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笑仙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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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笑仙神录- 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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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光大好的四象方街上,各家老小们或是正点香供奉着自家门前的财神爷,或是已然结束了这祭拜大礼、正热热闹闹地收拾停当,准备享受这大年初二正午的丰盛大餐。

    于是也没有人往街尾的清冷角落望过来,没有注意到这两个或无主破败、或清静安谧的院落中间那堵矮墙上,已赫然多出了两个迥然不同的大小脑袋。

    范门当家与沈大头,正以数百年来都没有过的默契,齐齐将自己的小半截身子都挂在了莫家小院的矮墙上,探头探脑地朝隔壁那据说是住了对高寿老人家的小院里打量着。

    所幸两位老人家没有如柳谦君担忧地那般真的在场,不然这时候要是不小心抬头望向了这边,还不得立马就被这两颗脑袋吓得血气冲顶?

    “这院里真的住了人?”虽说自家脑袋比冤家要大上不少,然而沈大头扒在墙上,却没能比范门当家看到更多的景象,不由得急地脚下乱刨起来,生生在莫家原本就破败的墙面上踩下了大把的飞灰,差点把他自己整个身子都翻过了矮墙,当真就要成了两位老人家的不速之客。

    “你这双招风耳生得有什么用处?”范门当家冷眼瞧着沈大头的乱蹬模样,恨不得赶紧躲到十里开外去,好装作跟这个丢人的死大头没有任何关系,“那东边房里,明明有两位老人家的鼻息之声,怎么就没有活人?”

    被冤家这么毫不避讳地迎头斥骂,沈大头的脚下却踹得更勤快了:“这满街热闹成这样,谁能听到那么细弱的响动诶你听你听,这鼻息比蚊蝇也响不了多少,总不会出了人命吧”

    “你就不能盼点好的!”范门当家怒气冲天地横起了她原本悠荡在半空的双足,一脚朝着死大头的肥腿踹了过去,顺便低声骂了句,“要真是像你自己所说的,你我是财禄神司的神明这种属于你我的大日子里,如果真的闹出了人命来,岂不是你我造下的孽债?谁家财神爷会像你这样,这么欢快地盼着供奉香火的凡人魂归轮回的?”

    沈大头龇牙咧嘴地缩着自己“无辜”遭难的左腿,面目狰狞,可同时也硬生生将喉间的惨嚎声压了回去,没有真的惊动满街的凡世生灵:“可眼看就要过了午时,这两位老人家再不出来供奉香火,到时候可就不能算是正经的拜祭之礼了那你们这盘赌千,又怎么作数?”

    范门当家愤愤然地收回了双脚,却也不得不承认,冤家这会儿总算还说了句正经话。

    这一盘赌千,搏的是如意镇里的财神爷之数。在见到死大头从莫家院落里出来之前,她与柳谦君躲在这山城的暗巷曲径里,已数到这满城生灵供奉的财神爷共有十四位之多。到了那时候为止,她这个押“单”的外来客,已然输了半截。

    这盘赌千的决胜之机,本就着落在这剩下来的两家生灵身上。

    可她与柳谦君都没料到,从莫家院落中走出来的,赫然是被楚歌安排着在这破败宅子里住了一夜的沈大头这个自命为财神、还要死死地拽住范门当家也将她当做财神的死大头,实在是她们二人都没有料到的变数。

    然而她与死大头吵吵闹闹了近半个时辰,最后却出乎意料地达成了这数百年来都未能有过的短暂休战,也顺带着将这盘赌千重新推入了僵局。

    她与沈大头,到底算不算这小城里的财神爷?

    如果勉强也算那是算作一位,还是两位?

    范门当家只觉得天旋地转,自己原本信心满满地备下、打算糊弄柳谦君的必胜主意,倏尔反倒成了个进退都会咬死了自己的凶恶猛兽。

    要不是这个死大头她明明可以静观其变,只等着这小城里的财神爷之数尘埃落定,若那时局势偏向于柳谦君,她再悠悠然地无意透露自己的所谓“真身”,便可以稳操胜券。

    这个纠缠了她多年的荒诞揣测,她自己固然不信,可要是能借此骗过柳谦君,帮她赢得这盘迟了一百七十余年的赌千,不也算是这孽债的最好下场了?

    然而天意冥冥,她这个明明万无一失的盘算,终究还是落了空。

    她千算万算,却还是没有想到,这盘赌千的最后胜负,竟然还是要着落在这与她们毫无干系的凡世人家身上。

    若这对高寿的老人家不把他们供奉的财神尊像摆出来,她又该怎么动手脚?

    好不容易和死大头勉强说和,可谁知道这个向来习惯与自己抬杠的冤家,是不是也有他自己的小心思,这时候不过是与自己装模作样地言笑晏晏,到了赌千的最后关头来给自己致命一击?

