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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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服下-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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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府里连个主事的女人都没有,你就不能帮帮我?”

    钱昭半信半疑,问:“自个女儿你不管教?”

    “找了多少嬷嬷教规矩,都被她赶跑了。女孩子家,打也打不得,骂了又不听,能怎么办?”对于这个女儿,他也的确无奈。固然不喜欢她母亲,但自己的孩子总是在乎的,他就两个女儿,自然比儿子们多些疼爱,要什么给什么,但至于说管教……大格格还好,就是这个小的,真不知是不是胎里带出来的坏脾气。

    钱昭经不起他软磨硬泡,道:“管她也可以。只是,我不能拿你女儿怎么样,但是她身边的人……”

    他爽快应道:“你想怎样就怎样。就是二妞,你也不用忌讳打骂,总要叫她知道规矩!”

    多铎性急,钱昭干脆,既然有了决断,饭毕就叫冯千来与她交割。多铎两任正妻都来自草原,掌管内宅就跟放牧一般豪爽粗疏,随着他日益位高权重,这种随心所欲就越来越不合时宜。当这两个女人故去之后,本来主持家务的应该是位分最高的侧福晋,可惜这位侧室的不靠谱更甚于前两位。入关之后,王府内务愈加繁杂,他只能将此事交付内侍,起码在冯千料理下,一切按部就班,没出什么乱子。

    “调支钱物以何为凭?”钱昭坐于炕上,手里捏着个桔子,向站在下首的冯千问道。

    冯千强笑着回道:“凡举银钱家什出入皆需对牌。奴才这就将对牌匣子取来。”

    “不必。”钱昭摆手道,“你给我刻两枚章子,以后调钱调物都用盖了印鉴的明细单子,一式两份,两边各存一份。各处管库也须有私章,出入核对明白后戳记画押。至于你的对牌留着便是,凡是王爷要的东西,凭对牌皆可支取,事后补上单据。”说完她看了看坐在炕桌另一边的多铎,问道:“王爷以为妥当么?”

    多铎指了指她手里把玩的桔子,说道:“剥了我吃。”

    钱昭一愣,抱怨了句:“不会自个动手么?”说完却靠着炕桌,将手里的桔子剥开,掰了数瓤递给他。

    他不接,就着她的手指将桔肉吃进嘴里,赞道:“不错,挺甜。”说着,他忽然指着泰良又道:“这小子当差挺尽心的,我给他升一级,专门伺候你如何?”

    钱昭吃着桔子,笑道:“升赏倒也算了,但还是让他跟着你吧,省得往后我找你连个递话的人都没有。你让耿谅过来给我办事就行了。”

    他应道:“听你的。”

    泰良喜不自胜,立刻叩头谢恩。冯千躬身听着,脸上的微笑差点挂不住,他两个徒弟,这就都折了。

    午睡过后,钱昭本想去院子里散散步,多铎却要她在屋里坐着。然后,她便见到了他的妾室们。

    记得几年前,她定亲之后,父亲请来女师傅教她管理家务孝奉亲长,她认真学了。可当女师暗示如何调/教妾婢,她却极之不耐,她怎会嫁去这样啰嗦的人家。

    可如今……

    她无奈地回头看多铎,见他四平八稳坐着,捧着盏茶,装模作样地吹了吹,扫了眼女人们,道:“都来了。见过钱福晋,以后她是你们主母,凡是家里的事,都要问过她,切不可自作主张。”

    女人们都大吃一惊,有两个盯着钱昭,目光凶狠近乎吃人,但却没有一个敢当面撒泼的。钱昭暗叹了口气,不知他做过什么,他的妾室们都这样怕他。

    其中有一名秀丽的少女,年纪不过十五六,一双长长的凤眼蓄满泪水,似乎一眨就会夺眶而出,她咬唇看着钱昭,一只手抓着侍女的胳膊微微颤抖着,这大概就是新嫁的佟氏侧福晋吧,真怕她站不住。

    多铎见她们虽不敢闹,却一个个满头满脸地不服气,面色就有些不好。钱昭倒是坐得住,好整以暇,端看这如何收场。

    却是庶福晋格佛赫站出来,柔声请了安。

    钱昭毫无准备,多铎早就让人备好了赏赐,泰良便递了荷包给她。格佛赫笑着收下,退了回去。

    其他几人到底不肯低头,僵到最后,也只能草草散了。

    女人们从主院出来就都按捺不住。新福晋佟氏年纪小,哪受过这般委屈,哭得昏天黑地被侍女搀着才能走。

    另一位庶福晋佟佳氏骂骂咧咧:“贱妇!看那模样就是个妖孽,也不知道给王爷吃了什么*药?还福晋呢,呸!我看得找萨满师来收了她才好。”见格佛赫神色冷漠转身就想走,忍不住冷笑着嘲讽道,“就你惯会见风使舵!真不要脸,见着个卑贱的汉女都能跪下去讨好。”

