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不及细想,连连后退。身子已经靠上了栏杆。又有掌风,又有毒气,她身子灵活地一翻,可是又忘ji了自己的处境,一下子从楼梯上翻空,向楼下摔去。
望月啊地叫了一声。
“小心!”楼下的火堂主喊道,拼力想上前,却被四周人拦住里不来,当真心焦如焚。
正此时,二层楼上的一间房门砰的破开,木屑四溅,一道如光白影破风而走。轻盈飘曼,向跌倒下去的少女迎去。白衣在半空中展开如莲,花开花落间,来人已经稳稳抱住了少女的腰,抱着她平稳落了地。
“杨清!”搂着救命恩人的脖颈,望月稍微放下了心。
二楼上,那处破了门的房间,走出一姑娘,冲楼下的打斗喊一声,“都停下来!”
“小四儿,是聆音!”望月说。
正与人打得不可开交的火堂主,闻言一滞,停手,向楼上看去。站在楼上楼梯边,有一戴着繁复额饰的盛颜女子,眉目如画,妖娆妩媚,杏眼嗔一圈楼下的人,连连让人心头酥软,差点跪倒。
火堂主一停手,他的对手却没停。四五把刀剑架在了火堂主的脖颈上。
火堂主明阳的脸,当场黑了。
在楼梯口站着的小公子,恨恨地哼一声,回头仰脸,委屈地看一眼盛装女子,女子并不理会他。他冲楼下挥一挥手,不耐烦道,“都带走都带走。”
望月看眼一旁的杨清,杨清神情略古怪。注意到望月的视线,他回头低声,“没事。”
望月对他的“没事”略有保留,却也没有多说话。看到杨清平安无事,她就想到自己的纠结。方才还与他搂着脖颈,现在左右处于劣势,她一把推开了他,力气大的,竟将杨清推得趔趄了两步。一回头,少女跑去与明阳站在了一处。
杨清无奈地看她一眼:“……”
望月扭过脸,不看他。
望月和火堂主等人,原以为这是聆音设下的陷阱,要捉拿他们。但等他们被押着上了楼,被恭敬地送进去一个房间,房间中还坐着聆音。几人还在里面,门就被关上了。
望月再不觉得这是聆音设下的套了――她就算要布陷阱,也不至于把自己给弄成一副俘虏的样子啊?
房间中,眉目如画的女子,在几人进来后,直接无视火堂主和望月,水雾湿润的眼睛,盯着杨清这位年轻公子,咬咬唇,娇羞道,“杨公子,你为什么找我呢?莫非是看上了我?这个真是不太好意思,昔日我家圣女爱慕你,她一死,我就转身跟你上…床,是不是有点对不起她啊?”
被当成布景板的望月:“……”
深吸一口气、满肚子火气的明阳:“……”
俊美的杨公子保持镇定的微笑,“你误会了。”
他让出身后的明艳少女,转眼看一眼,伸手将少女拉出来。望月虽然还跟杨清闹别扭,可是面对觊觎杨清的聆音,她还是站了出来,没有不给杨清面子。心想:看到了吧?看到杨清有我在,你就收了你满肚子的花花心思吧?咱们能来说明一下正事吗?刚才的打斗真是把我弄糊涂了啊。
谁想到聆音娇滴滴的眼睛扫一眼望月,啊一声惊讶,望月心想:莫非你认出我了?就听聆音一脸向往道,“杨公子,你专门找了个跟圣女长得相似的姑娘啊?你真是、真是……难道你是想我们三个人一起上…床玩吗?这个,也是可以的啊。”
杨清脸上的笑僵了僵。
望月气:“你!”
火堂主冷嗤一声,在一边幽冷道,“你眼瞎了,看不到我在一边站着吗?”
聆音随意地扫了他一眼,敷衍道,“原来是火堂主啊。你是要四个人上…床,还是要在一边围观我们三个人玩呢?你随便选吧,我都好说。”
“……”明阳深深吸一口气,呵呵呵忍怒,“水堂主是不是忘了,我昨晚跟你说的,要你解毒之事?”
