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小君,我爱你。”
滕东宇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乔君,从来都光彩明亮的双眸,此刻失去了华彩,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水汽,氤氲地罩住了她的眼睛。
那种失望至极的伤心情绪,笼罩了她的全身,让他不禁想要将她拥入怀中好好安慰,想要用热吻吮去她冰凉的泪水。
然而,伸出的手,最终还是迟疑地、轻轻落在了她的头上,留恋,又不舍,“对不起,小君。”
他答应过,会好好补偿她,再不让她难过失望。
可惜
不让自己再犹豫,滕东宇决然地转身,快步地朝外走去。
班尼冲莫妮卡点点头,“亲爱的,你好好照顾小君。我去陪宇。”
“你们现在要去哪里?”知道事情的走向已经不容挽回,莫妮卡也只能沉重地叹气地点头。
“去a市。之前宇放出去关于玉佩的消息,也是从a市传来反馈。今天那个保姆丁丽的口供,也提到a市的债主。我们不可能让袁家人完全牵着走,所以决定先过去查个究竟。”
他说着,又看向乔君,语气是朋友间的宽慰和温和,“小君,你不要怪宇。这件事情如果不解决,你们就算今天勉强完成订婚仪式,日后彼此心中也依旧会埋有心结,像个不定时炸弹一样,随时可能跳出来,炸毁你们努力维持的宁静。到那个时候,你和宇都会比现在更难受千百倍。”
乔君沉默地点头,表示理解他的意思。
但理智上的理解,也并不能让她从情感上马上接受这个事实。
滕东宇和班尼走了很久了,乔君还呆呆地站立在原地。莫妮卡知道现在多说无益,但还是忍不住开口,“小君,我帮你卸妆吧?然后我们回房间休息一下。”
乔君没有出声,莫妮卡就当她默认了,于是将她按回椅子上,一边帮她拆发饰,一边轻声地宽慰她,“我知道,要接受这个事实很难。但我觉得宇和班尼说的没错。既然你坚信乔叔叔路阿姨是清白的,我相信以宇的能力,一定可以很快还他们一个清白公道。”
“现在短暂的分开,是为了以后可以永远在一起,对不对?我们都不能容许,自己的生活里永远有一个可怕的漏洞,能被坏人利用破坏。宇现在就是为了你们的未来而在努力,而你,只要安静地等待那个结果的到来,不吵不闹不为难他,就是帮他,也是帮自己,帮你的父母。”
莫妮卡缓声地安抚着她,但乔君始终只是呆呆地看着前方,那目光,似乎是在看镜子里的自己,又似乎穿过镜子,看向了不知名的远方。
手机在此时响起,乔君看也没看,就本能地接通。
“大小姐,您快回来吧!老爷和夫人出车祸了,现在正在医院抢救!”电话里,吴妈失声痛哭着,声音断断续续,显然是吓坏了,每说一句话都在不断的哭泣,“您快回来啊大小姐!”
什么?
车祸?
为什么?
“怎么好好的会出车祸?我马上回去!”放在耳畔的手机顿时跌落在地,乔君一直压抑在眼眶打转的泪水,终于疯狂地溢出。
她慌忙地起身就朝外跑,结果裙摆太长,刮到了门边的衣架,差点就重重砸在她身上!
莫妮卡急忙跟上去,“小君,你别慌!我陪你一起!”
十分钟后,她们坐在了莫妮卡的私人飞机上。
乔君浑身冰冷,脸色和嘴唇都惨白的吓人。莫妮卡紧紧地握着她的双手,不断爱抚她,“别怕,亲爱的叔叔阿姨不会有事的你们华夏国不是有句老话吗?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然而乔君一句话也听不见。
她脑海中所有的画面,都在不断的重播父母对她的疼爱当中。以及,滕东宇这段日子以来,对她无微不至的疼爱。
但最后,在脑海中深深定格的,是不久之前,他决然转身的背影
一夕之间,她的世界怎么突然就大变样了?
就在今天早上,她正眼醒来的时候,她还感觉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那个人!然而现在
她再也忍不住掩面放肆地哭泣,但却没有允许自己发出声音,只是紧紧地咬出唇瓣,全身颤抖着,无声地呜咽
莫妮卡心疼地将她抱在怀里,陪着她泪流满面。
三个小时后,乔君终于赶到了医院。
然而迎接她的,却是惊天的噩耗。
“大小姐你为什么不早一点来为什么不早一点哪怕早二十分钟也好啊老爷和夫人已经走了,已经走了”
吴妈在太平间的大门前,哭的已经快昏过去了,一旁的年轻佣人搀扶着她,早已经泣不成声。
乔君感觉天旋地转。
她们在说什么呢?
