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开口的还是她的老伴儿,郝睿的父亲。
“你们是公安局的人吧?是不是我儿子郝睿在外面做了什么事情了?”郝睿的父亲头发也已经花白了,明明应该是六十多岁,看起来却好像七十多岁一样。
汤力微微皱了皱眉头,觉得这话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大对味儿,于是他便回头看了一眼邻居的屋门,然后才对郝家二老说:“如果不介意,咱们进去谈吧。”
郝睿母亲这才终于回过神来,连连点头:“对对对!进屋谈!进屋谈!”
郝睿父母让出门口来,让贺宁和汤力进去,然后又仔仔细细的关好了房门。
贺宁一进门,正好看到对着大门的客厅一面墙边上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面是一副被放得很大的遗像,遗像当中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在黑色相框的前面摆放着三个果盘,上面摆放着很多水果,看起来都比较新鲜,果盘的旁边还一边燃着一支白蜡烛,中间一个小小的香炉里面燃着香,屋子里面有一种很浓很浓的香烛气味,可能是一天到晚都在烧着,也有可能是冬天关门关窗导致了通风不算好,所以那气味一直存在屋子里面散不出去,贺宁一下子有些接受不了,差一点点被呛得咳嗽起来,出于礼貌,只能强压着忍住,脸都憋得有些发红了。
那遗像上面的人很显然就是他们的女儿,麻经纬的前妻,郝睿的姐姐,从桌子上摆放的果盘还有香烛那些也不难看出平日里老两口是非常用心的,虽然女儿已经去世了好几年,但是这对老夫妇的举动清清楚楚的表明了他们可能一天都没有从失去女儿的痛苦当中解脱出来,别说解脱了,有没有减轻都不好说。
郝家二老谁都没有想到要招呼贺宁和汤力坐下来,就连他们老两口也都是一脸担忧的站在客厅当中央,贺宁和汤力自然也是不好意思自说自话的就去落座,索性也就站着说话,汤力也闻到了空气里浓郁的香烛气味,他一向是比较稳得住的,所以也只是一下子有点被那股气味呛住了的时候,稍微动了一下眉头而已。
“你们就跟我们说实话吧,我儿子是不是在外面干了什么事了?”郝睿的父亲关好了门,确定不会家丑外扬了之后,这才又开口问了一遍。
“你为什么要这么问?”汤力没有回答他的发问,而是开口反问郝睿父亲。
郝睿父亲苦着一张脸,倒是没有什么想要试图掩饰的念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对贺宁和汤力说:“我儿子叫郝睿,前段时间,他有两天没回家,我们两个着急啊,满世界的去找人,亲戚朋友都打听了一个遍,也没找到人,都急的快要去公安局报警找人了,我儿子忽然就回来了,不光回来了,还特别高兴,高兴的就好像中了大奖似的,然后我和他妈妈就觉得这孩子好久都没有那么高兴过了,还以为有什么好事,当时看他兴高采烈的样子,我们也跟着觉得开心。后来我就问他,到底是什么事儿这么高兴,说出来大家一起分享分享,让我和他妈妈也乐呵乐呵,然后我儿子就开始不太正常了,我那时候也是忽然发现的,我发现他高兴是高兴的,但是兴奋的有点过了头,我问了他之后,他就开始在屋子里又蹦又跳,大声的嚷嚷着什么‘大仇得报’,‘大仇得报’!还抱起他姐姐的照片又哭又笑的,把我们老两口都吓得不行了,一个劲儿的劝他冷静下来,到底什么大仇得报,什么仇,报复了谁。我们都怕他在外面胡来,做了什么错事,想要问问清楚,别铸成什么大错,结果我们越是问,他就越是兴奋的不正常,后来我们觉得不对劲儿,这孩子可能是犯了老毛病了,所以只好打电话叫了精神病院的医生,把他又给带回去检查,一检查人家告诉我,确实是犯病了。”
“他犯了毛病我们倒是可以接受,这孩子以前就犯过毛病,我们也算是有点心理准备,但是他去了医院以后,状态也一直不太稳定,大夫帮我们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什么来,我们俩这几天心里面就一直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他说的什么‘大仇得报’是有什么事儿,就怕他做出来的是那种……那种没活路的错事。”郝睿母亲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哽咽着替自己的老伴儿继续往下说,“所以刚才你们一按门铃,我们俩心里面就一下子凉了,警察都找上门了,肯定是我儿子在外面真的做了什么。你们就跟我们实话实说吧,我们有心理准备,扛得住打击。”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贺宁和汤力都有些惊讶,两个人谁都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什么,只是迅速的交换了一下眼色,汤力表情平静不见一丝波澜的对郝家二老说:“我们今天过来,是想要找郝睿了解一下情况,他前几天有去过麻经纬家。”
“他怎么又去麻经纬家了!”郝睿父亲一听警察似乎不是因为郝睿在外面做了设么可怕的事情而上门来捉人的,也稍微松了一口气,等听完了汤力的话之后,又有一些火大,“这孩子怎么就那么不听劝!我都跟他说了多少遍了!他姐姐去了以后,麻经纬就不是他姐夫了,那个家也不是他姐姐的家了!不要去,不要去!不管当初的事情怎么样,现在去的都已经去了,也不可能再回来,我们也不想再跟麻经纬那边有什么纠缠,免得越是纠缠就越是痛苦,搞到最后谁都不好过!这孩子怎么就那么不听劝!他是想把我活活气死算了是不是?!”
