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却摇了摇头:“不必了,我一个老骨头也不知道能活多久,这个病这么多年了,我也习惯了,就这样吧。”她挥挥手示意夜轻歌退下,满脸的疲惫。
夜轻歌见状不再多说,行礼后退下了。
天家这件事瞒得很好,或者说,就算是天家人,也不是每个人都会知道这件事,天家企图遮盖掉这件事。
夜轻歌今日知道了这桩秘闻,并不是很开心,一来肩上多了一副重担,二来不知道太后会不会哪天把她灭口。
夜轻歌就这么沉沉地思索着,没有注意到,前面一道娇蛮的身影,本是和她不同路,在看见她了之后,向着夜轻歌笔直地走了过来。
“哟,如春,你看看,这不是我们的荣昌公主嘛?”一道妩媚的声音响起。
夜轻歌抬头一看,瞬时了然,淡淡地打了声招呼:“玉安公主。”玉安公主殷璃容貌艳丽,此时身穿桃红宫装,个子高挑,端是一分美景。
但玉安公主的脾气却并不是很好,昭平帝子孙并不算多,两个皇子一个公主,殷璃是凝贵妃的孩子,说起来倒是和夜轻歌差不多大,殷璃脾气暴躁易怒,但生的又明艳动人,又是昭平帝唯一的女儿,所以昭平帝平时也还算宠这个女儿,于是玉安公主性子就愈发娇纵。
所以此时夜轻歌碰到这位公主,头疼不已。
“你一个小小的臣子之女,见了本公主居然不跪拜,是何居心?”殷璃率先发难。
“哦?”夜轻歌轻声反问,“我一个小小的臣子之女?皇上已经御笔亲封我为荣昌公主,另特封为大将军。你我二人身份本就平起平坐,何谈跪拜一事?何况,我现在不仅是公主,还是将军,按道理来讲,我们现在互相招呼过之后,你还应对我再次行礼吧。”夜轻歌不紧不慢地轻笑着道。
“你想得美!”殷璃傲慢地抬抬下巴,“册封之礼还未行,你还算不得公主,更算不上将军。”
夜轻歌转头:“劳烦姑姑将这话转告给太后。”
“奴省得了。”太后身边的亲信华素姑姑福福身道。
殷璃这才注意到常在太后身边侍奉的华素姑姑此时就站在夜轻歌旁边,不由得脸一白。
小时候她就怕这个华素姑姑,父皇在她小时从请过华素姑姑来教她礼仪,可能因为她当时很是娇纵,华素姑姑非常严厉,导致到现在她对华素姑姑还有阴影。
“华素姑姑。”殷璃忙问好。
“公主。”华素也不咸不淡地回应道。
殷璃暗暗皱眉,今日华素姑姑在,怕是没办法把夜轻歌怎么样,可是就这么放过她又不甘心。
“公主。”如春轻声提醒殷璃。
殷璃咬咬牙:“既然姑姑和夜姑娘还有事,玉安就不叨扰了。”
“玉安公主慢走。”
殷璃咬咬牙,狠狠地瞪了夜轻歌一眼,转身离开了。
“玉安公主自小就是这个性子,还望荣信公主多多担待。”华素姑姑淡淡道。
“无妨,姑姑请。”夜轻歌道。
“公主您也是。”华素微微一笑,淡淡道。
是夜,夜轻歌吩咐引香先去休息,木荷因为今夜是她值夜,所以没有去休息。
夜轻歌看着眼前错综复杂的棋盘,支着脑袋想着事情,把天下大势一寸寸挪上了棋盘。
夜渐深重,霜露凝结,夜轻歌头一点一点的。
慢慢的她伏下了身子,趴在了桌上,呼吸渐渐平顺。
一道清瘦高挑的身影从窗外悄无声息的略入,油灯快燃尽了,夜的寒气随着身影的进入也被带入了屋子。
第32章 夜访()
夜轻歌下意识打了一个寒战,那道身影一停,没有再靠近。
御凤寒看着眼前的棋盘,他刚回来就听说了今日太后找夜轻歌进宫的事,他在想,太后是不是把那件事告诉了夜轻歌,便想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他回城的太晚,听闻消息后立刻就来了,此时正是人睡得最熟的时候,总能知道些什么。
身上还带着冷气和潮意,他看着眼前的棋盘。
夜轻歌应该是在思索着什么,摆了盘棋来帮助思考。
御凤寒轻笑一声,倒是便宜了他。
他的目光一寸寸移,最后定格在一枚看似无用,却处在关键位置,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棋子上,叹了口气。
“哎,没想到还是被看出来了。”
夜轻歌睡得不是很安稳,梦里又梦到了那次不慎和师父他们走失的事,最后一个人出现在了她面前,笑着抱住她说我带你回去,夜轻歌抬头看,却看见了御凤寒带着银面具的脸。
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却看见眼前站了一个人。
男子一身利落的黑衣,带着冬夜特有的寒冷,眉目含笑地看着她银色面具微微反光。
夜轻歌才在睡梦中被吓醒还有点懵:“御,凤寒?”
