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唔唔！”
苏离疑问的看向萧觉。
你把我带到这儿是要干嘛？
待在房子里，怎么看表演啊！
“傻小乖。”
少年将少女抱上一处类似榻榻米的长榻。
“舞台在这边~”
话甫落，随着萧觉掌纳气流推动，本是巨型屏风的镂空雕花隔板，竟从中间向两旁缓缓分开。
然后。
喧闹嘈杂的声响，伴随攒动的人潮呈现眼前。
“唔——”
苏离赶紧蹿到窗台边。
这是？！
眼前所见，已非人间，天上人间。
亭台楼阁不足道，宛若古罗马斗兽场一般的环形观看台，由下至上，层层堆叠。
最深处，有泉水淙淙，怪石嶙峋，烟雾升腾，鸟语花香。
而场地中央的擎天石柱，龙凤雕刻盘旋，高耸直立，内凿九方洞穴，彩霞蒸腾，各有一名身穿华服的美人若隐若现其中。
根据观众和舞者的衣饰判断，身份越尊贵的人，观看位置越靠上。
也只有顶峰者，才能居高临下饱览所有景致。
如今，她，苏离，登泰山以小天下。
一种沛然浩荡，刚正劲力的音波，竟猛的荡漾心间。
“你看出什么了？”
萧觉的手臂环在苏离腰间。
此处是重月阁中，唯一由他亲手打造的地方。
衣袂飘飘的摩擦，泉水波涛的清澈，万物生机的盎然，世情繁杂的纷乱。
自然和人世的交织，对心性纯粹的人而言，由最高处俯视所得的视听，是顿悟的绝妙机缘。
这也是为什么，即使在天字号包厢里待一刻便需要交纳万金，仍有无数武林英杰挤破头想进来。
“当初，我以至高杀念吹奏洞箫。所有听见我乐音的人和物，齐齐化为湮粉，唯独石柱不曾受一分一毫损害。自那天起，在武林中，便再无人可以伤我，便无我之上的更高手。”
萧觉平静的说着惊天动地的伟业。
“你是人傀，且未染尘埃。我带你来此，一是想让你观赏重月阁的歌舞，解闷玩乐；二是希望你能从中明白些什么，最好变得聪明一点。”
因为。
第148章 离儿，给我你的腿骨可好（29）（）
我想要你回应某些时刻的心情，一种奇怪的感觉。
孤独的人，总爱紧抓身边的温暖，总会在害怕失去中变得渴望更多。
少年就这样陷入了死循环。
日常的点滴相处，让他无法再把苏离当成是普通的人傀。
你的分量，重，很重。
所以，我才会急不可耐的想要回答：
你是最重要的，甚至比我自己都重要。
可以说这句吗？
我想听。
眸色幽深的望着少女的背景，萧觉眼里潜藏的风暴，一旦催动起来，便是天崩地裂山河倾颓。
洞箫无情的心意，从不白费。
别让我控制不住毁灭的欲望，好吗？
“唔唔！”
灵台澄澈，一瞬清明。
福至心灵的通透，让苏离忍不住握紧了腰间的洞箫。
她想用声音表达些什么。
但是，石柱洞窟中的九个美人儿，马上就要开始表演了。
“呼——”
吹气的声音进入耳朵，伴随撩人的风，让少女感觉痒痒的。
“今天的演出，重月阁只出舞者。你吹箫，让她们跟着跳，好不好？”
萧觉略带鼓励的拍拍苏离的小脑袋。
“感觉到了吗？就是这么简单。只要把胸腔中的气吐出，然后变化手指堵住洞箫上孔洞的方式，你也可以吹出好听的曲子。小乖，相信自己的特别。凡人听你的乐声，是在洗涤他们庸俗的灵魂。”
？！
少年的话，让苏离原本有些紧张的心情，瞬间变为哭笑不得。
妈耶，这捧得也太高了吧！
我都以为自己七指琴魔再世，随便拨楞拨楞，就变成“琴中伏羲，弦上魔圣”……
你当我御清绝啊？！
还“指掀涛澜天下惊，抚筝百载，清绝吾命；挑弦一曲与谁听，昂首万里，江山无人”？
惹不起惹不起！
一会儿别吓死诸位观众，便是天地良心。
“这场舞真的没有乐师，不信你看，大家都在等你。”
少年刚刚用音控，暗中联系总管事，让他把负责弹琴的人全部带走。
所以，苏离现在是赶鸭子上架，不吹不行了。
似乎明白造物主的心中所想，也清楚自己没有别的选择，美艳绝伦的人傀缓缓闭上眼睛，手持长箫静立。
那一瞬间，她仿佛融在风里，和天地共同呼吸。
“这是什么曲子？”
站在石柱洞窟最上面的位置，拥有天下第一舞姿的弄月，疑惑万分：
“明明准备好的演出曲目是《扬州慢》啊……难道说，总管事要我拿出最好的状态，便是为了——”
没错！
主人到来，重月阁自然要奏主人喜欢的调。
这不知名的音律，一定是那人选的！
“我会在你的心里留下印象。”
扬起水袖，衣袂翻飞。
在下方八层并未反应过来而有所动作时，弄月，起舞了！
……
苏离的面纱，被洞箫撑起一块。
好在有萧觉的气劲守护，她并不会因扶风露出容颜。
洞箫无情。
给我这种机会的你，究竟想听什么呢？
无情中的有情吗？
没有思索太久，少女很快确定了她的选择。
武道巅峰，逆天人傀。
你我的相遇，便是人间最珍贵的难得。
不如……
第149章 离儿，给我你的腿骨可好（30）（）
初见时，森然白骨遍地，绝代天骄一身红衣，脚踩死亡的将我从骨血池唤醒，邪佞冷情到让人畏惧。
这一段曲调，压抑促狭，渐转尖锐。
尔后……
没有灵的肉体交合，让至极的欢愉经常上演；只可惜，至极的痛苦也无处躲避。
你终究要我和你走一样的路。
即使无知无智，你也不愿意相信我会陪伴。
