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离,墨离你误会了,我只是在和她说话而已!”眼见楼雪色收起笑容,秦先心里一急,用力拉扯住君墨离衣袖。
君墨离皱皱眉头:“松手,衣服被你拉皱了。”
秦先乖乖松手,眼角余光悄悄打量楼雪色,发现楼雪色又恢复冰冷面容,心中不禁暗暗叫苦。
“雪色,你也别误会,墨离他跟纪纭没什么交情,绝对不是来帮这些人的,我保证!”
“是不是都无所谓,不妨碍我讨厌他这个人。”楼雪色冷然回应,信步走到巷口,与君墨离擦肩而过时一声低语,“世家子弟中竟也有功夫如此了得的人物,我之前小瞧你了。”
君墨离没有回话,不动声色负手而立,仿佛没听见一般,任由楼雪色留下烂摊子径自离去。
有君墨离在身边,秦先知道他肯定不会让自己去追楼雪色,一声惋惜长叹后勾住君墨离肩膀:“你来得也太不是时候,本来能与她多说几句话的——哎,你刚才是没看见,她朝我笑了呢!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你脑子里除了女人还能想些其他事吗?”君墨离懒懒拨开秦先手臂,一副不愿表情,“搞不懂你品味怎么那么古怪,总喜欢一些性情怪异的女人。别说我没提醒你,她是淮良侯府千金,又与睿亲王府正闹矛盾,你敢卷进这趟浑水,小心有人告到你爹那里。”
想起家里那条手指粗的藤条,秦先打了个寒战,赔笑贴到君墨离身边:“你不说谁会知道?兄弟一场,我相信墨离你不会出卖我的!”
君墨离甩了个白眼,扇尖点了点地面上目瞪口呆的一群世家子弟。
秦先会意,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坏笑着蹲下身揪起其中一人:“刚才看见什么没有?”
“没、没有……”
“那有没有听见什么呢?”
“没有!真没有!”
回头看了君墨离一眼,秦先微微眯起眼,一大块银锭放在那人面前:“这银子就当请你们喝酒的,压压惊,以后可别作死再去惹楼府二小姐了。另外,要是我听见有谁说起今天的事……嗯,你们懂的,墨离可是武状元的实力。”
“狐假虎威。”君墨离抬脚,稳准踢在秦先屁股上。
秦先是铎亲王世子,位高尊贵,这些普通王侯富贾家的子弟自然不敢惹他生气,一个个挨了打也只能苦水往肚里吞;再加上君墨离是站在秦先这边的,那就更没得犹豫了,只能选择听从。
目送一群草包溃逃,君墨离收起散漫神情,眉宇间多了三分严肃:“秦先,说正经的,你别再去接触楼府二小姐。她的身份到现在还是个谜——”
“谜什么啊!她是活生生的人!你还真信外面说的鬼上身那一套?”秦先不无鄙夷瞥视君墨离,居然露出怜香惜玉的表情,“好端端的姑娘,鬼门关走一遭就够惨了,还要被你们这些冷血无情的家伙疏远排挤……啧啧,真可怜。”
君墨离沉默以对。
不是心生愧疚,是懒得反驳好友荒唐想法,觉得不该再浪费宝贵口水。
纪纭派人找茬这件事仅仅是个小插曲,楼雪色并未放在心上,非要说有什么让她注意的,那也就只有君墨离这个人了,以至于在回到淮良侯府后,她张口问暖意的第一句话就是君墨离其人。
“苍逸王世子,家里就他一个公子。不过苍逸王好像不是特别宠他,比起其他府上的世子要严厉许多,听说小时候还送他去什么门派习武……反正是个很特殊的人,帝都内那些子弟们都对他忌讳三分。”
楼雪色陷入沉思,后面暖意说些什么都没再细听。
楼清玉死状凄惨,致死原因是胸口致命一刀。她仔细检查过妹妹的尸体,那一刀干脆利落且力道极大,深及肺腑,可见凶手武功十分了得。
可能与楼清玉有所接触,武功又达到一定地步的人,帝都之中能有多少?
楼雪色无从得到具体回答,但君墨离显然是需要怀疑的对象之一。
“暖意,帮我搞一张帝都里坊各府的地图来,再把这屋子收拾收拾,看看有什么可以拿出去变卖的,通通换成银子。”
暖意应下,刚抬步要出门,忽而想到什么猛地回身:“小姐,您要地图和银子做什么?该不会是想现在逃婚吧?白日里我打听一下,那朱大户就是个地痞流氓,帝都满大街都是他手下耳目,你要逃能逃到哪里去?”
“逃什么婚,你脑子里怎么净是奇奇怪怪的想法?”楼雪色哑然失笑,“我还没打算为查明真相连清白都豁出去,地图和银子另有用处。烈酒可置备好了?”
暖意点点头搬出酒坛,眼中困惑不尽:“那现在我们要做什么?干等着花轿来接吗?”
