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刚刚他看见顾玥，那事态会怎么发展，还真说不准。
陆司南听见那头被子唰唰的声音，知道她在摇头，笑了下：“傻瓜，你摇头我又看不见。”
沈南风忽然破涕为笑。
听见她鼻音极厚重的笑声，陆司南也跟着笑了。
“萌萌怎么样了？”陆司南纠结着，还是问出这个问题。
那头沈南风避无可避。
“不好。”她回答，“医生说要尽快考虑骨髓移植的事情。”
“这个需要做骨髓配型，各方面合适的才行，对吧？”陆司南问，同时真想钻到手机另一端，抱一抱她。
“嗯。”
“医生让直系旁系有身体条件可捐献的，全部体检做骨髓配型。”沈南风又抹了一把眼泪，“因为最后可能一个都不适合。”
“乐观点儿。”陆少爷也知道自己安慰苍白无力，“要是真到那个地步了，我去试试，万一行呢？”
沈南风心跳一滞，不觉间手心里出了一层汗，屋里空调开得很高，一冷一热，她有些发晕。
她抠着床单，一直想问一个问题，最后还是忍住了。
而陆司南也没把陆正骁车祸受伤的事情告诉她。
现在是关键时刻，无论于谁，都不能分心。
“晚安。”
“晚安。”陆司南喝完最后一口啤酒，“明天见。”他在心里说完后半句话。
第二天是腊月二十九。
沈南风睡得不好，很早就醒了，洗漱完毕，推开房门下楼。
偌大一个家，此时空旷寂寥，布着难以名状的阴森，一点年味没有。
张妈的儿子今天会过来接她，把她接回老家过年。
第581章 都不会让他再受一次伤（）
偌大一个家，此时空旷寂寥，布着难以名状的阴森，一点年味没有。
张妈的儿子今天会过来接她，把她接回老家过年。
等到除夕夜这个家真的没人了，沈南风想。
“囡囡，我给你煮了饺子，过来吃一碗。”张妈挪着身子从厨房端了一碗饺子餐厅，招呼她。
“好。”沈南风乖巧应声，收回思绪，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过去。
过了一会儿，张妈一拍脑袋，想起什么，忙又返回厨房，提着一个袋子走出来。
沈南风顺着目光看过去——
“他送来的。”张妈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大概是早上六点刚过，我也刚起床，开门出去的时候，迎头看见陆家小少爷蹲在马路边，外面天寒地冻的，他手冻得跟个冰棍似的，我连忙把他喊进来，他只把东西递给我，又交代几句，转身走了。”
沈南风愣住，筷子也没拿稳，直接掉在地上，啪嗒一声，像是刚刚那一瞬的心跳。
她接过袋子，打开，看见里面的东西——很简单——一个保温杯，不用猜也知道里面装着柠檬水，还有一小包悠哈糖，她不喜欢吃甜的，陆司南不服，成天变着法给她买糖吃，终于碰见一个她最喜欢吃的，就是椰果味的悠哈糖。
这个大傻子！
这么一大早，这么冷的天，跑来给她送东西，还等了这么久！
沈南风没话说了。
铺天盖地的动容密密一层包裹住她，她只感觉自己心都化了。
陆司南和李婶一起进了病房。
两个护工正在打扫病房，陆斯扬看见他，目光闪了一下；陆正骁闭目养神，听见动静，睁眼看过去。
“给你们拿了吃的。”陆司南说，帮忙李婶一起把东西放在桌子上。
有李婶熬了很久的大骨汤和小米粥，还有陆司南从星级酒店打包过来各种早点。
“有没有感觉好一点？”陆司南挠了下后脑勺，过去问陆正骁。
陆正骁颔首，问他：“补课班放假了？”
陆司南点头。
陆正骁被细心照料着开始吃早饭。
陆斯扬随意吃了几口，就被陆司南拽出去。
“干嘛？干嘛？我还没吃饱呢。”陆斯扬很不满。
陆司南把他扯到VIP病房尽头的小阳台上，沉声问道：“哥，城西那个画廊到底怎么回事？”
开门见山。
“·······”
“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陆司南又问。
陆斯扬揉揉鼻尖，装作混不在意的说：“关画廊什么事？”
“哥！”陆司南打住他，“我跟你说一件事。”
“你知道我我这个人有些脸盲，见了几面的人我从来记不清，可是我隐约觉得画廊里有一个老人好熟悉的，总是觉得小时候好像在哪见过他——”
“那老人可能是个大众脸，你一脸盲觉得面熟也是正常——”
“哥，我没跟你开玩笑。”陆司南几乎是吼出来的。
