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争取不到傅家的资源,别人就也别想。
徐氏和张氏两个人心里各自算盘都打得飞起,只等着傅念君露面。
可是傅念君,却找不到人。
傅渊悄悄松了口气,也是,这个丫头如此乖觉,今日不露面,才是好的。
只是让傅琨和傅渊父子意外的,是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姚氏母女。
傅琨得知皇帝召见了傅渊尚且还能坐得住,可是一听说他们派人去请傅家女眷,傅念君没来,而姚氏来了,就再也坐不住了。
姚氏自然也是进过宫的,只是凭她的出身,还不至于让张淑妃和徐德妃来结交。况且这段时日,人人都当傅家夫人身体不好,深居简出,连庶务都不打理了。
她心中恨傅琨待自己薄情寡义,让浅玉和傅念君两个贱人都坐到了自己头上来,连傅梨华的亲事都不肯好好琢磨,要从那些穷进士里挑,今日有这个机会得见贵人,她早就咬牙豁出去了。
张淑妃和徐德妃十分失望,对姚氏和她身边畏畏缩缩的傅梨华没有什么兴趣,但是姚氏却长跪不起,十分唐突地竟跪在地上要请旨。
皇帝就算脾气再好,再看重傅家父子,也很少见过这么无礼的妇人,不由黑了脸色。
徐德妃却先给徐太后使了个眼色,太后便接了皇帝的口,问姚氏所谓何事,姚氏为了女儿,也顾不得什么了,只说想要求道太后娘娘的懿旨为傅梨华指婚。
这话一出,满座寂然。
张淑妃都不得不佩服一声傅相这是当年脑子怎么被驴踢了,娶了个什么妻子,能不着调成这样,她自己作为枕边人,想要求皇帝赐婚还要如此迂回地试探,揣摩帝心,深怕官家疑了六哥儿影响父子感情。
这个姚氏倒好,这么横冲直撞的要求指婚,这是有多大脸啊。
姚氏其实心里也没琢磨好就冲口而出了,她是被逼的没法子了,她甚至更想多说几句,把寿春郡王周毓白来傅家的事抖出来,说不定官家一听,就立刻把傅梨华指给寿春郡王做王妃了呢?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呢,她相信傅琨也不会让自家女儿无法见人,一定也会求上一求的。
她这边想得正美,徐德妃也在心里暗自得意,心道这傅家的女人都是这种货色啊,她侧眼瞥着皇帝难看的脸色,忍不住嘴角的笑意。
最好能诱地姚氏多说几句傅念君的不是,绝了张氏那贱人的想头才好。
只是她的打算很快也落空了。
谁都没想到一向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舒皇后却主动开口了,轻柔的嗓音响起:
“姚夫人,令嫒年纪还小,何必急于一时,傅相公乃是国家肱骨,他的家事官家必然会重视,若是傅相公看好了哪位才俊,官家和本位必然会恭贺贵府,给令嫒添妆的。”
温和有礼,当之无愧的国母风范。
这话里的意思也很明确了。
赐婚可以,但是要傅琨亲自来提,自家的事自己管,傅琨开口,皇家自然会下旨意赐婚锦上添花,却不是谁都会给你这个妇人脸面的。
————————
宋代妃子不住“宫”,住“阁”,所以称自己本位或本阁。
第252章 拖()
姚氏当即吓白了脸,她身边的傅梨华也开始发抖。
傅渊紧紧攥着的拳头终于微微松开了些,垂眼见到身边闪过一抹袍影。
是傅琨来了。
“官家。”
傅琨的声音响起。
皇帝微微颔首:“傅爱卿来了。”
未得传召而入,傅琨这是第一回。
皇帝却并未苛责他,只淡淡地点头说:“爱卿想为千金求赐婚旨意?”
