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羲一个个扫视过去:“帝江?蓐收、玄冥、后土、奢比尸……还有鲲鹏和冥河老祖?”他初始诧异,明白过来后,顿时冷嘲,“难得见你们人这么多,都是来欢迎我的?”
“对啊,是来欢迎你的,不枉我们放出青果的假消息——所以今日,你就把命留在此处吧!”
啪啦。
女娲失手摔了一个杯子。
碧霞童子奇怪的抬起头来,却见女娲一脸的恍惚不安:“娘娘?”
女娲喃喃道:“童儿,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些不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我如此心悸?”
碧霞童子安慰:“娘娘,不会有事的,您安安心。您有造人和补天功德在身,什么劫难都不会发生在您身上的,您不要惶恐。”
女娲却摇了摇头,试图推演天机,但是发现天机被蒙蔽,什么都算不出来。
“能蒙蔽天机的,只有和我同为圣人的等阶——三清不可能,准提接引还在西方建教,谁会屏蔽天机?”
碧霞童子道:“您等伏羲陛下回来了,请伏羲陛下帮忙占卜一卦,不就可以了?”
“伏羲……”女娲一蹙眉,“除了圣人屏蔽之外,就只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件事,和我有关!”
“怎么会和您有关呢,除了伏羲陛下之外,谁又会和——”
就在这时,天地间忽然有噩耗凶兆传来,女娲心跳骤然停止,整个人脸色顷刻煞白!
“伏羲!是伏羲——伏羲出事了!我哥哥出事了!”
第973章 日出东旸,帝赐彤弓(76)()
女娲疯了一般地冲了出去。
碧霞童子和水火童子惊惶地在背后叫着:“娘娘,娘娘,你怎么了?!”
女娲没有回答。
她已经无暇顾及,耳边只听得到天地间阵阵悲鸣,身形化作一道遁光疾驰向洪荒边缘。
大罗金仙逝世,天地同哀,万物悲鸣!
整个洪荒都在颤抖。
——伏羲死了!
——伏羲死了!
她不管不顾往天边飞,两个童子吓得颤颤,立刻传信妖族和三清。
此时此刻,天庭里帝俊和太一也得到了预兆。
他们都是曾经摸到混元境界修为边缘的大能,都能感触天地凶吉,而像伏羲这样大罗金仙的意外陨落,更是会使得整个洪荒都得到凶兆。
帝俊猛一拂袖,挥翻了案桌,惊耳骇目:“伏羲陨落了?怎么可能!谁能杀的了他,谁会杀他——”
太一急切道:“兄长,我们这就去洪荒边缘,看一看便知了。”
“是,我们先去!女娲应该已经去了,五圣肯定也得了消息,都在赶去的路上——走!”
帝俊和太一离开天庭的同时,八景宫、昆仑山、金鳌岛、西天……五圣也齐齐而出,直奔洪荒边缘。
三十三重天之上的紫霄宫里,正在修炼的道祖也猛的睁开了眼睛。
两名童子上前,惊慌道:“老爷,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整个洪荒都震动了!”
天道在片刻间已经扫视过洪荒,看到了洪荒边缘发生的事情,骤然惊怒:“好一个巫族!竟然如此胆大包天,敢和鲲鹏冥河联手,杀了伏羲?”
两童子大惊失色:“伏羲是不是上古妖神之一吗?他地位崇高,又有女娲造人补天的功德庇护,本该一世无忧的呀——”
“当然!本该是这样——”天道沉稳的脸上露出了罕见暴怒,那愤怒就像被挑衅了的专制帝王,杀意震天,“所以,他们这是公然和我的天命抗衡,活腻了?!”
他可以忽视洪荒所有的对他不敬的行为,但唯独底线是——
不能威胁他的权威。
他一挥衣袖,踏出紫微宫:“随我去洪荒边缘!”
两童子被威压震慑得双股战战,冷汗打湿脊背衣衫,脸色惨白,相互看了看。
上一次,老爷如此震怒……
还是在帝俊的妖后羲和怀孕,天机显露金乌惊世天赋的时候吧?
要不是后来才发现羲和其实是怀了十只天赋没有那么高的金乌,是天机弄错了的话……
老爷可差一点就要亲自杀到妖族去,诛灭羲和肚子里的孽胎了!
这一次,又有人胆大包天,敢挑衅天道——
那可真是活腻了!
天道带着昊天和瑶池两个童子,难得离开了紫霄宫,亲自前往洪荒边缘,他的修为是洪荒最高,即使出发最晚,又带着两个童子,却也是最早一个到达的。
远远地,他便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顺着血气找去,一人正无声无息躺在虚空。
那双永远温和笑着的眼眸,此时却已经彻底闭合,那张俊逸的面容更是呈现苍白的青灰,毫无生气,死气沉沉。
第974章 日出东旸,帝赐彤弓(77)()
伤口狰狞、淋漓污血,更有无数的贯穿伤口,蛇尾折断,鳞片剥落,伤口里甚至可隐约看见寸寸而断的白骨刺出。
他听见从天边传来颤抖地呼唤。
“……伏羲?”