    格佛赫忍无可忍,轻喝一声,道:“你就闭嘴吧!侧福晋自王爷漠北回来便禁足,你少找点事儿会死么!”说完也不去理她,径自回自己院去。

    王爷是掌大权的人,说一不二,逆他意思从来没好处。科尔沁蒙古来的侧福晋因得罪过钱昭,被关在自个院子两个月了,一步都不能出,又有哪个敢说王爷不是。想她佟佳氏虽是满洲正黄旗,不过是寻常人家,跟了王爷,家里才混上个佐领。就这也敢给主子爷脸色看!要论谁有本钱闹上一闹,倒要数那个哭得泪人一样的小佟氏,她父亲是汉军镶白旗固山额真,王爷的臂助。可她敢么?不是也只能哭鼻子抹泪把苦水往肚里咽么。

    格佛赫老姓瓜尔佳,与一等伯石廷柱是远亲,她自知出身不显,为着儿子和娘家,都得小心伺候多铎。至于说最后谁能占了继福晋的位子,与她又有什么关系。莫非主母出身大家,她还能沾什么光不成?

    她想那前头皇上的麟趾宫贵妃如今的太妃娜木钟,原是蒙古林丹汗的遗孀,说白了也就是部族败亡的女人,谁比谁高贵。八旗与林丹汗打了多少年仗,最后先皇自己加上郑亲王礼亲王把林丹汗的寡妇们都娶了,不过是为了部众人马。

    然此一时彼一时,八旗而今占了燕京中原,自然不愁那一千两千户兵丁,爷们要的不就是财帛美女了么。江南漠北都撸了一圈,终于寻着个绝色,王爷喜欢再平常不过了。便是其他王公大臣,哪个不是家里头享用着南边掳来的汉女。只是自家王爷向来与众不同,比之他人稍有出格罢了。

    等女人们散了,便是多铎的几个儿子来请安。他共有六子,除第五子多尔博过继摄政王多尔衮不在列,其余都站在下面,最大的十二,最小的不满两岁。

    相较于他那些妻妾的不驯,他的儿子们则乖顺得多。多铎介绍钱昭将是他的继福晋,要他们以后敬重嫡母云云,少年们垂首恭听,便连两岁的幼儿也在乳母怀中敬闻训诫。

    继母的职责来得突然,钱昭仓促之下有些头疼,无奈地坐在一旁,正好观察这些孩子的神色反应。他们之中,以世子居首,依序而立。长子因庶出,反而站位靠后。这两个都是半大少年,世子多尼老成,进来时看她一眼,之后便一直眼观鼻鼻观心。长子珠兰却是小孩心性,瞅空就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她。接下去两个是六七岁的孩童,在父亲面前有些战战兢兢。再看最小的那个,吃着手指,倒是怡然自得。

    咬手指的习惯不好,弟弟也常犯,总是要不厌其烦地纠正。

    多铎清咳两声,碰了碰她手肘,钱昭才回过神来。他望着她,示意说点什么。钱昭有些恍惚,勉强打起精神,向两个大的问道:“平时都有什么功课?读什么书?”

    珠兰讷讷难言,还是多尼回答:“我们上午须学一个时辰满文,一个时辰汉书。如今已读到《孟子》。下午则习骑射。”

    钱昭点了点头,道:“你们不需科举晋身,便不用习时文制艺,四书五经通读即可,省却那些力气,多看些经世济国的书才好。”

    珠兰似懂非懂,多尼只觉与平日所知大有出入,心道,怎么经史不是经世济国的学问么?

    钱昭说完才觉自己管得太宽,他的儿子哪里需要她操心,今儿不过让她见见人而已。她就是以前带了两个弟弟,见着男孩子,总忍不住教导一二。于是自嘲一笑,又问两个小的是否学了《千字文》,伺候的太监却代答,阿哥们还小尚未开蒙。她心道,看模样当都超过六岁了,怎么还会小,钱旭三岁即识字,五岁便能背《幼学须知》。心中虽不以为然,倒也没说什么,只点点头,让牧槿将多铎准备的见面礼派了。

    多铎见她脸带倦意,就让儿子们各自散了,只单独留下多尼,嘱咐勉励几句,才叫他回去上课。

    钱昭想起幼弟难免闷闷不乐,发了会儿呆,拣起手边的一本书来读,倒是把心浮气躁给压了下去。多铎看出她心绪不佳,却不知情由,也不知道如何开解,外边又须会客,只好留她独自待在房中。

    晚上回来已是戌正,他稍喝了点酒,因怕味儿熏着她,便去冲了凉才进屋。

    西次间点着三盏灯,煞是明亮,钱昭已换了寝衣,牧槿正给她打辫子。见他回来,她抬头一笑,问:“忙完了?”

    他只觉那笑容甜蜜,十二分地满意,在炕桌另一边坐下,不答反问:“你晚间在忙什么?”

