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鬟见她虽然反驳,但不像是斥责的意思,便壮胆回话:“少夫人问话,奴婢不敢欺瞒,方才柳小姐过来的时候,的的确确说要住进来的。”
重岚故作讶然地转头道:“柳家姑娘要住我这里做什么?”
柳媛面上似乎有些难堪,还是抬了下巴竭力维持着清高孤傲的神色:“家里出了些事儿,所以到表嫂这里借住几日,表嫂最是贤惠大度不过,应当是不会介意的吧?
重岚唇角一扬:“要是正经的客人,我自然欢迎之至,要是不请自来的恶客。。。”
她见柳媛愤懑地看了过来,慢悠悠地转了话头:“你有所不知,我和瑾年的这院子不是府里最大的,也不是府里最好的,若是我没记错,府里应当还空着几间客院,若是姑娘愿意,我倒是可以收拾出来给姑娘住下。”
她手指随意拨弄了几下披风上地璎珞:“不过我劝姑娘还是小心些,府里已娶未娶的少爷不少,姑娘还是未嫁之身,该注意些自己的名声。”
但凡有些了解柳媛如今境况的人都知道这是句讽刺,她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名声可言?
她咬了咬唇就要回嘴,就听外面有道娇媚却带着戾气的声音传了进来:“让柳家姑娘住在这里是我的主意,你有什么问题吗?”
重岚转头去看,就见清河县主带着人走了进来,头上环佩叮当,脸上抹了层层的香膏,不过还是能看出来,气色比前些日子更差了不少。
她福身笑道:“二夫人来了,您的气色瞧着比前些日子好了不少哇。”
清河县主耷拉下嘴角,大喇喇坐在正堂的椅子上:“闲话少说,让媛姑娘住在这里是我的主意,难道你要违背我的意思不成?”
重岚含笑道:“要是前几日当然可以,不过儿媳这些日子忧心祖母病情,也打算搬过来住,姑娘住在这里怕是有些不方便。”
清河县主冷笑道:“前些日子不见你这般热心,怎么今天就想着搬过来了?”
重岚蹙着眉尖,满面忧愁不似作伪:“原本是觉着祖母福寿绵长,不过是患了点小病,但这些日子祖母一直不醒,儿媳实在担心的紧了。”
晏姑母一直昏迷不醒不就是柳家人害的?柳媛和清河县主一滞,随即道:“这样倒也罢了,那就让你和媛姑娘住在一起,你和她都是女子,住在一起应当是无碍的吧?!”
重岚漫不经心地道:“倒也无不可,只是您也知道,这院子除了我和瑾年没有旁人住过,圣上给我们赏赐的好些贵重物件都在这里搁着,也一直没出过岔子,如今冷不丁住个外人进来,要是有个什么闪失,就是大不敬的罪过,谁能担待得起?”
只要柳媛敢住进来,就算那些物件没事,她也会想法子出点事儿,反正圣上应该是不会跟她计较这个的,到时候看柳媛怎么脱罪?
清河县主一拍案几:“你敢威胁我?”
重岚并不答话,转向柳媛,柔柔地道:”况且外面传的沸沸扬扬,说柳家姑娘才克死了自己的未婚夫婿,是个天煞孤星的命格,我自己也就罢了,如今我还怀着身孕呢,就怕孩子有什么闪失,那我如何向瑾年交代?”
她说完故意看了柳媛一眼,眼里满是轻鄙和嫌恶,柳媛被如此揭短,果然按捺不住,上前几步大声道:“你说什么?你这个狐。。。”
她说到一半猛然住了嘴,不过这也够了,重岚捂着肚子,骇然地退了几步,清歌和清云连忙上前护住她,她惊慌道:“柳家姑娘想干什么?!”
又转向清河县主,淡淡道:“看来柳家姑娘不太喜欢我,您还是另给她选一座空院子吧,我可不敢跟她住在一处。”
这两人如今明摆着不和,重岚又抬出皇上来说事儿,清河县主沉着脸看着重岚装模作样,但这时候也不能硬把柳媛塞到这院子里,不然重岚只要装一装胎像不对,首当其冲就是她。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柳媛道:“既然你表嫂不欢迎你,那就只能另寻个院子住了,咱们走吧。”
柳媛似有不敢,站在原地身子晃了晃。
重岚弹了弹指甲:“我觉得住在哪个院子都不如住在自己家里最舒服,柳家姑娘觉得呢?”
柳媛显得有些狼狈,咬着下唇不答话。
她又转向清河县主,含笑道:“您是长辈,家里的大事儿得您拿主意,但这是我的院子,总得让我来做主,您觉着呢?”
清河县主染着蔻丹的指甲在锦垫上划出几道痕迹来,她连连冷笑:“大儿媳妇最近口齿越发伶俐了,连我这个当婆母的都快说不过你了!”