爸爸妈妈走了?
开什么玩笑!
他们那么爱她,还没有看见她结婚,没有抱上外孙,怎么舍得离开她?
“你们一定是骗我的!都是骗我的!”乔君用力挣脱开莫妮卡的扶持,疯了般冲进了太平间,“爸爸,妈妈,我是小君啊,我回来了!”
她用力摇晃着父母已经冰冷的身体,看着血肉模糊几乎分辨不出五官的脸庞,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你们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小君啊你们最爱的女儿啊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啊你们看看我,看看我”
她发疯似地摇晃着父母的身体,痛哭失声:她不能接受两日前还活生生站在她面前的亲人,此刻竟没了半点呼吸,她不相信
就在今天一早,妈妈还给她通了电话,说她们已经起床准备出发,他们很快就会相聚。
可是现在,她却连他们离开前的最后一面,都没有看见!
乔君哭的肝肠寸断,家中的佣人与好友莫妮卡、护士不断地拉扯着她,劝慰着她,却也丝毫没有作用。
直到,她累的再也说不出话,声音哑了,再也无法呼唤自己至亲的父母,这才瘫坐在病床旁,整个人陷入呆愣
莫妮卡被乔君的样子吓坏了,一把将她抱入怀中,她急声的劝慰着她,“乔君,人死不能复生乔叔叔和路阿姨一定不想看见你此刻绝望的模样”
乔君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她的耳朵嗡嗡直响,思绪无法恢复正常,只有眼泪一刻不停地滑落眼眶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不明白
爸爸妈妈怎么就走了呢?他们怎么忍心撇下她一个人?滕东宇说过对她不离不弃,可是现在,他又在哪里?在哪里?
倏地,眼前一黑,她砰然倒地。
“天啊,小君!你怎么了?”莫妮卡被她吓坏了,扭头就大声喊起来,“医生,医生,快来啊”
“天啊,小君!你怎么了?”莫妮卡被她吓坏了,扭头就大声喊起来,“医生,医生,快来啊”
089杀人犯(1)()
这一天,注定是悲伤的一天。
太平间里,乔君因为永远地失去了挚爱的父母双亲,爱人滕东宇也在订婚仪式的前夕‘抛弃’了她,而无法承受的昏厥过去。
几层楼之隔的一间手术室里,乔诺也永远地失去了她在世上唯一的血脉联系……两个半月的孩子,流产了。
时间回到三个小时之前。
对于习惯晚睡的秦笙来说,早上7点,历来是他睡的正熟的时候。
不过最近因为乔诺怀孕怕吵的原因,他常常都等她起床以后才回来,这样就不怕吵着她了。
说起来也是他自找麻烦,乔诺分明就不乐意住在他这里,他却非以保持营养为理由,逼她住在自己这儿,搞的他常常天亮了还在外‘流浪’,被方平嘲笑他‘有家不能归’。
但他甘之如饴。
总是一个人的日子,他真的过够了。
佣人也好,小弟也好,方平也好,看起来他身边随时有人,热闹的很。但那种孤寂,是从心底发出来的,这些人无法填补。
现在,有了乔诺这个可气又可爱的小丫头,对他嬉笑怒骂毫不做作,完全由着她自己的真性情,从来不在他面前隐藏心情,他觉得好极了。
这样的生活,才有生气。
而今日,他知道乔诺一早就去乔家看好戏去了,短时间内不会回来,所以不到7点他就回家了。
但还没等他躺下,乔诺慌慌张张地跑回来了。
“怎么办?秦笙?我杀人了!我杀人了!”她‘砰’的一声推开卧室门,如火车头一般冲了进来,一头扎进他怀中。
“嗯?”秦笙皱眉,似乎是不明白乔诺在说什么,“你不是去看好戏的?怎么会杀人?”
他知道乔诺痛恨乔远恒和路芳。但杀人?他从不认为她能狠辣到这种地步。
乔诺边哭边发抖,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我爸和芳姨再也不会醒来了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当时那辆车速度太快,我根本来不及躲避,才会撞上我爸的车呜呜呜,秦笙,我好害怕我真的不想杀他们的。秦笙,我不想坐牢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乔诺已经几近崩溃,说起话来都语无伦次。
秦笙意识到是真的出事了,连忙一手按住她肩膀,一手在她后背上安抚地轻拍,“好了,别怕,你现在是安全的,慢慢说。”
秦笙安抚的声音,让乔诺冷静了一些。
吸着鼻子,她断断续续的将事情的经过开始叙述,双手始终紧紧抓着秦笙的胳膊,“秦笙,我现在要怎么办?我不想下半辈子都在牢里度过,怎么办?我现在要怎么办?”