傅琨瞥了一眼地上的姚氏母女,十分冷静地解释,只说已经为次女相看过,不过是妇人无知,觉得求一道赐婚旨意比较体面。
谁都知道这是姚氏自作主张想求门体面婚事,傅琨亲自说话,谁都会顺着他的台阶下,给傅家留全面子。
皇帝知道傅琨没有攀龙附凤的意思,实在是娶的浑家不着调,他睨着一脸惊惶的姚氏,只道:
“爱卿的夫人似乎身体不适,宣个太医为她瞧瞧吧。”
这是天子恩赐,傅家众人只有跪下谢恩。
姚氏心里也知道坏了,官家说她有病,她就是没有病也成了有病,此时她只恨自己糊涂,说的那都是什么不三不四的话,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
“母亲,我扶您吧。”
姚氏耳边响起一道冰凉的嗓音,冻得人浑身一颤,是傅渊。
傅渊隔着衣服搀住她手臂的时候,那冰冷的温度差点让姚氏又腿一软跪下去。
张淑妃望着傅家父子泰然自若,镇定从容的样子,再对比着姚氏母女一副吓破了胆的样子,暗道打听来的消息果真都没错,这继妻不受宠,继妻生的女儿也不过尔尔,傅琨再得势,这姚氏母女也是不值得拉拢的。
她笑盈盈地朝皇帝望过去,顺着刚才的话题,“傅相的话倒是提醒了臣妾,官家若是肯给体面,为新科进士们指婚,也是一桩美事。”
皇帝摸着胡子,只说:“这些青年才俊,都叫朕那些爱卿们榜下捉婿捉得差不多了,用得着朕指什么婚。”
徐德妃接口:“这进士们受官家爱重,宗室里头可还有好些好儿郎好姑娘,官家可别忘了。”
皇帝道:“端午节又非七夕,你们倒是一个个催着朕指婚了。”
原本这话就是要提的,只是出了姚氏这一桩事,似乎皇帝对指婚的兴趣就不怎么大了。
张淑妃和徐德妃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不过好在还有徐太后。
“官家倒是不急,可是老身急了,六哥儿七哥儿,还有阿若几个,都没有娶妻,官家就没有给他们留意过?”
这是皇帝家事,傅琨就不好听下去了,就要告退,皇帝却不肯放过他。
“傅爱卿,你快来教教朕,这挑儿媳该是个什么标准?”
他是被这些女人逼急了。
皇帝性子仁厚,素日在朝堂上就仰仗大臣,而国朝素来文官势强,皇帝若没有太祖太宗的能耐,就很容易叫他们压住,现在的天子也习惯了事事听大臣的,他不是不愿去想,而是懒得想。
他就是这样的性子,否则立储之事也不会一拖这么多年。
他知道徐太后、徐德妃、张淑妃、舒皇后对挑选周毓琛和周毓白的媳妇多有筹谋,他不想这么随便入了她们的套,也不想去想,若不是碍于家丑,真恨不得叫文武百官商量着拿个主意算了。
傅琨只好拱拱手,说了一些说和没说差不多的标准:
“自然是孝顺良善、温和有礼、通达明智……”
如此云云,皇帝也配合地点点头,只对左右道:
“正是这个理,赶明儿让礼部搜罗一下,再送进宫来甄选,至于阿若那里,他有父有母,婚事又何须朕来操心,母后挑好了下道懿旨就是。”
他这么一说,徐太后也无话可说了。
张淑妃气得咬牙,皇帝这个爱“拖”的性子可真是几十年如一日。
立储拖,现在挑儿媳妇也拖。
若是傅琨肯多说一两句话,她也不用这么辛苦。
皇帝不听后宫的,只听大臣的,连她当时想为自己堂伯父讨一个闲职都被御史台上书连骂了好几天,骂得官家当场顾不得答应过她的“金口玉言”,直接反悔不认账,张氏一包气最后也只能往肚里吞。
可是她没有办法,在政治混乱的年代,后妃可以左右朝廷,可是如今,就太难了,所以她要这么不惜一切地为儿子拉拢各种文武势力,就是想等自己做太后的时候,不要再被这么处处掣肘。
越这么想,张淑妃一股火气就上来了。
傅家一定要争取!
傅琨退下后,湖面上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争标,也没有人再讨论请旨赐婚的事,坐在帷幕后的钱婧华略略放了下心来。
只是连夫人同邠国长公主的脸色一样不好看。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啊?
自个儿的亲儿子、亲外甥,就是这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邠国长公主还指望着她的皇兄一张圣旨让齐昭若低头呢,同时又能给全了孙家脸面,他不赐婚,齐昭若不肯娶,孙秀那人,肯定又要开始掂量起来了,烦人!
而钱家那里,也是一样的道理,同样都是皇帝的亲儿子,周毓琛和周毓白,他们选择周毓琛,是因为觉得他有可能夺得大位,他们钱家的女儿是要做皇后,才不管你对方是什么人,皇帝若是这么个模棱良可的态度,那他们就也要好好想想了。
傅琨望着金明池的湖面,凭栏长舒一口气。
幸好官家还不至于被后宫那几个女人完全牵着鼻子走,徐氏一家与张氏,是何其自私,他们想掺和争储也就罢了,如今竟想用东平郡王和齐昭若的婚事牵扯更多的势力进来,看张氏的胃口,钱家似乎还满足不了她,想把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朝堂搅得一团乱才肯甘心么。
太祖太宗两位皇帝殚精竭虑,才换来如今的太平,前朝士族尽受安抚平息,外戚宗室,乃至内监宦官也都不敢放肆,这样的局面已经很难得了。
傅琨蹙眉,暗自下决心,看来要与朝臣联名上奏疏,东平郡王娶妃必然要慎之又慎,以防张氏之贼心。
第253章 刺杀()
傅渊走过来,蹙眉喊了傅琨一声。
傅琨转回头道:“把人送下去了?”
