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松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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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是松手啊-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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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书凝抬头看他,眼里皆是敌意。

    晏青时有点不敢看穆书凝,他有些手足无措,攥着瓷瓶的手紧了松,松了又紧。

    这要是让别人看了去,那真是天大的笑话,堂堂静穹掌门竟然在一个半大少年的面前忸怩说不出话来。

    这在以前,谁不把这掌门当瘟神?还不是只有他们到晏青时面前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的份?可今天,着实换了个位置。

    晏青时斟酌许久:“书凝”

    穆书凝仰起脸:“我是秦昱行。”可谁知,晏青时之前在他后颈上劈的那一刀,着实不浅,他这一动,肉连着筋,齐齐一疼。

    穆书凝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随即便凭借着惊人的意志力把表情给调了回来。

    晏青时明察秋毫,注意到穆书凝表情的扭曲,低叹一声,朝穆书凝走去。

    他带来的这药,便有止血化瘀之功效。

    见晏青时走来,穆书凝警惕地往后躲。

    晏青时见穆书凝这一动作,眼中黯淡一瞬,步伐仍不停,顶着穆书凝不是那么善意的眼神,像是顶着多大的压力,走到床边,二话不说,将药粉倒在自己手掌上,不顾穆书凝挣扎,轻轻替穆书凝按揉起脖颈来。

    晏青时的手是凉的,而且骨节分明,偏偏在遇到穆书凝的皮肤时候,仿佛才有了生命的温度,变得温软而温柔。

    穆书凝全身的身体都是僵硬的,像是初次被主人钳制着洗澡的幼猫,明明极不喜欢主人的动作,却还是强忍着不挣扎。

    幼猫是为了不被主人抛弃,而穆书凝,是为了

    穆书凝微微侧头,看了一眼神色平淡的晏青时,笑了一声。

    为了离开。

    晏青时为穆书凝涂完药,坐在穆书凝身后,不离开,默默看着他的背影。

    穆书凝小幅度偏过头,三千青丝从肩头滑落,落到床上,也落到了晏青时的手上。

    晏青时道:“书凝,为师记得你给我写过一封遣词造句都颇为暧昧的书信。”

    穆书凝一瞬间就从床上跳了起来,看向晏青时的眼神十分怪异,

    “晏掌门真是折煞我了,那时我不知天高地厚,还请晏掌门不要跟我计较,大人自然是有大人的肚量。”

    晏青时看着他,叹息:“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

    穆书凝逃离晏青时领域,瞬间觉得空气都清新了几分。

    他也不知道他自己在怪罪什么,晏青时现在知道了他芯子里是谁,甚至比这更早,都没有直接抹杀他,对他来讲,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他自己在这矫情什么,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晏青时看着他:“断情崖那种地方,说跳就跳,你在想什么?”

    穆书凝道:“自然是断情逃命。”

    晏青时呼吸一滞:“你可知断情的意思?”

    穆书凝八风不动:“绝情水,绝七情,断情崖,断六欲。我知道。”

    晏青时声调不由自主地高了起来:“你知道为何还要跳?”

    “我想活下去。”

    五个字,“我想活下去”让晏青时蓦然想起多年之前,他手执苍吾,刺穿穆书凝胸膛之前穆书凝曾与他说的:“师尊,不要杀我,好不好?”

    可惜那时他背负的是整个苍生,整个静穹,整个修真界的道义与公平,他捍卫的是他一直守护着的东西。

    可直到他被那道劫雷劈中的时候,他才明白,他想守护的,不是那些虚无缥缈,更不是那些玄之又玄的东西。

    仅仅是两个人,一间房,仅此而已。

    去他的天下苍生,去他的天道众修真界,他晏青时也是人,凭什么要为那些东西负责?可他恍然大悟之时,早就为时已晚。

    穆书凝的本命灯连那一点小火星都彻底熄灭的时候,晏青时终于意识到了他犯下的弥天大错。

    那是他的徒弟,他不护着,谁来护,萧清妤的话是对的,连他都不相信穆书凝,谁还会信?

    若是他早些明白过来,穆书凝被全修真界唾弃,被静穹抛弃,徒弟是他教出来的,他理应同罪。

    他若是陪着穆书凝一起站在全修真界的对立面,那结局是不是又会不一样。

    穆书凝错,那他陪着徒弟一起错,他们两个的事情,与天下何干?跟那群人有个屁的关系,那些人的死活,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他的徒弟,就算是要把天道众拿在手里玩,到时候他也全都送上去。

    可是,晚了。

    晏青时声音很低:“你不会死。”

