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不为?”
即便当初江湖还是朝廷上说那两件东西如何厉害,赵震都从来没有相信过。在他看来,去做点实际的事情,比在那里妄想好得多。
父女二人一席话尽,子时已过,赵元善这才回到房内。
罗刹眼在无为手中,她亲眼见到过。但对于外界,无为被缉拿归案,都没有人从他身上找到那罗刹眼。
无为与裴敬甫之间关系紧密,既然无为肯利用一死帮裴敬甫铲除陈啸等人,那必定早就把罗刹眼安排到了别处。他是交给了裴敬甫,还是真的藏在了别的地方?
赵元善对罗刹眼和六合珠的传说并非完全不信,若是她没有经历过这一遭重生,或许她也会跟父亲有一样的想法。
不过在赵元善看来,无为会将罗刹眼交给裴敬甫的可能性极大。
试问人人争夺的一件东西,藏在哪里,都不如交给裴敬甫那里来的隐蔽吧,谁又能想到李忘笙与裴敬甫之间是旧识?
次日快要临近午时,赵元善与惊鹊回到裴府,裴敬甫并不在府里,下人说昨夜他也没有回来。
寻芳昨夜就已经回京师,赵元善回府之后,她也刚好从外面回来,告诉赵元善的第一个消息,便是皇上下旨芙仪公主下嫁给锦衣卫指挥使的事情。
赵元善的心情在这瞬间凉到极点。
昨夜裴敬甫没有回来,原是在忙这个事。
昨夜临了,父亲跟她说,裴敬甫自小在三途门长大,活在残酷的争斗里,对于任何东西,都只会习惯性的当成自己的目标和猎物,不会怀有寻常人的那些感情。
她从来就没有确定裴敬甫对她的喜欢到底有多深,但她也没有期待其他的,她自己本就是带着目的去接近裴敬甫的,又有什么理由要求他干干净净?
但寻芳告诉她裴敬甫要迎娶芙仪的时候,她的心里还是像压了一块石头。
裴敬甫昨夜不知道自己会回太师府,他没有回府,是不想面对自己,还是要给自己的一个理由去迎娶芙仪公主?
不管多多少少她心底还是在意他的,不然就不会在府里胡思乱想。
午后,芙仪突然造访裴府。跟着芙仪一起来的,还有如今是指挥同知的丁以柔。
丁以柔看起来很博得芙仪的信任,据说,她还当了芙仪公主的剑术师,教芙仪公主剑法。
当下人来禀的时候,赵元善对她们的突然到来倍感诧异。但经过上回跟芙仪的接触了解,即便赵元善不知道她们二人来此的目的,但总不可能是来向她耀武扬威的。
等赵元善向芙仪行了礼,芙仪才开始说明来意:“元善姐姐,你切莫误会,这桩婚事是我皇兄的意思,我并没有执意要嫁给裴大人。”
赵元善苍白一笑:“公主何须特意来向我解释呢?”
“我”芙仪绞着手里的帕子,这才说道:“裴大人今日瞧我的脸色很不好,也不肯跟我多说一句话,我我实在是不想让你们误会,所以这才跑出宫,跟元善姐姐解释一声。”
“公主身份尊贵,且皇上旨意已下。公主也不必劳力特意来这里跟我解释什么。”
芙仪虽然害怕裴敬甫因为这事讨厌她,但她皇兄给她擅作主张了这桩婚事,对她来说,心底还是欣喜的。只是赵元善是那温婉和善之人,皇兄是帝王之尊,君无戏言,她还是希望自己若是真的嫁给裴敬甫之后,能跟赵元善和睦相处。
可芙仪也看得出,眼下赵元善的脸色不是很好,语气也有几分生硬。
早上裴敬甫在皇宫的脸色让她胆颤,丁以柔告诉她,来裴府找赵元善说明真相比较好,到时候赵元善再同裴敬甫一说,日后真的嫁过来了,也不会有什么隔阂。
她信任丁以柔,便来了。
芙仪悄悄递给丁以柔一个眼神,无声询问她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才好。
丁以柔领会了芙仪的意思,便对赵元善说道:“公主性子善良,肯屈尊来此与裴夫人解释,裴夫人怎么好像一脸的不高兴?”
赵元善睨着丁以柔,生硬的笑了笑:“丁大人以为,我应当要什么脸色?”
丁以柔道:“日后公主是要与裴夫人共侍一夫的,裴夫人还是得拿出点大度和修养出来。”
赵元善脸色微微一沉,僵着身子,目光清冷的望着丁以柔。
丁以柔看到了自己成功刺激到赵元善,笑容中带着几分得意:“怎么,裴夫人是不屑跟公主共侍一夫?”
