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簿作者:营长小五(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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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雷簿作者:营长小五(完结)-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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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医官开方子煎煮药剂的当儿,绳子也送来了,均已被温水泡得粗了一圈,李元吉将颜子睿手脚牢牢捆在床上。熟悉军法的都知道,这牛筋绳虽看着软,却极韧,且泡过水后,犯人越挣越紧。

    颜子睿看他如此风魔,眼中也掩饰不住一抹惊惶,李元吉恶狠狠地看着他,伸手在他身上掐了两把:“让你横!看谁横得过我去!哼哼,当初一个个的,啊,李道玄、秦叔宝、李世民,都是你的免死铁券,我看你如今找谁救命去!”

    不一刻,药得了,李元吉等不得一时半刻,教人上屋檐下折了一段冰棱放在药盏里,将医官一脚踹出门,掐着颜子睿下颔囫囵灌了,瞪着眼睛干等。

    那药颇狠辣,过不到半炷香功夫,颜子睿已经渐渐有了知觉,手脚骨节脱臼处方才被李元吉折腾得肿起来,此刻钻心地疼着,尾闾处的疼痛反而不那么明显了。

    李元吉一眨不眨地盯着颜子睿,见他虽然脸上无一丝表情,但呼吸却急促起来,他哑着嗓子嘶笑一声,捉住颜子睿手腕翻转一拧,颜子睿猝不及防,闷叫出声。

    “哼哼,你不是骨头硬么!”李元吉压到颜子睿身上,狠掐着他手腕,“横啊!有种你再睡一觉啊!”

    见颜子睿咬着牙,扭过脸死死盯着窗外,李元吉狞笑道:“你不是想知道你师父下落么,摆这死人脸给谁看?哼哼,本王倒是无所谓,反正就当奸|尸了不是?你那师父不知撑不撑得住,对罢?哈哈哈哈……”

    他说着手往颜子睿身下探去,青年人常年舞刀弄枪,肌理密实,微凉,几乎让人欲罢不能。

    线条流畅的身躯让李元吉觉得兴奋异常,他喘息着,口中骂骂咧咧,手指眼看要捅入□时,他突然听到几声奇异的声响,动静不大。

    “怎么回——”

    “事”字还没出口,只觉天旋地转,一声闷想,李元吉的脊背狠狠撞在床板上:“啊——”

    李元吉的喉咙被虎爪指瞬间扣死,声音生生被扼在口中,颜子睿压在他身上,另一手搭在他手腕:“你脉门在我手里,若是不想死,最好别动。”

    “甚么——”李元吉逼出这几个字来,同时感到一股阴冷之气不知如何,竟一条蚂蝗般遁入他手腕,随之李元吉只觉脾胃翻腾,登时欲呕。

    看着李元吉涨成猪肝色的面皮,颜子睿冷冷道:“你可以再动弹试试看,这次便不是脾胃不适这么客气了。”

    李元吉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他艰难地转头去看牛筋绳,却发现那几根绳子松散在床头,颜子睿顺着他目光,冷笑一声:“灵妙宫能用绳子绑住一架散桥,这点不过雕虫小技。”

    李元吉恍悟过来:“你是、是、为了解麻沸散……”

    “哼,算你有脑子,”颜子睿说着拿过绳子单手将李元吉绑成烤乳猪模样,顺手封了他哑穴,这才匆匆穿戴,见李元吉目不转睛窥视着,脸上腾地一怒,反手劈劈啪啪抽了李元吉十来个嘴巴:“这是还你的,连本带利,不用客气。”

    李元吉喉咙咕噜咕噜,目眦欲裂。

    颜子睿将腰带随意一扎,他即便穿着寻常棉布袍衫,举手间也有廓落意味。

    李元吉见着只觉下|身胀痛,胸中邪火与怒火交织在一处,烧得他恨不能将颜子睿撕成碎片。

    “在下虽是断袖,但还是羞于和畜生为伍的,”颜子睿从李元吉身上摸索出一把短刀,在李元吉身上比了比,“也没兴致和畜生废话。李元吉,一,我师父青城子现在何处;二,我的龙泉剑呢;三,与我同来的人都在何处。”

