表情,也许那时她便已猜到了一切。
然而她却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浅笑着点了点头,说自己终有一日会见到哥哥的。
花湘君慢慢站起了身,同时伸手将寒冰也扶了起来,并含笑对他道:“哥哥曾经说过,‘今生只是离别,箭魂永远不死’。我与他今生离别,来生必会再见。
到那时,我定会有一副强壮的身体,与哥哥一起习练离别箭,去实现先辈们共同的理想,开创一个清平世界。”
寒冰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个明朗的笑容,道:“到时候弃羽哥和我也还会每年都去折下一枝春色,送给湘君姐姐!”
“好,那我们就此约定!以后每年春日,我都等着你送给我的那根杨柳枝。”
花湘君看着寒冰,所说出的话中别有一番深意。
寒冰的星眸闪了闪,点头应道:“好,以后每年春日,姐姐必会收到一根我为你折下的杨柳枝!”
花湘君那张清美绝俗的娇颜上,顿时绽放出一个纯净如水的微笑,轻声道:“这便是我们的今生之约!”
第二百八十四章 两虎相争()
翠寒阁中,郑庸手捧着几封信函笑呵呵地走了进来,却见那位皇帝陛下正坐在龙椅上打盹儿。
他不禁偷偷皱了一下眉头。此时才刚过戌时,皇上便起了睡意,可见其精神是越来越差了。
悄悄地将那几封信函放在皇上身前的龙案之上,随后他便挥手让守在殿中的内监都退了下去,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守在皇上身边服侍,而是候在了殿外。
这时,一个小内监跑来报信,说有大内密探要求见他这位总管大人。
在一处隐蔽的偏殿之中,郑庸面色阴沉地听完了那个风尘仆仆的探子的密报,随后便一语未发地将其打发下去了。
他自己则是习惯性地在殿中来回踱了几步之后,似乎终是下定了决心,便迈步出了这座偏殿,向皇上所在的翠寒阁行去。
一进大殿,郑庸便看到皇上已经醒了过来,正在阅看自己方才放在龙案上的那几封信函。
一边看,浩星潇启还一边颇为满意地道:“这李进实是个难得的人才!这些笔迹模仿得竟然与定亲王本人足有七、八分像。而这几封给左相商议谋反的书信,也写得似模似样,措辞用语都颇为得体,确是不错!”
郑庸忙附和着赞了几句,随即便上前低声奏道:“陛下,老奴刚刚接到密报,济州方面似乎有些异动。”
浩星潇启听了,顿时一怔,沉声问道:“究竟有何异动?”
“最近,济王与驻军东海的东平侯严继武暗中多有书信来往。而且,这位东平侯还曾乔装潜入圈禁济王的建华宫,与济王私下会面。”
“东平侯?”
浩星潇启的面色一沉,将手中正在看着的信函往龙案上一扔,皱眉道:“这严继武算是严氏的旁支,从前与济王的关系并不甚密。如今莫非也被济王所蛊惑,动起了什么歪心思?”
“老奴听说,这位东平侯性情暴烈,且又好大喜功,便是在严氏族人中也是无甚人缘。
不过此人虽然人品奇差,但其手中却是握有十万东海军。而且,这些兵将常年与海上的流寇交战,也都养成了一种好勇斗狠、残忍嗜杀的凶性。”
郑庸的这番话虽是没有直接回答皇上的猜测,却是十分巧妙地暗示出了这种可能性的存在。
“嗯,济王想必是看中了东平侯手中的这十万精兵。而严继武那蠢东西忽然得到严氏族人中地位最高之人的重视,想必也是受宠若惊,便心甘情愿地为其效命了!”
浩星潇启不禁冷哼了一声,“看来惦记着朕这天下之人,是越来越多了!浩星潇宇与左相勾结,而浩星明仁又与东平侯密议。朕的卧榻之旁竟同时出现了两只猛虎,还都是令朕难以安枕的心腹大患!”
郑庸听了,脸上却是露出了一抹奸笑,细声细气地道:“老奴倒是听说过一句话,‘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浩星潇启闻言,双眼不由微微一眯,坐在龙椅上暗自琢磨了起来。
而郑庸则肃立一旁,闭口不语,等着这位多疑的皇上自己想明白,方才他所说的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如此过了良久,浩星潇启才忽然开口道:“郑庸,去把景阳城的舆图给朕拿过来。”
郑庸忙去向守在殿外的内监们吩咐了几句。当他再次回转时,还特意端了一杯提神醒脑的清茶进来。
浩星潇启接过茶来喝了一口,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你这一句‘两虎相争’,确是提醒了朕!既然他们皆是冲着朕的皇位而来,那便让他们彼此先争上一争,分出一个胜负再说。”
郑庸躬着腰谄媚地一笑,道:“老奴又怎会有如此的见识?只不过是顺口一说,没想到竟还给陛下您提了个醒儿,倒是让老奴这私心里替陛下欢喜得紧!”