芙仪见丁以柔说话突然没边没幅的,连忙道:“啊元善姐姐,你不要误会了,丁姐姐她其实不是这个意思”
赵元善略过芙仪的话,镇定了下情绪,冷眼看着丁以柔突然笑了一声:“丁大人身为锦衣卫,这等事情应该不用丁大人来义愤填膺的告诉我吧?丁大人刚才说的如此振振有词,倒像是你要跟我共侍一夫一样。”
丁以柔本以为她会沉默,万万没想到她还能说出这番话来反驳她,而且还是当着公主的面。
“裴夫人说话还请注意一些。”
赵元善看了眼边上的芙仪,接着说道:“丁大人想让我注意什么?注意不要说出你曾经有多钟情我的夫君么?你舅舅死的时候,不是还上演了一出苦肉计,想要我的夫君来同情你么?”
“你!”
芙仪听罢,错愕的看向丁以柔。“丁姐姐,你”
这段日子她跟丁以柔大多时间都待在一起,可丁以柔却没有跟她透露过这事!
第八十三章()
丁以柔虽然跟芙仪公主相处的日子不久;但也知这位公主的心思。如今赵元善突然把这件事情说了出来;芙仪必定会对她产生什么隔阂。
这是丁以柔没有料到的;她没有想到;赵元善会直言不讳这番话。
见丁以柔不说话;芙仪便当她是默认了赵元善所说的。从凉州郡月台围场开始;她就一直拿丁以柔当知心的姐姐;还给她说了裴敬甫的所有喜恶和事情,如今赵元善的话仿佛瞬间将她点醒了一样。丁以柔对裴敬甫了解的那么透彻,难道;就不曾有过半点的心思?
“丁姐姐,你可从未跟我说过,你钟情于裴大人。”芙仪的语气隐隐有些不快;她信赖丁以柔;将自己的所有事情都跟她说,谁能想到丁以柔却跟她保留了这件事!
丁以柔自知无从辩解;便把话锋转向赵元善:“没想到裴夫人一个大家闺秀;这等话竟也能随意宣之于口。”
“好了!”芙仪越想越尴尬;丁以柔对裴敬甫有意;那她叫自己来裴府解释又是什么目的?“我要回宫了。”
芙仪开始质疑丁以柔的目的;心里隐隐不痛快起来;这种情况下,她的确是不能继续待着了,反正;皇兄会下圣旨;皇命不可违,怎么说她也会嫁给裴敬甫。
芙仪起身,没再理会丁以柔,径自朝门外走去。
丁以柔最后看了赵元善一眼,目光之中,暗流涌动。
赵元善见她还站在这里,冷冷出声:“丁大人还不走,难道还想等我夫君回来,继续作什么让人同情的戏么?”
丁以柔握紧腰间佩刀,轻哼一声:“裴夫人,我希望过几日,你跟我说话的时候,还能如此张狂。”
赵元善静静伫立在原地,看着芙仪和丁以柔相继大步离去。等她们二人彻底离开之后,赵元善扶着椅子坐了下来,缓缓舒了一口气。
手抻着额,阖眼凝神了一会,她突然觉得有些累。
上一世嫁给杨佑,入宫为妃。本就在与一群女人的尔虞我诈之中度过一生,而如今这一世,她还是要与其他女人共侍一夫。
思及此,赵元善便越来越觉得心烦,胸口好似有一块巨石压迫,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其实并不希望裴敬甫接受这桩亲事。
经过今日芙仪和丁以柔这一事,赵元善算是认清了自己。什么皇命难违,迫不得已,她都不想陷入这样的纠缠之中。重活一回,她不愿再和别人共侍一夫。
如今圣旨还未下,她不知道裴敬甫会作何选择。
但迎娶芙仪,很明显能让他得到皇上更多的信任。
赵元善越来越心烦。重生至今,她从来没有这样心烦过。
——
芙仪原本是坐了轿子来的,但她认为丁以柔骗了她,便不肯再跟丁以柔说话,赌气的也不肯坐轿子,甚至呵斥不准宫婢跟随。
纵使丁以柔心里再不屑芙仪这个公主,她也不能丢下她一个人走。
芙仪自小在深宫虽然饱读诗书,但性子却是一贯的骄纵。之前身边的嬷嬷就曾告诉她,丁同知并非那寻常的女人,她是公主,丁以柔故意接近她,必定是怀有目的的。她之前还觉得是嬷嬷想多了,但今日听到赵元善的话,她就开始怀疑了。
丁以柔本想带她回去,奈何芙仪闹脾气,丁以柔只得耐着性子,道:“芙仪公主,还请您立刻随我回宫。不然晚了,皇上就要派人出来寻了。”
芙仪这才停下脚步,沉默了一会儿,转身质问她:“今日你叫我来裴府,究竟是什么意思?而且你后面还对裴夫人说了那种话,分明就是想让我下不来台!没想到,你竟然是如此居心叵测之人!”
丁以柔压根就不屑跟一个不谙世事的女子说什么,芙仪头脑简单,在她眼里,压根就算不上是什么对手。
“公主,你最好还是同我回去。”丁以柔的耐心渐渐失去,语气也有些不大好。
芙仪一把甩开她:“你竟敢对我使脸色?!”
