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香密码:拼图者》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异香密码:拼图者- 第17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总之,各种残酷,大概和法西斯还有日本371部队做的事情差不多吧,幽河谷每年都要死很多人。

    但村子里源源不断有新的陌生人补充进来,有些是被骗来的,有些是被劫来的,有些是快要饿死了或者快要病死了自愿让他们带来的,老懒属于后面这种情况。

    他记不得到底是哪年的事了,那时他还小,只记得还有很多人穿长袍马褂梳大辫子,有年遍地灾荒,大家都吃不饱饭,他运气不好,饥年又染上了很严重的伤寒,只能混在叫花子堆里躺在路边等死,有天突然出现一个男人,问他们想不想吃饱饭,他当然想,就和另外几个也都快要饿死病死的叫花子一起,跟那个人走了,他们那一拨总共有十几个人吧,十来岁的孩子居多,他那时昏昏沉沉,根本弄不清楚状况,唯一有点印象的就是马车走了好久好久,每天都有包子吃,管饱。

    另外还有一部分村民是“那些人”花钱买来的,那时世道不好,遍地有人卖儿卖女卖老婆,最不值钱的就是活生生的人了。

    每年都会有很多人被带到森林里去,能够回来并且回来以后还能存活下来的非常少,所以幽河谷的村民把彩虹湖对面那片黑色森林叫作“死亡地带”,把从森林里出来的男人都叫作“魔鬼”或者“无常”。

    大多数时候,从森林里来的,都是男人,偶尔的时候,也会有女人,甚至孩子。

    老懒说到这里时,突然看了我一眼,目光里有种奇怪的东西,但是一闪而逝马上消失不见,我就没多留意。

    他把目光移到桌上继续说:“不是所有的‘无常’都坏,有几个挺好,经常给我们带鱼肉和粮食,还帮村民种菜、建屋、修理东西、治病什么的,其中一个就是死在梁宝市连环命案里的黄福康,另外一个叫修释,他们人真的很好,但是再好,也是从森林里来的,大家也都还是很怕。”

    他说到“修释”这个名字的时候,怕我们搞不清楚是哪两个字,便拿起一支笔在纸上写了下来,修理的修,解释的释。

    我一看见“修”字,心就抖了,手一颤,差点把茶杯碰翻,脸色也跟着变,立刻掏出手机把修叔叔的照片找出来给老懒看。就是之前我们在网上看见的那则寻人启事上附带的照片。

    老懒吃了一惊,很重地点头:“就是他。”

    然后他怔怔地看着我,等我解释为什么会有这张照片,这人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告诉他说这是小海的爸,他后来的名字叫修常安。

    老懒的眼神疼了一下,百感交集,喃喃地说:“我知道小海姓修的时候,心里也转过这个念头,会不会有什么关系,但又觉得太离谱,想着可能是恰好同姓罢了,谁能想到呢。”

    是啊,谁能想到呢。

    我也想不到现在坐在我们面前这个认识才几个月的男人,居然跟我和黎绪的身世,都有如此近的关系。

    那个叫幽河谷的村子在大山很深处的一片平谷处,房子都是石头垒的,平常好像没守卫,所以有些人会想着逃跑,每年总会有那么几个试着逃,但从来没有人成功,总是过了些日子以后,尸体被“无常”们拖回来挂在树上示众,有饿死的,有摔死的,也有被活生生打死的。

    老懒被带到那里的时候,只有十几岁,那些人治好他的伤寒以后还继续给他吃药,也不知道到底什么药。后来,他们把他和另外三个孩子一起带到黑森林里面去,穿过森林以后是山,山体上有一扇巨大的黑石门,门外有两队守卫,门旁有棵很粗的老藤,带领他们的人一拉藤,远远的就有铜铃声,然后石门缓缓往两边移开,有很沉很重的声音,他们走进去,里面是个巨大的洞穴,非常大,有纵横交错的通道,有从山体里凿出来的大的小的房间,感觉上有点像是一个被放大了无数倍的蚁穴,他们就像是其中的蚂蚁。

    那几个孩子被推进一间石室,不知道里面的空气中弄了什么药,刚迈进去没站多大一会就全晕了,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点着蜡烛的大房间里,两边靠墙都是很窄的石床,他们四个人被绑在床上,嘴里塞着布。然后有带着防毒面罩的人走进来,用刀子割开他们手臂的皮肤往里面放了一颗像毛豆那么大的蓝色东西,弄好以后把伤口缝合就出去了。留他们在里面疼得死去活来。老懒说那是一种扒皮抽筋的疼,绝对是宁可马上死掉也不想遭受的疼,其中一个女孩就那样活生生疼死了。