    穆书凝笑了笑:“是啊,我不会死。”我这辈子就算要死,也要把这人间祸害够了再死。

    …

    穆书凝除了不再叫晏青时师尊之外,其他一切都与以前完全相同。

    穆书凝现在暴露了身份,直接就不再遮掩,直接就开始研习炽火诀第八式。

    晏青时一直在远处看着他,眼眸里的情绪浓重得化不开。

    “楚俞情。”晏青时在角落里沉吟。

    穆书凝前世没有出事的时候,萧清妤就多次说过楚俞情不是什么好人,可那时他盲目地信任这个首徒,根本就没有怀疑过,可此时看来。

    吴究说过要买“秦昱行”命的是楚俞情。

    那种情况下的吴究没有撒谎的理由。晏青时吸了一口气,心里开始剧烈翻腾起来。

    楚俞情楚俞情楚俞情。

    恰逢楚俞情到峰上来,一眼就瞧见穆书凝在修习剑式。

    晏青时清晰地瞧见楚俞情的脸扭曲了一瞬,随后很快就恢复过来。

    晏青时心中大动,他竟然从来未见过楚俞情的这般表情。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此时,晏青时忽然想起楚俞情给自己听过的玉简,里面穆书凝歇斯底里,破口大骂,说什么楚俞情在算计他。

    当时他以为是穆书凝神志不清,为了撇清自己的关系,而且他认为楚俞情这般聪明肯定不会把对自己不利的东西放给他听。现在这么一想,万一是楚俞情故意放出来,故意让他以为楚俞情是无辜的,而穆书凝气急败坏血口喷人呢?

    “楚俞情,你害我!”

    晏青时的心瞬间就沉了下去。楚俞情害他?

    晏青时拧眉,接下来的他不敢再想。他多年之前犯过一次错,这次定然不能再贸然定论。事情未知全貌,不能一概而论。

    楚俞情朝穆书凝走过去,亲切问道:“师弟,在练剑?”

    穆书凝停了剑式:“是,师兄。”

    晏青时仔仔细细瞧着两人的面部表情,不放过一个细节。

    穆书凝眼中一闪而过的恨意,他仔仔细细地瞧清楚了。

第057章 大梦() 
楚俞情没有过多与穆书凝交流,他还有事要忙,匆匆回到自己房间里了。

    穆书凝看都不看楚俞情,就自己继续练剑。

    晏青时依然躲在远处,他觉得孤独极了。

    树木有伴,白云有伴,雪与花相伴,山与水相伴,时间有万物相伴,唯他晏青时,无人可陪伴。

    晏青时再也忍不住,现身在穆书凝身前。

    穆书凝一愣,立即收剑整顿,抬手拭去脸颊上的汗珠,轻轻朝晏青时鞠了一躬,随后便打算转身回房里。

    晏青时站在原地:“书凝。”

    穆书凝脚下没顿,完全没有听见晏青时话的样子,握着竹剑往回走。

    晏青时追上去,喊道:“书凝,我有话要跟你说。”

    穆书凝转头:“我是秦昱行。”

    晏青时呼吸一滞,眼眸里的光亮变得暗淡。

    良久,他似是妥协:“昱行,来书房一趟,为师有话要跟你说。”

    穆书凝终是不能忤逆晏青时,只得又转回身,站在晏青时几步之外,安安静静看着他。

    晏青时心一抽,但好歹这徒弟总算是看了他一眼,晏青时放下心,领着穆书凝往书房里走。

    自从重生以来,这不是穆书凝第一次进晏青时的书房,可这次不知为什么就格外地别扭,身份暴露之后,所有的一切都明明白白地摆在二人面前,那些个前尘过往全都被剥去了外衣,残酷又清晰地摊在了这里。

    晏青时忽然想起这间书房以前是穆书凝的房间,穆书凝刚被赶出静穹的时候他一气之下就改成了书房,以至于日后他想睹物思人,都无物可睹。

    晏青时忽觉有些尴尬,走至书房正中央脚步忽然停下,扭头去寻穆书凝的目光。

    现在他就像是不择手段得到了一个本不该属于他的东西,他怕他一个不注意,这个东西就从他的手中溜走,永远不再回来。

    穆书凝没有想到晏青时会忽然回过头来,望着晏青时背影的目光一时未来得及收回,就这么当当正正猝不及防地一眼望穿了晏青时的眼瞳。

    晏青时:“找个地方坐下吧。”

    穆书凝却是没有听,目光转而凝在了晏青时桌案上的那柄莲花灯上。

    莲花灯底座生了铜锈,灯柄细长,安安静静地立在晏青时书案一角,纤尘不染,一看就是每天都有人仔细擦拭维护。虽说是灯,可灯芯那里焦黑一片,肯定是再也燃不起来了。

    穆书凝道:“这盏灯都这么破了,怎么不扔了它?”