“世间事,坐等只有死路一条。既然楼清兮不肯给清玉和我活路,我也没必要再留情面。”楼雪色垂下眉睫,翻过杯子斟满烈酒,语音清冷,“暖意,去把大小姐请来,清玉这些年所受委屈,该到清算的时候了。”
第13章 偷梁换柱()
王侯将相家嫁娶都愿拼个脸面,恨不得全城人知道,淮良侯府却是个例外。
之前与睿亲王府的亲事放下不提,这一次蒋氏和楼清兮擅作主张,趁着淮良侯不在给楼雪色定下的婚事,简直寒酸到了极点。
一顶破旧花轿,四个不耐烦的轿夫,再加上一个唠唠叨叨的媒婆,朱大户就派出这么一只冷冷清清的队伍来迎娶侯府千金——身为平民百姓却连侯府二小姐都不放在眼里,这要是传出去,可是相当长脸面的光荣事。
媒婆轿夫在后门一边抱怨偌大侯府连个送亲的都没有,一边捶着站得发软的腿苦苦等候,并不知此时楼雪色房内正进行着一场交锋。
“我自问没有什么对不起长姐的地方,长姐和二娘许多年来屡屡为难苛待是为了什么?朱大户蛮横霸道、恶名远扬,你们这样偷偷把我嫁过去,就不担心爹回来后责罚?”
楼清兮对于被主动请来十分纳闷,见楼雪色不骄不躁坐在桌边品茶,口中问出的却都是十分尖锐的问题,心里越发厌恶。
“把家里的污点嫁出去是为了侯府好,爹会理解的,至于说我和娘亲苛待于你,这话是不是太没良心了?”即将要送走眼中钉,楼清兮心里万分舒坦,语气里三分是假,七分是狂。
楼雪色微绽笑意,冷而无味:“与外人联手欺负自己的妹妹,这种事你都做得出,难道我反该感恩戴德么?”
“欺负你是瞧得起你。如果没有我,你以为凭你自己能认识几个公子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背地里干的那些龌蹉事,动不动就大半夜跑到外面和乱七八糟的人厮混,也亏得你还好意思装圣女,总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单纯模样,脸皮不知有多厚!”
楼雪色心头一动。
这是她第二次听说楼清玉夜不归宿的传言,虽然都不是什么可靠之人说出的,但终归算是条线索,毕竟楼清玉就是大半夜死在侯府外。
缓口气,楼雪色慢慢端起茶杯贴近唇边:“还是说说你的问题吧,我只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你如此恨我?”
“恨你?别说笑了,你根本不配!”
似是被楼雪色淡然反应激怒,楼清兮涨红了脸,憋在肚子里多年的怒气一股脑全都撒了出来。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仗着爹疼爱你们母女装模作样罢了!我娘好歹也是名门出身,嫁入侯府这么多年却连正室的位置都做不上,就因为爹还惦记你那个早就死掉的娘亲!不就是会装无辜吗?你继续装,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干脆和你那野鬼娘亲一起去装死好了!”
楼清兮一拍桌子激动站起,胸口起伏不定,粉白面颊闪过一丝狠毒与快意。
楼雪色半晌没有说话,端在半空的茶杯丝毫未动,沉默许久之后才发出一声微末叹息。
“只因为这种无聊理由就对亲人百般虐待,你们母女到底是有什么病?我本想再给你次机会的,现在看来,完全没有必要了。”
话音甫落,随着暖意一声惊呼,楼清兮突兀地向后倒去,昏迷前竟没看清楚楼雪色是如何闪身到自己身后的。
动作利落敲昏楼清兮后,楼雪色拿过杯子将烈酒倒在楼清兮身上,立刻有浓郁酒香弥漫。
楼雪色朝瞠目结舌的暖意扬了扬下颌:“把喜服给她穿上,喜帕盖严实,送出去时就说心情不好喝醉了。二娘三娘她们不会来送行,只要做得谨慎些,没有人会注意到。”
暖意对楼清兮母女早就看不过眼,此时明白楼雪色的计划,心里半是忐忑半是痛快,惊惶过后很快镇定下来,背着昏死的楼清兮送去后门。
如楼雪色猜测那般,一路上没有任何人敢来送行,把楼清兮塞到花轿后也没人问起。暖意站在后门一直等花轿消失在街巷拐角才往回走,等到了楼雪色房中,楼雪色恰好提笔写完书信一封,直接塞到暖意手里。
“等爹回府你把这封信给他,我与侯府的恩恩怨怨上面都说得明白。之后你再找人散出风声,就说爹因为我惹恼睿亲王一事将我逐出家门断绝关系,如此一来,睿亲王也就没有理由再为难侯府了。”
暖意听得心惊肉跳,一把抓住楼雪色手腕:“小姐,你要离开侯府吗?你在帝都人生地不熟的,一个人怎么能行?”
