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时间，到了。
轰，轰，轰，轰！
一连数声爆响，由远而近传来。山河变色，天地动摇。
最远处，那高耸的山脉震动，落石，飞灰大面积地脱落。这本就在数万年间风吹日晒而裸露在外的岩石，也在这爆炸声中纷纷落下。小的只是尘埃，大的足足有卡车般大小的落石从山顶上落下，滚落到丧尸群中。
无论是普通丧尸，或者是T型丧尸。能够抵御机枪的它们在这自然的伟力面前也不过是肉体凡胎，巨石滚落，足足从战场的西侧冲到了战场的东头。原本灰色的岩石在尸潮中滚过，已经变成了浊黄的颜色。
然而这只不过是个前奏，随后，又是一震巨大的震颤。那远处的山脉，轰然倒塌。整个山头，数百吨的巨大岩石土块，携带着干枯的树枝和干草，倒向了战场一侧。
如果说这是海洋上的滔天巨浪，那先前的落石，不过风和日丽下的微波而已。落石，泥土，足足覆盖了半个战场。大半的丧尸直接被砸成了肉泥，也有许多，没有死亡，却被彻底地埋藏在了泥土中。
丧尸不用呼吸，不用进食。在地下，它们仍然可以生活很多的时间。不过这会比直接死亡还要惨，它们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皮肤，自己的肌肉，缓缓地被那些腐生生物给蚕食。眼睁睁地，看着无数蛆虫在自己的身体里爬进爬出，甚至从自己的口中，鼻子中，耳朵里。
想起来真的是一个悲惨的过程，所幸的是丧尸没有思想，大多也没有痛感。
然而此时的战场上，能够完整的看到落石砸下的整个过程的，唯有高小尘一人。他距离爆破点最远，传到他这里，已经几乎没有了什么震感。而休息到现在，高小尘感觉自己的体力已经恢复了大半，他已经起身，准备着跳下巨石，继续奋战。
而此时的西侧山头上却是地面耸动，几人被这爆炸震得几乎无法起身。其中受到影响最小的便是云希，那黑猫的软囊除了赋予她极端的速度和柔韧性，还有着超乎常人的平衡感。而在这战场上，也唯有她一人，能够站起身来。
而幸运的是，这只异种似乎也没有什么优异的平衡感。爆炸发生的那一刻，这家伙比起人类居然还要不堪。四只脚在地上，好像一个不会溜冰的人踩在了滑冰场。
倏而，从西侧爆破发生的点衍生出一条巨大的裂缝，一直冲着战场而来。巨大的裂缝通过了云希的脚下，云希一跃，便挪移开来。
然而其余人却没有她的这般灵活，巨大的裂缝，路过那只可怕的异种，也路过正在逃脱路上的战斗组队员。
“啊！”一声惶恐地喝声，云希回头一看，却是战斗组中唯一的女孩莫雪失足被这裂缝吞没。
“莫雪！”程诺惊喝了一声，一把扑向前，将莫雪的手抓在手心里。
“抓紧了！”他大喝道。如果是正常的情况下，将体重不足一百斤的莫雪抓上来并不是什么难事，可是现在裂缝的范围还在扩大，震感还没有消除。连站都站不稳的他，又如何能够把这个心爱的人儿给抓出来！
“坚持住！”，程诺大喝道，裂缝逐渐扩大，他脚下的岩石已经出现了松动。稍有不慎，两人便都会跌落进去。
田英睿个几个战斗组的队员也上前帮忙，田英睿抱住了程诺的腰，其余几人则是负责固定住田英睿的身子。
几人一起使劲，莫雪很轻易地便被拉了上来。然而就在这时，那掉落近裂缝中的异种却是突然出现。张开大口，一口咬向了莫雪快要脱出的脚踝。程诺一时没有拉住，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莫雪被这异种拖入裂缝下。
血液飞扬而起，从莫雪的口中，胸口喷射出来。随着渐渐地落下，一切归于黑暗。
“不——”程诺仿佛突然被抽去心神，扑倒在地上，朝着裂缝声嘶力竭地呐喊。
心痛么，是心死！
刚刚才破开冰山的伊人儿，转瞬间却要面对更深的隔离。
悲哀，癫狂，瞬间充斥了程诺的脑海。这一切来的太快，让他不想相信，不愿相信，却是实实在在地发生。
“节哀……”田英睿轻声说，想要按住程诺肩膀的手抬起，却又放了下去。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人，悲伤，他感同身受。
爆破的影响弥漫渐渐散去，裂缝的大小也渐渐固定。三米多宽，深度未知。这构成了一道天然的防线，至少裂缝那一头的普通丧尸们无法越过来。换句话说，他们安全了。
倏而，程诺起身了。向着身后的战友们，露出了一丝惨笑。
这是怎样的眼神啊？
没有绝望，甚至没有情绪。空洞着，没有一丝神采。
