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丫头终于恋爱了?”
柴文正嘴上一笑,葛淑珍知道丈夫是等着自己说的,心说他老这样,明明对关心的事情却从不主动提及,想让别人先吐露。
“什么是终于恋爱了?我闺女没人要吗?”
柴文正笑了几声,等着妻子继续。
“那孩子叫冯喆,是武陵梅山一个镇上的科员,还没父母的,你说你女儿怎么挑来挑去的就瞅上这样的人?一穷二白,不行啊,这回你得和我统一战线。”
“我什么时候不和领导您一条战线了?这不你宝贝女儿从来没在我们面前正式承认自己有男朋友吗?”
“你哪次和我一条心了,我还不知道你父女两的小把戏?当我面一套,背后搞联盟孤立我,反正我觉得这条件不行。”
柴文正问:“那你准备怎么样处理呢?”
“我这不和你商量嘛?咱家的大事不就你执掌?”
柴文正笑了:“夫人,咱家这么多年有大事吗?好像都是小事,都是您管理范围的小事吧?”
这下轮到葛淑珍笑了:“那你到底怎么个意思?”
这时葛淑珍听到有人在和丈夫说话,柴文正就对着话筒说稍等一下,葛淑珍拿起了遥控器对着电视按了几下,几分钟后,柴文正的声音传了过来:“你怎么个想法?”
“我想——刚才是我问你的吧?算了,我说柴主任,先不提门当户对的问题,我也不是说家境贫寒中出来的年轻人不好,而是这种人身上多多少少都带着一点清高和自傲,人的秉性自然是好的。可是价值观和生活的方式和女儿是有区别的,这会他们在一起被爱情蒙蔽了双眼,等真正的生活到一起,柴米油盐的。就难免会磕磕碰碰,你说,你女儿到时候能幸福吗?工作是可以调动的,可意识形态的东西怎么调和?是,物质有时候是不能和精神对等的。可是没有物质的基础却是万万不能的,有生活保障的人才有时间风花雪月,才能享受人生,可是小静跟着那个冯喆之后,两人除了奋斗还是奋斗,还怎么谈爱情谈人生?不解决吃饭穿衣住行的问题,考虑其他的都是夸夸其谈。那还是没孩子,要是将来有了孩子,日子就更加难过,这都是很现实的问题。别人说我们这些干部脱离生活。坐着说话不腰疼,说我们脱离实际,我们怎么脱离实际了?土地被征用,旧房被拆迁,教育医疗收费高,住不起房,找不到工作,贫富差距太大,司法**,治安太乱。安全无保障,信息不透明,办事不民主,这其实是任何一种国家制度都存在的问题。可是老百姓哪里管你这些,他觉得你就应该天经地义的将所有发生的问题变成不是问题,他们就是想一蹴而就……”
柴文正在那边静静的听着,他有心想打断妻子已经离题的言论,可是又忍住了。
“……再说女儿的事情,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说,到时候他们俩万一结婚,住哪?”
“该住哪就住哪啊?”
“柴主任!你别打哈哈,什么是该住哪就住哪,我只有这一个女儿,可不想让她跟着傻小子在武陵,那我多孤单。”
葛淑珍的这个问题倒是说到了柴文正的心上,他本来想说那你那时候怕疼不多生一个,可是这样一说就会挑起口角,于是就问:“那你有什么对策,或者是想法?”
“你怎么总是问我?”
柴文正又笑:“我这不是征求一家之主的意见吗?”
“我的意见就是不行!”
葛淑珍终于还是坐就了一家之主的位置:“那个李德双多好?不是钱不钱的事情,那孩子我见过很多次,人也有礼貌,对小静这么多年了,我和老李也熟悉,人都挺不错的,知根知底,还有几个同事都给我介绍了各自亲戚的孩子,都挺优秀的,我觉得,应该快刀斩乱麻,就给小静说不同意。”
柴文正沉默了一下,说:“欲速不达,物极必反,女儿的性格,你知道的。”
“还不是你惯得!棍棒出孝子,你老是顺着她,我这当妈的说十句都不顶一句,你这会说女儿的性格,你真是推卸责任。”
“不是,夫人一句顶一千句一万句的!”
葛淑珍听了就笑:“你少来!我又不是领xiu;你别做副统shuai搞那套来迷惑我,你那都是纸老虎,是禁不住考验的。”
柴文正说:“我记得在我们那会有这样一对,和咱们今天的情况有些一样,也是女方家里反对,可是越给压力小青年们反抗的越狠,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嘛,结果两人最后和家里都脱离关系了,直到很多年后才领着孩子回去给父母行礼认亲……”
“那你说怎么办?”
