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姬这些日子给赵宗冕做牛做马,起早贪黑的赶路,给他布置一切起居事宜,又常常给他贬斥欺压,早就窝了一肚子的火。
此刻看这么多蛮人围了上来,她非但不畏惧,反而正中下怀。
柳姬笑道:“来来来,老娘陪你们玩一玩。”
那些蛮人见她笑面如花,语声沥沥,早就神魂颠倒。
瞬间便有七八个人跳下马来,迫不及待向着柳姬扑了上来。
柳姬手劲虽然比不上赵宗冕,身手却是一流,毕竟是御选出来的杀手,腰肢一动,身形轻灵犹如鬼魅,神不知鬼不觉地往前掠出。
这次她连兵器都不用,杀性大发之下,五指并立,竟用指刀之法,尖尖的指甲比刀刃还要冷冽锋利,从最先冲上来的一人喉头掠过。
那蛮人脸上的狞笑还在绽放,喉咙已给斩开,鲜血一涌而出。
这却只是开始。
其他蛮人还未反应过来,柳姬身影如风,令人无法捉摸,出手如电,手指所到之处,像是勾魂使落下的鲜红一笔,收割着一条条人命。
鲜血把柳姬经久不染的手指瞬间染成了血色,好像是世间最血腥艳丽的蔻丹。
一口气杀了八个人,柳姬才收势站住。
她艳丽的脸上沾着血滴,雪肤衬着血色,显得格外妖媚。
心头的那股恶气也随着出了大半儿,柳姬垂眸看看自己沾血的纤纤手指,略有些满意地吁了口气。
她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解决了这几名蛮人,其他在马上的蛮人都吓呆了。
终于反应过来,不由地疾声大呼,剩下的十几人竟不敢再靠前,把马缰绳一抖,转身像是要逃走的姿态。
柳姬笑道:“别跑啊,老娘还没玩够呢。”
正要去追,耳畔突然听到“嗖嗖”的声响,其中一个在马上的蛮人背后中箭,直直地从马背上扑摔下来,身体僵硬而亡。
这一箭像是信号,刷刷之声不停,箭无虚发,每一支都正中一个蛮人。
马上的蛮族人纷纷坠地,只有马儿拖着缰绳,受惊地跑了不见。
柳姬悚然回头,看向箭射来的方向,却是旁边不远的密林。
她不知来者是敌是友,又见赵宗冕伫立原地,怕他目不能视物无法自保,便又倒掠回来,拦在他身前警戒。
赵宗冕却向着那箭射来的方向,道:“朕要见鹿公,速去通报。”
柳姬转头看向赵宗冕:“是什么人?”
此刻,那林子里树枝摇动,很快,就有一道极为魁梧的人影走了出来,目光炯炯,身上披着裘皮,手中还握着弓箭。
***
白山族人迎了赵宗冕跟柳姬上山,顺便带了那伤在地上的蛮人士兵。
那士兵给伤到了头,一路糊里糊涂,时不时地看着柳姬,嘴里发出惊恐地尖叫。
柳姬问道:“那蛮子在嘀咕什么?”
身材高大的白山族人道:“他们在说你是白山里的妖魔,是女妖魔。”
柳姬嗤之以鼻,白山族人道:“妖魔都是很好看的。”
柳姬转怒为喜:“这还是句人话。”见那人身上的裘皮甚好,便凑过去道:“这是白狐狸毛,很难得啊。”
那人见她只穿着一件旧长袄,便一伸胳膊,将那长大的裘皮脱了下来,送到了柳姬手上。
柳姬大喜:“给我吗?”
那男子向着她点点头,目不转睛地望着,柳姬立刻将裘皮抖开,穿在身上。
这皮草在白山族人的身上,只到膝盖,在柳姬身上,却俨然垂到了脚踝,柳姬甚是满意,笑道:“多谢多谢。”
赵宗冕虽然听见了她跟白山族人搭讪,却并不理会,他的眼前白茫茫一片,能看见山上厚厚的积雪,隐约也能看见大些的树干,但却无法看清楚。
如今他唯一的希望,便在白山之中的鹿公老人了。
耳畔听着柳姬的嘀嘀咕咕,以及那蛮人士兵的叫嚷,赵宗冕想到方才山脚下那小股来犯的北蛮先锋,这里已经是雁北军的地界,这些蛮人却如此胆大深入。
可见北境那边的战事必然偏向了北蛮人一边,所以他们才敢把手伸到雁北。
北境的战事不利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朝廷没有拿出适当的决策。
难道顾恒关潜他们镇不住了吗?