秦笙怜惜地看着她,这是他认识她几年以来,第一次看见她如此仓皇失措。他知道她现在肯定吓坏了。
温柔将乔诺拥入怀中,他望进她满是泪水的眸底,声音缓和而冷静,“这件事情,有人发现吗?”
“我不知道,我、我当时很害怕,我只看见我爸和芳姨倒在路边我就”她叫了救护车就匆忙离开了,哪里还敢多停留一秒。
“好了,这件事交给我处理。”秦笙轻拍着乔诺的背,“你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我马上安排你出国,你正好可以去休养一阵子。”
他早就想让她远远的离开滕东宇了,现在正是一个好机会。
温柔将她打横抱起,他准备将她安置在床上先休息一会儿。然而穿过她腿弯的手臂,却染上一层莫名的黏腻,他不由疑惑低头。
这一看,当场大惊失色,“你流血了?!腿上受伤了吗?哪只腿?”
乔诺不明所以地茫然摇头,“没有吧?!安全气囊有弹出来,我只是被撞的有点头晕”
她一边说着,一边也本能地低头看向自己腿间,那刺目的猩红,让她忽的浑身一个激灵,“我的孩子孩子他他”
她嘴巴大张着,语无伦次,一种不祥的预感忽地闪过脑海,让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孩子?
秦笙浑身剧烈一震,本来冷静的脸色,倏地大变:不会吧?这是要流产?
“方平!快准备车子!去医院!”
他抱着乔诺,像风一般疯跑出去,一边失去冷静地大吼起来,脸色难看至极!
佣人和方平都被他的表现吓了一大跳:跟在秦二少身边十来年了,还从来没见过他如此失去冷静的时候!
连脸上无论何时都保持的笑容,都在此刻褪的干净!
不敢有片刻的拖延,也来不及问发生了什么,方平飞快将车子从车库倒出来,载着秦笙和乔诺冲向了最近的医院!
一个小时后。
“对不起,二少,孩子没保住。”医生惋惜地对秦笙摇头,“她出车祸时受到的撞击太剧烈了,三个月之前本来就是最容易流产的,她孕期反应又那么大”
后面医生还说了什么,秦笙就都听不见了,耳朵里嗡嗡嗡的,只反复地在响一句话:孩子没保住孩子没保住
他的孩子,没了。
他和乔诺的孩子,没有了。
还不到三个月。
他甚至还没和这个孩子见过一面,没见到它成型的模样。
就这样无端端的失去了。
心里头突然空荡荡的,像是什么充满希望和欢喜的东西,才刚刚萌出了可爱的小嫩芽,却在下一瞬间就被人连根拔除,抹杀的干干净净。
毫无挽回的余地。
秦笙僵立在手术室前许久,等到回神,发现门依旧关着,他有些怔怔地开口,“乔诺呢?”
“还在做清宫手术。”方平脸色难看地低声提醒他道,“还有,二少您要做好准备,老爷子已经知道这事了,正在从外省赶回来的路上听说气的快发疯了”
不用问是谁报信的。
他身边一直都有秦老爷子和秦霁的眼线。
无处不在。
只生怕他壮大起来,暗暗地谋夺不属于他的东西。
又过了一个小时,乔诺被推去了病房,脸色寡白的吓人。整个状态,是从未有过的虚弱。
病房里安安静静,真是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除了呼吸声,谁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因为不知道说什么。
安慰之类的,有什么用?并不能让心里好受一些。
他们也不能像正常的情侣一样,互相宽慰彼此,还有下一个。
没有下一个了。
两人之间本就岌岌可危的那一点点连接,至此彻底断开。
乔诺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难受?
胸口都揪起来了,好像被针拼命地扎,每喘上一口气,都觉得抽抽的疼。
她从来就不爱这个孩子不是吗?因为知道生下来就将与她分别,他的一生都不会和她有关联,所以她从来禁止自己对这个孩子生出任何的感情。
她吃下去的每一口东西,滋养他的每一分养分,都只是为了保护自己,为了达成彻底破坏滕东宇和乔君的那个目的。
这个孩子与她而言只是一个交易,一个和秦笙互换利益的工具。
现在意外失去了,不是更好吗?她可以提前摆脱秦笙的钳制了。
道理她都懂。
一直都想的很明白。
可是,为什么会那么难受?
乔诺用力地闭着眼睛,告诉自己不要去多想,不要去难受!
可是,却阻止不了眼角被浸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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