天道面无表情地回头。
是其他圣人纷纷赶来。
女娲修为是六圣中最低的,可此时,她却是六圣里来的最快的一个。
因为过于迅猛的速度,罡风撕破了她的防御,她双臂和蛇尾尽是鲜血淋漓,但她像是毫无察觉,踉踉跄跄而来。
天道叫了一声:“女娲。”
女娲没有听见。
她一手按在心口,浑身僵硬得像石雕,直愣愣看着远处的尸体,整个人像被北海的冰雪从头到尾浇下去,生生冻住。
洪荒边缘陆陆续续赶来许多人。
空气里飞散的大罗金仙的血,蕴含着无穷无尽的灵气,若是让跟脚差的生灵吞噬几滴,甚至能助它整个脱胎换骨。
但这个时候,却没有一个人对血表现出兴趣,所有人俱是面色不忍,落在女娲之后。
“女娲。”天道又开口。
女娲还是那副捂着心口的模样,僵硬地往前艰难飞动,一寸,两寸,行动缓慢,而目光更是死死地盯着那具尸首,目光没有离开半寸。
天道听见了她几乎微不可闻的呜咽。
“他说过的……”
天道问:“什么?”
“他说过的……”她喃喃道,“他走之前和我说的,说我不能轻易离开娲皇宫,所以他想独自去找的青果的,说了很快就会回来……”
帝俊和太一猛地闭上眼睛,通天面上浮现哀戚,原始和老子不忍摇头,准提和接引低声念着往生咒。
“你说过,我们会有一个孩子,你说它也会有一条华丽的尾巴,会乖乖地叫我娘亲,会喊你爹……”
“你说好的不管男女我们都可以认真地教导的它,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几天前,他才刚刚从娲皇宫离开,走之前,拉着她的手,笑吟吟和她这么说。
“伏羲!”
女娲猝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撞开天道奔到那遍体鳞伤的尸首面前,抱住伏羲的肩膀,附在他身上,颤栗着地发出了尖厉而嘶哑的哀鸣。
没有人能知道,失去伏羲的女娲,有多么悲痛。
盘古刚开辟洪荒的时候,他们是从同一枚蛋里孵出来的,出生所见的第一人就是彼此。
那时候的洪荒充满危机,甚至还有混沌魔物不时入侵,生存、寻找食物、修炼……每天都在生死边缘挣扎,刀山火海、雪域风穹,他们依偎着相依为命。
伏羲比她生的更为强壮,每次野外休息时,他都会将她抱在怀里,用身体为她挡住夜间寒风冰冷。
而现在,那冰冷的寒风,刮过伏羲伤痕累累的身体,刮进女娲的心里,刮出彻骨的寒凉。
“你明明说过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说好的千年万年百万年总会有那一天的……”
“你说好的将来咱们有了孩子,我肯定也是个极好的娘亲的——”
她哭声苦涩仿佛在黄连水里泡过,眼泪一滴滴连串的从她眼中坠落。
第975章 日出东旸,帝赐彤弓(78)()
张着嘴想哭,可哭到最后,甚至声带沙哑到发不出一点声音。
只有泪水从悲伤的脸上无声的流下来。
“你都答应我的,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你明明说要回来的,你为什么会死!娲皇宫那么大,那么冷,你不回来了,让我一个人在那里,怎么活得下去?!”
凄厉的哭声,骤然响彻天地,心如刀绞,便连哭泣都是一种痛苦。
西方的两个准提和接引念了一句寂灭经,轻叹:“节哀。”
帝俊死死攥着拳头,伏羲不仅是女娲的兄长兼夫君,也是他和太一多年来的好友,见到伏羲陨落,他恨不得将凶手扒皮抽骨——
可这个时候,他只能强行忍下心间愤怒,用尽所有力气使自己保持镇定,环顾四周认真观察,去找出杀害伏羲的凶手的痕迹。
“这里残留的气息,只有帝江几个祖巫的,杀人的是他们?该死——该死!”
太一扶住女娲肩膀:“女娲,你冷静,冷静一些。”
女娲抬起头来。
她已经哭过了,满脸是泪,神色却沉静到可怕,这位从来以温和善良而著称的妖教教主、人族圣母,此时此刻,头一次,面无表情。
“我很冷静,我从来没有一刻这么冷静过。”
帝俊回头看向道祖:“天道,您喝令妖族和巫族止战,巫族却公然违法约定,杀害伏羲——这算什么?!”