    不知道疼了多久,才终于渐渐好转,又过了些时间,有人进来松开他们,每人给了一篮子食物,送他们回村里。

    之后没多久,他们开始生病,他运气很好,没死,另外两个都死了,而且那病还传染,村子里一下死掉十几个人,黄福康和修释意识到会造成瘟疫,马上去森林里喊了几十个防护齐备的人把病死尸体拉到很远的地方焚烧,对村子进行了全面的消毒,把可能感染的村民隔离观察,那桩事情闹得很大,森林里那些人内部也起了纷争,大吵过几次。

    再之后,幸存下来的老懒便又被带到黑森林后面的房子里去了,他们抽他的血,割他的肉,做各种研究。他有时候会听到他们的对话,说血液里的什么素正常,什么素高出两格,什么东西低于正常情况,就渐渐明白,因为他是之前那场药物实验里唯一的幸存者,他们想弄清楚为什么他没死,是什么原因使得他能活下来。

    他被关在黑房子里关了很久,一度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出不去了,就在绝望的时候,突然发生了大屠杀事件。

    那是一桩比前面所有事情加起来都可怕的大事件。

    老懒说到这里,从满桌子的画里找出一幅摆到我们面前,说:“这幅画,画的就是那年的大屠杀。夏东屹不想让人一眼就看明白,所以对人和物都做了抽象变形处理,但仔细看还是能看明白的。”

    大屠杀是怎么发生的,老懒完全不知道。他躺在黑房子里听见外面突然乱作一片,呼喊声哭嚎声震天震地,他吓坏了,又挣不脱绑在身上的绳子,不知道怎么办。过了很长时间才有人冲进黑房子把所有绑在床上的人都松开,叫他们快点逃命。可他们也不知道该往哪里逃,那里面的路纵横交错到处都是岔路根本就是个巨型迷宫。

    而且似乎所有人都不知道应该往哪里逃才对,涌来涌去的人都跟没头苍蝇似的乱跌乱撞,到处都是血,很多的尸体,男人女人老的小的都有,全是被利器砍死的,有些脑袋都被砍飞了。

    老懒不想多描述屠杀的惨烈情况,突然停住,用力甩甩头,想把现在浮现在脑海里的血腥画面甩掉。

    我把他喝完了的茶续上,摸摸他的头,然后把手停在他肩膀上,想给他一点力量。

    他望着我苦涩地笑了笑,把他的手搭在我的手背上。

    他的手很暖,而且充满力量,相比之下,我反而更像是个需要被安慰的。

    老懒跟着逃命的人在迷宫样的空间里跌撞了很久才发现一个问题,就是那些拿刀砍人的人,只杀森林这边的人,不杀湖那边村子里来的人,起码两三次,他撞在他们刀口上,以为死定了,他们却不杀他。于是他胆子变大了些,敢正眼看那些拿刀的人了,这才认出来,持刀的都是村里来的人,他当时第一个念头就是暴动。

    他以为村里的人终于受够不公平的命运,联合起来暴动了。

    说到这里,老懒慢慢转过脸去凝重地望着黎绪:“我看见你爸爸了,他是持刀者,当时全身是血,杀了好多人,包括刚学会走路的孩子都没放过,我真的吓坏了,坐在地上站不起来,他明明看见我的,却像是没看见一样,眼睛里只有杀气。”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赶紧去看黎绪。

    老懒说:“我后来想起来,觉得不对劲,肯定不是暴动,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因为我了解你爸爸,他是好人,特别特别好的一个人,他一直都很保护我们的。最后那次本来不是他,而是另外一个男的要被带到森林里去,那男的跪在地上求那些人放过他,你爸挺身而出替他去了。这样一个人,就算暴动,也绝不会杀孩子的,他很喜欢小孩,村子里有小孩出生,他都会种一棵柏树,希望他们能活得长久。”

    黎绪整个人都是懵的,满脸的眼泪完全是不自觉在淌。我拿纸巾给她,她伸过来接的手抖得像筛糠一样。

    她的父亲是一场大屠杀的持刀者。

    她的意识在抵抗这条信息,却无能为力。

274、大屠杀() 
那场大屠杀中,老懒原本拼命跑,但自从见到黎绪的爸爸以后,就吓得跑不动也不想跑了,后来是修释拎着他的脖子把他带出那个战场的,他们出了黑石大门,外面的守卫全都死了,说明屠杀者已经突破界限。

    村子里一片大乱,很多人都不知道哪里去了,大概是不明情况,怕死,胡乱逃散了。

    修释带着老懒和另外几个人在村子里跟黄福康碰头,又集合起几十个村民,然后往湖边跟另外一拨人汇合。

    这回他把目光望向我了:“苏墨森就在另外这拨人里,他好像是领导之类的人物,黄福康他们都听他的。”