水堂主聆音偏头想了想,这才想起来般,啊一声,盈盈若水的目光便看向望月了,啧啧啧称奇,“便是这位姑娘中了‘无香’了吧?你们怎么想的啊,怎么找了个跟圣女生得这么像的人?嘿嘿嘿,我早就知道你对圣女心有不轨,却不敢付出行动。你们这些男人啊,人家活着的时候不在意,人家死了,一个个全去找替代品了。”她以了然的目光扫一扫在场的两个男人,冲着杨清散发爱心道,“不过杨公子你不一样。你长得这么好看,你爱找替代品就找替代品,找十个八个都是正常的。你长这么好看,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老子杀了你!”明阳忍不住了,一声吼就扑向那个一脸唏嘘感叹的女人。
当下,一间房中乒乒乓乓,伴随着男人的怒吼声和女人的尖叫声,门外的人听着,却觉得习以为常。水堂主嘛,风格如是,习惯就好。
望月好不容易拉住情xu失控的火堂主,杨清淡定地站在了水堂主面前,以巧妙的姿势,挡住了水堂主和火堂主的视线。他心想,当真是水火不兼容啊,难怪火堂主之前一提起水堂主就一脸阴郁,原来如此。
他微笑,“聆音姑娘,中了‘无香’之毒的并不是杨姑娘,而是在下。”
聆音一怔,看着他,上下打量两下,口气里满满是诧异,“你怎么可能中‘无香’?你对我圣教的毒,明明很熟悉不是吗?难道你……”
望月在后开口,“聆音姑娘,你似乎认识我的情郎,杨公子杨清?你们看上去还很熟?”
她在“我”的口音上,发音很重,起强调作用。
她用古怪的眼神看着对面的姑娘,心中疑虑重重:是的,杨清和聆音是认识的。不然,初次见面,聆音再是喜爱美男,如何与杨清说话这般语气娴熟?直接叫“杨公子”,她怎么知道杨清姓杨?且之前路上,她花了聆音的画像,杨清说不像,他自己却能分毫不差地画出来。
聆音眸子闪了闪,扫了杨清两眼。聆音哼一声,“你的情郎?杨清还是我的座上宾呢。跟我抢男人,你排的上?”
“你!”继上次明阳出手,这次出手的人,成了望月。
一间房中再次兵兵乓乓一通响,伴随着男人的劝架声和女人的叫骂声。门外的人听着,继续一脸麻木,习惯成正常。
当杨清和明阳好不容易拉开了望月和聆音,明阳已经很是心累,觉得自己活生生被水堂主聆音气老了十岁不止。他抹了把脸,看眼那边被杨清扯走的目有熊熊怒火的少女,再看一眼面前一脸“你们干什么都欺负我”的女子,觉得心好累。
他一脸沧桑地问,“能不提旧账吗?我来说说我们这边的事,请你解…毒的人是杨公子,不是杨姑娘,”眼见聆音又要张口发表意见,他连忙打断,“别开口,你一开口,我怕我忍不住掐死你。你就听我先说,你这百花楼,刚才在下面对我们打打杀杀的架势,是什么意思?”
“呃……”聆音心虚地眼神飘了飘,在男人虎视眈眈下,她扛不住,小心地后退一步,冲杨清那里看了一眼,轻声,“这个,杨公子这么聪明,又来的比较早,应该猜出来了吧?”
杨清轻笑一声,“水堂主这般风华无双的人。造成这般大轰动的,当是男人的情债吧?”
水堂主干笑两声。
明阳脸色更加沧桑了,“我就知道!男人惹的祸!你、你……”他昨天听下属报告水堂主惹上一段“爱恨情仇”,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现在几个人被看在这里,聆音又是这般情形,他就知道想的差不多了。
望月用复杂的眼神看聆音:真是浪费我的感情,让我给你想了一大段阴谋论。结果你的境界,还是停留在“情情爱爱”上,十余年不动摇。我竟然会觉得你参与了圣教内讧,我真是瞎了眼。
明阳正在发火,“你就不能多跟女人交朋友,少跟男人往来吗?!说!这次是几个男人的情债!”
水堂主支支吾吾,“两、两……不,三、三个吧应该。”
明阳镇定了一下,还好还好,只有三个男人而已。
“事情是这样的……”聆音解释,还看了杨清一眼,“这个都怪杨公子出现的时候太巧,让我误会了……”
杨清道,“那真是在下的错了。”
语调平静,却透着嘲讽。
聆音叹口气,既然需要人的帮忙,就不得不把事情说出来了。
48。我不是想他,我是想……他()
水堂主聆音的故事,其实并不复杂。无非就是她先后与两名男子相约,想要玩东食西宿那一套。结果两个男人在本地都属于有点地位的,且都对这位神秘风流的聆音姑娘动了情。于是在同一天,来百花楼为聆音姑娘赎身时,两人意外又不太意外地碰面了,一场打斗就此升华。
可怜水堂主聆音根本不想被赎身啊,她多喜欢现在自由自在的生活啊。以前有教主在头上压着,她得注意自己的形象问题,被当成药师用,根本离不开总坛几步,想要睡男人,还得给出理由,真真苦恼。现在教主不在头上了,水堂主聆音迷茫了一阵子,就把自己卖…身了。卖了后她惊喜发现,她真是太喜欢现在这种不需要理由就能跟男人玩的关系,如鱼得水啊。
唯一的失落点就是看上的男人总想跟她玩感情,玩心灵沟通。聆音敬谢不敏。
现在,就招惹上了两个风流债。却还不算玩,在她焦头烂额时,自己最新宠爱的一名属下卫卓(即望月所见的小公子)也向她告白,要她不要理会那两位公子,而是选择卫卓。因水堂主平时不喜欢公务,公务都是寻找能力超强的下属帮她处理的。如今恶果自食,卫卓掌握了她在这边的势力,逼她做选择。否则就一直困着她。
三个男人,聆音哪个都舍不得,哪个又都不想选。
卫卓本也威胁不到她,她医术那么高,毕竟是堂主,总会有些办法,可惜——
火堂主冷哼,“你舍不得?”
