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拘谨地把门关上,点点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早上就这样了。”
薄誉恒走到固定座机那,打了个电话,“你好,请送点胃药来1220,谢谢,对了,如果可以,也送一个有盖的杯子过来。”
说完,他就把电热水壶里的水倒掉,重新接了一壶,按下开关。
他很随意地坐在床上,对还在门边发呆的苏清悠点点头,“过来。”
苏清悠略微低了头,走到他身边坐下,就见他把手伸出来,放在她的肚子上。
立时,男人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浴袍,贴上她的胃部,暖了她的心,也红了她的脸。
“药还没送上来,水也没烧好,就先用手暖暖你的肚子。”
他笑了,盯着她看。
她有些不好意思,却也没掩饰自己的笑意,低低地说了声“好”。
“对了,你爷爷怎么样了?”
她想起来这件事。
当时,薄老爷子就在众目睽睽下昏了过去。
幸而对这场婚礼来说,只是微微掀起了点波浪,毕竟主角是他们。
“已经连夜回国了,年纪大了,遇到点事情总是憋在心里,突然情绪激动起来,很容易就会昏倒。”
他的声音很轻很淡,可苏清悠还是从里面听出了一丝难过。
她不知道薄誉恒和他爷爷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矛盾,能让他爷爷那么针对他,可她知道的是,他爷爷生病了,他会不开心。
门边传来敲门声,薄誉恒脸上的黯然迅速地一扫而光,“速度还挺快。”
他站起来,走到门边,把药和杯子接过来,对服务员道了谢。
正好水也在这个时候烧开,他又过去把水倒在杯子里,兑了凉水,自己还先尝了一下,试试水温。
觉得差不多了,他把杯子放在一边,把服务员给他的杯子打开,灌上满满一杯热水,拧紧杯盖。
苏清悠盘腿坐在床上,像个猫儿一样地舒服地眯起眼睛,静静地看着他为自己忙来忙去。
“薄誉恒,你喜欢我吗?”
差一点,她就把这句话问出来了。
可她还是没有勇气问这些,只好紧紧闭上嘴,看他把药和水拿过来。
“喝掉。”
简短的,温柔的,却也是命令的口气,让她乖乖地把药喝完。
他又把透明的杯子塞进她的怀里,才算松了口气,“明天我们就要回去了,不过要先回z市,毕竟现在你的身份可是薄家的少奶奶,有很多人你都要认识。”
苏清悠点点头,望着他,踌躇片刻,说:“薄誉恒,你之前在国外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薄誉恒闻言惊讶地眨眨眼睛,“怎么好奇这个?”
“因为你今天告诉我的那个故事啊,你说你接触过黑拳。嗯你想不想说?不说就算了。”
苏清悠不太自在地把杯子往怀里拱了拱。
他的眸子里却发出淡淡的光,眉眼微弯,“这大概是你第一次想了解我。”
他看了她一眼,视线投向落地窗。
“从小到大,我其实一直生活在小叔叔的阴影下。”
想到往事,他深深吸了口气,又徐徐地吐出来。
“你知道的,我爷爷他一共有五个儿子。大儿子薄绝年轻有为,可惜英年早逝;姑姑薄瑾,既漂亮又聪明,不过年轻时跟着丈夫去了国外,也有十几年没看见她了;四叔嘛,不怎么干实事,但胜在头脑灵光,投机取巧也能让爷爷开心;还有就是小叔了,他一直就是薄家的天之骄子。”
苏清悠静静地在旁边听着,“那你爸呢?”
