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君独钓寒江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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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君独钓寒江雪-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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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怼人的感觉简直好上天,江雪一路走一路忍不住扬起扬眉吐气的嘴角,亏得平时见惯了范淑仪的毒舌,也被顾夕焰怼死人不偿命的技能吊打得无师自通,正经对战起来,那些积攒起来的能力还是很有作用的。

    至少,在跟这些泼皮无赖讲不通道理的时候,这些技能抵得上千百个孔夫子论语上的大道理。

    女子800米的季军为郑丝云仅仅搏得了当日的短暂荣光,只那一日,她觉得自己有与这个班集体融为一体的归属感,有被刘成斌接受的成就感,然而运动会的热潮翻过去后,大家好像都迅速的遗忘了运动会的一切,生活,又回到了从前的模样。

    郑丝云再看刘成斌,那双眼睛里早已没有了当日的那束光,依旧如从前般淡漠疏离。

    原来,井底之蛙再怎么扑腾,也跳不出那口巴掌大的寸缕之地。

    郑丝云又回到了从前木讷寡言的样子,大家也似乎都习惯了,并没有对此有任何诧异,三五成群的约会中还是没有她,英语课代表周六的英语角还是没有她,周五黑板报的策划与参与也还是没有她。

    生活也并不总是这样冷寒的,谨小慎微的郑丝云讨不到大部分老师的喜欢,但其中,那位年近四十,面目和蔼温柔耐心的中年女老师对郑丝云却是一贯的赏识鼓励,她不会像其他老师把郑丝云当空气,她会在课上频繁点她回答问题,会在作文课上选郑丝云的座位为范文,并当着全班人对郑丝云的作文赞赏有加。

    她会在大家都在写作业的时候踱步到郑丝云的桌前,为她细心指导不会的题目,她会在下课期间借着批改作业的间隙,拉着郑丝云问她家长里短,像个和煦的长辈讲些家常话。

    “天气一天天冷了,我看你穿的单薄,要多穿点,可别感冒了。”

    体态圆润,一笑起来就没了眼睛的语文老师总是笑意盈盈,如长辈般对郑丝云循循善诱。

    “丝云这篇作文写的很好,我发现你在文字方面很有天赋哦,要好好把握,好好运用啊。”

    郑丝云多数时候都只是静静听着,但打从心里,对语文老师是充满感激和敬爱的。

    语文老师一生教过不少学生,记得住的寥寥无几,老师不知道,自己的几句话曾经给过某个孩子那么大的鼓励和动力。

    多年以后当郑丝云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登门拜访的时候,那个体态丰腴的语文老师早已是年近古稀的垂垂老者,老师甚至早已认不出郑丝云,但没关系,那些年的美好和爱都是真实存在的,这就够了。

    开年便到了初二的下半学年,尽管都是初二,但上学期和下学期给孩子们带来的感觉确是截然不同的。

    要说上学期他们还都是抱着玩玩打打的孩子心态,可转眼到了下学期,孩子们却像是一夜间长大了似的,他们开始有心事了,开始有忧愁了。

    眉间的压力,眼里的焦虑,课间不再哄闹的嬉笑,抽屉里越来越多的练习册,不无一一表明了孩子们的巨大变化,带来这巨大变化的始作俑者,就是下半年就要来临的初三,孩子们心知肚明,他们已然站在了中考的大门前。

    江雪的成绩一直维持着相对稳定的水平,尽管有顾夕焰一路保驾护航,她也不敢因此有任何懈怠,所做的努力不比任何人少。

    连着上完两节物理课,脑细胞战斗身亡不在少数,江雪有点疲累,下课后她拒绝了女同学叫她一起去小卖部的邀请,一个人坐在座位上静静放空,为脑子争取片刻的休憩。

    人间四月天芳菲尽,空气中明显能嗅到春天明媚新鲜的味道,江雪偏头,透过方窗望着那四方的天,湛蓝,纯净,让人心静。

    春天每年都是这样的春天,天空也总是这样的天空,明明什么都没有变,但很多事却也是实实在在变了。

    距离上次见到范淑仪,好像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江雪剪短了一次头发再次长回到了原先的长度,久到原先天天都会念叨范淑仪的人们现在已经不再提起,久到江雪已经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江雪目光空洞的望着那天空,眉宇间不知何时打上了不好看的结。

    然而,江雪的生活里,出了问题的不止是和范淑仪的友谊,还有爸爸妈妈的矛盾。

    尽管她抗拒的不愿细想,但一切都是实实在在发生了的,妈妈的责问,爸爸的不耐烦,姥姥的欲言又止左右为难,姥爷的沉默不语。

    最幸福欢乐的家里,什么时候竟然变成了这幅模样?