陆斯扬神色微怔，一向冷静自持的他突然不知道怎么办。
纸包不住火，事实会披露。
可是陆斯扬心里也有自信，陆司南已经从童年阴影中走出来，所以不管上场的是他外公还是别的人，都不会让他再一次受伤。
第582章 陆司南！（）
可是陆斯扬心里也有自信，陆司南已经从童年阴影中走出来，所以不管上场的是他外公还是别的人，都不会让他再一次受伤。
陆司南马上意识到错误，说了声抱歉。
瞬间，陆斯扬在心里做了决定。
“没事，可以理解。”他说，随后飞速看了眼四周，接着说：“查出来了，那个画廊的法人顾昌珉，也就是你外公。”
陆司南猜对了！
上次看着老人过马路的时候，他心里就冒出这个念头，最后被他强制压下去。
现在猜测得到证实，他整个人像被雷击中。
陆斯扬仔细观察他面部表情，看不出异常了，才接着往下说：“顾家本来就不是南江人，后来那件事情发生后，陆家和顾家断了来往，顾家自然在南江也待不下去，找了个由头回去了，现在又突然回来，而且看画廊，我还真猜不出他们的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陆司南颓然，苦笑一下，他心里明白陆司南口中的“那件事情”是什么事——顾玥把他一个人丢在千里之外的江城和另一个人的双宿双飞。
“那就别猜了。”陆司南无所谓似的耸肩，“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再怎么脆弱再怎么玻璃心也该走出来了。”
他说着，语气冷漠凄然，眼帘低垂，看不出情绪。
“还有一件事情。”陆斯扬索性说完，“爸说昨天在画廊里不仅看见顾昌珉，还发现整个画廊里大部分的画都出自一人——西蒙。”
陆斯扬把话说完，就留他一个人在这里静静。
信息量太大，陆司南脑袋里本就一团乱麻，现在尤甚，一件事情抽丝不成，剥茧太难，他抱着脑袋，试图重启已经濒临瘫痪的系统。
城西画廊是顾昌珉开的，顾昌珉是他外公，外公的画廊里大部分画出自一人——西蒙。
所以，西蒙是谁？
陆司南心里一个猜测，不，是肯定——这个西蒙是顾玥无疑了。
这时，他房间那幅《稚子》又蹦出来，一堵墙似的立在他脑子里，把六岁以前的过去和现在撕裂隔开。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猜出来了，那样的画风那样的笔触那样立意，综合考虑，就只有他母亲，顾玥了。
越是靠近真相，越会让人退缩。
陆司南不敢再想，他妈的该怎样就怎样吧。
他暴力打断自己，起身往回走。
电光火石间，他余光瞥见左侧某间病房里进去一个人，那人侧颜像极了他母亲！
怎么可能呢！？
陆司南扯着嘴角苦笑一下，心里着实觉得自己这是在做春秋大梦。
他闷着头往回走。
此时，苏萌萌病房。
沈南风正在帮苏丽给苏萌萌消毒整间病房，听见动静，回头一看，顾玥推门进来了。
她喊了一声小舅妈。
顾玥点头。
沈南风看见她脸色苍白，两眼通红，因为休息不好，眼底一片乌青。
她见顾玥视线投向苏丽，欲言又止的样子，沈南风会意，跟苏丽说：“妈，我去ICU看一眼萌萌。”
“嗯。”
沈南风退出病房，没有偷听，而是直接抬脚走了。
她揉揉脸，打起精神，径直朝电梯间走去。
倏地，她视线顿住。
“陆司南！”她喊出声。
因为太激动，没有顾忌音量。
她身后病房里，顾玥一怔，回了下头。
第583章 原谅卡（）
“陆司南！”她喊出声。
因为太激动，她没有顾忌音量。
她身后病房里，顾玥依稀听见什么，猛地回了下头。
反应过来，沈南风呼吸滞住，回头看了下，萌萌病房门紧闭。
这才缓过神。
一转身，陆司南已经走她跟前。
“你怎么在这？”沈南风愕然问他，没等他回答，她迅速拉起陆司南的手朝电梯间走。
电梯正好上行到这一楼层，沈南风二话不说把他推进去。
陆司南：“······”
他有些哭笑不得，前一刻的心乱如麻霎时轻了很多。
“我爸也住院了，也在VIP。”他平静道，落在沈南风身上的目光有暖淡的笑意。
“······”
沈南风大脑应激处理，登时反应过来，触电似的松了他的手，“你——陆叔叔怎么住院了？”
电梯还在下行。
陆司南扯住她手，先安慰她，而后又把昨天的事情避重就轻跟她解释了。
当然，他没说城西画廊的事情。
沈南风听完，蹙眉问他：“你，你怎么都没有告诉我？”