“还有一对,和之前说的那一对正好相反,家里都支持,顺着,但是他们就是因为太顺利了,却没走到底,是女的在外面有人了,结局自然不好。”
葛淑珍皱眉:“那你到底想说什么?别总是做报告的那一套好不好?”
“还有一件事,我特别的记忆犹新,”柴文正没有理会妻子的诘问说:“当时有个女同学不顾家里的反对跟着我一个男同学去了北疆,他们真的都很优秀的,到了那里两人同甘共苦,女的一直无怨无悔,可是他们也是没坚持到最后。”
“那是怎么回事?”
柴文正回答说:“那会条件非常艰苦,劳动量大吃的又不好,住的环境就更不用说了,有一次八月十五,组织上给每一对夫妻发了一块月饼,这男的当时在家,他先吃了自己的一半,因为太久没吃过这么美味的食品了,他想了想,告诉自己说。妻子这么爱自己,自己就是将她的另一半月饼吃了,她也不会说什么的,下一次。再发好吃的,自己不吃,全留给妻子好了。”
“于是,这男同学将妻子的另一半月饼也吃了,等妻子回来。她沉默了很久,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离开了北疆,临行前给丈夫说,我排除万难千辛万苦的跟了你,可是你连一块月饼都要独吞,可见你根本不在乎我。就这样,两人就分开了。”
“那你的意思是什么?”
“我是说,强压之下必有反抗,他们反而会越来越抱成一团共同对外,共患难不能同富贵的事情多不胜举。你顺着他们,可能反而容易让他们在自己内部产生矛盾,半块月饼就断送了两个人真挚的感情。如果真的他们就是彼此相爱,那我们强加于人,会有什么效果?相反的听之任之,可能还能达到你想要的结果。”
葛淑珍听了就笑:“嗯,还是你的主意高。”
柴文正也笑:“别,我可不是太君,没什么高不高的。”
“太君你真高”这句话是来源于一部老电影,柴文正和葛淑珍都看过。两人有时候就拿这句话调侃对方,柴文正和葛淑珍说笑几句,说道:“李副主任在这一点上,就做的很是迂回和策略。”
“李副主任?她怎么了?她不是只有一个儿子吗?”
“是。她儿子找了一个女孩,女孩其实很出众的,李副主任却不满意,因为对方的家庭条件不好,她给儿子相中的是另外一个女孩子,可是她不说。儿子带着自己谈的女孩怎么,她总是非常欣赏和支持的样子,还总是让儿子带女朋友到家里,她亲自下厨给做吃的,儿子还觉得她通情达理,但李副主任是怎么拆散他们呢?时间久了,她有意无意的在儿子那儿说一些女孩身上的毛病,什么这女孩去完厕所不冲水,解完小手不擦自己,有时候没礼貌,不知道问候老人等等等等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这让她儿子有了一种原来女朋友是这样或者那样的人这种想法,后来,她儿子和女朋友因为某件事吵了一架,李副主任就趁机添油加醋,这样,矛盾集中爆发,就分开了,结果李副主任如愿以偿,让儿子和自己相中的女孩子顺理成章的好上了。你说,李副主任在这中间做的,是不是很高明?”
葛淑珍听了就笑:“你们真是条条框框的曲里拐弯,唉,那我就听你的,赞成小静和那个冯喆了,她们明天要去南方玩的,我这就过去传达你的旨意去。”
柴文正笑:“别,我可什么都没说,你是一家之主,你自己看着办。”
……
冯喆和柴可静约定了一起趁着元旦到南方玩,因为岭南这会气温低,还降了雪,游玩南方倒真是一个好的选择,而且这是两人第一次一起出游,其中的意义就颇有含金量。
柴可静经常的坐飞机,而坐飞机对于冯喆而言,却是第一回,飞机从岭南机场腾空而起,脱离了云层的包围后,冯喆才发现原来太阳就在自己的眼前闪烁着。
到了海边,就在住酒店的那会,冯喆和柴可静到了观光电梯往房间楼层升上去,这时他就看到有一个熟悉的人正在往酒店外面走。
这个人身材窈窕,长发披肩,虽然是戴着一柄硕大的太阳眼镜,但是冯喆仍旧能从高处一眼认出她来。
这个即将离开的人,就是许久不见的尚静。
世界是那么的大,大的冯喆和尚静两人都在武陵市却没机会见面;世界又那么的小,小到距离武陵千里之外的南方海边,冯喆和尚静也能碰的见。
可是,尚静没有看到电梯里的冯喆,她就那么独自一人走了出去,坐车离开了。
差之毫厘、错以千里,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的奇异,聚聚散散,全不凭当事人自己的意愿行事。
电梯里还有一对穿着很潮流的男女,女的身材劲爆,上半身只有裹胸,他们旁若无人的抱在一起,就差彼此将手伸进对方的衣服里了,这会那女的给男的说楼下前台接待的女服务员是个白痴,男人的手在女人屁股上揉着说怎么白痴了,挺白的啊。女人就嗤笑一声说:“刚才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入住,男的身后有一个美女,美女拖一行李箱跟在男的身后,偏偏前台要给两人开两间房,这不摆明了不要两人住在一起的吗?逗呢。”
“怎么就摆明了?哪儿啊?”