丁以柔冷笑:“公主还是要分清自己的处境,在皇宫,你是公主,在宫外,可就不一定了。”
丁以柔的神情和话都极为诡异,让芙仪徒生出一丝不大好的感觉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从未有一个下人拿这种语气对芙仪说出这样的话,芙仪觉着自己公主的威严受到了蔑视,语气也尖锐了起来,“你在威胁我么?!丁大人未免太高看自己,你一个女人,能在锦衣卫有个一官半职,不过是仰仗着自己的舅舅罢了,但我若是不高兴,随时可以求我皇兄罢免了你!”
丁以柔眼底寒意骤起。
她的唇角扬起一抹无声的诡异,其实今日她撺掇芙仪来裴府,原本那就是有一些打算的。
丁以柔没有再说什么,环视了一眼周围,这里是一处偏僻的巷口,并无什么人经过。
芙仪只觉得气氛越来越诡异,丁以柔的神情,第一次让她的心底平添几分颤栗。
她也没有再跟她说话,想绕过她回去。
结果丁以柔直接堵在了她的面前,右手缓缓抽出腰后别的银锏旁的一把匕首。
刀面与刀鞘之间摩擦发出丝丝清晰的声响,芙仪眉头一蹙,下意识退后一步。
当丁以柔的刀彻底呈在芙仪眼底之时,芙仪这才真正的感到了一丝惊慌,她退后一步,丁以柔便接近一步。
“你,你拔刀是要干什么?”芙仪心底的恐惧越来越盛,还未等她说下一句,丁以柔的匕首便利落的刺入她的胸口。
芙仪睁圆了眼睛,握着那把刺入自己心口的刀,不敢置信的看着面目有些狰狞的丁以柔。血很快顺着刀口喷涌出来,她的手因为刚才下意识挡刀也被刀划破了手掌。
芙仪万万没想到丁以柔居然会突然对她下手,她甚至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丁以柔,你,你居然敢敢对本公主你难道,就不怕杀头之罪么”
丁以柔冷笑:“这几日多谢公主信任,那我就不妨告诉公主,现在这事,原本就是我计划之内的。”
“我皇兄会替我杀了你!”
“呵”丁以柔笑了一声,“你皇兄现在不会杀了我,因为我对他还大有用处,至于你,妄想嫁给裴敬甫?去黄泉路上做梦吧!”
“你,你竟然”痛苦让芙仪再也说不了接下来的话,她抽搐了几下,最后气息只出不进,丁以柔松开她的时候,芙仪倒在血泊里。
丁以柔面无表情蹲在芙仪面前,看着地上的女子脸色惨白,身子还在微微抽搐。她伸手,将芙仪胸口里的那柄匕首拔了出来。
没过多久,芙仪彻底没有了气息。
第八十四章()
夜幕刚刚降临;赵元善准备回房歇息。
惊鹊替她掌好灯;嘟囔了一句:“裴大人两日没有回府了;该不会今夜也不回来吧?”
赵元善望着明亮的灯光愣了愣神;“不回来便不回来吧。”
裴敬甫就算回来了;除了争执他们之间还能说点什么?
惊鹊叹了口气;“大娘子;奴婢去给你准备洗漱的。”
惊鹊离开后,赵元善依着桌边坐了下来。只是才刚坐下没多久,寂静的房间里不知哪里发出一道轻微的声响;有东西将那盏灯擦灭,随着灯的跌落,整间屋子的瞬间就被黑暗所吞噬。
赵元善倏的抬头;全身都像紧绷了一根弦;“谁?”
四周静悄悄的,她起身;这才发现外面的灯笼也灭了。
赵元善紧紧攥着手指;垂在两侧;目不转睛的看着门口外投进来的朦胧月色;试探的唤了一句:“惊鹊?寻芳?”
周围十分寂静;没有谁来回应她;赵元善突然觉得有些诡异,小心翼翼的往门外走去。
突然,门外有个人影一闪而过;赵元善的眉骨处突了一下;还没等她喊出声,黑暗处便有一个东西破风而来,擦过了赵元善的颧骨处。
脸颊上顿时便有火辣辣的疼痛感传来,赵元善下意识伸手去触碰,带了一指尖的血。
居然有人对她放暗器?
赵元善下意识往暗器飞来的方向看过去,隐隐见到帷帐旁边似乎有个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恐惧瞬间透彻了赵元善,她的房间里怎么会有人?
赵元善原本就比较怕黑,更遑论是突然出现个看不清的人,她吓得四肢都在颤抖,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大气也不敢出,更是无暇去管自己脸上还正在流血的伤,连声音都在颤抖:“你说话,你到底是谁?!”
那人依然没有任何回应,空气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赵元善自己的声音。赵元善害怕的有些慌神,这种死寂让她着实压抑,她顺手抱起手边的一盆幽兰,用尽全力狠狠的往那个人影的头上砸去,企图打破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