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无可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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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无可赦- 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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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端点点头,做了个“请继续”的手势。

    “当时国内时间大概晚上9点半左右,我爸在家,跟大多数情况一样,坐在他的卧室里,反常情况得话……他委婉地要求我回国,这应该算是吧。”

    “委婉的……要求?”

    “因为我从小比较独立,我妈走得早,我爸做大夫又特别忙,我小学3年级就开始住校,一直到大学毕业,我爸几乎没怎么管过我,也很少要求我什么,我觉得……他好像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向我提要求。

    我还记得,他的原话是’如果队里允许,你还是回来一趟吧’——大概就是这样吧,总之他说得很委婉。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他当时欲言又止。

    可惜,我没当回事。”

    “但你还是提前回国了,”闫思弦道:“我们查到,你所在的援非医疗队所公布的计划,要在非洲呆满一年。”

    “的确,我这次回来,不是因为我爸,而是队里有个同事被毒蛇咬了,没法继续留在那边工作,需要有个人把他送回来。

    原本我的计划是,送完了人在国内修整一个礼拜,抽空跟我爸见个面,顺便去拜访一下队里其他同事的家人,看看他们的家里有没有什么东西需要我帮着带过去的。一个礼拜后归队。

    我压根就没想过家里会出这样的事。”

    “你父亲在视频里有没有说为什么让你回国?”

    “没,我当时还问过他究竟有什么事儿,他只说等我回国。”

    看来,父子俩的最后一通电话挖不出更多线索了。

    “那你父亲有什么仇人吗?比如……”吴端斟酌了一下用词,“一些有纠纷的病人。”

    兰家言摇头,“肯定没有。”

    他如此笃定,倒是出乎两人的意料。

    兰家言解释道:“因为我爸是研究药理的,属于内科,跟我们这些做外科手术的不同,产生医疗纠纷的概率要低得多。

    而且,在我印象里,我爸最近十年一直专心于抗癌药物的研发,经常呆在研究所或者制药企业的实验室里,实质性的临床工作参与得比较少了。”

    “明白了,”吴端点头,“那他的同事呢,你熟悉吗?有没有跟他存在过节的?”

    兰家言皱着眉,看起来在努力回忆以往跟父亲相处的点滴,希望找出些端倪。

    但他失败了,眼里的血丝更红,摇头道:“我不知道,因为我们关注的方向不一样,连学术上的事都很少探讨,更别说他单位里勾心斗角的事了,我们不聊那些。”

    “你用了’勾心斗角’,”闫思弦道,“说明真的存在这种事吧?”

    “有人,有利益的地方,就免不了吧?我认为一定有,但我真的不清楚。而且,太奇怪了,我爸是好几个科研项目的攻坚带头人,他失踪了这么多天,怎么会没人发现?”

    兰家言的回答睿智,且无懈可击。

    “这方面的调查,交给我们。”吴端道,他看向闫思弦。

    两人早已有了默契,闫思弦接过话头道:“我有个跟案情不太相关的问题,你为什么当医生?”

    兰家言一愣,闫思弦解释道:“你父亲很少管束你,那你受他的影响应该比较少吧,为什么还是选择了当医生?”

    “你问这个啊,”兰家言道:“其实我不是受我爸影响,而是一个我不认识的老大夫——我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哦?”

    “小时候有一次去医院找我爸,那会儿好像才上一年级吧。

    你知道的,医院的大楼里路总是错综复杂,对一个孩子来说,实在太不友好了,而且我还严重路盲。总是记不住去我爸办公室的路,好在走丢了可以找个护士姐姐把我送过去。

    那天不知怎么走到一个手术室门口,听见有家属哭嚎的声音,家属就跪在手术室门口,求一个老大夫救自己的家人。

    你知道,对孩子来说,成年人那种发自肺腑的悲伤、绝望、哭嚎……太有冲击力了,当时的场景其实在我的记忆里已经模糊了,但我就是能记得那种感觉。

    大概那时候我就有了想要做医生的想法吧,因为医生能把人从那种悲伤绝望中拯救出来,能让人少些眼泪。”

    出了医院,两人回到车上,闫思弦一本正经地评价道:“我喜欢这个年轻人。”

    “你自己也是年轻人好吧?别拿出一副老前辈的口气啊!”吴端白了他一眼,“接下来你想去哪儿?我觉得有必要再去跟那个学生聊聊——就是5月7号最后一次见到兰向晨的学生。”

    闫思弦思索片刻,摇摇头道:“我想先去兰向晨家里看看。

    兰家言说得有道理,有人有利益的地方就有勾心斗角,况且咱们这位失踪者在国家级的科研单位工作,全是聪明人,吃人都不吐骨头。

    跟他单位里的人打交道,怕是一场硬仗,总得有点准备。”

    “好,那就先去他家。”吴端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拨通了冯笑香的电话。

第三章 福音(3)() 
兰向晨的家位于市区一片别墅区内,联排别墅靠左手边的那一户,总共两层,第三层是一间可以当做花房的玻璃屋,还有一个巨大的晒台。

    从外面看,其余住户的花房里都养了各种各样的植物,有些甚至还在晒台上铺设了草坪,摆放了躺椅或者烧烤炉。

    吴端有些羡慕地看着别人家的花房。

    闫思弦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不会也喜欢这种设计吧?”