    我心里有数,因为在很多时候,陈伯伯和修叔叔他们都听他的,他对所有人都吆五喝六,好像他是皇帝似的。

    老懒说那时候场面太混乱,又是第一次见苏墨森,印象并不是很深,后来在我这里看见他的照片以后,也没有马上想起来,而是在调查的过程中,以及被夏东屹的画触动记忆以后,才觉得那天在彩虹湖边看见的领头人,应该就是苏墨森不会错。

    那时村里的人和森林里逃出来的人汇集在湖边的,大概有四五百个吧,男女老少都有,修释执意要再等等,或者再救几个出来,但苏墨森不肯,他最后下了命令,然后就有人开始发氧气罩,那么多人,氧气罩不够用,只给森林里出来的人发,湖这边的村民谁都没有,只能绝望地看着。

    他们戴上氧气罩以后,有两个男的就跳进湖里去了,过了没多久,湖底突然一声巨响,湖中心旋起一个巨大的漩涡,水位急剧下降,不知道他们怎么那么容易就在湖的底部弄出了个缺口,水都往下漏了。

    当时情况确实很紧急,没多大一会,持刀的屠杀者们从森林里追出来了,苏墨森立刻下令跳湖,有氧气罩的人马上都跳了。村民也想跳,这时有个人,是跟黄福康他们一起的,他跟大家说那些拿刀的人不会杀村民,他们可以留在村里好好生活。但那时候大家都被惨剧弄怕了,没几个人肯相信他,纷纷跟着跳,大多都溺死了。

    大屠杀中死了很多很多人,跳湖逃生的过程中,又死了很多很多人,那年真的尸横遍野。

    老懒最后是被黄福康救下的,他意识模糊的时候还有点印象,黄福康两次给他吸氧气。

    老懒醒来以后人已经在外面的世界了,某个陌生村庄的陌生农家里,他和黄福康在一起。修释带着两个孩子在另外一份人家。那天从河里漂下来还活着的人都被附近的村民救起并妥善安置,过了几天,分批离开。他跟着黄福康走很多路到另外一个山村里定居了五年,然后又到某个镇子生活了几年,一直就这么换来换去颠沛流离。

    到外面社会那些大动荡都过去,民生基本平静以后,黄福康带着老懒到不同的城市生活,有天,他突然把生活里应该注意的事项一一吩咐给老懒,然后将他安置进一家工厂去做工。

    之后,黄福康走了,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办,走前给老懒留了个地址,说万一有事,去那里找一个叫陈境鸿的人。

    从那以后他就再没见过黄福康,直到从卷宗里知道他被杀害,看见照片上的尸体。

    黄福康走前留给他的地址是江城市支岐镇陈家坞。

    如果没猜错的话,他所说的陈境鸿,应该就是我的陈伯伯了。

    老懒的自立能力挺强,基本上的情况都自己应付,只有九二年秋天时碰上点事需要钱,硬着头皮到陈家坞找陈境鸿,但村里没这个人,联系到自己不停换身份和名字的情况,猜对方可能也更名换姓过,所以只打听姓陈的,很好找,全村只有一户人家姓陈,找了去却不是陈境鸿,那户人家不说认识这个人也不说不认识,只叫他留下电话和地址,别的也没说什么。

    他意识到是怎么回事,所以留下详细的联系方式就回去了,果然,过了没几天,陈境鸿找来,给他一笔钱,帮助他度过难关,还说有任何困难都可以去陈家坞之前找过的那份人家留话。

    也就是说,陈家坞那户姓陈的人家,是外界与陈境鸿进行联络的点,是一种掩护,或者说保护。

    但后来老懒一直自己对付生活,没什么需要麻烦到陈境鸿的地方,自那以后就再没见过了。老懒说陈境鸿就是当初在湖边告诉没氧气罩的人们屠杀不会殃及村民那个人,在要不要多救些人的问题上和苏墨森起过很大争执,他和黄福康以及修释他们一样,是村民眼中“好的魔鬼”。

    我让老懒说一下陈镜鸿的年龄和相貌,他很仔细地形容了,绝对就是陈伯伯不会有错。

    陈伯伯的真名叫陈境鸿,可是丁平给我的那份陈家坞村民档案里,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

    这是什么原因?

    黎绪关心的是另外一个情况,她详细问了老懒当年去陈家坞找陈境鸿没找到时留下他地址和电话的那户人家,问他是什么样的房子,在村子的哪个位置,家里几口人,叫什么名字。老懒也一一回答,三间旧泥平房带个院子,在村子的南边,沿院墙种了一溜月季,院外是石阶小路,户主叫陈祖全,他妻子叫什么没问过,有个十几岁的儿子。

    我对这个名字很有印象,丁平给我的那个ppt里有陈家坞全部村民的基本档案,因为姓陈的很少,想不记住都难,陈祖全病死于1998年,妻子改嫁,儿子陈乔斌在山下镇中学教书,后来辞职回陈家坞生活。陈乔斌就是四年前陈家坞连环命案的凶手。

    又是一个连结点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