水堂主聆音幽幽叹气,楚楚可怜地眨着眼睛,蹙眉烦恼道,“卫卓毕竟跟了我一年多了,平时那么乖巧听话的,提的还是这种理由。我怎么舍得伤害他呢?韩公子和李公子也是,为了我跟家族反目,我都说我不愿意嫁了,人家还巴巴一天三趟地往这里跑,说愿意当我的蓝颜知已……你说这么好的男人,我怎么忍心伤害他们呢?”
于是水堂主虽然不愿意被困在百花楼里出不去,却还是半推半就地被困在其中了。
忽有今日,杨清杨公子从天而降,称要拜访她。小公子卫卓满心不甘地把人领到聆音面前,杨清尚未来得及说话,就被聆音误会了。据聆音说,两人以前曾经打过交道,她认识杨清。见到杨清第一面,聆音就生出了绝妙的主意,“我知道杨公子武功极高,想带我离开百花楼轻而易举。于是我在他开口前,便装作他是我旧情郎的样子,欢喜求他带我出去。谁知我都惹了众怒了,卫卓都跟我当场反目了,杨公子就跟木头人似的,对我见死不救。”
她幽幽怨怨的目光落在杨清身上。
杨清答,“我身中奇毒,自身难保。倒让聆音姑娘失望了。”
“撒谎!”聆音一针见血,“是,如果你真的中了无香的话,确实不宜用武,最好整个人保持静止不动,毒性方能发作最慢。你不愿意动手我也能理解……偏偏你见到我时不愿为我动手,直接束手就擒,可是面对她遇难,你直接破门去救人啊!区别对待太讨厌了!”
她手直指望月。
咦?
望月怔了一下。
她的目光在半空中与杨清短暂地接触一下,就移开了。不过躲在明阳身后,她嘴角飞快地翘了一下,才平下去。
所以说,杨清就是淡定呢。当场被聆音指责自己“区别对待”,他也毫不脸红,只把话题拉了回去,“所以,聆音姑娘现在的状态,就是你什么都能做,但是在不能给人一个满意的答复前,你离不开百花楼。这就好办了,姑娘先为我解…毒,至于你离开之事,我们再想办法。”
聆音郁郁点了点头,无可无不可。她实在是被人限制得烦了,如果不是被人天天跟犯人似的看着,她倒并不厌弃这里。
提到自己的专业领域,聆音请杨清坐下,她搭上脉望闻问切,就说要去准备些东西,明日再解毒。期间,杨清趁机说起自己的师侄们也中了毒,问她能否在不见到人的时候,配下解药。聆音答应试一试。
聆音这么好说话,都不必火堂主游说,就答应为云门的人解…毒。要知道,她可是魔教的邪医,并非那般好心肠。
望月满满怀疑,但是一看到杨清那张脸,她就觉得没什么怀疑了——杨清长成这样,就算摘天上的月亮,聆音恐怕也会答应的。
这种感觉,真是很不舒服。
看正事有了着落,左右出不了楼,望月直接甩门出去了。让屋中正欣赏美男的聆音疑惑,“这谁啊?脾气这么大,小心没人要。”
回应她的是火堂主森冷的目光,杨公子却说了声抱歉,起身出去了。
出了门左拐,望月直走,走了不到一会儿,手腕就被身后跟来的人拉住了。她手腕翻旋,身子转开半边,回身便是一掌,被人抬手挡住。两人悄无声息地拆了数招,望月不是杨清的对手。弄到最后,她被杨清堵到了一个角落中,仰脸便是他,两只手腕都被他制住。
杨清低声,“你躲我干什么?”
望月恨道,“见异思迁,衣冠禽…兽。脚踩两只船,斯文败类!”
“……”杨清幽静的眸子看着她,酒窝若有若无,“你成语倒是说的挺好,不做目不识丁的村姑了?”
望月一滞,抬起膝盖就往上,他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不高兴。可是他塞了一包好吃的给她,还逗她笑,望月心中想亲他抱他缠着他,理智上又开始猜测自己对杨清的感情,摆到明面上,几乎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于是落荒而逃。
她走了一段,回头看,见杨清还站在原地看她。
清清悠悠的,如泉水淙淙,有种说不清的漫不经心的美,煞是好看。
心跳,不由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