御凤寒上前,伸手撑在桌子上,欺身逼向夜轻歌,缓缓勾唇而笑:“轻歌,告诉我,太后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夜轻歌瞳孔一缩,突然怒起,一把推开御凤寒。
“流氓。”
御凤寒轻笑:“流氓?我要真流氓你现在还能坐在这儿和我说话?”意有所指。
夜轻歌怒了,随手抄起旁边的软枕摔了过去。
御凤寒轻松接住了软枕,在夜轻歌对面坐了下来。
“好歹我还在北狄战事里帮过你,后来还在年考里帮你达成愿望,你就这么对你的恩人?”边说边自顾自地给自己到了一杯茶,慢慢的啜饮,喝了几口,不满地蹙眉:“冷了。”
夜轻歌没好气地说:“我好像没请你来。”
御凤寒自然而然地捻起一块桂花糕,尝了尝,眉头深深地皱起:“太甜了。”
夜轻歌只觉得自己额上青筋在跳:“御小世子无事就走吧。”
“有事。”御凤寒挑剔地看着茶和糕点。
“你这么嫌弃别吃啊。”夜轻歌气的不行。
御凤寒挑挑眉:“我被人追杀了,来你这儿躲一会儿。”
“追杀?”夜轻歌怀疑的说。
“对啊,”御凤寒自然地点头,“正好,我们来下棋。”
“不跟你下。”夜轻歌起身,想了想又转身面向御凤寒。
后者一脸从容。
“你回你自己家。”夜轻歌不悦道。
御凤寒挑了挑眉,转头看向棋盘,突然勾唇而笑,似是而非地说:“你对着天下时局,看得倒是很清楚。”
夜轻歌一瞬间觉得如坠冰窖,冬夜的凉意透了进来,夜轻歌僵了一会儿,只觉得手脚发麻,转头一看才发现屋里的几个暖炉不知何时已经熄了。
夜轻歌让自己平静下来:“听不明白御小世子在讲什么?”
“听不懂?”御凤寒轻笑,“轻歌,真的不懂?”
夜轻歌听到他喊自己“轻歌”,不由得皱了皱眉。
“当然听不懂。”她冷冷道。
御凤寒道:“在你和太子回京那天,我就派人去调查了你们。结果你猜发生了什么?”御凤寒饶有兴致地看着夜轻歌,一双眼睛在黑夜里显得无比幽深。
此时这双眼睛含着微冷的笑意,目不转睛地盯着夜轻歌,夜轻歌觉得有些难以呼吸。
“结果就是,什么都没有查出来,这是很让我难以置信的。”御凤寒捻起一枚棋子,轻轻摩挲着,微微笑着说。
夜轻歌微微松了口气,轻笑道:“彼此彼此。”
她和御凤寒心里都明白,他们势均力敌,不如直接说明话,打那些太极也没什么意义。
夜轻歌想了想,坐了下来:“那便姑且陪你下一局棋吧。”
这局棋下的出奇的漫长,两个人势均力敌,进退有度,一局棋一直下到天微亮也还没有结束。
御凤寒看着眼前的棋局,一盘棋上子已经不多了,却显出一分奇特。
任何一种选择,一念之间,可能都会影响到结果。
夜轻歌实在是太困了,脑袋一点一点,后来就慢慢伏在桌子上睡着了。
御凤寒抬头时就看见夜轻歌睡得香甜,他一愣,皱了皱眉,看着夜轻歌安静的睡颜,突然一笑。
他起身,走到了夜轻歌身边,伸手缓缓拂上夜轻歌颈处,薄薄的皮囊下,血管微微跳动,温热的触感让御凤寒有些微顿。
御凤寒慢慢收紧手指,指缝间有一道寒光细碎闪动。
御凤寒此时感觉很奇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熬了夜的原因,他现在觉得自己脑子又混沌又清醒,感觉有些晕,有些无力。
明明很轻易就能杀了这个女子,让后面的计划再无变数,可是他居然有些下不去手,大概是怜惜奇才。
夜寒露重,夜轻歌打了个哆嗦,身子不自觉地朝御凤寒靠拢一些。
御凤寒垂眸看了夜轻歌片刻,轻叹:“罢了,无足轻重。”
他本想转身离开,走到窗边,突然顿了顿,想了想,折回来。
他站在夜轻歌面前,犹豫了一下,弯腰附身把夜轻歌轻轻的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盖上了被子,甚至还贴心地替她掖了掖被子。
夜轻歌床头放了一只刚刚绣成的荷包,绣的很是精致,青图案却并不是很常见。
是一个黑底,用金线绣着蝴蝶的荷包。
御凤寒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一般的姑娘家都是绣一些好看的吉祥的图样,夜轻歌倒是与众不同。
他毫不客气的把这个荷包拿走,从手上摘了一只白玉扳指放进夜轻歌手心,白玉温润,夜轻歌下意识收紧手,御凤寒的手指也被她紧紧握住。