第七十二章 亲密的隔阂() 
爸爸回家的频率越来越低,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晚,执着的妈妈终于在周六的晚上在客厅冷坐数个小时守到了晚归的爸爸。

    妈妈直面逼问,言语间有些责怪意味。

    爸爸不耐烦的敷衍塞责进一步点燃了妈妈的愤怒不满,妈妈许是已经隐忍多时,全然没有平时的温柔大气模样,那火冒三丈的气急败坏,让躲在房间偷偷窥探的江雪心惊胆战,这是她从来没见过的妈妈,这样妈妈,让人有些惧怕,但更多的,怎么是心疼呢?

    妈妈不该是这样盛怒而狰狞的模样啊,她该是最温柔优雅的美丽女人啊,连小区里遛狗的老奶奶看到妈妈都会称赞一句“标致”,这么美丽的妈妈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江雪不满的望向这一切罪恶的源头,她那早出晚归,连上次自己摔了腿都没改变他脚不沾地的忙碌的——她的爸爸。

    爸爸似乎很疲累,并不想同妈妈讲话,可这不耐烦的态度只会使得妈妈更生气啊,连十多岁的小江雪都懂得的道理,爸爸怎么会不懂呢?

    可爸爸就是这样做了,不管妈妈是不是气急败坏,有没有歇斯底里,会不会面目狰狞,他都是一脸的漠然。

    江雪心惊,这样的爸爸,竟然似曾相识,是什么时候呢?

    对了,是老家的爸爸,此时眼前的这个爸爸,和在老家的那个爸爸一模一样,冷漠的态度,不耐烦的表情,明知会伤人却还是摆出的那些动作,与在老家时的爸爸所有的一切,如出一辙。

    江雪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气又痛,她关上门,趴到床上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不知何时竟然睡了过去的江雪再醒来,发现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了。耳边的世界一片寂静,客厅的争吵似乎已经偃旗息鼓,江雪侧耳听了听,确定没有任何声音后,口渴的她打开房门走进了客厅。

    “姥姥?”

    昏暗的客厅只开了盏不明亮的小灯,灯下,是本该已经熟睡现在却坐在沙发里,心事沉重的姥姥。

    姥姥缓缓抬起头来,“雪雪,你怎么还没睡?”

    江雪揉了揉惺忪眼睛走到姥姥跟前,“我睡醒了,有点儿口渴。”

    姥姥闻声起身去厨房给江雪去倒水。

    江雪捧着温热的水杯,望了望房门紧闭的主卧,她垂了垂眼。

    “姥姥,爸爸只是累了心情不好,对吗?”

    她望着姥姥,希望能从姥姥的眼睛里得到肯定的答案。

    姥姥摸了摸她的头,粗糙干燥的手指却温暖轻柔。

    “是,爸爸只是累了。”

    江雪在心里松了口气,她相信姥姥的话,姥姥说爸爸累了,爸爸就是累了。她从来不怀疑姥姥说的话。

    第二天一早,江雪竟然看见爸爸坐在餐厅的饭桌上,吃着姥姥准备的早餐。

    “雪雪,过来吃早餐。”

    王培山朝她招招手。

    心里终究还是留下了疙瘩,江雪并不十分欣喜的走了过去。

    本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早餐的平常场景,但江雪看着这一家齐整坐在一桌吃早餐的画面,心里竟然觉得怪异不适。

    “你正在长身体,要多吃一点,早餐是一天中最重要的。”王培山夹了一个肉包子放进江雪面前的盘子里。

    江雪微微一愣,她把面前的盘子推了推,不可置信的看着爸爸。

    “怎么了?”

    江雪不说话,只愣愣看着他。

    姥姥端着碗温热的米粥放到江雪面前,顺手端走那盘被江雪嫌弃的肉包子。

    “你忘了,雪雪一向最不喜欢吃肉包子的。”

    姥姥并不带任何责怪,像说着平常话一般,继续进到厨房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恍然大悟般的王培山如梦初醒,他歉疚的看着女儿,江雪却避开了他,开始埋头喝粥。

    他心里一阵愧疚,其实,他并不是忘了,而是对于这个和自己已经有十三年骨肉亲情的女儿,他竟然根本就不知道女儿不吃肉包子,他甚至不知道女儿爱吃什么。

    论做父亲,自己应该是不及格的吧。

    放学后,江雪被沿路一个做糖人的小摊吸引,拉着顾夕焰站在摊前流连忘返,看得入迷到全然不顾早已透露出的不感兴趣的顾夕焰。

    做糖人而已,这个小丫头怎么就喜欢到*了?