他自嘲地笑笑,“都说虎父无犬子,可我爸就像薄家的异类,在他小的时候,薄家其他孩子拼命的上学,努力学各种东西,他就在那画画,为此,爷爷不知道教训他多少次。”
“后来有一天,爷爷当着他的面,把他所有的画,包括手稿都烧成了灰烬,听说他一句话没说,也没有哭,乖乖地去上爷爷给他报的班了。”
苏清悠的心一下子被揪紧了,很难想象,薄誉恒随和的父亲,会经历过这些事情。
“其实,我爸和我妈也是政治联姻。那时我爸不认识妈,所以一门心思地想反对这桩婚姻,于是我爷爷把他关了禁闭,饿了他快一个星期,水都没给他喝,最后我爸被送到医院抢救,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说他同意了。”
说到这,他的声音发紧,头侧向一边。
苏清悠看到他下巴的线条绷紧,眼眶也红了,轻轻握住他的手,被他放在手心,轻轻摩挲着。
“所以我上一次回z市,爷爷还想故技重施,把我也关禁闭,可惜他打得如意算盘落了空,不到两个小时,我出来了。”
他扭头看向她,孩子气的笑了,“最万幸的事就是,爸虽然是被强迫的,可他和妈的感情很好,爸一直说,能娶到妈是一辈子的福气。”
“阿姨和叔叔都很可爱。”
苏清悠也补充了一句,想到自己该改口了,她有些窘迫的闭上嘴巴。
还好薄誉恒没有注意到这些,继续道:“五个孩子里,爷爷最喜欢教训我爸爸,因为他觉得我爸最不成器。所以,他经常在我面前骂我爸没用。”
“也就是那年,薄绝去世了,原本应由他继承的一切悬了空,爷爷开始挑选其他继承人,没想到薄家有不少人希望我也可以成为继承人。爷爷只希望小叔叔继承家业,就随便用了个理由,让我去国外上学了。”
苏清悠突然想到,可能薄誉恒前脚刚走,她就后脚来到了薄家。
可能他们早就应该认识对方,却生生在八年后才重新遇见彼此。
难怪她从来没在薄家见过薄誉恒!
她在心底慨叹这奇妙的缘分,就听他说:“如果不是因为小叔生了重病,亟需送往国外治疗,我大概也不能回来。”
苏清悠由衷地看着他,“薄誉恒,你很棒,真的。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谢谢你让我了解你。”
薄誉恒弯起唇角,拉她进入自己的怀里,抱住她。
“你呢,你有没有想告诉我的事?”
“嗯”
苏清悠略微迟疑了下,就听耳畔传来他委屈的声音,“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老了?”
“哪有!”
“可你的小管家都说,让我定期去医院检查”
“你管他说什么,他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说话夹枪带棒的。”苏清悠在他肩头认真地说:“如果你是大叔,我就是个大叔控!”
说着,她犹疑了会,才说:“其实,我有件事一直想跟你说,我之前,和你的小叔认识我们的关系,类似于”
“初恋?他是你的初恋吗?”
薄誉恒突然问道。
苏清悠以为他生气了,紧张地嚅嗫:“算,算是吧我在薄家曾经住过一段时间,那个时候,是住在他那的。后来,他生病了,我们就失去了联系,再见到他,他已经不记得我了。”
“那你”
“我已经不喜欢他了,我说真的!”
苏清悠急急地解释,他把她搂得更紧了些,“我又没问这个问题,你急什么?”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我只是想问,如果有一天,小叔什么都记起来了,那你会怎么办?毕竟是初恋,对吗?”
以前刚见到薄言的苏清悠,会经常想这个问题,会期盼他赶紧把一切回想起来。
可现在,她不希望他再想起那些事,她也还没想好,如果他真的全记起来,她该如何面对他。
薄誉恒却在此时放开她,在她额前印上一个吻。
“好好休息,明天还有的我们忙呢。”
没听到她的回答,他也没露出任何不快的表情,而是朝她微微笑了笑,走出了房间。
苏清悠怔怔地看着他走出去,暗自懊恼自己为什么刚刚选择了沉默。
门再次被人敲响。
她一下子把杯子放一边去,跳下床,火速地开了门,“如果他真的想起来,也”
门口站着的人并不是薄誉恒,而是之白。
“小姐。”他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先生有任务要交给你去完成。”
#
薄言给苏清文打电话,却一直关心。
他烦躁地吸了口烟,又把烟摁进了烟灰缸里。
父亲生病了,准确地说是被气病了。
想到这,他就对自己的那个侄子又厌恶了一分。
“当务之急,是要召开股东大会,把他从董事长的位置上拉下来!”
他在自己的酒店房间里来回踱步,想着策略。
手机响了。
拿起一看,上面只写了四个字。
“我回来了。”
薄言原本焦急的神情一点点平复下来。
“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他笑着,与暗夜相衬,显得极为邪魅。
“薄誉恒,你离倒台还远吗?”
第76章先生与y小姐()
“任务?”
苏清悠眉心几不可见地轻蹙了下。
之白的话让她刚刚心里存的一份缱绻烟消云散,再次想起她舅舅的话。
如果曾经,她多么渴望能找到亲人,感受血溶于水的亲情;那么现在,她宁愿没有被自己的舅舅找到。
“你说。”
她走回房间,在椅子上坐下,淡淡开口。
之白把门关上,望着她,“帮助薄誉恒巩固他在文渊的地位。”
闻言,苏清悠略微惊讶地转头看向他,“他之前不是让我不惜一切方法搞垮文渊,打倒薄氏吗?”
