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香密码:拼图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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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香密码:拼图者- 第1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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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尽量少。人家状态不好,处境糟糕到了极点,一定不要拿她的玩世不恭去刺激乔兰香的情绪。

    在乔兰香这头,我也把最难听的话说在前面,哪怕真的闻见黎绪身上的味道,也一定要控制住,就算控制不住,也要在发作前跟我们打个招呼,以便我们做准备。如果真的弄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我们肯定只能把她牺牲掉。

    两个人都没有意见,甚至还望着彼此笑了一下,隔着距离,笑得很宁静,居然有种久别重逢的况味在里面。

    我两边嘱咐着话,突然就想起之前有一天,黎绪和我开的一个玩笑,她问我必要的时候能不能牺牲掉代芙蓉。又说实在必要的话,牺牲她是可以的。我恍然间想着,这娘们看上去没什么正经,老说些不靠谱的话,但实际上,她的话好像处处有玄机,得掂量着听。

    搞得不好局面真会发展到必须牺牲谁的地步。

    真不敢细想。

    然后按之前说的,关掉空调,把通往阳台的门打开,乔兰香拉把椅子坐在阳台上,黎绪坐在书房进门口的位置,保证他们之间共处一室的最远距离,万一事情急迫,以黎绪的身手跳下楼开车逃走应该没问题。这样安排位置也是考虑到外面可能会有风吹进来,黎绪必须坐在逆风处。

    我们紧罗密鼓忙着时,小海偷出几分钟闲跑下楼去站在院子里打电话,我一边做事一边竖耳朵听,可惜只能听见她说话的声音和腔调比平常柔和,压根听不见她讲了些什么。

    她知道我的听力厉害,故意把声音压得很低不给我听到,我撇撇嘴,在心里翻了两个大白眼。

    小海讲了十几分钟电话才回来,上楼的时候,黎绪站在楼梯口翻着白眼俯视她,说:“哟,煲电话粥呢吧?花式秀恩爱啊?”

    小海没搭理,眼睛都不朝她看。

    黎绪特没劲,有种身怀绝技却遇不着对手的憋屈。

    我噗地笑,跟她说:“你要真这么喜欢耍嘴皮子的话,改天我把局里那个胡海莲叫家里来,让她跟你耍着玩,估计能跟你拼上几个钟头,那娘们的嘴巴也贱得要死。”

    黎绪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下楼抽烟去了。

    全部弄好以后,大家在书房各个位置站定,我问乔兰香能不能闻见黎绪身上的味道。她深吸两口气然后摇头。我放下心,说:“那就行了,抓紧时间开始把脉络理一下,从陈家坞的连环命案开始,把细节和疑点都一一列出来,有不明白的就问,再不明白的,大家一起讨论。”

    乔兰香突然犹疑地拉拉我的衣服下摆,看着我,轻声说她对自己的控制能力还是不放心,要我找条绳子把她绑起来。我抽过一张纸巾小心翼翼替她擦掉顺着鼻尖往下淌的一滴粘稠液体,面无表情地把绳子的提议否决掉。

    她已经可怜成这样,全身烂肉不说还疼得要命,再要拿绳子捆她,怎么能够忍心。

    然后依次坐下,我和小海在桌子的这边,老懒在桌子的那边,黎绪和乔兰香在两头,开始进行一场完完全全的、彻彻底底的、毫无隐瞒的、对彼此都绝对信任的信息共享,将四年前发生在陈家坞的连环命案以及由此案牵扯出来的全部已解的或未解的谜,一一陈述铺展出来。

    我们都一致认定故事的源头根本不是四年前,而是更久、更久、更久、更久以前。

    从老懒的角度看,起源在民国几几年。

    从我的角度看,起源在五十年代初。

    从乔兰香的角度看,是七十多年前。

    从小海的角度看,是十多年前,从她父亲突然失踪那天起。

    而从黎绪的角度看,是二十来年前,也就是她只有十二三岁的时候,生活里就已经有珠丝蚂迹了。那时候她跟她母亲黎淑贞住在老城区一套一室一厅一卫的老宿舍房里,有天,家里来了客人,是个中年女人,她们家很少会有客人所以她的印象如此之深,二十多年的时间过去,连那人的音容样貌都还历历在目,没有一丝模糊。

    黎绪说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个中年女人在她家留宿一晚,睡在客厅临时搭的钢丝床上,大约凌晨时分,黎绪起床上厕所,因为怕母亲骂,所以没开灯,摸着黑打开卧室门走到客厅里。

    客厅里那张钢丝床上没有人,老式黑白电视机里面闪着一片雪花点,没有声音。

    卫生间的门关着,底下的缝透出一点光,也就是说那女客人在卫生间里。

    电视画面的光映照在茶几上,黎绪看见茶几上有一张脸。

    一张女人的脸。

    那张脸上空空洞洞的眼睛和鼻子扭曲出一种仿佛正在哭泣的表情,特别恐怖,她就因为看那一眼,做了好几个月的噩梦。

    那是一张人皮面具。

    当然,“人皮面具”这个名字是她后来才知道的,那时候她还小,害怕一阵以后就渐渐忘记了,甚至连家里曾来过一个陌生女客人的事都忘记,直到很久很久以后的现在,所有事情接踵而至,她尘封的记忆才打开一道裂缝,把那件事情回想了起来。