想到这一路而来所做的梦境,赵宗冕头一次有种心急如焚的感觉。
心神微乱,脚下便踉跄了,猝不及防地撞到了一棵树干上。
“皇上,你小心,这里的路可险要的很,你的眼睛看不见,一不留神滚到雪窝里去,或者从悬崖上掉下去,可是找都没地方找。”耳畔,是柳姬大笑加嘲讽的声音。
赵宗冕收敛心神。
但这队先锋斥候已经给杀的杀,擒的擒,无法回去,但马儿却逃走了。
想必北蛮人很快就会反应过来,而且还会继续派人前来。
也许这白山也很快不得安宁了。
跟鹿公老人的见面,确认了赵宗冕心中的担忧。
原来,这已经不是北蛮人第一次派士兵来刺探了。
有两次,他们甚至派人往白山上来探路,毕竟白山族人狙击了他们数回,引发了他们的注意,只是他们摸不透到底是何种势力,所以不敢贸然。
这次他们驱赶追杀村民,也是有意为之,本来想引白山族人现身,却想不到偏偏遇到了赵宗冕跟柳姬,竟又落了个被全歼的下场。
白山族中的女子引了柳姬前去,见她生得貌美,又会说话,都十分喜欢。
赵宗冕却被领着去见了鹿公。
经年不见,如今相逢,他果然成了鹿公口中的“陛下”。
只是像是落魄的陛下而已。
鹿公的头发比先前更加白了些,见了赵宗冕,仍是将鹿杖放低,自己很谦恭地躬身垂首:“您回来了。”
就像是昨日才不见一般的熟稔口吻。
赵宗冕道:“老人家不必多礼,我的双眼已经瞎了。”
鹿公指了指旁边铺着兽皮的垫子,有一名族人上前,扶着赵宗冕上前坐了。
鹿公道:“陛下虽然勇武无双,气运鼎盛,但毕竟杀伐太过,如今双目失明,不过是怨念业障遮在眼前,让陛下受这些苦痛折磨。”
赵宗冕笑了笑,问道:“可有救治的法子?”
鹿公道:“陛下若是不来,便没有办法。陛下既然能够记得老鹿公,自然是有法子的。”
赵宗冕心头一宽,想了想,又问道:“我离开京城许久,鹿公可知道如今京内的情形?”
“陛下是在担心自己的亲人吗?”
“亲人”赵宗冕喃喃,心底陡然有西闲跟泰儿,承吉承祥的脸庞出现。
——是亲人,不是他的皇后,也不是儿子,而是亲人。
身上突然有些发热,连眼底也有些涌动。
鹿公说道:“皇上既然担心,为什么会离开呢?”
赵宗冕沉默。
隔着帐子,外头是柳姬惊喜的叫声:“真的送给我吗?这么大颗夜明珠,怎么好意思啊?多谢多谢,那我就不客气了。”
赵宗冕笑了笑。
***
永延三年,兵部任命京城禁军统领、忠靖侯顾恒为钦差大臣,亲赴北境统查军情,监理抗敌之责。
因为北蛮的军情紧急,跟这件事相比,在同年年初发生的另外两件事情,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第一,是原本居住宫内的许充媛,自求出家,为北蛮的战事祈福。皇后几番劝慰无果,便许了她的请求。
另外一件,却是贤妃娘娘在开春之际突然患病,太医院抢救无效,以至于母子双亡。
镇国将军得知此事后,悲痛过度,也随着卧床不起,并主动意愿辞去官职,且上交兵权给朝廷。
臣民百姓们甚为贤妃惋惜,同时也敬佩镇国将军的开明忠义。
皇后更是命贤妃的一应殡葬礼仪,都随先前德妃的规制,并且指令内阁,因为镇国将军身体不适,便免他军职许其休养,且封为一等安永公,俸禄不变。
此事顺利过渡。
至于底下有什么暗潮汹涌,则只有当事之人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两只大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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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0826二更()
八月薇妮甜点系列;首发;美的人都要正版订阅哦朱夫人诧异:“这是为什么?”
苏舒燕道:“母亲若认了她,从此越发知道她的好处,也越发比出我的不好来;用鼻子想也知道;母亲一定会喜欢她多些,必然就不疼我了。”
西闲早知道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只管笑而已。
朱夫人也是喜笑颜开,一手抱着一个;连声说道:“都疼,都疼。”
解决了苏舒燕这件事;朱夫人去了心中头等忧虑;临别之际,又握着杨夫人的手叮嘱:“其实还有一件正经大事,只是这会儿说出来未免仓促;等我稍微安定,再亲自去你府上跟你商议。”说着,又看了一眼夫人身后的西闲。
杨夫人虽然莫名,西闲却心知肚明;只装作不知的。
正苏舒燕悄悄跟她说:“你先前说你卤了鹅掌的,说出来的话是泼出去的水,你可不许骗我;改天定要让我吃个够。”
西闲笑道:“还以为你忘了呢;偏偏在这些吃的上头;比谁都精明。”
苏舒燕得意洋洋道:“哼,那是的,论起吃来,谁能比我精明呢,可别想糊弄我。”
西闲忍俊不禁:“是是是,你最精明了。”两人嘻嘻哈哈,十分亲密。
那边朱夫人看着苏舒燕又恢复了昔日的握着杨夫人的手,笑道:“你看他们,明明不是亲生姊妹,却比亲生的还亲密厚爱呢。”
苏氏母女跟苏霁卿一直送出了大门,在回去的车上,杨夫人先是说道:“得亏苏姑娘没事了,不然的话,可怎么是好呢。贤儿,你跟她说了什么?”