傅渊点点头,脸色如寒冰,已经将对姚氏的不满全部写在了脸上。
“往后不可再随意让她们母女出门了。”
傅琨淡淡地说着,对于姚氏,他这些时日来早没了脾气,也同样,这些年的情分一起消失殆尽。
御前失仪只是个开始,若是接下来皇帝对傅琨父子真的予以重用,姚家和姚氏必然是有心之人的突破口。
男人在官场拼搏,最忌后院失火,而傅家是最容易出这样的事的。
姚氏的事情两人暂且不谈,傅琨道:“念君今日没有出门?”
傅渊已经打发人去寻了一圈,只说:“临出门前还见了一面,是往金明池来的,现下却没有踪影。”
傅琨瞬间了悟:“你去看看寿春郡王可在此处。”
傅渊愣了一下,随即也明白过来,脸上带了一抹尴尬,心中暗自决定,有些话爹爹不方便说,他们兄妹俩又早就没有了娘,看来如今只能他这个做哥哥的从旁去提醒她几句了。
周毓白的目的肯定并不单纯,他只希望傅念君现在是真的变聪明了,不要叫对方一张皮相被迷走了神魂。
傅渊心有所思,匆匆下楼,没有看清对方来人,不小心迎面与一人撞了个满怀。
从鼻尖钻进来的清新花香就可以判定,这是个女子,傅渊立刻退后,可是那女子似乎是因为生得娇小,头上的步摇挂在了他的前襟上,因为他后退一步的动作,步摇被生生从她头上扯了下来,摔在地上,断成了两截。
傅渊愣了愣,先一步弯腰捡起地上的步摇。
对面的小娘子生得秀美灵动,似有几分江南女子的婉约之意。
傅渊却没顾得及多细想,只作揖赔礼道:“得罪了。”
钱婧华自然是认得他的,如此年轻俊秀的探花郎,东京城怕是没有几个小娘子不知道。
她只淡淡笑了笑:“无妨。”
说罢要去接他手里的步摇。
她也是因为心情不佳,便出来走动,一时也没注意脚下,不完全是傅渊的错。
傅渊把东西递还给她,却很坚持:“这是在下摔坏的,自然该赔。”
傅渊很是就是论事,钱婧华便低着头自报了家门,直到傅渊与她错肩而过了,她还捏着断了的步摇无法回神。
******
而正被傅琨和傅渊无限揣测的周毓白和傅念君两人,此时的氛围却远没有这么旖旎。
傅念君为一边为父兄忧心忡忡,一边眺望着隔着大片湖面的远处高阁。
周毓白今日叫她出来,其实倒真不是为了自己躲清闲,而是确实会知道那里会发生什么。
傅念君现在不适合出现在那些人面前。
他幽幽叹了口气,刚想开口说让她不用太紧张,今天这样的日子,她也应该好好玩一玩,可是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他就敏锐地察觉到四周的氛围有些不对。
傅念君惊诧地望着自己手腕上那只手,他这是要干嘛?
抬眼望上去,周毓白却肃容,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傅念君也跟着立刻警觉起来。
这四周太安静了。
她悄悄地咽了口口水,问他:“陈护卫呢?”
周毓白低头望着她的眼睛,一时也有些无法回答。
仿佛是为了回应她的话,紧闭的槅扇被人狠狠地推开了,应该说是……
撞开……
确实是陈进。
而且是极其狼狈的陈进。
“郎君!”
陈进喊了一声,立刻提起了手里的刀抵抗,竟是外头涌进来三四个面目冷肃穿短褐的汉子,手里都提着武器。
周毓白这次身边只有两三个护卫,能打到这里来,怕是都招架不住了。
“郎君快走!”
陈进虽不如单昀的功夫好,却也不算差,此时负伤,依然凭着一己之力抵挡他们的攻击。
傅念君用自己最大的定力控制住尖叫的欲望。
这会儿还能往哪里走呢?
周毓白立刻就看到了大开的窗户,他一把将傅念君扯到自己怀里,问她:“会泅水吗?”
傅念君白着脸点点头。
可是正当两人准备跳窗入湖水逃生之时,那窗户边突然就翻进来一人,提着剑就朝两人砍过来。
周毓白眼疾手快,一下子将傅念君转了个方向,自己右臂上却被划了一道,鲜血涌出来,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袖。
冷静,这个时候一定要冷静。
傅念君在这样的生死关头,却出奇地理智回笼,她见那人蹲在窗框上还未站稳,当机立断立刻将窗户从内狠狠地一关,那人正要提剑再往周毓白身上招呼,却一下被窗户拍上了天灵盖,天旋地转,后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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