    说到这里,黎绪停顿下来,目光灼灼地挨个看了我们一眼,然后盯着我的眼睛说:“你们三个都认识那个女客。”

    她说的“你们三个”是指我、小海,还有老懒,不包括乔兰香。

    又停顿几秒钟以后,黎绪才接着说:“那女客,就是在乾州市公安局大楼里扫地的保洁员骆雅萍,那天我去给你们送梁宝市九桩命案的卷宗,在楼梯拐角处看见她,心里一惊,当时没想起来,过后马上想起来了。”

    黎绪说那个保洁员骆阿姨现在的样子,不是她真实的样子,而是人皮面具戴在脸上的样子。二十几年前,她就戴着那张人皮面具到她家里做过客,可惜黎绪没有看见她面具后面真实的脸。

294、死亡玩笑() 
讨论几分钟以后,我们决定还是从四年前开始讲起,然后在梳理陈家坞事件的过程中,把各方面信息都补充进来,这样最方便。

    四年前是很多人记忆里的噩梦。

    四年前的黎绪完全不是现在这副脾气,那时候她冷漠、阴戾,终日少言寡语几乎不会笑,但凡开口,总有脏话。用她自己的话说,简直狠毒刻薄,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她不止一次认真地渴望黎淑贞能够快点死掉。

    黎淑贞是她的母亲,就是三十多年前曾很幸福地在“李家后院”那个有银杏树的院子里散着步的妇人,肯定是一家五口的惨死撤底扭转掉她的心性,自那以后她变得越来越乖戾孤僻,各种强迫症和神经质,坐行举止都让人难以忍受,尤其是对女儿各方面的管制。

    据几份事后追补的调查报告显示,黎淑贞在生女儿黎绪的前一周突然发高烧,出现各种幻觉,胡言乱语。从现在的角度看,她的情况属于创伤后应激障碍症之类的,但那时候没这么多讲究,谁也没在意。

    黎绪小时候梦想长大以后能当警察,这跟她从小就要好的朋友石玲脱不开关系,石玲的父亲是警察,就是前阵子我在北郊竹水湾的老干部疗养院里看见的那个白发苍苍但仍有英气的老先生。他年轻时聪明英武,正直慈祥,他给没有父亲的黎绪带来很大影响,包括当警察的梦想。结果高考时遭遇黎淑贞发疯一般的阻挠,她死闹活闹还跑到石玲家里去掀餐桌逼女儿不得不放弃当警察的梦,黎绪几经抗挣之后彼此都往后退了一步,最后考进了离家挺远一座城市的传媒学院,黎淑贞本也不同意的,但黎绪学她的样以死相逼,才不得不妥协。

    我说她们母女倒真符合当下一个流行词,相爱相杀。她朝我冷笑,说没有相爱,只有相杀。

    难以想象世间的母女,还能相处成这样。

    后来临近大学毕业,黎绪想在大学所在的城市找工作以求远离黎淑贞,结果黎淑贞知道以后,又跑到学校去大闹一场,闹得两个人差点从宿舍楼的阳台上抱团跳下去。最后她实在没办法,只能回到老家,在江城做记者。做了没几年黎淑贞又闹,逼她辞职,逼她去考教师资格证然后当老师去。她不愿去,黎淑贞就又哭又闹要死要活每天都歇斯底里,有一阵子黎绪不得不考虑是不是应该把她送进精神病院去。

    黎绪说这些仅仅是她恨黎淑贞的全部理由中很小的一部分。

    她还有很多恨母亲的理由,比如,从小到大,教育她的方式都是凶狠的,各种难以忍受的规矩,不准问及父亲,不准跟邻居家的小孩玩,不准到同学的家里去玩也不准带同学到自己家里来反正就是不准这,不准那。而黎淑贞自己也没有朋友,并且不断得罪邻居,又常常搬家,再得罪新的邻居,周而复始的恶性循环,以一种完全病态的方式在生活。

    她说这里,她点烟,深吸一口,然后苦笑,把脖子往后仰靠在椅背上静静地看着天花板说:“所以我有时候会有些不体谅人的语言,也有些疯子样的思维逻辑,请你们原谅。”

    黎绪说,有很多年的时间里,石玲是她生命中唯一的美好。她说她到现在都记得跟石玲第一次见面,小学一年级,穿白衬衫蓝裙子白球鞋扎着两根麻花辫的小女孩,像蝴蝶一样翩然飘到她面前,笑得像春天里最美的花朵,轻轻拉住她的手,问她叫什么名字。

