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苗疆回来我就好了!”
我愤怒的重重的拍了下桌子。一个正常人整天被媳妇说有病,你说谁受得了?
“崔冕,法庭和全世界都认为你有精神病,否则你能坐在这儿吗?有点心理疾病又有什么?我嫌弃了吗?何必讳疾忌医?”说着说着悦儿就拉下脸来。
“就是我有病,你需要天天挂在嘴边吗?我出事之前就老这么说,还偷偷请心理医生跟踪我。本来那段时间我就草木皆兵怀疑有人跟踪我,你这不是增加我的烦恼吗?”
我越说越火,本来心里就憋了一肚子邪火,这下算是公开撕逼了。
“我增加你的烦恼?你真好意思说出口!是谁整天犯事做牢?你才30不到,就坐了两次牢,你知道单位人怎么背后说我吗?”
这刺痛了我的痛处,我瞬间沉默。
我走到酒柜前,拿过一瓶红酒,对瓶咕咚咕咚干掉了半瓶。
为什么在朝阳病院那么困难时,你都陪我走过来,这次你却不行了呢?
不,不怪你,是我不争气,接二连三的给你添麻烦,人的忍耐不是无极限的。
我瘫坐在地上,对自己极度的失望。
悦儿走到我旁边坐下柔声道:“找到工作了吗?”
“找到了,明天就搬出去。”
“啊?为什么要搬出去?”
我盯着她的眼睛,心说,你嘴上很吃惊,其实心里乐开花了吧?
悦儿问:“干吗这么奇怪的看着我?”
“没什么,做一个有钱人的私人家庭医生,他要求我住在他的豪宅里,随时陪他聊天。”
“你会接受这样的工作?”悦儿一脸吃惊的样子。
的确,换以前的我根本不可能接受这样的工作,那时我是大牌,只有你排队等我的份,我怎么会贴身24小时为你服务。
此一时彼一时嘛,现在的我是个屁呀!
“悦儿,你跟杜臣什么关系?”我不知哪儿来的勇气,突然问出了这句话,随后竟不敢看她的表情,仰脖喝酒。
人的想法是最不可琢磨的,随时在变,几个小时前我还决定继续装糊涂,这瞬间竟莫名其妙就脱口而出了。
我听见悦儿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沉默了一会淡淡的道:“没什么关系呀,普通朋友。”
“怎么认识的?”
“你坐牢时,我和那俩医生谈赔偿,杜臣和他们一道来的,他们之间是朋友。杜臣帮你说了不少好话,劝他的两个医生朋友,最终人家才同意撤诉。”
“我需要他说什么好话?我已经无罪释放了!你有必要乱折腾吗?”我怒道。
“你这人也太不讲理了吧!如果当时你不是被鉴定为精神病的话,受害人撤诉对你是很有好处的,法庭会酌情轻判。我当时怎么知道你会怎么判?我为你做这些准备工作,难道做错了吗?”
“好吧,你没错,你今天去哪里了?”我努力调整好急促的呼吸,静静的看着她。
“我没去哪里,工作。”
“你去了红旗路控梦学习班!”我紧紧的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
悦儿瞳孔突然收缩,紧紧的捂住了嘴巴,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去了。你和杜臣真的只是普通朋友关系?那晚的电话也不是什么杜老师,就是他打给你的!”
“就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需要独处那么长时间?”
“崔冕,你这是什么口气?你这是什么眼神?你怀疑我什么?”悦儿一幅要生吞活剥了我的表情。
女人的特权就是你怀疑她时,她可以生气;可当她怀疑你时,你不能生气,你只能耐心的接受她无休止的盘问,因为你生气只会让她更委屈更气愤,那样就越难收拾了。
就比如昔日我春风得意时,媒体经常乱写我和女患者的绯闻,悦儿得知后差没把我五花大绑起来再盘问。可当时我也只有硬着头皮耐心的回答她那层出不穷的问题,稍有些不耐烦只会引发更大的家庭危机。
看到她那愤怒又带点无辜的表情,我又突然觉得我是不是多疑了点。
我压低了声音:“你知道杜臣是什么人吗?你知道我的一切是他造成的吗?他今天已经对我承认了。你跟我的仇人交什么朋友?”