    毕竟,这参娃不管是否能让她记起所谓的“前尘往事”,以沈大头的死犟性子,都不会轻易地舍了这难得的机会,只为了让她从此成为他的“同道中人”的。

    谁知道这时候看起来死蠢招打的冤家,暗地里到底打算帮谁?

    “我跟你都是外来客,要是贸然闯进去、吓到了两位老人家,实在罪孽深重不知道柳千王能不能辛苦这一趟,去催催两位老人家,赶紧把这盘赌千给结束掉?”

    范门当家心念电转,一时间竟在墙头上发起呆来,恍然回过神来时,却恰恰听到了身旁沈大头正招呼着柳谦君前去旁边小院的要命话语。

    这死大头!

    要是真让柳谦君这个小城本地人瑞前去,那两位老人家还不万事听她安排,拿出什么财神尊像都是由柳谦君说了算了?!

    “不准去!”

    范门当家的低声怒骂堪堪响在了柳谦君与沈大头的耳畔,那夜合花满衣的玲珑身影已如燕子般翻过了矮墙,先行落进了两位老人家居住的清静小院里。

第272章 负由“天”定(一)() 
“你出来!”

    “你回去!”

    大头的侏儒扒在墙头上,满面惶急地朝着翩然落在隔壁院落里的范门当家胡乱挥着手,却换来了冤家同样轻声的不屑斥骂。

    “你堂堂范家两百七十七家商号的龙头老大,竟然在年关的日子里私闯进别人的家宅里去,要传出去还怎么做人?”

    范门当家耷拉着眼皮,毫不客气地挡回了冤家这看似关心、实则嘲讽气十足的别样揶揄之语:“说得好像你这个绿林下三道军师,没有闯进过无辜百姓的院里似的你以为把宝贝藏到那些平民百姓的院落地底下、让一天到晚死缠着你的各方人马无处可寻这种把戏,只有你自己知道?”

    大头的侏儒悻悻然地缩回了狂挥的右手,像是自知理亏般地继续扒在墙头,不再多言,却还是悄悄地咧起了嘴。

    所幸这时候,柳谦君也终于在墙角下发出了声:“两位老人家眼神并不好,可能会将你认作我另一位姓甘的朋友若果真如此,你干脆当即应下来,免得惊动两位老人家。”

    “你就不怕我为赢了这盘赌千,让他们按着我的心意来祭拜财神爷?”

    听到柳谦君的善意之言从矮墙的另一边传了过来,范门当家眼神闪烁,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当初自己“纠缠”柳谦君的那六年间,为了能从这赌界千王手里赢下一局,没有一盘赌局不被她暗中动了手脚,却常常在最后关头尽失江山。

    她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赌品实在差得过了头,可每次到了这决胜关头,范门当家总会觉得心肺里会骤然冲出一股子较真的“邪气”,直奔上脑门,继而四肢乃至全身都会“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根本不容得自己与他人客气!

    这次不也一样?

    可这所谓的最后一盘赌千,实实在在是她卖了个天大人情给六方贾、还不惜放了黑虎重新入世才终于到手的翻盘之机,倘若不能傲然得胜,这次回家后,她岂不是还得气鼓鼓地夜不安寐?

    “赌千本就是胜在人为,负由天定倘若这人为的乐子也被强夺了去,那你千里迢迢地追到这小城来,不就太没意思了?”

    依旧扒在墙头上的沈大头听到柳谦君这话,不由得将他那大脑袋托在了自己的手臂上,以极其别扭的奇怪姿势转过头来,颇为讶异地望向正倚身在墙角的昔年千王。

    他虽也曾为了范门当家、在几个天下闻名的江湖豪局中来去过几次,却从未对这诡谲万变更胜商道的千门太过认真——在他这个“正经商人”看来,所谓的赌千,不过是些悠闲得过了头的傻人们想出来的把戏。而这些原本只想在赌局中搏些兴头的玩客们,更是个个都自作聪明得过了头,到了最后,无一不是被这虚妄的把戏迷了心眼,状若疯魔地失落在根本毫无意义的赌局中,赔上银钱、赔上性命,乃至赔上身边所有的羁绊之人。

    一心一意坚信自己与范门当家都是财神真身的沈大头,也曾因为冤家“自甘堕落”地陷进这种兴头里去,而常常借此揶揄范掌柜,恨不得用自己的讥嘲之语刺到冤家的心中痛处,让她赶紧“回头是岸”。

    于是他也从没真正弄清楚过,赌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玩法,并不知道这以千变万化的局里,到底是什么东西绊住了千门众人的脚步,能让那么多的凡世生灵、乃至修真界的不少怪物们都深陷其中、不肯回头。

    他原本以为,在这赌千之局中的所有玩客,都该和范门当家那样、毫无淡定之态地手忙脚乱,活像是双眼发痴的峨眉山猢狲般、丢尽了自身颜面的。

    然而沈大头此刻定睛看去,这位百年前在千门中声名无两、却一夜之间消失了踪迹的柳千王,此时却正悠然自得地陪在他的旁侧,泰然自若,浑然不以范门当家厚颜无耻地赶去大做手脚为意,倒更像是个正闭眼小憩、只等着鱼儿上钩的垂钓者,似乎这盘赌千最后的胜负与她毫无干系。

    原来赌千还可以这么玩?