“你不仅做不到,不是也没听吗?”
之白的话噎得她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薄誉恒现在看似掌控文渊,但只要有人愿意把超过10%的股份转让给薄言,那么文渊就不再对他俯首称臣。”
之白这才走过来,离她还有一米的地方停下。
“而这个最有可能的人,就是他的姑姑,也就是薄言的姐姐薄瑾。而很显然地,薄瑾十分疼爱她这个弟弟,和薄誉恒,几乎没什么特别的感情。”
心一下子提起来,她急得一下子站起来,“那这样誉恒不就没什么胜算?”
注意到她激烈的反应,觉得双眼一下子不舒服起来。
他别过眼,“不仅如此,很多持有股份的董事都蠢蠢欲动,想投机一把。而且,薄慎目前有支持他弟弟的举动。在此前,他一直都是薄誉恒不二的拥护者。”
“而你要明白,一旦薄言拥有了最多的股权,他会做什么。”
在之白的提醒下,苏清悠双唇微颤,想到薄言那邪佞的笑,她觉得浑身发冷,“他会把誉恒踩到泥里不行,绝对不能发生这种事!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他坦然相告。
“你不知道?”苏清悠震惊地看着他,“那去问舅舅!他肯定知道怎么办,对,我现在打给他,我手机呢”
“小姐。”
之白用手拦住了她寻找的动作,轻声叹道:“就算你问他,他也不知道。”
他紧紧地盯着她,沉声说:“所有的办法都要靠你自己想出来,别露出这副表情,你是陆家的后代,是先生妹妹的女儿,你一定能想出办法的。”
并没有因为他的话得到一丝慰藉,一阵无力感袭来,她颓丧地坐下来,“他怎么一点都没告诉我。”
“要么是觉得自己可以搞定,要么,就是想保护你,不让你担心。”
说完,男子眉宇间竟染上淡淡忧伤,“小姐,你不应该对他这么上心,现在抽身还来得及。”
“我不是上心,我是,是”
我是爱他。
抬起头的她,唇角笑着,眼眶里的泪珠来回打滚,“没有遇见他,我也不可能遇到你们,也不可能有现在的我,你让我怎么抽身?”
“可是有一天,你们一定会站在对立面!到时候,你该如何面对他?”
之白情绪有些激动,话音未落,门又被敲响了。
“小姐,你好好休息。”
他迅速敛了神色,刚刚语气里些微的愤怒被他迅速抹掉,走向门边。
听到他说了声“落小姐”,苏清悠知道落语来了,快速眨眨眼睛,把泪珠擦去,若无其事地转头,就看到落语嘻嘻笑着跑过来。
“这么晚了,和你的小管家说啥呢?”她坐在床上朝她挤眉弄眼,立即,苏清悠抄起椅子上的小抱枕朝她砸去,“胡说八道什么你!”
有好友在,她心中的雾霾也消弭了些,两个人坐在床上,背靠背着说些心事。
“今天真是毕生难忘的一天!比我结婚还要兴奋!”落语眼睛呈星星状,嗓音因为兴奋比平日还拔高了不少。
苏清悠抿唇一笑。
她不能告诉好友,这样毕生难忘的日子,薄誉恒给了她不止一次。
“对了,当时我都以为你和薄誉恒逃婚了,怎么最后一刻又出现在现场了?”
“其实那个时候,离我们登机也没多久了,也是那时,他接到了自己爷爷的电话,说愿意承认我这个孙媳妇了,让他现在就回来。我当时觉得,肯定赶不上婚礼了,他却早就把直升机准备好了,我们就坐着直升机回去了。”
她也是在坐上飞机后,才明白了他的心思。
假意说要和尤雨初结婚,才能有和她结婚的机会。
可自始至终,他没想过要和尤雨初结婚,连和她虚与委蛇的想法都没有。
他只有一个目的,让薄家最有声望的人,承认她是薄誉恒的妻子,是薄家的少奶奶。
如果没有赌赢,他会不会因此失信于人,而导致名誉大损?
她在飞机上问他。
他只是浅浅地笑了笑。
“首先,我们赢了;其次,就算输了又如何?自己想娶的人都娶不到,做人真是一点意思没有。”
“你老公可真棒!好像有他在,什么事情都能办成!”
落语由衷的称赞声传入她的耳朵里,让她的心顿时落下来。
是啊,只要有他在,什么事情做不到?
自己在这里为他那么担心,岂不是不相信他的表现?
想着,她翘起唇,高兴地转过身,把落语抱住,“我爱死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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