电梯到了一楼。
“怕昨晚告诉你，你休息不好。”陆司南拉着她的手走出去，“而且我知道我们肯定会在医院碰面的。”
沈南风无言以对，又仔细问了几句陆正骁的腿伤，细心叮嘱了她以往在家庭医生看见的一些腿伤患者休养康复的注意事项。
外面太冷了，陆司南一面听着，一面给她挡风捂手，把她带去医院食堂，找了一个小角落的坐着说话。
“给你送去的柠檬水喝了吗？”
陆司南把接好的一杯热水递到女孩手上，不经意问到。
沈南风被他这么一提醒，这才想起早上的事情。
“干嘛突然想着给我送东西，外面天寒地冻的，不怕冻感冒了。”女孩认真的批评他，义正辞严：“下次不许这样了。”
陆司南配合点头。
“萌萌病房号哪一间？”他问到。
沈南风攥紧了杯子，“什，什么？”
“我说萌萌住哪一间，反正我们同楼层，我有时间过去看看。”
沈南风：“·······”
是的！
她怎么没想到，萌萌和陆司南的爸爸住在VIP病房同一楼层，平常上上下下，出出进进，两家人总会有机会遇见的。
其他人碰见就碰见的，可是万一，到时候顾玥和陆叔叔碰见了，那不是就——
“想什么呢？”陆司南看她脸色变了几变，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放心，我就说我们是碰巧遇见的，我演技这么好，你应该要相信我。”
“·······”
她心里有些苦涩，看了眼周围，眼睫颤了颤。
“陆司南。”她开口，“你还记得我生日时你送我的原谅卡吗？”
“当然。”
她去年生日，陆司南别有心意做了一套卡片送她，有撒娇卡，可爱卡，有求必应卡之类的小卡片，其他零零碎碎几乎全都在日常相处中用完了，只剩下一张原谅卡一直没用，一直被她妥帖放在抽屉最底下。
好像冥冥之中注定什么。
“怎么？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了？”陆司南笑着问她，假模假样到：“可不是有个原谅卡我就什么都能原谅的。”
第584章 进退两难（）
“怎么？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了？”陆司南笑着问她，假模假样到：“可不是有个原谅卡我就什么都能原谅的。”
沈南风脑袋耷拉着，扯了一抹苦笑，“也是哦。”她说。
除夕夜，苏萌萌病情稍许稳定，又被推回普通病房，医生说可以进食一些流食，一家人在病房里简单吃了年夜饭。
第二天，他们都要按医生的安排做骨髓配型，如果有配型成功的，那便可以尽快安排手术。
萌萌身体虚，吃了几口甜粥便睡去了，小姑娘睡着的时候还抓着沈南风的手。
其他大人都出去了，病房里只剩下她们两人。
沈南风看着女孩的睡颜，越看越觉得像极了陆司南。
为什么之前没发现？她自问。
想到陆司南，沈南风长叹一口气，恍然觉得自己此时的境地真是进退两难。
进一步，那就是告诉陆司南真相，那以陆少爷的暴脾气他肯定接受不了，根本想不出他会做出什么傻事；退一步，就像现在这样隐瞒着，虽然知道他迟早有天还是要面对真相，那个时候要是知道自己瞒着他，甚至试探他的反应，那样后果也是不堪设想。
沈南风不敢想。
窗外，大雪又在扯絮似的纷纷扬扬。
她听见手机震动，看过去，是陆司南打来的电话。
陆司南跟她提过，前一天，陆正骁就被妥善接回家准备过年事宜。
她按下接听，清了清嗓子，把声音提高。
“在医院？”陆司南问她，声音听上去并不开心。
“嗯，在陪着萌萌。”沈南风又看向窗外，夜空绽放烟花，绚丽的烟花转瞬即逝。
“沈同学。”陆司南忽然特别严肃的喊她。
“怎么了？”
“有件事情一直没跟你说，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沈南风心里咯噔一下。
“还记得城西画廊吗？”
沈南风嗯了声。
陆司南接着说：“我最近才知道，画廊的法人是我外公。”
“······”
“还有，那个画廊里一半多的画都是西蒙这个画家画的。”陆司南咳了一声，“西蒙，就是我妈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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