林西闲笑道:“其实也没说什么,主要是她自己能想开。再加个人去一点拨,顺势自然风平浪静。”
杨夫人点头称是,又猜测:“只是夫人临别说什么‘正经大事’,不知是什么呢?竟还要改日亲自登门。”
西闲当然知道必是苏霁卿提亲的事,便并不言语。
当夜,西闲灯下做女红,只觉心情烦躁,下针屡屡出错。
夜渐渐深了,风却突然大了起来,吹的院子里的花树哗啦啦响成一片。
西闲索性放下活计,起身走到窗户边上,往外看去。
正发怔间,突然一道电光闪过,把院子照的亮如白昼,刹那间似有一道人影立在墙角,把西闲吓得心跳,几乎失声叫出来。
等镇定下来壮起胆子细看,才蓦地醒悟,那何尝是个人,只是墙角的两棵芭蕉树罢了,给电光一闪,错以为是个人的模样。
正所谓“疑心生暗鬼”,差点自己把自己吓死。
西闲抚着胸口,见风越来越大,远远地雷声轰然,想必很快就要下一场大雨,于是忙把窗户关了。
她缓步回到床边,转身望着一灯如豆,想起白天在苏府,苏霁卿对她所说的话。
半晌,西闲回身,把挂在里头的垂帐香囊摘下,从里头掏出先前苏舒燕给的那两颗珍珠耳珰,拿在手中细看。
虽然西闲跟苏舒燕交好,但多半是苏舒燕来林府,西闲极少过去苏府那边,纵然去,跟苏府的男人也极少碰面,只因苏霁卿是苏府男丁里年纪最小的,又跟苏舒燕最亲密,所以不免曾见过两次,略微熟稔。
可对西闲而言,却从未把自己的终身跟苏霁卿联系在一起。
只不过最近的情形实在是有些复杂。
曹家的提亲虽然给林御史压下了,但备不住底下还有什么张家,李家之类的,不管是谁家,同样都是不知深浅,人品相貌家境等一无所知,这种感觉就像是在赌大小,不论好歹,全靠命。
何况除去这些,目前还有个最大的隐患,那就是那个令人闻风生畏的镇北王。
若不是苏霁卿今日所说,西闲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整件事情原来是一场大误会,而且引发所有的缘起,正是她生日那天所谓的大热闹。
那会儿给马鞭抵着下颌抬头的时候,恍惚绝望中,西闲还以为是被狮子咬住了之类。
她虽然一心想护着苏舒燕,但猛兽跟前,却仍是胆裂心摧,哪里敢睁开双眼看,何况当时冷汗跟不知不觉沁出的泪早把她的双眼浸迷的生疼,只依稀辨出身前站着的是个人而已。
当时还不知道,那就是镇北王。
那狼狈惊险的惊鸿一面,镇北王又怎会对她起意?
直到如今西闲也觉着不可思议。
或者正如她告诉苏舒燕的,那位王爷果然不是凡类,实在是个奇葩。
她尽力回忆镇北王的眉目,但心底所能记起来的,却只有那个挺身立在长天之下的傲然不羁身影。
当时尽管他语声带笑,但身上却透出慑人的杀气,仿佛比那头狮子还要可怖百倍。
西闲忙摇了摇头,将镇北王的影子甩在脑后。
假如没有镇北王的“威胁”,对于苏家的提亲,西闲或许会再多想一想,可是有这位王爷“珠玉在前”,莫说是苏霁卿,就连先前那位声名狼藉的曹公子仿佛都面目可喜起来。
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把珍珠在耳边比了比。
润泽的珠光在光线阴暗的房间里更显得皎洁动人,西闲比来比去,终究忍不住把耳珰缀在耳垂上。
镜子里的女子,长眉凤眸,雪色无瑕的珍珠越发映衬的眉眼生辉,美不胜收。
西闲禁不住微微一笑,心底浮现苏霁卿温柔注视的样子。
不料正在此刻,一道电光掠过,轰然雷动,竟像极了那日的狮吼。
西闲惊得回头,见窗户仍旧紧闭,寂静无人,而外间哗啦啦连声嘈杂,积蓄了大半夜的雨终于从天而降。
西闲突然觉着身心俱疲,看一眼桌上堆着的针线,也不想再去动了,索性明日早起再做。
起身回到床边躺倒,合眸之际,心中默默地想:“但愿那位王爷只是心血来潮,随口说说,但愿他已经忘了,一切到此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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