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君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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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君欢- 第2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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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宁作为傅琨的晚辈、傅氏的血脉、振兴家族的希望,他可以理所当然地继承前几代傅家家主留下的一切,人脉、未收拢的产业,包括那所她一醒来就看到的大宅子。

    若是没有傅家这个招牌,仅仅是考中科举,凭着单单傅宁一个人,能够做到那样的高位吗?

    幕后之人是找了对付傅琨和傅家的最大的一个利器。

    而且这是个一箭双雕的好事。

    对于幕后之人来说,掌握了傅宁身世,让傅宁亲手害死了自己的父亲,无疑是拿捏他的一个最好的把柄,即便傅宁做了宰相,成了太子的老丈人。

    那对于傅宁来说,他更是可以接受那一切接受地心安理得,就像前两次他可以这样自信从容地从傅家大门里迈出去一样。

    因为他觉得傅琨和傅家都欠他的!

    这样一个秘密,可以引来多少无穷的后患啊!它对傅家来说是致命的,傅宁则更会因为自己心底蔓延的恨意和不平将自己和傅家一起拉进地狱陪葬。

    傅念君无法凭自己的能力去解决已经存在的矛盾,她只能尽力想办法补救。

    宋氏,就是她的机会。

    她赌的,是宋氏和傅宁截然不同的人格。

    “王妃,我……”

    宋氏动了动唇,眉头紧紧蹙在一起,仿佛在一种极端纠结的情绪之中。

    她这个样子,其实就已经默认了。

    傅念君伸手握住了宋氏的手。

    “宋嫂子,如果我猜的都是真的,那么傅家、我爹爹,还有我,欠你的实在数不清,但是请你相信我,如果你永远带着这个秘密谁都不说,最后造成的后果,是傅宁和傅家现在都没办法想象的,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要求你,这只是属于我个人的请求。”

    宋氏淡淡地叹了口气,心中一酸,对傅念君说着:

    “王妃,你真像你母亲,又聪明,又识大体,我虽看不清,但是我也知道,你一定也生得像她一样漂亮……”

    傅念君心中一凛,暗道听这口气,莫非这宋氏还认得自己的生母姚氏?

    两人曾有些过结不成?

    宋氏叹了声:

    “我谁都不恨,不恨傅相公,不恨你们,不恨宁哥儿,我这辈子,最该恨的是我自己……”

第506章 往事() 
这样的话从一个满面风霜的妇人口中说出来,多半是因为她前半生经历过些不同寻常的事。

    宋氏没有什么特别显赫的家世,但是从此时已经颓败的相貌中还是依稀能辩出年轻时的秀美来。

    “仪兰,拿条帕子来。”

    傅念君突然这样吩咐。

    仪兰早就在窗边听得呆住了,整个身体都发麻迟迟无法反应。

    傅宁是、是……是她家娘子的兄弟?傅相公的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说书先生都不敢这样说吧……

    听见傅念君这样吩咐,仪兰立刻醒悟过来,拿了怀里的帕子递过去。

    傅念君将帕子放在宋氏的手上,宋氏这才意识到,她竟不知不觉流了泪下来。

    她着急忙慌地去擦,朝傅念君抱歉道:“是妾身失仪了,王妃请不要见怪。”

    傅念君说:“是我引起了宋嫂子的伤心事。”

    宋氏摇了摇头,对傅念君说:

    “从前的事,如今想来,真是恍如隔世了……”

    宋氏终于鼓起勇气,说起她从前的往事。

    宋氏的父亲是东京城里一家笔墨铺子里的掌柜,勤勤恳恳,老实本分,她母亲是村妇出身,后来随他父亲一道搬到城里,市井人家的女儿,十来岁就要出工帮忙了,她因为有个好父亲,教她认字,笔墨铺的东家也是个好人,见她聪明乖巧,也愿意让她借用铺子里的字帖书册的。

    虽然和大户人家的千金不能比,但是比起旁的市井小娘子来,宋氏自然是要多几分书卷气的。

    而随着她年岁渐长,人也出落地越发标致,常引了一些出入书画铺的年轻公子的注意。

    这些人里头,真正的才子文人不多,倒是许多不过是瞧着这么朵娇嫩的花骨朵,想尝尝鲜的。

    宋氏毕竟是年少,市井人家也没那么多规矩,一来二去的,她就认识了一位年轻公子。

    傅念君听到这里,简直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表情来。

    她问:“那就是我爹爹?”