    倘若冤家真的手段尽出,将两位老人家玩于股掌之上,这位昔年千王又打算怎么来挽回败局?

    多年来都藏身于绿林下三道的沈大头,扒在墙头上心念电转,还是不敢相信这世上竟会有只等着胜负落在眼前的犯傻生灵。大头的侏儒思来想去,推己及人地想到了各种可能,恍然“明白”了过来。

    那院子里难道根本不是住着两位人畜无害的寻常老人家,而是什么厉害得可以夺去范门当家性命的可怕物事?!

    若是范掌柜小命一丢,这盘赌千柳千王自然就立在了不败之地上,当然无须担心范门当家打的是什么主意。

    那么冤家这时候冲进小院去,岂不是将自己的性命拱手送给了他人?

    一时间想了太多的沈大头,倏忽间将自己吓了个半死。等到他终于回过了神,就赶紧又强撑着双手往墙头上再攀了几分,想要赶紧将冤家从那险境中拉回来。

    他压根就忘了范门当家的师门来历——堂堂偃息岩的得意弟子,哪里需要他这个半吊子救命?

    然而莫家那原本就破败不堪的墙面,被他这么情急地狂踹强蹭了几脚,哪里还能撑得下去?隐隐泛着青色的灰蒙墙面上,呼啦啦摔下一大片泥灰来,顺带着让沈大头的脚下一空,差点让手脚皆短的侏儒摔下地来。

    沈大头狰狞着面目抓紧了墙头,不至于真的在柳谦君面前丢了脸、摔了个四脚朝天。然而这一踉跄,也让他看清了眼前这清静无人的小院。

    清静无人?!

    方才还明明飞掠落地、站稳在小院里的冤家,这时候已然从他眼皮底下悄然消失无踪。

    这是根本懒得搭理他、已经冲进了小院深处里去了吗!

    沈大头在矮墙头上差点急得发起狂来时,范门当家已经轻手轻脚地拐进了小院里,到了这宅子里唯一有鼻息响动的东边平房前,小心翼翼地抬手叩起门来,却发现这寒酸的木门只是被虚掩着。

    范门当家心虚不已地推开了房门。

    伴着这年久失修的木门“咿呀”地洞开了大半,她的喉间也随之发出了抖得快成了筛子的招呼语声。

    “打扰了”

第273章 负由“天”定(二)() 
范门当家心下忐忑地推开了房门,鼻中便闻到了股并不陌生的人气。

    她在五门洞街的那所废弃宅子里住了一夜,整个大年初二的清晨又与柳谦君一起在如意镇中四处来去,鼻子中早就闻遍了这山野小城里的诸多味道——与她长住的金陵、杭州、洛阳这些常年繁荣的府城不同,这深藏于百里群山间的如意镇里,更多是雨水冲刷山泥后、伴着漫漫草木生长才有的清洌之气。而掺杂其中的,是各家各院忙碌着年关时的难得热闹响动,让这冬日里的清寒中添了几分让人心安的暖和之意。

    可从她抬手推开了这扇房门开始,这极为缓慢地蔓延到了她鼻下的气味,却与这院落外的繁忙之气截然不同。

    这股味道,更像是死死关了整个漫长冬季后、霍然打开的地窖中才能扑出的腐败酸拧之气,或是那三尺之下、埋藏了各样虫豸尸体的泥土深处才有的令人作呕之气。

    只是此时从房中传出来的这味道,要淡得多、也轻得多。

    范门当家却对这味道并不陌生。

    这并非因为她认识这小院之主,而是这味道,本就是人间界凡世生灵中最平常不过的“人气”之一。

    她从偃息岩归来后,自己虽因为成了辟谷之身、而不曾被这二十年的岁月夺去多少辰光,依旧是上山前的年轻模样,可上一辈的叔伯姨婆们却早就老去,灰发丛生、步履蹒跚,就算打心眼里不想承认,也早就是不得不向年岁低头的老人家们了。

    范家的诸多后辈们大多在各地府城中打理商号生意,真正常年住在那深宅大院里的,除了她这个当家,便都是这些个昔年在商道中纵横来去的家中长辈们。她在家中来来去去,尤其是三伯缠绵病榻的那段日子里,闻到的不都是这样的“腐败”之气?

    脆弱不堪的凡世生灵们,这副臭皮囊在用了数十年后,又有哪一个不是会散发出这种像是万物归于尘土后的颓丧气息?

    范掌柜闻着这股子轻淡的腐败臭味,想到年岁皆高、却都还在家里等着她回去的诸位长辈们,反倒心下大安,渐渐牵起了嘴角,释然地抬步往房里跨了进去。

    “老头子找到了没?”

    房中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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