“你先别生那么大的气,回头再把自己气坏了可怎么办啊!”郝睿母亲一看自己的老伴儿气得一张脸涨得通红,也吓了一跳,赶忙伸手去替他抚胸口,原本就没有干的眼眶又一次盈满了泪水,“女儿已经去了,儿子现在又是这个样子,我能指望的人就只有你了,你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那我也就不用活了!”
她这话一说出来,郝睿父亲也有些湿润了眼眶,并且努力的深呼吸,试图平静一下自己的情绪。
郝睿母亲见状,这才又把语气放缓,对老伴儿说:“睿睿他从小跟着姐姐身边长大的,咱们两个过去有的时候忙,家里面根本就顾不上,都是聪聪帮着咱们分担,放了学回家还帮忙照顾弟弟,小小年纪就学着给弟弟做饭吃,看着睿睿做功课,还帮他烧水洗脸洗脚,简直就是替咱们做父母的把责任都尽到了,所以睿睿对他姐姐的感情特别深,这你是知道的,再加上睿睿的脑子……本来就比一般人容易钻牛角尖,他也是放不下聪聪,你别怪他。”
“不怪他……不怪他……我怎么能不怪他!”郝睿父亲的眼泪顺着眼角的皱纹,曲曲弯弯的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了几条湿湿的水线,“我已经没有女儿了,我不想我儿子因为钻牛角尖,最后也没有了啊!”(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叛逆()
贺宁和汤力听得出来,这老两口提到的“聪聪”很显然就是他们的女儿,也就是麻经纬已经死去多年的前妻,客厅里面摆放着遗像悼念的那一位。
贺宁决定试探着与郝家二老沟通一下,便开口对他们说:“你们的女儿是叫郝聪么?我们也听麻经纬说起过他和你们女儿之前的那一段婚姻,感觉意外已经过去了这么久,麻经纬也还是为了你们女儿的死感到非常难过的。”
“他难不难过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郝睿母亲一听麻经纬的名字,脸色登时就阴沉下来了,“他再怎么假惺惺的难过又怎么样呢?没有了的是我的女儿,我们永远都再也找不回来女儿了,他呢?他有什么损失?除了被人同情什么丧妻之痛之外,过了一段时间,他还不是开开心心的结婚再娶?!”
“你别说气话了,反过来如果当初出事的是麻经纬,难道你会让聪聪一辈子都不改嫁,替麻经纬守寡一辈子么?”郝睿父亲虽然提到这个前女婿,也脸色不大好看,但他的态度倒是能比自己的老伴儿更客观一点。
郝睿母亲被郝睿父亲给说中了,略微有点委屈的瞪了他一眼,赌气说道:“那当然不能了,我的聪聪是多优秀的女孩子,当初嫁给他就已经算是他麻经纬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了,他还想怎么样?就算当时他死了,也该偷笑了!”