    宋氏点点头。

    傅念君说不清楚心里的感觉,只好安慰自己,傅琨也是个男人,大概也有年少轻狂的时候。

    “我知道他是傅家的公子,还是嫡长子,家中已经有了恩爱贤惠的妻子,定然是不可能与我有什么的……”

    在宋氏的描述中,傅琨和她也只是心灵上的交流,并无任何龌龊,她也从来没有痴心妄想过要嫁给他。

    后来她的父亲知道了这件事,就不让她继续在笔墨铺子里呆,托人再去找个差事。

    宋氏却不愿意就此和心上人断了往来,求了自己的母亲,两人竟是寻邻里街坊找了人帮忙托关系让宋氏进了傅家做工,自然宋氏这样的良民不会是签卖身契的,傅家给的工钱也丰厚,她不过是想求个机会能与心上人见见面。

    宋氏不是家生的和从小买进来的奴仆,没本事进夫人们的内院伺候,只能在前院每天给大家准备茶水,也没太大的机会见到主子们。

    第一次见到傅琨,他就没有再同意让她留在傅家,而是很仓促地在外头替她置办了一个家。

    傅念君觉得她说得很隐晦,这其实便是外室的意思了?

    傅琨竟然还置过外室……

    宋氏说,后来他们甜蜜了一段时日,于是自己就有了身孕,她当然知道这样是不好的,但是她真的想留下这个孩子。

    纸包不住火,而傅琨也答应她,回去禀明了母亲就会来接她。

    可她还没有等来傅琨,却先等来了大夫人姚氏。

    宋氏说她始终能记得当日的情形,十几年来都没有忘记过。

    姚氏是大家出身,对她和颜悦色的,还说出了要让她生下孩子后接进府里的话,当时姚氏才生下傅渊没多久,正是亏损地厉害,短期内不会有身孕。

    但是宋氏心中惧怕。

    “本来就是我做下的孽,我谁也不恨……”

    宋氏苦笑着说。

    后来谁知姚氏反而派人来准备拿掉她的孩子,傅琨再也没有露面,她就明白了一切。

    因为邻居婶娘的帮忙,宋氏逃过一劫,拖着病体遇到了位好郎中,才算险险保住腹中骨肉,又碰上家中逢难,她有家归不得。在这样落魄之际,傅宁的父亲出现了。

    在傅家短短帮工的那段时日,傅宁的父亲常来往傅家,机缘巧合认得了宋氏。

    他家里穷,又身有残疾,根本娶不起妻子,因此便不嫌弃宋氏,向她提了亲事。

    “我那时候年轻,好不容易逃过一劫,却不想就这么离开,心里存着一点痴念,想着那孩子,这辈子就是姓了傅,也是我一桩心愿了……”

    后来宋氏的丈夫很快过世,宋氏就安分地守在傅家宗族里做一个寡妇,而她的父亲在得知她给人做了外室后便早就一病不起,也很快过世,她的母亲也跟着相继离世。

    没有人再会管她,也没有人再记起她,她做针线补贴家用,一直做坏了眼睛,勉强供儿子读书到这么大。

    傅念君微哂,心里实在对宋氏无法评价。

    她吃了这么多苦,这苦竟还是由自己的父母造成的……

    宋氏又流下了泪来,断断续续道:

    “我想说这孩子,他毕竟是他的孩子,他比旁人聪明,比旁人更有天分,我希望他也能出息……王妃,但是我绝没有想到过,有一天、有一天会这样……”

    一桩情孽,往往会纠葛几代人。

    傅念君叹了口气。

    宋氏却是因为过于激动,竟是苍白着脸一下昏厥了。

    傅念君大惊,忙让呆住的仪兰喊夏侯姑娘。

    夏侯缨进来,急匆匆地来看了下宋氏的病情,立刻写了张方子,交给仪兰:

    “请尽快去煎药,熬地浓浓地灌进去。”

    傅念君也立刻让人拿来了参汤等续命之物。

    夏侯缨看了一眼宋氏狼狈的样子,看向傅念君的眼神就有些犀利:

    “王妃都审完了?只是下回还是最好注意些分寸。”

    傅念君也没有生气,对她笑了笑:

    “夏侯姑娘大概是误会了,她不是我的人质,她是我必须要救活的人。”

    如果宋氏说的都是真的。

    那么这确实是傅家欠他们母子的。

第507章 古怪() 
宋氏留在房里休息,傅念君也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仪兰的脸色也是像金纸一样,看得出受了极大的震撼。

    傅念君看这丫头一下没法回神,就自己倒了杯茶喝,问道:

    “仪兰,刚才她说的话你也都听到了,你来说说你的想法吧?”

    仪兰确认了门窗紧闭,才悄悄松了口气。

    她对傅念君说:“娘子,我是真不相信相公和夫人会做这样的事……这怎么可能呢?”