    李元吉支吾着不言语。

    颜子睿抬起眼皮看了李元吉一眼:“在下的耐性这几日躺也躺没了,你若不嫌身上肉多,那我也只好勉为其难,练练千刀万剐。”

    李元吉气得头发上指,嘴里呜呜地哼,颜子睿冷笑道:“不说?原来你也是硬骨头。”说着手里短刀便向李元吉腿上滑去,作势欲削。

    他神色狠厉,李元吉吓得浑身颤起来,拼了命呜呜叫,刀锋碰到李元吉身上时,李元吉眼泪都迸了出来,颜子睿一敲脑门:“忘了解你哑穴,怪不得。害我差点以为你是硬骨头。”

    他说着一手扼住李元吉喉咙,一手解了哑穴:“你若是乱说,我这手一抖,可说不定多大力气。”

    李元吉狠喘了两口气:“你好——好——”

    “别套近乎,”颜子睿把玩着手里短刀,“说正事。”

    李元吉胸膛数度起伏剧烈,颜子睿手起刀落,刀身嗤地没入床榻三寸,刀柄还在兀自打颤:“快说!”

    “那三个人已经料理了!龙泉在大哥房里挂着。青城子……”喉头一紧,李元吉登时呛咳起来,

    “咳咳,你师父,咳,在地牢里。地牢在,在县衙后花园假山群后。被,被藤蔓遮住的地方,进去就,咳咳,就是。”

    “多少守备?”

    “没有守备,只有我和大哥,还有县令三人知道。”

    颜子睿伸手封了他哑穴:“先留你性命,若你使诈,铁城金汤我也能取你人头。”

    说罢推开后窗,人影一闪而逝。

    李建成的厢房前几日颜子睿探路时已经了然,此时房中自是无人,龙泉剑轻巧到手,颜子睿便一刻不停地去寻青城子。

    县衙不大,后花园无甚新奇,一个池子,几从花草,至少从面上看,这县令还算得上是个父母官。

    假山在东角的游廊前,阵仗挺大,洞窍玲珑,有些灵韵的意味在,颜子睿拨开侧面一从藤蔓,一道通向地道的石阶便在眼前。

    这县衙竟也有这机关,颜子睿前后张望无人,捡了颗石子往下扔去,叮叮几声回响后,再无动静。

    等了片刻,确定无埋伏后,颜子睿提气凝神,往下走去。

    石阶有些窄,洞壁挖了凹槽,嵌着浸了油的松木仗,颜子睿看在眼里,便明白过来:这是前隋的制式,这县衙看来是拿前朝府邸改建,这地牢倒也不足为奇。

    绕了一个弯,再有二十来阶,地势转平,一条甬道的弯口伸到脚下。颜子睿拔出龙泉,贴着墙壁小心前行。

    这地牢静得骇人,只听闻窸窸窣窣的虫蚁动作之声,一股潮气夹着霉味愈发刺鼻。

    一间三面石壁围出的囚牢现在眼前,木栅栏的牢门,每根都有成年男子小腿粗细。

    颜子睿压抑着吐吸,不发一丝声音地靠近。

    牢内空空荡荡,四处都爬有青苔,角落的地上铺了薄薄一层枯草,一个人坐在草垫上,倚着墙壁,垂下的头发遮住大半脸面。

    但这一次,颜子睿只看了一眼,便知自己觉不会再认错,他不由扑到牢门上,喉头耸动着,却发不出一声来。

    他的响动惊动了劳里那人,良久,那人慢慢地抬起脸,在晦暗昏茫的牢房角落,他的容色像是黑水潭里映着的一轮明月,眉目依稀仍是颜子睿午夜梦回时的模样。

    他张了张口,声调有几分犹疑:“……子睿?”