这么多年来,浩星潇启早已听惯了郑庸这老奴才的阿谀之词,不但不觉恶心,反倒只觉顺耳受用。
而且此刻他正因想到了一个能够一箭双雕之计而暗自得意不已,便对郑庸这老太监更显亲切起来,只因他心中实是急于将自己的这一无双妙计,向别人显示一番。
“其实在这所谓的‘两虎’中,定亲王充其量也就能称得上是一只病虎。他的武功早已被废,年纪也更是不小了,还有何本事领兵打仗?
朕曾让李进以浩星潇宇的名义,劝说他从前的那些旧部助他谋反,结果却是无一人起而响应,甚至其中还有两人将此事密报给了朝廷。
而与定亲王有所勾结的左相冷衣清,虽说是握有军政大权,但手中其实并不掌握一兵一卒,京城的十万禁军最终还是要听从朕的号令行事。”
说到这里,这位皇帝陛下的脸上不禁露出了几分得色,仍在对自己慧眼识人,将禁军交给了宋青锋而倍感欣慰。
“至于济王嘛,已被圈禁济州,却仍是贼性不改,竟敢对皇位犹存了觊觎之心。这逆子所倚仗的,除了东平侯的十万东海军,应该就是京城中严氏一族手上所掌握的各府府兵及护卫。
东平侯的东海军虽然凶悍,却也只是精于水战,又哪里抵得过禁军的十万精锐之师?再加上由宋青锋这员虎将指挥禁军,定能将东平侯的叛军彻底歼灭。
而景阳城中的严氏府兵,更是不足为患,不过倒是有些别的用处。可以先利用他们对付左相父子,然后再由朕的侍卫亲军将他们全部斩杀!”
说这番话时,浩星潇启的语气森冷,显是已下定决心,要将所有敢与自己作对之人,一并诛除净尽!
然而郑庸在旁听得却是一怔。他眨巴了几下小眼睛,正自思忖着该如何回皇上的话,却见两个内监捧了几卷舆图走了进来。
他连忙示意他们将舆图放在一旁,便又打发他们都出去了。
此时他也不敢再多话,只是先将那些舆图一一展开细观,最终选了一张景阳城区图,小心地将之铺放在皇上面前的龙案上。
这张舆图绘得极为详尽,竟连景阳城内朝中每一位重要官员的府邸都标记得一清二楚。
浩星潇启随手拿起旁边的一只棋笥,在每一个与严氏有牵连的府邸处皆放置一枚黑子。
而郑庸则是在一旁帮他计算着各府府兵及护卫的大致人数。
最终算下来,所有严氏府兵及护卫的数量加在一起,居然达到了三千余人。
浩星潇启面色阴沉地看着图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黑子,心中着实也是吃了一惊!
未想到经过淮王之乱,再加上自己这些年刻意的打压,严氏一族的势力竟然仍是不容小觑!
第二百八十五章 谋反之机()
“看来,那一日宫中至少要有五千侍卫亲军,方能保证握有绝对的胜算。”浩星潇启掐着疼痛不已的眉心,说话的语气中也带了一丝凝重。
郑庸一时没有听明白,不由小声地提醒道:“陛下,目前负责守卫宫城的侍卫亲军可是足有一万之众。”
浩星潇启瞟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去把景阳城东郊的舆图也拿过来。”
郑庸虽是未明白皇上的用意,但听到吩咐,仍是十分麻利地将那张绘有景阳城东郊山形地貌,以及各重要地点的舆图取了过来,直接将之铺在了方才那张景阳城区图的上面。
浩星潇启的目光首先便盯在了图中济世寺的位置上。
他用手指在济世寺的周围慢慢画了一个圈,若有所思地道:“左相命禁军在此处布防,确是一步好棋。
他以保护济世寺的名义,将原本驻扎北郊的禁军牵制在东郊,令京城北部的防线形同虚设,正好便于聚集于北方的定亲王叛军趁机南下。”
听皇上这么说,倒是把郑庸给吓了一跳。
他满面惊惶地问道:“陛下您是说,定亲王真的要谋反,而且已在北方集结了大批叛军?”