    “你不喜欢?”吴端问道。

    “也没有特别不喜欢,就是……你不觉得好像给房子戴了顶绿帽吗?不是什么好兆头。”

    吴端:“……”

    两人很快收敛心思,开始观察兰向晨家的情况。

    首先,父子俩显然都没时间侍弄花草,三楼的花房和晒台不似别家那般生机盎然,玻璃花房里放着一些暂时用不到的物件,诸如老式衣架,破损的搪瓷脸盆,工具箱,甚至还有一个老旧的录音机。

    吴端道:“看来咱们这位教授也具备老年人的普遍特征,喜欢攒破烂。”

    两人下到二楼。

    二楼楼梯旁是个开放式的起居室,摆着一套木质沙发,乍看之下那沙发上有许多雕刻,似乎是价值不菲的红木古董家具,但走近一看就会发现,雕刻死板,显然是出自机器,而非手工,沙发一角油漆剥落,露出了三合板材质。

    二楼有两间卧室,其中一间几乎占了整个二楼三分之二的面积。

    走进一看,便知道是兰向晨居住的地方。

    一张双人床和一排靠墙的衣柜在进门左手边,右手边则是写字台、电脑,以及占满了两面墙的书柜。

    看来兰向晨睡觉和办公都在这间大卧室里。

    此时,冯笑香也赶来了,吴端便从二楼楼梯口扶手上探身,招呼刚进门的冯笑香道:“这儿!电脑在二楼!”

    “来了!”冯笑香穿着鞋套,上楼的脚步声听起来有些沉闷。

    闫思弦已打开了兰向晨的衣柜。

    里面整整齐齐地挂着一些老年人的衣服,以贴身穿的跨栏白背心居多,除了一套杰尼亚的定制西装——那应该是兰向晨出席重要场合才会穿的——其余的衣服价位在几十元的杂牌到数百元的中档国货不等。

    看起来,兰向晨是个对物质没什么要求的老人,生活作风绝对算得上朴素。

    闫思弦又来到他的书桌前,只见吴端也正皱眉看着那书桌。

    吴端道:“你觉不觉得,这桌子上太干净了点?”

    “嗯。”闫思弦点头,除了一台笔记本电脑,一盏台灯,桌面上再没有什么东西了。

    吴端伸手拉开了写字台左边的抽屉,空的。

    两人对视一眼,又拉开了中间的抽屉,也是空的。

    闫思弦蹲下身,将右边的小吊柜也打开了,同样空空如也。

    “嗯?”一直在捣鼓电脑的貂芳发现不对,掏出一个随身携带的小工具盒,从中拿出一个精细的螺丝刀,开始拆卸笔记本电脑的底板。

    “你这是……?”

    貂芳也不说话,只等她将底板卸下来,三人一看,登时就明白了。

    硬盘不见了!

    “我说怎么开不了机。”貂芳将笔记本电脑整个装进证物袋,“内存数据有限,想要恢复需要花些时间。”

    “看起来,有人清空了兰向晨所有的工作痕迹。”吴端道。

    闫思弦没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除了这间兼具书房作用的主卧,二楼还有一间小卧室。伸手推门,发现门是锁着的。

    吴端娴熟地从兜里掏出两截指头长的铁丝,伸进那锁孔里捅了几秒钟。

    啪嗒——

    门锁开了。

    他丢给闫思弦一个“不客气”的眼神,闫思弦笑着摇了下头,开门。

    一股陈腐的味道扑面而来,与屋子长时间不住人的陈腐味道不同,那更像是因为长久居住着病人,死亡的味道已经浸入了地板和墙纸里,现在正慢慢地向外散发。

    屋里的陈设也让两人一愣。

    他们本以为小卧室是兰家言的房间,现在看来显然不是。

    屋子正中间是一张单人床,有点类似于医院里的病床,光板,其上没有被褥。

    床旁边赫然是个蓝色的氧气罐,还有一些东西,虽然能看出是医用仪器,但外行并不能分辨出那具体是干什么用的。

    “病房?”吴端道。

    “像。”闫思弦点头,随即嘴角浮现出笑意,“有意思,别人是金屋藏娇,咱们这位兰老倒好像藏了个病人。”