道祖缓缓从天而降,淡淡道:“此次是巫族犯错在先,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什么交代?您得给个准话——”
道祖轻轻皱了皱眉,漠然的目光扫过帝俊,帝俊身体一颤,不得不闭了口。
他重新看向女娲:“伏羲遇害,是巫族下的手,他们敢打破和平条约,这是有违天条,我会为你做主,严惩巫族的。”
女娲险些克制不住眼眶中的泪。
严惩有什么用?
严惩就能够让死去的伏羲复活吗?
谁不知道天道现在偏袒巫族,天道还要利用巫族去对付妖族,怎么可能真的严惩杀人真凶?!
还不是要她白白咽下这委屈痛苦!
女娲近乎粗鲁的随便擦了擦眼泪,强忍着心中悲痛,道:“我相信道祖……道祖,我可否带着我哥哥的尸体离开?”
道祖对女娲的识相感到满意。
他可以主动惩罚巫族,但他们不能像帝俊一样,强迫他做出承诺——
这是挑衅天道的威严。
还是像女娲这样,才乖巧听话忠诚愚钝,才符合他对下属臣子的期望。
“自然可以,这是你的兄长兼道侣,要如何安葬,都是你说的算。”
天道暗忖,看在女娲的懂事的上,他也会给他几分面子的。
而且——
巫族,的确该敲打敲打了。
众人恭送天道携带二童子离开,西天两位圣人随后告辞,三清和帝俊一起留下,老子问:“女娲师妹,你要如何?”
女娲眼中,迸射出了彻骨的痛恨杀意:
“我不会放过他们!”
“一个都不会!”
一个,都不会!
女娲带着伏羲的尸体回了凤凰山上。
这里还有她当年炼石补天时候建造的炼天炉,她慢慢点燃天火,炉子中的温度不断上升。
伏羲就躺在炉子旁边。
第976章 日出东旸,帝赐彤弓(79)()
炉子里的天火光给他面庞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连青灰的面颊,都增加了些许红润。
她最后看了一眼伏羲,手拂过他紧闭的眸子,那个会笑着喊她“娲儿”的人,已经彻底不在了。
手下触感冰凉。
女娲再次痛哭出声,双手托起伏羲,手在颤抖,力度却愈发用力,她缓缓地、坚决的,将他送入了炼天炉!
火光瞬间大胜。
伏羲和女娲都是上古妖神,连尸首,都与众不同。
当年区区五彩灵石,都可炼出补天石,如今以洪荒都极致罕见珍贵的上古妖神尸首,入炼天炉,又会如何?
这一炼,女娲炼了整整十八年。
这十八年,天道震怒,重重责罚巫族,九大祖巫修为通通遭到折损,身受重伤无暇搞事,给了妖族休养生息的机会。
这十八年,黄帝和炎帝的再次决裂,轩辕部落和姜氏部落发起了大战,战争以轩辕部落的胜利为结束,人族中原终于出现了一统的趋势。
这十八年,黄帝渐渐老去,他的儿子颛顼继位,继承了中原部落联盟首领的位置。
这十八年,一晃而过,炼天炉中火光微熄。
这一天的深夜,炼天炉终于被打开,万丈杀意光芒迸射而出,射冲斗府,穿过三十三重天,直至惊动洪荒!
万钧雷劫降落,炼天炉中却有寒光霍霍杀出,凌厉杀气凝聚成乌沉的剑,锋芒轰然劈开雷劫而生!
九黎深处。
正在养伤的九巫骤然惊惶而起,心中惴惴,远远望向拿到通天彻地的剑光,竟莫名地感到了一种惧怕和不安——
天庭深处。
鲲鹏脸色煞白,双手抖得不能自已,脑子里轰然一响,感受到那剑凌厉的杀意,猛地打了一个冷战,全身上下都冒出了一粒一粒鸡皮疙瘩。
血海深处。
冥河老祖一步迈了个踉跄,他用来斩杀伏羲的元屠、阿鼻两剑更是瑟瑟发抖,显然对新生的剑感到无比惶恐。
冥河老祖忍不住伸手想去抓住它们安抚,两把剑却先猛地跳起,相互交织砍去,只听啪啦一声,两剑齐齐断裂!
“戮巫剑出,天下万剑臣服——我以兄长尸身铸炼此剑,只求杀尽天下大巫,荡清人间危难,以杀止杀,以暴制暴!”
女娲向天伸出手去。
凌凌杀意扫过洪荒震慑万族的凶剑,却极尽轻柔地落下来,轻轻停在她掌心,甚至轻轻蹭了蹭她的面颊。
女娲一瞬间几乎淌下泪来。
她猛地闭眼,把泪憋回去,死死攥着剑,却慢慢地抬手,一寸一寸,送到了帝俊手中。
“此剑,名曰‘戮巫剑’,帝俊兄长,我送此剑给你,你帮我——杀尽巫族!”
帝俊肃穆而立,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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