重岚笑道:“都是您教导的好,我还要跟您多学着呢。”
清河县主腾的起身带着柳媛走了,清歌上前一步询问道:“少夫人,咱们。。。?”
重岚想了想,吩咐道:“把咱们日常要用的东西都收拾收拾,这几日只怕得暂住在齐国府里了。”
她捧着肚子靠在迎枕上,神情平和:“她们这种人,你退一步,她们就恨不能进十步,非得寸步不让,她们才知道厉害。去让蒋亲卫继续查,最好把柳家的老底都查出来。”
第1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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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昌伯府的人这般闹腾,重岚反倒是松了口气,要是柳媛真跟晏和有什么,他们也不至于急着要把名分定下来。
柳老夫人近来也没少露脸,一开始先是满脸关怀,上来就想要握着重岚的手陈情,拿了好些补品过来,先是对着她的身子嘘寒问暖,又说她怀着身孕不易多劳多思,一转脸又说到自家孙女犯下的糊涂事儿,说到动情处不由得泪水涟涟,瞧着似乎想要和重岚抱头痛哭。
重岚只是坐在那里只字未言,实在听不下去了就抱着肚子叫‘哎呦’,清歌清云和流萤就哭的比柳老夫人还惊天动地“我们少夫人怀着身子呢,受不得刺激。”说完就簇拥着她去暖阁,然后眼看着柳老夫人脸色铁青的离开。
柳老夫人大概是觉得怀柔政策没用,干脆改了路数,三天两头地拉着清河县主让重岚过去请安,还异想天开要让清河县主给她定下晨昏定省的规矩,每日侍奉婆母,端茶递水不得延误了。
幸好清河县主虽狠毒,但也不糊涂,她可是继母,又是再嫁之身,本来名声就不好,要是真这么干了,旁人的吐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柳老夫人无法,就三天两头往晏府跑,让重岚过来‘拜见长辈’。
重岚心里也佩服柳老夫人的胆色,自打她诓去齐国府大半家底之后,齐国府的各房人恨不得把她活吃了,她倒还有胆子过来。
她第一回要见重岚的时候,她二话没说就把消息传给了其他几房,于是宁氏和六婶子联袂过去了,六婶子想到这些账上没钱的日子,一见她眼里恨不能喷出火来,宁氏要沉得住气些,不过也满面阴沉。
柳老夫人见到二人,微微一怔,旋即不悦道:“和哥儿媳妇呢?我叫她过来,你们二人怎么来了?”
六婶子见她还敢在这拿长辈架子,冷笑一声道:“和哥儿媳妇都被您气得动了胎气,你还想怎么着?是不是我们晏府上下抹脖子死绝了你才甘心呐!”
柳老夫人脸皮倒也厚实,闻言还是端着长辈架子,沉了脸道:“老六媳妇怎么说话的?我那小姑一病,你们这群泼猴都要翻了天去,对着长辈嘴里也敢不三不四的?!”
她不说晏老夫人还好,一提晏老夫人六婶子就想起那还没着落的银子,当即就撒起泼来:“我呸,你也好意思提老夫人,没瞧见她老人家都被你气得瘫在病床上了吗?!你算哪门子长辈,有你这种一肚子鬼祟勾当,连亲戚家都算计的长辈吗?往日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给你几分颜面,叫你一声舅太太,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我告诉你,你是荣昌伯府的长辈,可不是咱们齐国府的长辈!”
柳老夫人气了个倒回气儿,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清河县主见状不好,忙出声斥道:“老六媳妇怎么说话呢?要是把舅太太气出个好歹了,你可担待不起!”
六婶子不敢跟她顶嘴,宁氏却是不惧,冷冷道:“我倒是不知道,弟妹竟和舅太太这般热络了。”
她又转向柳老夫人:“老夫人想要我们继续敬着您,把您当长辈孝敬也成啊,您先把吞了的银子都吐出来,咱们才好说以后的事儿,不然您不觉得臊得慌吗?”
柳老夫人总算是回了气儿,冷哼一声道:“早都跟你们说了,我没见着什么银子。”反正晏老夫人现在昏迷不醒,她说什么都可以。
宁氏气得冷笑连连,六婶子恨不得扑到她身上咬下一块肉来,四人对视一眼,同时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重岚在院里听了消息,顺便教育清云道:“你说这府里没个好的这话不假,但小人也有小人的用处,只要方向一致,那就是把好刀。”
她说完随口吩咐道:“去从取两只老山参过来,用锦盒装了,给大伯母和六婶子各送一支过去。”她一边砸着核桃一边道:“大伯母倒还罢了,六婶子尝到了甜头,下回不用咱们请,自己都回主动过去给咱们挡灾。”
清云受教了,柳老夫人果然还不死心,恨不得一天来个八回,可惜每回见到的不是六婶子就是宁氏,要么就是六婶子加宁氏
有回正撞上晏姑母来伺候生病的晏老夫人,她直接放狠话道:“舅太太最好注意着些,要是娘出了什么事儿,我拼着辅国公的正头太太不当了,也不会让你们荣昌伯府好过!”