    可是屋里却没有丝毫“人”的痕迹,既没有指纹,也没有毛发——至少粗略检查之下,吴端没发现这些东西。

    “屋子被仔细检查打扫过。”吴端给出结论,“看起来,是要抹掉住在这里的人的痕迹。”

    吴端拨通了兰家言的手机。

    听起来对方正在开车,心不在焉地“喂”了一声。

    “我是市局的支队长吴端,咱们刚才见过面。”

    “哦哦。”兰家言的声音里多了几分热切,等待着吴端的下文。

    “你已经回过家了吧?我是说你父亲的住处。”

    “当然。”

    “二楼有个锁着的房间,你进去过了吗?”

    “你是说放着病床的房间?”

    “是。”

    “去过,我打开那个房间看了一下,空的,就又锁门出来了——如果你想问我那房间是干嘛用的,我不知道,我已经很久没回别墅住过了,那儿离我上班的医院远,我在国内的时候都是住医院附近的单身公寓。

    二楼那房间——我前天去看的时候也吓了一跳,感觉好像我爸接了个病人回家——但那也不稀奇,我爸还在家里搞过一个实验室呢——就是那个房间,那儿以前是他的实验室,好多****罐罐。”

    “那你父亲的研究资料呢?他会放在家里吗?”

    “应该会吧,他老在家加班,有时候还通宵。”

    看起来,这个久在国外的年轻人能提供的信息十分有限。

    吴端和闫思弦又下楼搜查了一圈。

    一楼的整体氛围就正常多了,不大不小的开放式厨房,阳光通过窗户撒进宽敞的客厅、餐厅,浅色的地砖让人眼前一亮,与楼上的深色木地板截然不同。

    一楼有一间凸形卧室,带有不小的圆窗,其内的布置更加现代,衣柜侧面还挂着一把吉他,应该是兰家言的卧室。

    和他的父亲一样,兰家言屋里的东西也十分整洁朴素。

    闫思弦正在观察搜索兰家言的房间,只听吴端喊道:“你看这个。”

    闫思弦快步凑到了吴端跟前,只见沙发边桌上贴着一张黄色的便利贴,便利贴上写着“家政李”三个字,还有一串手机号码。

    “打过去问问?”吴端道。

    “打过去问问。”

第四章 福音(4)() 
如果将刑警最喜欢的走访调查对象排序,保洁阿姨绝对能进入前三,甚至排在死者的亲友之前,她们毫不起眼,却又可能对一户人家有什么怪癖,是否抠门,是否心术不正了如指掌。

    李阿姨就是这样一个热心的保洁。

    在电话接通之初,李阿姨以为有生意上门,十分热情,吴端说明身份之后,那热情虽然减退了不少,但因为怀有好奇,李阿姨还是耐下心来回答了吴端的问题。

    “……你说那户人家啊,老科学家,搞医的,想起来了,我去过,帮他家里打扫过几次,老人家很有素质的……奇怪的地方……有啊,他不让我上二楼,每次只打扫一楼……原因?这我可不知道,人家让怎么干,我就怎么干,问多了人家要烦的……病人?……嗯……我想想啊,哎呦都过了挺长时间了……”

    吴端耐心等待着李阿姨回忆。

    “好像有一个男病人。”李阿姨有些迟疑。

    “你知道是男的?你见过他?”

    “那倒没有,老科学家扶着他上厕所,走得挺慢的,我没见过他,但是听脚步得话……你知道,男人和女人的脚步听上去不太一样,我也说不清,但就是觉得那是个男的。

    哦,对了!还有说话!他们说话了!”

    “说什么了?”

    “那就不知道了,他们在二楼说话,我在一楼只能听见嗡嗡嗡的,他们声音很小,好像怕我听似的,但是那声音挺沉的,不像女的的声音。”

    “是什么时候的事,您还记得具体时间吗?”

    “有的有的,我有记账,你等等。”

    电话那头传来翻动纸张的声音,片刻后,只听李阿姨道:“3月3号!”

    “2个多月了,您的账本上记得很清楚啊。”

    “当然了,素质那么好的人当然要记住。我还给他留过电话号码,让他以后有什么活儿直接找我,别走中介,中介太黑了……”

    李阿姨絮絮叨叨,但之后便再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了。

    出了兰向晨家,吴端给市局同组刑警去了电话,分配任务道:“立即围绕兰向晨的人际关系展开摸排,重点寻找今年3月份重病或受伤,需要人照顾的亲友,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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