“如果真是他做的,他会承认?”悦儿露出好气又好笑的神情。
“人心的容量是有限的,有了痛苦,就需要倾泄出来,做了一件非常得意的事,也要对人说出来以图炫耀。他跟我坦白,是觉得我拿他一点办法没有,是一种示威,狠狠的把我踩在脚下来污辱。”
“你说说看,他都是怎么设计的。”悦儿摆出一幅饶有兴趣的样子。
我原原本本一五一十的告诉她,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说这些了,以前说过,但那全是我个人的推测,她当时评价说我可以去写小说了。
但这次不一样,这次和杜臣对话完毕,细节方面更丰富了些,可信度自然更高,所以我说的更加详细。
说完事情经过后我强调道:“那些冰溜子砸人之类意外不是杜臣做的,另有其人,他对我做的就是那些,就想使我身败名裂。”
“你又不是什么显赫政要,怎么就那么多人想害你?”悦儿一脸想笑的样子。
我对她的表情非常不满重重的哼了一声:“我怎么知道?我要知道还会被人害吗?”
悦儿眨巴着眼:“杜臣对我说的跟你说的不一样,你说我该信谁?”
“你当然该信我!他怎么说的?”我心中的醋意减轻了许多,我觉得悦儿谈到杜臣的神情态度很自然。如果真有奸情,按我对她的了解是她应该会逃避杜臣这个人这个话题。
“杜臣说,你有严重的被迫害妄想症,和我请的那个心理医生说法差不多。你就像那个担忧天掉下来砸到自己的古人。你走路不好好的走,老是东张西望,总觉得生活中到处都是危险,人人都要害你。”
悦儿说的太客气了,东张西望不准确,鬼头鬼脑,贼眉鼠眼才准确。前段时间我每走一步要观察周边环境和人半天,眼睛扫来扫去,被巡逻警察盘问过好几次。
这次从看守所出来,又宅了一段时间,今天难得出门,倒没想起自己需要像从前那样小心翼翼的提防危险,但奇怪的是也没遇到过去那样的危险。
我突然也明白为什么前阵在医院时,总觉得悦儿和我之间隔膜起来,感觉她看我的眼神也怪怪的。
因为她还是带着你有病这个先入为主的念头在偷偷打量我,观察我。
第二百三十八章 换位思考()
换位思考下,我可以理解悦儿,在两个医生说我有病、法院也宣布我有病的情况下,现在全世界大概只有我自己说我没病。
不过我自己说没用,因为少有精神病会愿意承认自己有病。
理解归理解,可我还是不舒服,我口气很硬的道:“不要说他对我的评价,我要听的是那件事的过程!”
以前我出人头地时,最爱听悦儿或朋友说起别人对我的评价,因为一般都是好话,人在成功时,所有赞誉都像雨点似的朝你砸来。可当你落难时,所有人的嘴又会变得异常的恶毒,落井下石。
从低处爬到高处,从高处又迅速堕落到低处,大起大落之间,人情冷暖我已经尝透,实在是太清楚人性了。
“杜臣说你的清明梦和别人不一样,很阴暗,他原本是想通过清明梦来治疗你,帮助你。后来有个学员因为生活中亲人得病离世,压力太大,老做自己生病的梦,结果真的生病了。他就想带你一起去看那个学员,希望那个学员的经历能给你某种启发,不要再胡思乱想有人要害你,否则也容易生病。”
我重重哼了一声,老子自己也是心理医生,我要他帮什么?
悦儿抗议道,你这话不对,你见过哪个理发师自己给自己理发的?
我哑口无言。别的方面我可以很谦虚,唯独在心理治疗方面,我变得有点傲慢。
这也怪媒体,那时整天写文章乱捧我,弄得我飘飘然。
听到现在,没什么问题,杜臣深得说谎的精髓谎言不要全部是谎言,十句话里必须以真话居多,夹杂几句谎话才容易蒙住人。
“然后呢?”我问。
“然后你就莫名其妙想睡觉,他说这得怪他,他的瓜子有*……”
我打断道:“停,他瓜子掺*这事我知道,不要再细说了,跳过去。”
目前为止,杜臣说的仍然都是真话。
“然后你就去睡觉啊,杜臣知道*药效强烈,不睡觉是不行的,根本无法叫醒你。就自已去看那个叫小君的学员了。可万万没想到,回来就看到你砍人了。你的遭遇使他很自责,说就是安眠药弄的你分不清现实和梦幻。过程差不多就这样,他说谎了吗?”
我不得不承认,杜臣一个字也没有说谎,事情的经过的确就是这样。
可问题是,他隐藏了他的主观意识,以及这件事背后的一些事。
我道:“事情经过的确是这样,没有说谎。但问题是这件事有一个大疑点,你没发现吗?做警察的讲究逻辑,不要相信巧合。”
“什么疑点?”
“为什么我就恰恰闯进了一个跟我叫同样名字的患者的病房?为什么?是他领我去的,他知道小君的病房!这难道不是故意的?他是故意领我去那间病房的!”