柳老夫人对她还是有几分忌惮,但转念一想,辅国公也是各房牵丝绊腾的,她就算是国公夫人也不能贸贸然对荣昌伯府下手,再说了,要是柳媛和晏和成了,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这么一来更加坚定了要把柳媛送进来的决心,对重岚逼得越发紧了,她只是不理,正好这日重姑母过来,她干脆在院里摆了酒招待。
重姑母见着她就急道:“你可真是个心大的,这时候还有功夫吃吃喝喝。”
重岚摊手笑道:“人生在世吃喝二字,难道我还急的跳脚乱窜不成,那不是更让人看笑话吗?”
重姑母叹了声,走过来上下打量她几眼,低声问道:“外面传的柳家大小姐和姑爷的事儿。。。”
重岚神色一顿,淡淡摇头道:“清者自清,我等他回来亲口告诉我。”
她都这么说了,重姑母见她神色倒也没有不妥当的,便放下心来,转了话头道:“有桩事儿我得告诉你,你帮我物色物色。”
她顿了顿才道:“是你大堂兄的亲事,你大伯母亲自来请托我的,你大伯虽不是个东西,但你大堂兄人却是个好的,又有功名在身,只是他家境摆在那儿,一时要寻个好闺女也不容易,他说了,不求对方身世多显赫,只要人品清正便可。”
重岚想到重大伯和重柔就开始头疼,就听重姑母又补了句:“哦,对了,你四堂妹被嫁给江宁一个五十多岁的富户做了填房,你大伯前些日子被惊马给撞了,两条腿都尽数折了,再也没法兴风作浪。”
她就说最近怎么没听到这两个惹事精的动静了,她想了想道:“这样也好,两个最能惹麻烦的都兴不起风浪来,我以后的堂嫂也能轻省些。”
重姑母点头道:“正是这个理。”
她认识的未出阁的闺秀不多,低头细细思量,忽然灵光一闪,低声问道:“我这里倒有个好人选,姑母觉得。。。我们家芷姑娘如何?”
结亲这事儿讲究你情我愿,得摊开了说,她实话实说:“前些日子在镇国府发生的事儿您也知道,她也是被连累才坏了名声的,但若是只看人品,这我倒是敢打包票。”
重姑母先是嫌恶道:“你们老夫人作的妖,结果却是她来背这个锅,何其冤枉?!”
说完又犹豫道:“你既然说她人好,我自然是信的,就怕你大伯母那边不喜她的名声。。。罢了,我先把话传过去,到时候再定吧。”
重岚点了点头,又说了几句闲话,就见流萤过来禀报道:“少夫人,柳老夫人和二夫人又请您过去,还说这回要是您不过去,就亲自来院里请您。”
重岚听完一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算算把晏老夫人磋磨的也差不多了,而且东西也准备齐全,是时候见见她了。
她先向重姑母告了罪,自己带上人手去了正堂,柳老夫人这些日子锐气被磨掉不少,但还是一见她就发难道:“和哥儿媳妇好大的排场啊,我这个当舅奶奶的还得三催四请的请你过来。”
重岚笑着行过礼,捧着肚子缓缓坐下:“实在是几位伯母婶子想您的紧了,侄儿媳妇不好拦着,只能由得她们先来见见您,好表表孝心。”
柳老夫人想到这些日子宁氏她们是如何表孝心的,面上不由得一滞。
重岚抽空打量了一下周遭,发现柳媛赫然也在,而且说来也是见了活鬼了,她今日穿了件鹅黄色绣折枝花卉的褙子,柳媛竟也穿了件同样颜色相同花样的上衣,想想两人的撞衫频率,简直跟约好了似的。
柳媛大概也是同样的想头,伸手恨恨地扯了下自己身上的衫子,撞衫也就罢了,每回还都比不过人家。
柳老夫人见重岚坐下之后就不再言语,略微挺直了脊背,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罢了,你怀着身孕,失礼之事我就不追究了,只是有桩事儿我和你婆母商量好了,现在来知会你一声。”
她抬起手指指着柳媛:“这孩子和和哥儿的事儿想必你也知道,我就不多说了,正好你婆母忧心你怀着身孕,没法服侍和哥儿,所以跟我商量了一阵,由你费心操办,把媛儿迎进门吧。”
清河县主跟着帮腔道:“你如今怀着身子,确实没法伺候,和哥儿也没个房里人,媛姑娘蕙质兰心,我瞧着也合适。”
重岚翘着小指用碗盖拨了下茶叶沫子:“我还真不知道您指的是什么事儿,是柳家姑娘嫁不出了了跑了好几个城上赶着追堵男人?还是被人家狼狈地送回府里?”
她笑得一脸灿然,但说话半分情面也不留:“再说了,柳家姑娘有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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