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失言!”
“行了,我确实不是贵人。”苏若洵懒得听这些话,什么贵人不贵人的,就算是夸她了那也是踩了别人一脚,难听些,她们这些丫鬟硬要和她比起来不也就是普通人吗,至于这么为了别人踩自己一脚吗?
尊严啊……都去哪了啊。
和被作践比起来,还是自个儿作践自己更叫人鄙夷。
连自己都不要了,还指望别人心疼吗。
进到画坊里后,苏若洵看着那些挂在墙上的画,细细的品起来。
她在这上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外行人,不过也还是长了眼睛的,好看与不好看她辨得出来,画的是精细还是随意她也看得出。
这里的画多为一位女子的画像,或是站在桥头的背影,或是回眸时伞柄刚好挡住,又或是风吹起的头发挡住了脸庞,总之,就是看不见长什么样。
如丫鬟说的,这儿的画师画功了得,每一画都惟妙惟肖,每一笔都是深思熟虑过的,一点多余都没有。
她能看得出的就只有这些了,至于下笔的轻重与线条是如何的精妙,她就不懂了,她只知道这画着实画的好。
好的都让她觉得好像是亲眼所见画中的场景了。
真好啊…一个画师,自己的画坊里都挂着同一位女子的画像,这样别致的诉说自己的爱慕,也不知那位女子动心了没有。
反正如果是她的话,现在就收拾收拾嫁了。
“夫人,我们家公子正在焚香,请稍等片刻。”
画坊最里头的便是画师作画的地方,门口站了两个童子,苏若洵听着那稚气的声音,不自觉的笑了,“那在你家公子见我前,你能否与我说说话?”
童子眨了眨眼睛,不知该如何回答。
“不碍事的,你家公子既然在作画前还要焚香静心,如何文雅,就算真是因为你们失责而生气,也不会重罚的,再来,我也一定会求情的。”
苏若洵说话不紧不慢的,语调又温柔,说的人不自觉的就答应了,于是,苏若洵便跟着那两个小童子到一处休息。
休息处也挂着画,是一位女子蹲在地上,她面前是个小孩子,而她正笑着看着那个孩子。
风吹起来挡了脸,她认为这是画师惯用的伎俩,不过小孩子的脸却没挡着,她看着看着,觉得有些眼熟。
那不是她家阿钰吗?
苏若洵怀疑自己看错了,摇摇头,想着可能是凑巧就没多想,可是眼睛还是不自觉的看着,以至于原本是兴致勃勃的想逗逗那两个小孩子都变成了有一句没一句的。
等到画师焚香完了唤童子时发现童子不在,只好一路找来,等找到时,两人皆是一怔。
居然是故人。
“顾…公子?”苏若洵有些吞吞吐吐的,她不确定眼前之人的姓名,不过眼前之人的性子倒一如她记忆中的形象,笑了笑道:“这边请。”
既然是故人,苏若洵也就大胆了些,立马问墙上那幅画是画的哪户人家,顾修的神色有些怪异,脸上还是保持笑容的说不记得了。
如此,苏若洵只好老老实实的去坐着让故人画了一张,不过顾修说还有几处要细致的修改,改日再送到苏若洵手里,于是苏若洵只好说了自己的住处,顾修听是客栈,又是一怔。
回客栈的路上,苏若洵时不时就掀开帘子看外头的样子,横竖马车在京城里是快不了的,她可以看看街上的行人。
京城总是一副太平盛世的样子,不像别处多多少少有些破落的痕迹,京城就是京城,即使不是每一处都奢华,也一定大气稳妥。
每当看到这样的景象,总有一种觉得这才是世外桃源的感觉,起码表面来说这就是每一处都安好的地方。
一砖一瓦的安好总是敌不过人而已。
看着看着,她又看到了一个和她记忆中可以完美重叠的背影,她咬了咬唇,立马叫停了马车。
果然,等她从马车下去后,那个人早就不见了。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她不追过去姑且能看个几眼,追了过去就什么都没有。
这大白天的不会是做梦,难道真是她相思成疾了才会一直看到幻象?
苏若洵皱着眉头,心事重重的回到了客栈。
客栈的楼梯上,有她刚才见到的那个背影,这回她不追过去了,只是发笑,刻意放慢脚步的走她该走的路。
真折磨人。
她不想这样,比起这样一靠近就破碎的幻象,她宁愿什么都没有!