    “师父……师父!”

正文 玖柒

    颜子睿几乎要恸倒,灵妙宫□度的无数日月刹那如潮涌般猛地在脑海里席卷,而两年多的时光横亘在其间,那些回忆便就如同前尘旧梦,让人一时分不清眼下的重逢是真是幻。

    记忆里那个人是满目清华的。

    他曾执一管湖州笔在窗前静静写一幅字,悠长的日影拖曳在他月白的衣袖口,暖融融的,教人生出闲适的心境;

    他曾挟一段桃花枝在庭中随意舞一趟剑,澹荡的清风流转在他身边,让人恍惚间,看见魏晋的风流和风骨;

    他曾在中秋的月下一人喝一坛杜康,举起酒盏与唯一的徒弟相碰,那时候是谁与他祝酒,说“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他也曾看着天上开遍烟火,眼眸璀璨夺目,他问:“颜子睿,你这一生,最想要什么?”

    那时候说的是什么?

    ——“狼籍丹黄窃自哀,高吟肺腑走风雷。不容明月沉天去,却有江涛动地来。”

    那时两人的师徒缘分好似永无尽头,可以挥霍无度,只管怀揣一个江湖梦,一股英雄气。

    那时,不信人间相思能白头。

    一晃,再相见。

    人事全非。

    当年灵妙宫里那个不世出的剑中仙,现在瘦得落了形,颓在污秽地牢,乱发遮了大半颜面,衣衫破落。

    只是看过来的眉眼,依稀是当时模样。

    颜子睿强忍了泪,哽咽道:“师父,我这就救你出去!你等一等。”他说着挥剑猛地向牢门上的锁链劈去。

    叮地一声,星火迸溅,那铜锁却只有浅浅一道凹口。

    颜子睿一呆,一咬牙,并指为刀,运足真气“嘿”地砍下去。

    一阵钻心地痛,指缝中流下殷红的血,颜子睿不可置信地看着那铜锁。

    青城子嘴角淡淡一笑:“子睿,你何时变得如此鲁莽。大理寺天牢特制的大广鼓身刑锁,也敢用手劈了么。”

    颜子睿呆呆看着手里的锁,精铜所铸,锁身滚圆如双面鼓,锁眼埋在锁身中。

    恨恨扔了锁,颜子睿转而后退两步,青城子还来不及开口劝阻,颜子睿已经提剑过顶,运足气力向牢门上的木栅栏砍下,叮的一声,虎口震裂,皮肉翻卷,血便如泉涌般冒了出来。

    颜子睿看着切开的木头表皮露出的,包被在里面的铁柱,紧紧握着剑柄。血流滴落在地上,他却浑然不觉,只喃喃道:“这牢房我一定能破……”

    “子睿,”青城子见状,叹道,“你不该来这里。不管你是怎样来的,此地都不宜久留,你快走罢。”

    颜子睿急道:“我就是来救师父出去的!这牢房一定能破,师父你别急!”

    青城子苦笑一声:“这里里外都是李建成的人,我已经形同废人,一会儿你别说救我,连自保都难。别犟着了,快走。”

    颜子睿道:“要走也要和师父一起走!”

    青城子不由也有些焦急:“这地方是铜墙铁壁,你肉体凡胎,决计破不了的!你且出去,我自有办法脱身!”

    颜子睿急红了眼:“自有办法!在陇州就说自有办法,结果呢!即便是为我好,师父也该知道,你若有个差池,我……我出将入相又如何!”

    青城子被他喊得一楞,一时竟忘了言语。

    颜子睿在牢房外看着他,眼角通红:“两年……在灵妙宫不过是弹指一瞬,但是在秦王府,却好像过了十年也不止。其间发生很多事,很多人,但若要问我,只有在灵妙宫的日子才是最快活的!”