    宋氏的话太像是编的了。

    傅念君喝了口茶,“嗯”了声道:“如果她没有昏厥过去,或许接下去的话也是这么说,她不指望这些陈年旧事会有人信,只想带进棺材云云。”

    是傅念君自己执意要挖出来的。

    反正仪兰是不肯信。

    “相公这样的为人放在那,就算是看中了宋氏,也不会让她和孩子这样不明不白地流落在外啊。”

    对于傅家这样的世家来说,这样的事本来就是很少会发生的。

    清流读书人家,对子弟有很强的约束,不要说外室,就是纳妾和睡丫头,也是不多见的,傅琨身边唯一的一个姨娘浅玉还是姚氏在世的时候抬的,而且傅琨一心扑在正事上,根本不像对女色有偏好的样子。

    若说他年轻时做下这样的事倒也不是不可能,但是这个故事中完全是大反派的姚氏就实在是让人觉得有点古怪了。

    傅念君虽然没见过姚氏,但是从下人和傅琨等人的口中,以及看姚氏生前的手札和诗词,都能看出来这是个贤惠聪明的女人,和丈夫情深意重,关爱晚辈,体恤下人,根本不像是能做出那种事的人来。

    傅念君没有仪兰这么笃定,在旁边一脸愤慨地指责宋氏是在泼脏水。

    但是她也确实是觉得宋氏的故事有哪里有点说不出的古怪。

    傅念君依然拿自己和周毓白做例子,设想假如有一天周毓白也瞧上了外头的女人,还让她怀了身孕,自己会下手去处理掉她吗?

    答案当然是不会。

    嫉妒已经足够使一个女人丑陋,再做这样的事,简直是将自己的尊严扔进了泥里。

    她大概会同周毓白夫妻离心,退回到寻常夫妻的状态,她控制不了他,却能控制自己,她可以选择不爱他,而若是这样如履薄冰的夫妻关系都难以维系下去,她也会选择决然地离开他。

    她这样想着,却不料那边宫里的淮王殿下猛地就打了两个喷嚏,旁边的周毓琛问他:“着凉了?”

    周毓白却是淡笑,“八成是被编派了。”

    还是最无理的那种。

    ……

    仪兰见傅念君好好说着话却突然失神了,一会儿怒,一会儿悲,实在是让人担心。

    “娘子?”

    仪兰轻声提醒了一句。

    傅念君回神,说道:“我将我与殿下放在宋氏的故事里设想了一下,还是觉得我娘在宋氏这件事上的举动很不合常理。”

    仪兰张大了嘴巴,有点想问,难道你真的信那个病糊涂了的女人的胡口乱说,结果说出口的是:

    “娘子,你还设想你和殿下会遇到这样的事啊?”

    也太晦气了。

    傅念君尴尬地笑了下,说:“我现在想这么多也没有用,现在……只有一个法子能求证了。”

    仪兰呆了呆:“什么?”

    “回娘家啊。”

    傅念君等不及周毓白回府后和他商量这件事了,她现在最要紧的,是回傅家去找傅渊。

    府里立刻替王妃驾好车,一路疾驰回到了傅家。

    钱婧华在二门迎她,奇怪道:

    “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事先打声招呼?”

    王妃出行挺麻烦的,还有仪仗和卫队,傅念君匆匆而来,是有失身份的。

    傅念君让丫头替自己解了披风,哪里有心情解释这个,只问钱婧华:

    “爹爹在家吗?哥哥呢?可回来了?”

    钱婧华说:“父亲同户部尚书崔大人出去了,你哥哥刚刚到家里,怎么了,出什么大事了么?”

    钱婧华也被她的紧张情绪感染,莫名地手心发汗。

    “我有要紧事要找哥哥商议,难为嫂子包容我的任性了。”

    傅念君握着钱婧华的手说着。

    钱婧华摇摇头。

    “你和我还客气什么。”

    她晓得他兄妹二人常有秘密讨论,也没有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决心,只是立刻拉着傅念君快步往傅渊书房而去。

    到了书房门口,钱婧华就说:“你们有什么话就说罢,外头的人我会支开,别怕。”

    “多谢嫂嫂。”

    傅念君郑重地朝钱婧华道了谢。

    推门进去,傅渊此时正在案前写一封书信,见到是傅念君来了,先是有微微的惊讶,然后是拧着眉,说着:

    “你怎么回来了?殿下知道吗?这太没有规矩了……”

    出嫁前再有诸般不舍得,可在她出嫁后傅渊的心情也就调试了过来,他骨子里还是个重视礼法的人,傅念君在傅家胡闹了些就罢,成了王妃可得时时注意着了。

    傅念君来不及解释那么多,只说:

    “哥哥,我有个事一定要和你说……”

    她说到宋氏在自己府上,但是傅渊关注的重点好想与有点不对:

    “你堂堂一个王妃,就这样让手下人去把人家绑去了王府?”

    傅念君尴尬了一下,说道:

    “权宜之计……”

    傅渊似乎冷笑了一下。

    傅念君叹了口气,朝傅渊看了一眼,说道:“接下来我要说的事,你最好做一下心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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