苏若洵低着头,让丫鬟扶着走到了自己门前,进去前一瞬,有人抓住了她的手。
转过头去看,是令以明。
苏若洵看了他一眼,粲然一笑,什么也没说,就像感觉不到一样进了房间。
她真的不知道是真是假了。
连人都可以幻象出来,那么…身边人的回答会是真的吗?
会不会现在一切都是她幻想的,其实她哪儿也没去,甚至师姐也是她想出来的,实际上,她只是一个人在等他。
“若洵。”
突然,她听到有人在门外叫她。
“夫人。”丫鬟也都听到了,看向苏若洵,想得她的意思做事。
“你们都听到了?”苏若洵眼里尽是希望,除此外还有点不为人知的绝望。
从来都是没有希望就不会受伤的,她做好那是幻象的准备了,即使之后是什么都好,她都不怕了。
“当然了。”丫鬟觉得苏若洵有些奇怪,“夫人认得那位公子吗?奴婢要去让他进来吗?”
“那日,你们说有一位身手不错的公子带着小孩子,是不是就是他?”苏若洵不回答,只问着别的话,丫鬟想了想,抱歉的笑了,“不好意思啊夫人,那日奴婢看的不甚真切……”
苏若洵低着头沉默了许久,放在桌上的手渐渐握拳,直到指节发白,然后突然起身,快步走到门前,深吸一口气后,跟做了什么决定一样打开门。
“是你吗?”
她问了同样的问题,这次令以明回答的很快。
“我找到你了。”
结局 下()
半年时间不长也不短,她等的心焦,到了最后关头,又畏畏缩缩。'。。l'
这大约是长期等待的通病,即使是自作孽。
令以明一直在故意的让她看见又不让真真切切的遇到,直到刚才回了客栈,他见了卞守静,卞守静大概是听了令钰说他时常都放下令钰一个人出去,于是便一副轻视的样子说互相折磨没意思。
他不打算反驳,可是卞守静又叹了口气的说,若洵她真的是后悔了,你非要再这么折磨她,除了把她逼疯并且更加后悔外又能怎么样。
他的确不打算怎么样,他就是想让她心乱如麻,更想她为自己这次任性后悔,让她以后都记住怎么样都好,不能再拿这样的事开玩笑。
卞守静样样都是帮着苏若洵的,他哪里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后悔了?
即使她连再见到他都自觉的认定是假的也好,他始终心存疑虑,他是人,找一个人找了半年时间,不说自己的心情,换做别人,再喜欢都好,自尊都不允许就那么嬉皮笑脸的再贴过去。
所以他那点阴暗的心思促使他一次又一次的那么做了,就像他当初一样,失望一次又一次。
他的确是想好了差不多就可以了,加上想起了刚才在画坊里她的样子,所以他一时冲动的拉住了她。
他怎么想都没有想到,她的回应会是那么苍白的笑容,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比起在对他笑,她眼里那空洞更像是安慰自己一切都还好。
然后她就走了,跟没看见他一样。
所以他更加冲动的唤了她的名字,等再看见她时,他心里有些复杂。
有点不甘心自己就这么顺着她来,更多的是珍宝失而复得的感激。
这是真真切切的,不是那晚脸都看不清的似真似假。
他想再抱抱她,她却躲了躲,苦着脸说孩子长大了不好抱,一下就把他逗笑了,见他笑了,她跟看见什么稀奇东西一样打量着。
“喂。”她始终是那么的随性,就像是从牢狱走出来的犯人一样,到哪都悠然自得,“你去帮我把这样东西给师姐吧。”
“昨日不是给过了吗。”令以明拿起她递过来的香粉,“她看见了骂骂咧咧的,说自己活了这么久都没怎么用过这东西,怎么你非要给她。”
“想给嘛,师姐白跑一趟很辛苦的。”苏若洵笑眯眯的,把旁边一匹布也交到令以明手里,“还有这个,拿去做衣裳,给孩子的,做什么衣裳都可以,你定就好了。”
令以明拿着手里的东西,照办去了,等再回到客栈时已经到了晚上。
她显然是在等他,筷子干干净净的,一看就什么都还没碰。
“说了你不用等我的。”
自从那天他假装才找到她后,他们就名正言顺的住在了一起,反正刘延姝这客栈招待的又不是什么三教九流的人,所以他们住的相当安心。
令钰见到许久不见得娘亲,即使他脑海中记忆是少得可怜的,也因为血浓于水的关系所以黏着她不肯放,只有他这个当爹的被她使唤着到处去。
真是…什么情况下受苦受累的都是他。
可是……
“回来啦。”苏若洵见到令以明,高兴的不得了,“来,快点坐下,你尝尝这个,我听他们说醉仙楼出了样新菜式好吃极了,特意去买回来的,你尝尝,我闻着都觉得香!”