“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只拉着一个行李箱,肯定是开一间房啊,那还有错!开两间房,行动不便呢。”
这两人说完就哈哈的笑,这时候电梯到了楼层,柴可静对拉着行李箱正准备出去的冯喆说:“那前台服务员很会做生意,两间房比一间房能赚钱,市场经济。”
柴可静说完和冯喆一起离开了,身后剩下了那一对男女,男的说:“看,你碰上钉子了,这两人虽然也拉一个行李箱,一看就是一对啊,你这你干嘛呢?”
“我干嘛?我就是看不惯你手在老娘身上摸,眼睛却在瞄刚才那女的!”
男人顿时尴尬,恼羞成怒的说:“你不也在一直瞄那个男的!”(。)
第141章没有阳光也要灿烂(十)()
冯喆没来过南方,他也没有带什么行李,柴可静倒是带了一些换洗衣服,所以两人就拉了一个行李箱,电梯上的那一对男女明显的就是说旁人在针对自己两个的,柴可静却在临走时反驳了一句,冯喆就有了一种柴可静嘴巴其实也很叼的念头,她只是在自己面前很温柔恭顺的。
两人当然是要了两个房间,由于到了之后已经是下午了,休息一会出来吃了晚饭,就在海边漫步。
海浪声声,海风徐徐。
冯喆穿的很是普通,柴可静却换了白色的裙子,简单朴素的,冯喆觉得就好像毕业那晚她追上顶楼去找自己的装扮,许多往事悄然涌上心头,一时竟然有些迷醉……
这里和岭南风景迥异,从来没到过海边的冯喆感受着环境的不同,心里觉得柴可静自身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沙滩上留下了他们清晰的脚印,海风吹过来,将柴可静的裙子和长发拂动的飘逸荏苒,颇有出尘而去的模样。
虽然一直默默无语,但是冯喆能瞧得出,柴可静的心情,非常的好。
不知不觉的,天色黑暗,月亮的光映照在海面上,沙滩上有着三三两两的人在游玩,冯喆找了一个避风的地方,两人坐下,都看着远处的海景不说话。
柴可静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侧着脸看着冯喆,冯喆回首问:“怎么了?总看我,不说话?”
冯喆这纯粹是没话找话,但是柴可静还是不言语,仿佛要将沉默进行到底,冯喆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股柔情,心里权衡了一下,手就举起来,想要揽住柴可静的腰的,可是又觉得突兀,最后手就绕到前面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
两人直到今天为止。还只是偶尔的牵手,没有过亲密的肢体接触。柴可静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冯喆的动作,觉得他似乎在犹豫不决,也许是自己给自己正在打气。柴可静低下头,咬着嘴唇轻笑了起来,然后又抬起头,看到冯喆也在对着自己微笑,柴可静恍然。心里那种长久堆积起来的情感像是潮水一样的再也抑制不住的蔓延到了全身,头一歪,轻轻的靠在了冯喆的肩膀上。
冯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终于将手臂缓缓伸过去,挽住了柴可静的腰,他明显的能感到柴可静身上颤动了一下,但是又恢复了平静。
两人就这样安安静静的依偎了一会,互相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因为柴可静穿的单薄,冯喆很容易的觉得柴可静裙子里面的肌肤特别的细嫩。触手之下有着惊人的弹性,心里鬼使神差的就有些激动起来,沉默了一会,干咳一声说:“有一个女孩很喜欢一个男孩子,男孩子也喜欢这个女孩,可是男孩子很迟钝,女子给了他很多机会让他表白,他都不能把握住,有一天,两人坐在公园里。女孩说,我听说男孩子的手臂正好的就能挽住女孩子的腰的,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啊?男孩子看着女孩,嗫嗫了好大一会。说,可惜,今天没带尺子,不然,就能量一下你的腰和我的手臂长度是否合适。”
可是冯喆说完了,柴可静却没有反应。冯喆一看,柴可静依偎在自己肩膀上,闭着眼似乎睡着了一样,只是眼睫毛在轻轻的颤动着。
海水哗哗的响着,风也暖暖的,这一块非常的静谧,冯喆揽着柴可静腰的手就略紧了紧,迟疑了一下,准备探过头去吻柴可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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