    “子睿……”

    “在外面,也有朋友,甚至也有……,但却无论如何,也抵不过师父!只要一想起师父不知身在何处,身上伤可曾痊愈,便一刻也不得安生!恨不能死了,甚么都不能想了才一了百了!”

    青城子看着徒弟背光的脸,棱角分明,已然脱离少年人的稚气,眼神中执着地燃烧着的东西,教他不忍卒读。

    “所以……,今天要走,就要和师父一起走,等解决了那些杂事,我们就回灵妙宫,永不踏入俗尘半步。”颜子睿说着把剑插回剑鞘,“若是走不脱,死便死罢!”

    他说着慢慢站直了身体,双手在身前结成大嗔印,然后足尖点地,另一足虚踏一边形成勾股之势,眼神渐渐空茫,一丝淡漠的悲悯却罩在脸上。

    青城子大惊,这是十三天狱里的“万古劫灰”!

    万古劫灰,与尔偕亡!

    颜子睿是要用这伤敌一万、自损八千的招数,来彻底毁了这铁狱铜锁!

    一时间,青城子只觉得五内俱焚,失声喊道:“子睿你停下!快停下!!!”

    颜子睿却闭着眼,微笑着轻轻摇头:“若是能救师父出去,万古劫灰又算得了甚么,阿鼻业火也可等闲视之……”

    青城子强撑着站起,冲了一步又重重跌倒,额角磕在墙壁上,眼前发黑,满嘴腥苦:“子睿,师父命令你停下!你若不听,我便将你逐出师门,永不相认!”

    颜子睿催动身法,慢慢旋转起来,他的声音飘飘渺渺,却笃定非常:“……师父,乌鸦反哺,结草衔环,一直是你照顾我,我还未曾报答,况且……师父于我……不止传道授业,还有……心……”

    颜子睿身法渐行渐快,他周身气流一时间涌动如暮霭山岚,地牢里幽幽的火光随着他气息跳跃,仿佛祭奠前的献神舞。

    青城子看着他,眼前飞快地掠过两人过往的种种,然后倦怠已极般地阖上眼,睫羽在火光中一颤一颤,一抹清浅的笑容从嘴角溢出,如涟漪般浸透整个人,满足,安然——

    昏暗的囚室里,青城子几不可闻地自语道:“如此,也够了。此生如此,夫复何求……”

    在颜子睿的身法眼看要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万古劫灰即将笼罩这间地牢的刹那,青城子长吸一口气,双手成掌猛拍在心脉发轫的极泉大穴上,只听他声如洪钟,一声断喝:“颜子睿,我便是杀你满门的凶手!洛阳颜家一百二十三条人命,这血海深仇,你不报么!!!”

正文 玖捌

    仿佛炸雷劈落,颜子睿造就的“万古劫灰”的空茫宇宙中,蓦地奔腾出一股溶浆,刹那间,天塌地陷。

    他突兀地睁开眼,呆呆地道:“甚么……”

    青城子一手撑在地上,声音似是从肺腑里生生逼出来:“十七年前,洛阳颜氏一门,是我杀的。”

    地牢内一时间静得连吐吸声都不闻。青城子嘴角慢慢流下血迹,断断续续地滴落在地上。

    颜子睿声调茫茫然:“师父,你流血了——”

    青城子打断他:“颜子睿,我就是你的灭门仇人。你若是救我,便是对不起颜氏宗亲。”

    轰隆一声巨响,灰尘飞扬间,颜子睿站在被震断的牢门前,双手掌心血肉模糊,他却浑然不觉。

    青城子先是吃了一惊,而后涩然一笑:“呵,现在报仇,也好。”

    话音刚落,他只觉身上一轻,颜子睿已经抱着他从地牢一跃而出,风声狮吼般从耳边呼呼滚过,颜子睿在空中如失手射出的羽箭一般,漫无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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