惨笑，比起大哭更让人担忧。他们多希望程诺能够扑在自己的怀中大哭一场，缓解一下他的情绪。可是他没有，惨笑着，有些可怕。
（本章完）
第254章 追击（三）（）
“程诺，你想开一点……”田英睿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口才是如此地拙劣，他觉得自己应该像是一个知心大哥哥一样说很多东西。但是他没有，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田队长，谢谢你。”程诺忽然说，只是他的神色，却仍然只是那空洞着的无神。
田英睿有些愕然，问道：“谢什么？”
“谢你选了阿雪进了战斗组，如果她没有进来，我们也就没有了机会同时见到首领。如果没有他，怕是这辈子，我们也只能在冷战当中度过了。”程诺诚恳地说。
然而这诚恳地模样，却是冷不防的让田英睿面色一寒。他问道：“你想要做什么？”
“没有什么，田队长，我们回去吧。”程诺弱弱地说，声音很轻。如果不是田英睿一直注意着他的动作，看清了他的嘴型，怕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那好……别！”
田英睿正准备带着程诺一起回去，然而程诺却猛地后退一步，从这裂缝前直接跳了下去。
“不要！”他怒吼着朝前冲了一步，却也来不及再抓住程诺的手。
铮——
便在这时，从远处又传来了一声尖鸣。一柄银白长枪破空而来，只是瞬间便突入裂缝之下，刚好挡在了程诺的身下。
随后，这个带着古铜面具的飘逸身影也随风而来，轻踏在长枪之上，单手一提，便将程诺从裂缝下扔了上来。
“发生了什么？”柳非问道。以他的眼力，当然能够看出程诺是主动跳了下去，只是他不知道为何而已。
“这个……是因为莫雪……”田英睿发现自己也无法多说什么。属下的死亡，自然是他的过失。就像是过去的那些将领们，若是以五百人的损伤歼灭了五千人的敌人。在后世看来，这是一场了不起的大胜。然而对于他们自己，这五百人的牺牲也能够让他痛楚许久。
战场本就是白骨与鲜血的堆砌，如若不是那些真正的枭雄，又有谁不会将人命放在眼里。
程诺目视一圈，果然发现，初时那个娃娃脸的可爱女孩已经不在人群中。他随而看向程诺，这个大男孩在被自己救起来之后，一直便是沉默着，空洞无神。
“莫雪呢？她在哪。”柳非忽然问。
其余人都是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何柳非现在还在在伤口上撒盐。
“入土归安，流荡在外，是会变成孤魂野鬼的，便没有了下辈子。”柳非说。
“还有……下辈子么……”程诺呢喃着出声，伸出手，指了指裂缝，道：“她，就在这下面。”
“那好吧，咱们一起下去。”柳非说。
“可是教官，这下面还有一只异种和很多丧尸啊！”田英睿急道。
“小时，不过地抓紧时间。”柳非说，随而便提起了程诺，向着裂缝一跃而下。
“柳教官！”田英睿还想要说什么，然而柳非地动作却是这么快。裂缝对面，丧尸的密度似乎变得稀薄了些，他隐隐能够看到，那另外的三只异种，已经尽数倒在了地上，再也不复之前的威胁。
“哼！”一声重重的鼻音，不是来自旁人，正是贺琪岚。
“诺，看到差距了吧。”云希说。一个是单枪匹马在尸潮中强杀了三只异种和大量丧尸，另外一人却是在众人合击下被一只重伤的异种一击打飞。这种差距，不用说也能够看得明显。
“切，他强又如何。一天到晚把自己埋藏在面具下面的家伙，又有哪个女人会喜欢他？”贺琪岚愤愤地说。
“你还把自己当成是女人么？”云希问，却也没有在意贺琪岚又说了些什么。
她是高小尘最亲密的人，当然知道柳非的真实身份和曾经的故事。
这个看到爱妻故去，狂笑几声便赴身火海的男人。当时此时此刻，最理解程诺的人了吧。
他的确会在乎自己的容颜，但那只会是在某一人之前。这张面具，不过是高小尘强加给他的而已。
云希还记得，柳非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脸，便是在自家的书房，高小尘平日里早起会看到的大镜子。
那时候他惊愕，恐慌。摸着自己的脸，难以置信。只是他惶恐的瞳孔中，映照着的却从来不是他身旁的二人，而是在万里之外，不知何处的人儿身上。
“哎……”忽而，她叹息一声。朝着活下来的几位战士摆摆手，道：“收敛一下牺牲的战士们的尸体吧，把他们葬在英陵上。这次战争，也是时候划上一个句号了。”