浩星潇启却是被他这副慌张的表情给逗乐了,摇头笑道:“你这老东西,当真是糊涂得很!当初不是你提醒朕,‘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吗?只不过虽然是‘欲加之罪’,却也多少要有些凭据才行。
朕说定亲王意图造反,那他用来造反的叛军总得要有个出处吧?他多年镇守北境,而且他的那些旧部现在也多在北方领兵,故而叛军当然是要集结于北方了。
而左相既然与定亲王相勾结,自然便要配合定亲王所率叛军的每一步行动。他故意命禁军将大部分主力集中于景阳东郊,这其中也必是存在着极大的阴谋了!”
郑庸这才算是听明白了,长出了一口气,道:“原来陛下您方才的那番话,是给那位左相参与谋逆的罪名找到了一个实据!”
他的小眼睛眨巴了几下,又忽然开口道:“陛下,也许您的这番神机妙算,还真是算中了定亲王与左相的阴谋也未可知!”
浩星潇启闻言怔了怔,皱眉沉思了片刻,道:“即便真如你所言,浩星潇宇确已在北方秘密集结了叛军,也不过就是来自几个州府的厢军,癣疥之疾,尚不足为患。
朕有十万禁军在手,随时都可将那些战力不足的叛军碾作齑粉。浩星潇宇不来则已,若是他果真自不量力兴兵造反,朕倒是求之不得!”
“只是老奴担心,禁军大统领宋青锋其人也并非完全可靠——”
“诶——”
一听郑庸又提起宋青锋的事情,浩星潇启顿时面现不悦之色,“前些时你便怀疑宋氏父子与定亲王有勾结,而你手下的大内密探调查了这么久,仍是没有发现任何实据。可见这些猜测皆是出于你的一番臆想,实是不足为信!”
郑庸见皇上根本听不进自己的提醒,心中虽是大感焦虑,却又不敢再多言,以免触怒龙颜。
此时浩星潇启也不再去理郑庸,而是将目光又转回到了那张舆图上。
这一次,他仍是将手指放在济世寺的上面,但指尖却慢慢地向左上方移动,最终停在了图中的那一大片绘有皇陵的位置上,并在那里轻轻地点了点。
大裕国皇室浩星氏的陵墓,便坐落于景阳城的东郊。其更确切的位置,就是在护国神寺济世寺的西北三十里处。
这座皇陵乃是由当时的国师阴无崖亲自选址而建,南依翠微山,西邻景阳河,占尽天地之灵气。
大裕太祖皇帝浩星奇驾崩后,便是被安葬在这座规模宏大又极尽庄严肃穆的皇陵之中。不过遗憾的是,在他的身旁,却并无一位嫔妃陪葬。
原来,在初建皇陵之时,太祖皇帝便已留下旨意,只允许他的皇后与他同穴共寝。
可是真正的皇后清平公主,却因其子永王谋逆而成了罪人,实是没有资格再以皇后的身份葬入皇陵。
再者说,当时清平公主抱着永王的尸身跳入火海之中,尸骨无存,确也没有留下任何可以用来葬入陵墓的东西。
而当今皇上的生母严贵妃,在今上登基后,母凭子贵,便成为了后宫之尊的严太后。
在这位严太后崩逝之后,若是以太后的身份将其葬入皇陵,倒也是合乎礼制,更不算是违背先皇遗旨。
然而奇怪的是,事母至孝的皇上却根本未提出此议,而是下旨将太后的遗骨葬在了济世寺的塔林之中。
不过皇上此举的原因倒也合情合理。严太后生前笃信佛教,去世之前,几乎日日在后宫为她专设的佛堂之中诵经,并自称已是在带发修行。
如此一来,自太祖皇帝浩星奇驾崩至今,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东郊皇陵中,这位曾经打下大裕江山的一代奇人,却一直都是孤枕而眠。
按照祖宗规制,每年太祖皇帝的忌辰,当今皇上都要去皇陵守孝三日。
今年,自然也不会例外。
此刻,皇上浩星潇启的手指就轻点在皇陵的位置上,脸上慢慢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郑庸,如若你要谋反,是会选朕在宫中之时,还是会选朕不在宫中之时?”
郑庸还在为方才惹恼皇上的事而心中惴惴,此刻突然听到皇上说自己要谋反,顿时把他吓得脸色惨白,“扑通”一声,便跪倒于地,连连叩头道:“请陛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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