    她指着炕桌上摊着的册子道:“冯千让人送来的。我先看看器物家什,有否需要添补的。”

    他瞧了眼那一堆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小字,毫无兴趣,道:“这么晚了,不如咱们先歇息。”其实哪里是想睡。

    钱昭低头继续翻着,间或提笔圈记,道:“就快弄完了,你要累了便先歇着。”

    多铎盯着她看,瞧她两颊丰润,光滑如剥壳鸡蛋,心道女子有孕之后便会胖些,肌肤色泽竟比往日还好,尤忆昨晚,触感也颇佳。

    牧槿给她松松编好发辫,向他福了福,退到外间去候着。

    他站起来,慢慢踱到她身后,见她伏案前倾,那寝衣之下,腰臀间弯弯弧线,圆润似桃,不由喉咙发干,探手去摸。哪知她忽然回头,对他道:“你来看这个。”

    他吓了一跳,便只搂了她腰,心不在焉地问:“什么?”

    她摊开两本册子,指着其上几行字,道:“府中竟有这许多衣料,各色妆花、闪色、织金罗缎,加起来恐有上千匹,都在库房堆着。丝织料子,放久了不是虫蛀就是变脆泛黄,不如都拿出来放到各院做衣裳。”

    多铎早忘了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只想着,原来家里有这么多好东西,竟还亏待她至此。

    钱昭兴致勃勃地继续说:“绞纱只能等明年开春才能用了,倒是正好可以裁些罗衣。还有,我看有几匹石青色暗花云缎,可以给你做两件秋袍。”

    多铎抱怨道:“不能给选些鲜亮的颜色么。不是石青就是鸦青,要不就是墨灰酱紫,爷就只能穿这么黑沉沉的一身,多闷!”

    她不由失笑:“你多大人了,难不成还跟你儿子们穿一式的么?再说你穿深色,既庄重又威武。你觉得不好么?”

    他听她说“庄重威武”云云,便有些得意,说:“听你的便是。”

    钱昭虽如此说,却想着他既想鲜艳些,不如给他选那幅宝蓝妆花遍地金缎,还有一匹柳黄色织金蟒缎也可配。

    多铎鼻尖蹭着她颈项:“别老想着伺候一大家子人,这会儿不如想想怎么伺候我。”

    她按住他肩膀往后仰了仰,道:“别闹,明儿一早还起来去瞧你那二闺女,今儿就让我歇歇。”见他不肯罢手,便贴着他耳朵轻道,“明儿晚上成么?”

    这事他可不乐意跟她商量,今晚累了推明天,明天她可能又捧着书不能放,那《泰西水法》有六卷,都被她翻出来了,在架上等着呢。于是也不说话,就专心服侍她,见她脸蛋儿红红的,气息有些急,便解了她两颗襟扣,依旧吻上去。

    钱昭只觉嘴唇肿痛,身上发热,勾着他的脖子由他抱着进了内室。有孕之后似乎更受不得撩/拨,只是体力不济,一回合之后便累得动弹不得,更没力气起身继续看那账册。

    事毕她窝在他怀里,懒懒问道:“你那女儿,会说汉话吗?”

    多铎细想了想,回道:“大约是不会。”

    她在他胸口捶了一记,道:“瞧你给我找的事!”

    “明儿让泰良陪着,多带些人。”他抚着她的肩膀,道,“再叫额尔德克点几个侍卫跟着。”

    她一时无语,这是他女儿呢,还是洪水猛兽?

第七章() 
解下大襟嘴上的巾子,抹了抹眼角,苏勒觉得精疲力竭,也顾不得仪态,就在石阶上靠着门槛坐下。她不无伤感地想,自己已经老了,不如回辽阳老家去,跟着儿子们在庄田上过日子,这一辈子也算善始善终了。可是格格还没出嫁,又如何舍得下她……

    她心神恍惚,直到浩浩荡荡的十几个人走到跟前才有所察觉。

    “你是什么人?”

    她立刻起身,抬头望了眼来人便低眉颔首地答道:“回福晋话,奴才是二格格乳娘,名唤苏勒。”其实她心中明白,这位美人并非正经福晋,但既然王爷放了话,阖府的用度又捏在她手上,当然得恭顺,自己何曾有不识时务的本钱。

    钱昭点了点头道:“哦,原来是乳娘。你们格格可在?”

    苏勒打起精神,回道:“格格在屋里。只是早上底下人服侍不合心意,这会子正发脾气。”

    钱昭知道她为什么发脾气,她前日在内城纵马撞上了大学士冯铨的官轿,冯某伤了一条腿,多铎知道后便将她禁足。大约因为不能出府胡闹而迁怒他人吧,瞧这乳娘脸色也不大好。她于是道:“王爷让我瞧瞧她,你领路吧。”

    苏勒忙答应了,躬身走在前面,却边引路边道:“二格格是爆炭性子,福晋如今有孕在身,当要千万小心,别叫冲撞了……”

    钱昭听她罗嗦颇觉好笑,挑眉道:“知道了。”

    待进得院子,见宽敞的里院空空荡荡,只在檐下有一口积水防火的大铜缸,她以为这位格格如此凶蛮,当会置一排兵器架子,闲时耍刀弄枪玩儿。

    廊下站着两个小丫头,都剃了头,做男孩打扮,她们见苏勒领人进来,立刻上前打起帘子。钱昭皱了皱眉,跨进屋去。一入明间就闻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骚臭味,她以手掩鼻,随着苏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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