    晏青时顺势看过去:“我不能扔,不想扔,更不会扔。”

    穆书凝轻嘲:“这个东西对你来讲就那么重要?”言外之意是:这个东西对你来讲那么重要,而一个人,你说抛弃就抛弃。

    晏青时怎么会听不出来穆书凝的潜台词,破天荒地在穆书凝面前示了弱:“是我的错。”

    穆书凝嗤笑一声,移开目光。

    晏青时却不肯放过这个话题似的:“只是可惜它再也亮不起来了。”

    穆书凝仍旧面带嘲色,可不过几瞬之间,他的脸色就变了,整个人也一改之前懒散的对万事都漠不关心的模样,他箭步上去,拿起那盏莲花灯,翻来覆去地打量着。

    终于,在底座的下面,他发现了三个字“穆书凝”。字迹入木三分,末尾还有一个月牙标志。

    这盏灯,是他的本命灯。

    晏青时将它放在桌面上,每天细细擦拭,批阅文件累了,抬抬头,看看这盏灯,然后继续埋首繁复的文件之中。

    穆书凝的脸上忽然写满恨意:“这个东西怎么会在你这!”

    萧师叔说过的,这盏本命灯在他被逐出静穹的那天就被晏青时吩咐扔掉了,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晏青时怕穆书凝一时气急将灯弄坏,只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我有话要同你说。”

    穆书凝被晏青时气笑:“晏青时,你当我是傻子吗?”

    从他被百里晋杨赐死的那天,这盏灯就被晏青时放在桌子上,甚至更早,甚至他假死的那天晏青时的吩咐刚下放下去,这盏灯就被晏青时自己捡了回来。

    到这种时候,穆书凝忽然开始有些摸不准晏青时的态度了。若是仔细算来,晏青时极有可能在他偶然间走入密室那天就看破了他的身份,可晏青时为什么一直不拆穿?

    他穆书凝不是什么好人,全修真界都是这么认为的。晏青时自然也不会例外。

    可晏青时守着这盏枯灯,到底有什么用?

    穆书凝紧紧攥着灯柄,他宁愿晏青时对他绝情到底,他也不想晏青时被这种所谓的“愧疚”与“不安”占据了心情。

    晏青时拧眉,他从未听到过穆书凝这般说话,故而沉声道:“书凝,你冷静些。”

    “我还不够冷静?”说完,穆书凝指向自己的心口,“四十多年前你刺我的那一剑,我现在都还记得,要不是老天看我罪没受够,又给了我一条命,让我重来这世间受苦受难,我现在早就投胎了,动作快点的没准连孙子都能抱上了。”

    晏青时忽然大步上前:“书凝!”他伸手,想拉住穆书凝。

    穆书凝猛地后退,摆脱晏青时的手:“晏青时,你多好啊,静穹掌门,为了天下道义,赏了我一剑,大义灭亲,名扬天下,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那些名分、荣誉,是用我的命换来的?”

    穆书凝情绪波动过大,他早就忘了他心里还有写意残留下的心魔,此话一落,整个人忽然变得狂躁无比,双瞳赤红,眼里像燃着一团火。

    这个时候,他只觉得每一根筋脉,每一条血管,都剧痛无比。

    晏青时心中一跳,见穆书凝状态不对,忽然就放柔语气:“书凝,千错万错都在我,你先冷静些。”

    穆书凝忽然笑了,只是这笑容与他平时完全不同,阴极邪极,寒凉刺骨,像是地狱来的夺命使者:“晏青时,你怕了,怕我心魔爆发死在这。”

    晏青时上前一步:“对,我怕。”

    下一瞬,穆书凝狂妄大笑,笑完,表情忽地收敛,变得冷绝:“晏青时,你的本事都去哪了?”

    写意的心魔相当厉害,穆书凝只觉得全身都要疼得炸裂,可偏偏心中还汹涌着一种阴邪之力,这种力量让他烦躁,让他不安,他下意识地随着自己心中所想说话,他也知道,他现在所说的话,全部都来自心中的阴暗面,而他无法克制这种现象,就好像这么说出来,他能好受很多一样。

    “晏青时,拜你为师,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对啊,他当初若不是怕楚俞情威胁,若不是怕晏青时名誉受损,若不是他处处把有害于晏青时的苗头扼杀,他怎么也不会沦落到万人打,千人杀的地步。

    此话一出,心魔更加猖獗,无上魔音肆意冲击着他的脑海,他现在心里忽然有一个念头,就是毁灭。毁灭所有残害过他的人,毁灭静穹,毁灭皓月。

    晏青时一张勉强还算冷静自持的脸忽然崩裂,他骤然上前禁锢住穆书凝双手,不让他挣脱,穆书凝挣得剧烈,却也撼动不了晏青时分毫。

    穆书凝血红的双瞳里面有一道重影,是晏青时拧眉看他的模样。

    晏青时喊道:“穆书凝。”这一声,低沉,犹豫,似带着些其他的考量,却也直直喊进了穆书凝的心里。

    穆书凝算是还没被心魔控制得太过彻底,神色一怔,挣扎的动作也缓了一些。

    就这一瞬,晏青时抓住时机,抢过莲花灯放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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