田英睿又觉得自己是重新认识了大嫂一般，她说话的语气依然温婉，却又是让人无法拒绝。或许是因为看到了她的强大实力和冷静反应，可能还有一丝高小尘的影响。
但是无疑，这并不是一个只能够充当花瓶的漂亮女人。或许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够让首领倾心吧。
顿了顿，他重重点头，应道：“是！”
——————
裂缝，已经几乎化为了一道深渊。
程诺不知道自己下降了多远，他像是一个包裹一样被柳非夹在腰间，呼呼地向下。
风声，还有丧尸低沉的嘶吼声。
没有光芒，裂缝里十分黯淡。唯有一个个闪着浊黄色光芒的眸子，像是在草原里看到了稀稀拉拉的狼群。
随而，他感觉到柳非的动作变了。棍棒开合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可是他提不起精神，去看看教官大发神威的模样。偶尔会有些冰冷的黏糊糊的东西低落在自己脸上，那是丧尸的碎肉，他一摆手，将这些从自己的脸上抹去。
倏而，他们停下了降落，到达了裂缝底端。这里很狭窄，堪堪只能让两人通行。
没有光，但是他能够认出来，那个躺在自己面前一身血污的人，便是刚刚还在自己面前，发出铃铛一般的清脆笑声的女孩。
异种，该是感受到了新的活人的气息。它低吼了一声，两只狭小的眸子在黑夜中的光芒比起丧尸更甚。
它低吼了一声，朝着两人扑来。
只是低智如他，又怎会明白。
这个男人，他招惹不起。
（本章完）
第255章 追击（四）（）
铮——
又是一次金属轰鸣的声音。
而不同以往，这一次的出声，速度更快，威势更猛。从出棺到现在，这是第一次有人死在柳非的面前。现在的他，暴怒地如同一只毛发披张的狮子。比起自己被异种攻击到，比起自己被无数丧尸包围，都还要愤怒。
愤怒，唤醒了他沉睡的力量。所以，他更强。亮银枪，更快！
如同电影里爆炸的特效，黑夜中的亮银枪银光一闪，犹如一道霹雳，从异种张开的巨口中猛然刺入。
异种是何等的力量？
然而这股力量，却没有让脱手的亮银枪动作有丝毫停滞。像是一面两米高的断崖，却在面对着高达百丈的巨大海啸。
异种的速度减缓，随后停下，继而反向加速！
亮银枪带着这异种，一路向前。砰砰的声音响起，也不知道撞向了什么东西。它们到达了裂缝的尽头，亮银枪还在没入，一直到枪底快要没入异种的口中。
柳非一个纵越跳了过去，一把将亮银枪给拔出。这异种此时，如同一滩被剃去了骨头的肉泥，缓缓跌落到了地上。
然而柳非的动作却是没有停止，只见他将长枪后拉，又飞快掷出。亮银枪擦着程诺的脸颊飞过，洞穿了一只丧尸的头颅。
继而，柳非凌空一步跳起，踏足在裂缝的墙壁上。只是瞬间便越过了程诺的身子，接过长枪，在空中左右抽动，只是一击，便将身前的所有丧尸断为两截。长枪接过，朝着这些倒地的丧尸一一刺下。
没有了丧尸的低吼声，裂缝下重归寂静。
程诺却没有感觉到环境的变化，缓缓朝着前方走着。步履蹒跚，摇摇晃晃的样子竟然与一只丧尸无异。
一步，又一步。
直到走到了女孩的身前，触碰到了这温热的皮肤和鲜血，他才停下，缓缓地跪了下去。
“阿雪……阿雪……”
他低声地叫着，将女孩揽入怀中。她在她的身上摸索，所砰之处，皆是黏糊糊的温热。
“啊……啊……啊！”
终于，他的声音不再低沉，而是嘶吼出声。
“不啊！”
女孩的脸不复原本的平静，双眼圆瞪，涣散的瞳孔中表现出的皆是惊慌。她的胸腔破裂，心脏早已经被那异种给掏了出来，一如那两名战士的模样。血液流淌，浸染了程诺的衣服。
“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啊。你那么爱笑，你有那么多丰富的表情！你现在的样子一点都不可爱，还没有我表情包里面的丑照好看啊！”
程诺大叫，声音癫狂。
柳非默然地看着这程诺的嘶吼，青铜面具让人看不清他表情的变换。
他看着程诺，似乎是想到了当初自己站立在火海之前的模样。
心丧是为了谁？
心死又是为了谁？
生离死别，世上最悲哀的，本不就是这种可怜的痴儿吗！
这涣散的瞳孔，渐渐消散的体温。本就是这世间最痛的折磨，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比起前十七层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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