悦儿道:“那个叫崔云鹏的在法庭已经坦承一切了啊,你不也听到了吗?姓崔,如果随口瞎编一个名字的话,容易想到催眠这个常见的词,但是叫眠又不像名字,就随手取了个冕字了,这很合逻辑啊。但是你误入他的病房,这确实挺巧的,可也只能解释为巧合,不然能怎么理解?”
“崔云鹏和杜臣是一伙儿的,这是个局,你明白吗?如果换你躺医院,莫名其妙有医生来割你某个健康的器官,你会不反抗吗?只要你反抗,你就输了,就中计了。事情就是这样!”
“我再跟你说件事,我私下调查了人民医院那天所有就诊的患者名单,共找到三个叫崔冕的人,还有一个是女的。”
人民医院每天都要接待全国各地前来就诊的患者,是个国内都有一定知名度的大医院,也难为悦儿了,可能至少要看上万个名字,眼睛都看花了吧。
“这能说明什么?你做这些是什么意思?”
“你说的那点巧合当初我也怀疑过,所以才去调查。调查完了才明白,崔姓很常见,而冕是一个适合做名字的好字眼,这个字有冠军的意思,有帝王的皇冠的意思。所以用崔冕这个名字的人很多,这个名字很普通,重名不算多大的巧合。唯一有点巧的就是你恰好跑进了他的病房!就这一个所谓的疑点,你就要推翻整个事件,说是杜臣害你的,你让我怎么信你?换以前的你我也信了,可最近你真的太不正常了,我怎么敢信你?”
我压根也不信那天恰好有四个跟我同名的人来挂号。
我认为也许那天杜臣一共找了四个人去挂号,用的都是崔冕这个假名字。他们可以随便报个失眠感冒之类的小毛病去挂号,挂完号就可以离开,未必要真去看医生。目的就是故布疑阵,让警方来查时,使得那个崔云鹏显得不是那么的突兀。
如果现在能找到那三个假崔冕,查下身份证,如果他们真的叫崔冕,我无话可说;如果不是,那就说明确实是杜臣在故布疑阵。
可人民医院那么大,每天前来就诊的外地患者车载斗量,那几个叫崔冕的怕是踏破铁鞋也难找了。
“还有个巧合,那两个医生恰恰认识杜臣,这不奇怪吗?”我提醒悦儿。
“一点也不奇怪,他们毕业于同一家医学院。这个城市里的人不管在哪里读医科大学,最终都想回到人民医院来任职,因为人民医院在国内都是排得上号的大医院,在自己家乡就职总外在异乡好的多。再说星海是一线城市,国内很多人毕业都想来这里工作。我在这座城市也能找到好几个大学同学啊,能说明什么?”
我自认为自己是个善良通情达理的人,很少有不讲理的时候,因为我总是喜欢换位思考。
我说服不了悦儿,确实有点气急败坏的感觉,但我还是准备冷静点,代入到悦儿的角度去思考这一切。
悦儿看到的,听到的,想到的大抵是这样男友行为有点古怪反常,疑神疑鬼每天都说有人要害自己杀自己,然而我却觉得那一切好象只是意外。经过我自己的观察,我也觉得他修练清明梦有点走火入魔,家里贴许多乱七八糟的小字条。长期失眠,和我亲热时总是检查几十遍家里,害怕有人用针孔偷怕。
他说清明梦逼真到一定程度会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所以需要扳指验梦。
在医院那天,他觉得一切是梦,所以砍了人,但事实上不是梦。
杜臣说男友有被迫害妄想症,我聘请的那个医生也是这么说,司法鉴定所的王主任同样这么认为。
有被迫害妄想症的男友觉得这一切是一个叫杜臣的人设计的阴谋诡计。他说的事件过程和杜臣说的基本一样。唯一的区别是杜臣觉得这一切只是不幸的巧合,而我男友觉得这一切是杜臣设计害他。
悦儿的全部心理应该就是这样。
站在她角度上想了半天之后,我觉得很无奈。
客观来说,就算这个女友不是悦儿,是世界上任何一个女人,都会得出我这个男人确实是有点心理疾病的征兆,或者直接就是在发病中。
我砍了人,然后说自己在梦中砍人不犯法,首先这个事实表述出来人家就觉得你有病了。
因为谁会把现实当做梦?只有一种人,那就是精神病!
所谓精神病就是醒着做梦的一群人,他们的世界跟正常人的世界不同,他们在思想中虚构了一个只有他们能看得见,感受得到的世界,所以显得与现实格格不入。
假如我是悦儿,我是选择相信杜臣还是相信崔冕?
我无奈的承认,换我,我肯定也是相信杜臣多一点。
第二百三十九章 洪崩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