    顾夕焰无奈只得守在一边等。

    眼看着围观的人群来来去去了一波又一波,眼看着明亮的天色渐渐暗沉,暮色四合路灯齐开,做糖人的摊主都已经间接表达要收摊了的想法,江雪却执着的站在摊前不肯离去。

    天色越来越暗,顾夕焰看了看时间,轻叹了口气拉了拉江雪的胳膊。

    “今天先看到这里好吗,我们明天还可以继续来看,况且,人家老板也要回家吃饭了。”

    终于有人仗义执言,老板见势连忙接话,“是啊是啊,小姑娘,我明天还来的,你放学了再来看也行,今天也不早了,我得收摊回家吃饭去,你再不回去,家里人也该着急了的。”

    老板的话一言惊醒梦中人,顾夕焰愕然,在外晃悠到这个时间还没回去,只怕家里人早已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这边的江雪却维持着原先的姿势,仿佛充耳不闻似的,丝毫不为所动。

    老板为难的望着顾夕焰。

    顾夕焰拍拍江雪的肩膀,“我们先回家好吗?我答应你,明天我一定陪你再来这里继续看。”

    江雪瞧了瞧这周遭早已黑了的天,从口袋里掏出钱放到老板的零钱盒子,取下一根兔子图案的糖人移了移步。

    算是妥协的姿态,小摊老板如获大赦,麻利的收拾好台面器具,装车完毕踩着三轮车就走了。

    江雪举着糖人也不吃,只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

    顾夕焰察觉出了她的反常。

    “你怎么了?”

    江雪摇了摇头。

    “告诉我,怎么了?”

    顾夕焰的语气沉着而有力,江雪望着他,眼中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夕焰,我不想回家。”

    “家里,发生什么了?”

    江雪咧嘴笑了笑,“夕焰你总是这样聪明,总是不用我说什么就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你爸妈吵架了?”

    江雪一点都不意外顾夕焰一言就猜中,夕焰总是能一眼看透她所有的心事。

    “他们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

    顾夕焰看着眼前这个落寞的江雪,陌生又疼惜。

    他太理解她此刻的心情了,曾几何时,他看着自己最爱的两个人恶语相向,甚至几近大动干戈,他难过又无力,那种看着自己的幸福在父母的争吵中朝不保夕的惶恐;那种看着自己最熟悉的人渐渐向对方展露出最狰狞的面目,而心有戚戚的恐惧。

    那是爸爸妈妈啊,最爱他,也是他最爱的两个人,竟然当着他的面生生撕碎幸福的面具。

    “夕焰我不想回去,我怕我回去看见的又是他们面红耳赤的争吵,我怕妈妈又是那个歇斯底里,没了优雅和漂亮的妈妈,我也怕看见姥姥在客厅里独坐到深夜不肯安歇的画面。”

    江雪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四周渐黑的夜让她徒生出一股被弃流浪的悲凉。

    “回去吧江雪。回家吧,我们不应该让姥姥这么担心,这种情况下,姥姥也许比你更难过。”

    江雪抬起头,透过暗黑的夜,她看着他,心里的落寞渐渐退散了些许。

    临分别的电梯里,顾夕焰对江雪说了这样一句话。

    “江雪,你记住,不管什么时候,你有我。”

    “说话算话?”

    “说话算话。”

    她终于笑了。

第七十三章 孤独的总和() 
“我跟你爸周末要出去谈生意,你自己在家好好的。”

    范淑仪妈妈收拾好行李就要出门。

    正在房间拉筋的范淑仪赶在妈妈出门之前冲出了房门,“那我吃饭怎么办?你们让我一个人饿死在家里吗?到时候妙龄少女一人惨死家中无人发现的新闻上了报纸,你们的生意铁定好到红旗招展鞭炮齐鸣。”

    范淑仪巴在门框上,似笑不笑的看着一脸着急忙慌赶着出门的妈妈。

    “死丫头你说什么呢?你这么大个人了,还能把自己饿死在家不成?再说你以前也不是没有一个人在家过,抽屉里放了足够的钱,你需要就去拿,都是给你准备的。”

    “欸,我说你们就真不担心我一个人在家出什么事啊?”

    “能出什么事,这小区的治安是十里八方出了名的好,当初我跟你爸就是看中它的好治安才买了这套房子,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真行啊你们。”

    “对了,你要是不想自己做饭或者不想吃快餐,你就去江雪家,以前你不总是三天两头往她家跑吗,还说喜欢她姥姥做的饭?这周末你干脆去她家吃饭吧,我回头买点东西去感谢一下人家就行了。”

    范淑仪愣了一愣,随即她甩着袖子转身回到房间。

    “走吧走吧走吧,反正我饿不死自己。”

    静默片刻,再回头,玄关处的妈妈早已不见踪影。

    范淑仪的心里突然涌出浓重的失落,她望着这个空荡的房子,想起百米之外的江雪家,心里一阵酸一阵疼。

    到底也只是个十多岁的孩子,范淑仪再挂不住脸上故作成熟的傲气和看似不羁的狂放,眼泪一下夺眶直落。

    终究还是委屈,即使是在只有她一个人的家里,她也不敢哭出声,用被子捂着脸,把眼泪都流进了棉花里。

    语文老师拖堂三分钟不说,临下课前竟然还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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