“唉……你呀……”郝睿父亲觉得郝睿母亲这话说的其实不中听,有些蛮不讲理,但是考虑到失去女儿的痛苦,所以也只有一声叹息,不忍心去指责。
“郝聪生前与麻经纬感情好么?”汤力沉默了许久,忽然开口问。
“来,坐下来说吧,”郝睿父亲看出贺宁和汤力今天来就是要了解情况的,并且又不是因为郝睿做出了什么骇人听闻的坏事,所以即便被提到了早逝的女儿会有些心情沉重,整个人却也或多或少的放松下来了一些,便也意识到四个人都站在客厅里面,连忙招呼他们到旁边的沙发上落座。
坐下来之后,郝睿母亲一副不愿意多提麻经纬的样子,看起来还是对这个前女婿有很深的怨怼情绪,于是开口回答汤力那个问题的人就只能是郝睿的父亲。
“怎么说呢,当初我们家聪聪想要跟麻经纬结婚,我们老两口是坚决没有同意的,我们家的条件怎么说呢,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还算过得去,虽然我们家里有两个孩子,但是聪聪是老大,我们投入的心思也最多,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为人父母的都希望自己的子女有全天底下最好的归宿,”郝睿父亲回忆起当年的事情,也是颇有些伤感的,“聪聪从小就很聪明,学习特别好,从来都不让我和她妈妈操心,别的家长还担心孩子会不会上学的时候谈恋爱,影响了学习,我们两个都没担心过,她那会儿也经常有小男孩儿给她写个纸条什么的,聪聪从来都不理会,就一心学习,后来很顺利的就考上了重点大学。我们当时呢,也有个不错的安排,就是我们的一个老同学家的儿子,比我们家聪聪大几岁,聪聪考上重点大学的时候,那孩子已经考上研究生了,也是重点大学,比聪聪念的学校还要好,而且他还打算研究生毕业之后,就跟着他的导师一起到国外去读博士,将来也许留在外面,也许回来,要是回来的话,那也是前途不可限量的人才。我们的那个老同学跟我们很熟悉,过去关系也很要好,他有那么一层意思,觉得聪聪长得漂亮,学习又好,又是知根知底的人家,想要撮合两个孩子,凑成一对,我们也结个亲家什么的,我们两个一考虑,那个男孩子也是一表人才,其他方面就不用再多说了,这是很好的事情,所以就同意了。”
“如果当初聪聪真的跟人家好好的在一起,现在说不定在哪里享清福过好日子呢,这孩子,让人省心了一辈子,偏偏到最后阴沟里翻船,闹起小性子来了……”郝睿母亲听着自己老伴儿讲述当初的事情,也觉得心情有些郁闷难过,她红着眼圈,声音里微微带着几分哽咽的开了口,“那个麻经纬,就是个只会死读书的书呆子,一点才能都没有,刚开始聪聪回来跟我们说她在学校交了一个男朋友,我们还想,要真是孩子自己找到了情投意合的,那我们也不能棒打鸳鸯,毕竟聪聪那所学校还是非常好的,能考上那里的也都不是一般人,肯定也会是很优秀的男青年,结果到了后来才知道,麻经纬根本不是聪聪的同学,连同校都不是,只不过是临近学校的,跑去聪聪学校玩,看同学还是干什么的,就跟聪聪认识了,之后就开始对聪聪死缠烂打,我那傻女儿,从小到大心思都花在学习上了,对麻经纬那种居心叵测的臭小子,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一来二去的就着了他的道,竟然就非要跟他在一起不可了。回到家里来,我们跟她说要介绍一个很优秀的男孩子给她认识,她倒好,见都不肯见,后来好说歹说,被我们给连哄带骗的出去跟人家见了个面,那个男孩子还真的是一眼就看上聪聪了,特别喜欢她,但是聪聪这个傻丫头,直接跟人家讲,说她有男朋友了,不会考虑人家的。”
“你也别这么说,这不也是说明咱们女儿比较专一,比较正统么。”郝睿父亲觉得老伴儿的措辞不那么好听,便在一旁开口纠正,女儿已经不在了,他就更加不希望在说起过去的事情时,对女儿的形象带有贬低或者抹黑的倾向。
“那要是这么看起来的话,郝聪和麻经纬当初可是感情非常深厚,非常好的啊!”贺宁听到这里,不由的感慨了一句。
“那可不一定,不是哭着闹着非要坚持,就一定是因为感情深,还有可能是叛逆。”郝睿父亲又叹了一口气,提起死去的女儿,他的叹息就好像是止不住了一样,“聪聪从小就特别乖巧懂事,我和她妈妈也是对她的要求非常的严格,比如说她小的时候,任何一门课程的作业,都不可以有涂抹乱画的现象,如果上面有涂改的痕迹,不管已经多晚了,她妈妈也会要求她扯掉重写一遍,为的就是养成她事情要么不做,做就要做的一丝不苟的好习惯。从小到大,聪聪不管是大事还是小事,她妈妈都要过问,都要帮忙把关,小到第二天穿哪一件衣服,大到考大学的时候报考什么专业。孩子再聪明也终究是孩子,年纪小,头脑和思想都不够成熟,有没有足够的社会经验作为支撑,做决定往往就会欠考虑,不周到,我们这也都是为了聪聪的人生考虑。但是小的时候就都还好,随着年纪越来越大,聪聪反而开始变得有点逆反情绪了,我们越是不许她干什么,她就越是要干什么,考大学的时候,我们要求她报的是另外一个专业,结果她报考的时候自己就给偷偷换掉了,好在后来考的还不错,所以也没有太大的遗憾。”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说,郝聪之所以会选择和麻经纬在一起,是因为你们看不上麻经纬,反对他们在一起,所以她就更要和麻经纬在一起,你们希望撮合她和那个青年才俊,她就越是要表示反对,越是要躲开?”贺宁问。如郝睿父母所说的这种叛逆的过程,贺宁倒是没有怎么体验过,可能是因为贺爸爸与贺妈妈同郝家二老的性格差异还是非常大的,相比郝家二老,贺爸爸、贺妈妈都算得上是非常民主的个性了,关键方面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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