“尽管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
楼雪色笑笑,将暖意变卖首饰得来的一包银子揣好,仔仔细细将闺房打量一圈,语气带着些许不舍。
“清玉受尽欺负却还是舍不得这个家,她写给我的信上从没提楼清兮和二娘一句不好。纵是心里有气有恨,我又怎么忍心连累爹爹,让她泉下有知不得安宁?留在府中多有不便,我需要更多自由去在追查真相,再说我走了,也就不用多分出一分心思对付楼清兮和二娘,也算是图个清静省心。”
见楼雪色去意已决,暖意明白自己多劝无用,揉揉发红眼圈,咬着牙撸下腕上玉镯塞给楼雪色。
“这玉镯是当年二小姐送我的,多少还值几十两银子,小姐需要钱是就把它卖了救急。暖意没用,不能像小姐一样给二小姐报仇,能做的也就是留在府中帮小姐打探消息,如果真有了什么眉目,小姐一定记得知会我一声,也不枉这些年二小姐待我如姐妹般亲近。”
暖意是个直率性情之人,说话不掺假。看她难过得快哭出来,雪色轻轻拍了拍她肩头,一番叮嘱后悄然离去,却将那玉镯悄悄放在妆奁中。
她与妹妹楼清玉不同,再多艰难,她绝不让待她好的人受苦。
趁着无人注意从后门走出侯府,楼雪色抬头便见晴朗天空,心里总算舒坦几分。然而这难得的轻松并未持续太久,当眼角余光瞥见巷口一道身影突然闪过时,楼雪色心下一沉。
那一眼她绝对没有看错——
有人在监视她。
第14章 贵人不贵()
这天秦先原本和君墨离约好,两个人要去新开的歌舞坊探探情况。中间出了巧遇楼雪色的事后,秦先说什么也提不起精神,晌午不到就一个人跑回王府休息了。
傍晚时下人来通报,说有人在门外求见,秦先本不打算见客的,听下人说是个年轻女子才勉强同意。
不过这一面,秦先见得十分有价值。
“雪色?是你找我?”看见站在王府偏门等候的人是楼雪色,秦先喜出望外,三步并作两步奔了过去,“怎么,有什么事吗?”
楼雪色点点头,扬了扬手中两个布袋:“来找你帮个忙。这里有二百两银子,还有一些没来得及变卖的珠宝首饰,你帮我看看价格找地方卖掉,再用所有的银子寻一间铺面。怎么样,这个忙能帮吗?”
“小事一桩,不成问题。”接过布袋,秦先面带困惑,“不过你盘铺面干嘛?需要钱的话也不用变卖东西啊,楼侯爷就算没什么家底,千八百两银子还是能轻松拿出手的吧?”
楼雪色稍作犹豫,最终还是说出实情:“我已经离开淮良侯府了。”
秦先呆愣半天,苦苦思索“离开”二字含义,脸上逐渐显出惊讶神情,依稀带着积分同情之色。
“是因为纪纭吗?楼侯爷还真舍得你离家?话说回来,铺面好找却也不是三两日就能办成的事情,这几天你要住在哪里?”
“哪来那么多问题?”楼雪色嗤笑,“帝都那么多客栈酒楼,挑个干净近便的住上三五日也就几两银子的事,还需要犯难?你只管去寻觅店铺,价格高一些也没关系,反正银子都在这里,你看着办。”
秦先大感意外。
一来,他没想到楼雪色被逐出侯府居然还能如此平静;二来,他对楼雪色来找他帮忙而不是别人这点,多少有些受宠若惊。
“雪色,你交代的事我肯定办妥,这点你可以放心。”舔了舔嘴唇,秦先目光略有些飘荡,“至于住的地方,你若是愿意,可以到我们家待几天,等找到合适铺面再搬过去,怎么样?”
该说他天真还是迟钝?
楼雪色哭笑不得,摇摇头无奈道:“你这人是滥好心么?也不想想我现在什么身份。别说让我住到你们王府,就算只是被人知道我与你有些交情,睿亲王那边绝不会让你好过。”
话虽如此,楼雪色还是颇为感谢秦先的邀请,秦先在她心里的形象也不再是单纯的纨绔子弟,比起事不关己的家人更多几分义气善良。
事关睿亲王府和铎亲王府两家关系,秦先再冲动也不敢妄为,冷静下来后思索片刻,深吸口气一拍胸脯:“那就尽快把店铺拿下。走,雪色,我带你去找展俦,他朋友里经营商铺的多,也许现在就有合适的空铺面呢!”
为了尽快置办好安身之处,楼雪色直接随秦先赶去五条街外的顾府,秦先怕她太累还特地让下人赶了辆马车来。
面对面分坐马车两侧,秦先不时偷瞄楼雪色几眼,略显尴尬拘谨;楼雪色倒是一片坦然,只是眉心略略皱起,看起来心事重重。
“你和君墨离很熟?”楼雪色突然问道。
“岂止是熟悉,他每晚什么时辰睡觉我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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