    石玲是那种乖巧可爱到任何做母亲的都不忍说句重话的女孩子,所以黎淑贞后来也慢慢地没从前那么严厉,允许她们在一起玩了,也允许石玲来家里跟黎绪一起写作业。石玲在那段时间里撒了人生的第一次大谎,骗黎淑贞说她爸爸是工厂的工人,因为黎绪嘱咐过她,绝对不能让黎淑贞知道她有个当警察的爸爸,因为黎淑贞很恨警察。但这种事情瞒不了多久,有天,石玲在黎绪家里吃晚饭,她爸爸突然穿着一身警服来敲门,因为石玲的外婆突然病重,他来接女儿见外婆最后一面。

    黎淑贞送走石玲父女以后,将黎绪一顿毒打,锁了三天,然后带她搬了家给她转了校。

    虽然后来转校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没办成,黎绪还在原来的学校念书,还和石玲做同学,但她从那个时候是真正恨上母亲并且开始叛逆,从那以后她就不再试图以乖巧的举止和拔尖的学习成绩讨好黎淑贞,她学会了反抗,不但没有跟石玲绝交,反而变本加厉,在后来念初中、念高中、念大学、大学毕业参加工作的年月里,她想方设法跟司法部门的人交朋友,并且渗透进了全部的生活,常坤就是她在这种叛逆情绪下的一场美好意外,她在做实习记者的时候追踪报道当时一宗谋杀案,通过石玲认识常坤并且参与了命案的侦破过程,之后常来常往,谈起了恋爱。

    我可以想象黎淑贞当年的愤怒以及这场恋爱最后的暴疾而终。

    所有这些事情的发生,让黎绪隐隐觉得,她母亲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她甚至怀疑黎淑贞是个在逃的杀人犯,并且在后来她所掌握的材料来看,好像确实有点关系。

    可惜一直都没能弄明白,她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黎淑贞到底为什么那么痛恨警察,或者说是排斥,也可能是恐惧。

    四年前,江城下面一个叫陈家坞的村庄里,开始发生离奇的、诡异的、不明原因的死亡事件,村民一个接一个死掉,有的死状平静,有的死状恐怖,但因为陈家坞是个偏远的、贫穷的村庄,村里医疗条件差,村民意识不高,再加上死亡的人都没有外伤,一眼看去确实是疾病死亡,心脏病什么的,所以起先并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直到一个八岁男孩送医不治,家长大闹,警察才正式立案并对尸体进行解剖同时调遣各方面的力量进村调查,排除了矿物辐射、传染病、水质引起的病变等因素,而尸检也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所以调查陷入死胡同,江城警局申请生物学援助。

    常坤和石玲是最早介入调查也是第一批进入陈家坞的刑警,最开始的时候没有成立专案组,也没有封锁村庄驻村调查,所以媒体也几进几出进行采访,很快就掀起了大浪,一时间流言漫天。

    那时候,黎绪刚刚辞掉报社的工作,正跟黎淑贞闹冷战,整天关掉手机窝在屋子里面看旧书,对世事不闻不问,外面闹得翻天覆地了她还一无所知,直到黎淑贞突然变得比从前更狂躁更恼火,轻微一点事情都能发出泼天大火,而火气又不是冲她,她才觉出不对劲,然后关注了一下。

    对陈家坞连续死亡事件的第一印象,黎绪觉得是有人在开玩笑,并且是个一点都不好笑的死亡玩笑,那时候到处都是跟陈家坞有关的传言,甚至报纸电视和网络都正经八百在报道,更别提超市营业员的闲谈、小区门口杂货店老板的瞎猜测了,反正铺天盖地。

    越是这样,黎绪就越觉得荒唐,但她还是把各方面的信息都找来看了一下。

    早报和晚报还有城市周刊上面只有篇幅很简短的几行报道,说陈家坞短短十几天时间里连续发生死亡事件,死因正在调查中。居然连死亡人数以及命案详细发生的时间和大致的现场描述都没有,别说报社从来没登过这么模糊不堪的新闻材料,就连警局对外发布的通稿也没有比这个更简单的了,黎绪翻来看去,才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于是上网查。

    网络上倒是十分热闹,而且似乎有点热闹过头了,有人说陈家坞几年里面死了几百个人,有人说一个月里死了几十个,有人说短短十天死了二十个,有几个贴子里甚至列出了大致的死亡人数和名单,附带两三张没有什么实质内容的照片。

    反正看来看去,黎绪唯一能够分析的情况应该是陈家坞近段时间里死亡率比较高,所以大家纷纷猜测然后以讹传讹,就变成了现在这样,闹得铺天盖地人心惶惶。

    当然也不排除会不会是别有用心的人在瞎搞。

    黎绪一向不轻易相信人云亦云。

    关于陈家坞村民不断死去的原因,网上也有无数个版本的猜测:闹鬼、谋杀、天谴、巫术、瘟疫、诅咒、水源污染、土质变异、矿物辐射、生化武器、食物中毒、外星人入侵,等等等等等等。

    黎绪说:“嗯,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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