“说了不用等我的,做衣服最麻烦,我都不比你清楚那些规矩的,肯定是要磨到这个时辰才回来的。”令以明微微蹙眉,有些不悦,苏若洵就当听不懂的应了一声,然后和他说什么好吃,再给他夹菜。
其实这很像是他们以前的生活,可是总有些不对。
她偶尔的一点机灵劲是对的,她对着孩子的温柔是对的,可是她对他的温柔是好到奇怪的,她以前从来不会做这种怨妇似得盼着他回来,更勿论夹菜这种他做她都嫌肉麻的事了。
到底是怎么了啊?
他到了京城后,首先发现的是卞守静,那时卞守静正在街上给苏若洵买蜜饯,他们发现彼此的时间几乎是相同的,他还没说什么,卞守静就急匆匆的不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事抓住他的手腕说他总算是来了。(。。L
他废了好大功夫才挣脱了,再找个地方静下来与卞守静说他现在还不想见苏若洵。
第二次见面,是卞守静发现他住到了苏若洵所在的客栈,而且就是旁边的房间,她当时就气笑了,然后问他什么时候打算去见若洵,他没回答。
第三次时,就是卞守静说她要假装离开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他要么别刺激她,要么就干脆的见了,他当时是答应了。
之后的闹出动静让别人帮他传达些许能让苏若洵想到他的消息,还有在苏若洵去送卞守静时他故意在不远处,甚至是画坊,都是他安排的。
他也知道那么做不对,可是只要透露出他会在那的消息让照顾苏若洵身边的丫鬟知道,那苏若洵就肯定就会在那出现,然后看到那副他拜托顾修画的画。
只是他当初是说了让顾修画好再在他定好的时间送到客栈去的,特意提了客栈的名字,她之后也说了,那书呆子怎么就愣了一愣只当巧合呢,她又不是没有问他的那幅画的出处。
这点是他太高估了些,不过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也没什么不好的。
过程大多顺畅,就是结尾……
她怎么会这样了,难道她真后悔到了转了性子的份上?
“回来就好了,晚些有什么要紧的。”苏若洵低着头眨了眨眼睛,令以明暂时还不懂那是什么意思,“可有说什么时候能取衣裳?”
“小孩子的衣裳虽然小,可更因为小而要更加精细,加上数量多,他说至少一月。”令以明如实回答了,苏若洵满脸失望,“这么久啊……那时候孩子都该出生了,你明日再出去一趟吧,看看有什么适合小孩子的玩物或是衣裳,统统买回来!”
“为什么这么着急?阿钰那会儿你不是主张说孩子长得快不用备下太多为好吗?”
“娘亲娘亲,阿钰也要!”
“哎呀……”
苏若洵果然借着孩子的撒娇把这事糊弄过去了,令以明并不点破,而是等到晚上孩子睡过去后,他才拥着她,与她细细说来。
“你是不是在害怕什么?”
把自己变得跟另一个人似得,这么小心翼翼,做着以往不愿意做的事,除了在害怕,他想不到别的理由。
“什么?”苏若洵背对着令以明,浑身上下都是僵硬,不过很快就平静了,心事被点破,那感觉舒服又难堪。
“让我到处去,每天都带些东西出去带些东西回来,你是不是担心我是假的,所以要以那些不会自己消失的东西来一次次的肯定我是个活生生的人?”
苏若洵没吭声,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是。”苏若洵艰难的转了身,令以明一下就和她隔得远了,“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怎么样都可以,可是我之前的的确确就有过幻觉的,我幻想了你来找我,可是并没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怕了,不想再重复之前的担心了。”
令以明听了这话久久不出声,苏若洵只当他是无言以对,殊不知他是在想着她那所谓幻觉。
果真是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他做的孽,就导致了她现在患得患失的,天天这么担心来担心去的,也不知会不会伤到她的身子……
“如果我不是真的,那你现在在和谁说话?”因为有难言之隐,令以明说的话一下拘束了许多,不敢再那么直接。
“幻觉,我自己想出来的你的回答。”苏若洵笑了笑,“所以才要你去做衣裳,一匹布做出来的衣裳怎么样都有我想不到的,所以才要你去买些玩物来,京城这么大,总有我不知道的新奇玩意儿,我都说了,你信我吗?”
“信。”令以明笑不出来,“都是真的,别再胡思乱想了,现在这么怕,当初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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