御凤寒附身,凑近夜轻歌的脸,夜轻歌呼吸平顺,御凤寒突然产生了一种冲动,想拥有面前这个女孩,呵她护她,疼她爱她。
这个想法太莫名其妙,御凤寒淡淡起身,抽出手,回头看了一眼夜轻歌,身影一晃,屋里已没了他的踪影。
第33章 祈福()
没等多久,昭平帝就行了封礼,正式昭告天下,封夜轻歌为荣昌公主,另特封她为将军,率五万人马。
李氏提出要去祈福,因为是年年都有的,所以夜轻歌也不好不去。
夜家常去的定音寺,位于皇城外的凉山上。
凉山不算特别高,但也绝对不低,因为相传其庙内佛像极其灵验,于是来自京城的香客络绎不绝,定音寺在山腰以上,一般的香客都会在定音寺的禅房住上一晚再下山。
夜家每年都会由主母带着夜家的女子小辈们前去上香祈福,这个习惯已经沿袭了好几代。
李氏身边的一等丫鬟来通知时,虽然不敢得罪夜轻歌,但也不禁露出一丝兴奋。
夜轻歌都看在眼里,淡淡一笑。
引香和木荷有些担忧,但夜轻歌冲她们摇摇头,看着夜轻歌了无波澜的样子,二人不知怎么的也放下心了。
“到时候木荷随我前去。”夜轻歌坐在桌前,捻起一块桂花糕,塞到嘴里。
桂花糕清甜的味道在口腔里漾开,夜轻歌突然想起御凤寒上次说这桂花糕太甜的事,不由得恶从心生。
“吩咐厨房下次再多放点糖。”
不对不对,搞得跟我很期待那个家伙再来一样。
夜轻歌转头:“不必了吩咐厨房了。”突然看见引香有些支支吾吾,想了想,了然。
“你也想去?”夜轻歌问道。
“小姐,奴婢想去,说不定能保护小姐。”引香心里有些没底。
夜轻歌摇了摇头,笑:“太危险了,这次不能带你去,我惹了不少仇家,这次是个绝好的机会,他们不可能不出手,你不会武功,去了反而是我的拖累。”
有些话夜轻歌不得不说清楚,这些引香也知道,只是觉得想陪着小姐,不会武功的她,却是是累赘。
看着她有些黯然,夜轻歌淡淡道:“回来之后你可以让木荷叫你一些简单的功夫,至少可以防身,若是以后有什么危险,我顾及不到你的时候,至少可以自保。”
引香认真地摇了摇头:“不,如果真的有那个时候,小姐不必管我,保护好自己就可以了。”
夜轻歌心里有暖流涌过,引香的赤诚,让她非常感动,木荷也微笑着看着这一幕。
“叩——”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谁?”木荷目光一冷,快步走了过去。
“我是夫人身边的芳晴,夫人让我来问问小姐有没有收拾好,如果收拾好了,就可以来大门集合,准备出发了。”芳晴道。
木荷冲夜轻歌点点头:“小姐。”
夜轻歌起身,笑道:“走吧。”随手抄起放在桌上的一把短小精致的小刀,衣袍宽大,持刀的手藏于袖中。
引香为夜轻歌拿来一件玄色大麾,木荷却摇了摇头,表情有些凝重。
“引香,拿那件白色的给姑娘。”木荷道,突然想起来自己逾矩了,不免有些慌乱的看着夜轻歌。
夜轻歌明白木荷这是关心则乱,她知道木荷已经明白了为什么不能穿玄色大麾了,于是冲引香点点头:“拿那件白色的,越白越好。”
引香隐隐约约好像明白了什么,拿了一件纯白的雪狐披风,为夜轻歌系上。
等到了门口,发现人已经齐了,就差夜轻歌。
“女儿来晚了。”夜轻歌冲着李氏淡淡地行了一个礼以示歉意。
不是不懂尊重,而是根本:不想尊重,特别是在暗卫把李氏和其他人联合算计夜轻歌的信件截获时,夜轻歌就更不想待在这里了。
多少次她曾想念还上山学艺的时光,嬉戏打闹,不必想这些腌臜的、黑暗的,不必一寸寸地度量人心,不必步步为营如履薄冰。
不过,等到月明登基之后,她一定要去游历四方,看万里江山。
李氏似乎心情不错,冲夜轻歌和善地笑道:“轻歌,你二姨娘和母亲有一个花样子要讨论一下,要不,你先和盈姐儿一辆车?”
“不要。”夜盈听到之后,果断拒绝。
夜轻歌转头看向这个自从她回来之后就没见过的二妹。
夜盈长得像二姨娘,虽然也算好看,但里面却有着一分妖娆,这样的面相,是很难在大户人家做上主母的,做个妾室倒更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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