在你眼中，唯有相似的堕落和罪恶才能让我跟随，才能使自己拥有安全感。
第二段曲调，大起大落，时而激扬时而缠绵，时而哀鸣切切。
接着……
我谨小慎微，我委曲求全，我恨不得熬瞎了眼睛寻找你可以被触动的点。
所谓无情者千万心防，总有缺漏之处。
你开始变了。
因为我主动的和你一样。
萧家人对我恨之入骨，我的洞箫也是用自己的骨头做的。
所以，你终于认为我们已经紧紧的绑在了一起。
其实我不会离开的，我也从未打算离开。
但你不敢相信我。
直到今天。
卸下沉重的猜忌，来重月阁最容易引人顿悟的地方。
即兴吹箫。
承认吧，萧觉。
你忍不住心底的孤独了。
渴望真正陪伴的欲望，是越熬越凶狠的老鹰；一旦从笼子里放出，便有毁天灭地的气势。
不管眼前的盛宴，是武林人士翘首以盼的舞蹈之会，是重月阁名声在外的招牌；任由一名人傀随意发挥，当真不怕我令你蒙羞吗？
最后一段曲调柔情似水，难解难分，隐约夹杂着几许迷茫和摇摆不定。
“呜——”
一声长鸣……
在颤抖的吐气中，苏离将她和萧觉，从相见到今天所经历的的一切，娓娓诉说。
洞箫缓缓的离开嘴唇。
自从被创造出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出现四肢无力，浑身酸软的疲态。
然而。
躯壳越脆弱，灵魂就越强大。
少女眼中充满了流转的神思。
人与自然，共同帮她开启了通往智慧的道路。
“小乖。”
萧觉把人紧紧抱住，微幽的呢喃低不可察：
“我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
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
一曲终了，弄月累的半死。
她扶着金玉装饰的石壁，大口大口的喘气。
刚才，还没走到洞窟内部，就差点跌坐在地。
“这曲子真可怕。”
那样错综复杂的情绪，那种极端甚至变态的诉求，纵使身为天下第一的舞姬，想完整表现出曲子的内容，弄月也耗费了全部的精神和力气。
“不过，这样的我，应该能让你记住了吧？”
我和她们不同。
下面八层的，全部开头跟不上，结尾撑不住。
只我有。
你喜欢的乐曲，只有我可以完成。
弄月带着殷切的期望，将目光转向上空。
表演结束，天字号包厢的客人们，会用内力关闭窗户。
此时，高楼的水汽反射现象，将被蒸腾的力量减弱。
这是她唯一一见阁主的机会。
然而。
“不——”
弄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十年，十年了！
我为你拒绝过多少武林英杰，多少富绅皇族！
刚才那支舞，更是凝结着我所有的技艺和心意！
但……
你的怀里，怎么能抱着一个女人！
第150章 离儿，给我你的腿骨可好（31）（）
一瞬间，强烈的不甘和嫉妒涌上心头。
但那又如何呢？
即使她带着面纱，即使她显露出憔悴的神情……
弄月知道。
自己比不过。
米粒之光，何能与皓月争辉。
苏离太美了，美的不似凡人，就连指头尖轻轻动一下，都好像撩动心弦，即使妩媚妖艳到了极点，也能守住一份毫无破绽的单纯天真。
而自己身处烟花之地，刻意表现出的出淤泥而不染，反倒落了下乘。
弄月无奈的长叹：
“我……认输。”
尚未交锋，便已败下阵来。
这段小小的插曲，除了暗自苦涩的舞者，不会有第二个人知晓。
……
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无数的乐器悬浮在虚空，暗自鸣响。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透明的波浪，在苏离的身体上冲刷而过。
她的头顶，有一只洞箫飞舞环绕。
那鲜艳的红色，仿佛随时会滴出血来。
少女的眼睛紧闭着。
虽然目不能视，但她却可以透过音波，无限的延展自我意识，感受万物的生长衰败，人世的悲欢离合。
“每个人的‘道’都不一样。”
萧觉替苏离盖好被子。
“我只能为你打开那扇门。至于后面的路该怎么走……必须自己领悟选择。”
世间万物，皆有灵性。
比如少年收集的制作材料，很多便来自通灵的奇异生物。
更不用说人傀这般高级的存在，开启灵智更加的容易。
但也正因此，培养才有了更多风险。
谁也不知道，开启灵智后的人傀究竟会是什么样子。
就像父母养育幼儿，即使准备的所有教育，都旨在导引他向善行善，最后也可能逃不过带出一个混账玩意的结局。
“生，死，一念之间。”
腰间的洞箫，感受到主人复杂的心情，轻轻晃动起来。
如果小乖不再是小乖。
洞箫无情，势必取你性命！
敛去眼底的锋芒，萧觉离开包厢，吩咐总管事看好这里，不准任何人进出；一旦苏离醒来，就立刻派人通知他。
“小乖的身体需要更多营养。”
少年沉思一会儿，准备找个地方杀人，提炼出人傀生存的必需品——保持身体形态，不让血肉离散化成一滩血水的骨血精华。
“阁主放心，我们绝对保护好夫人。”
总管事对重月阁的安保很有信心。
然而他不明白，这样的阻拦只能挡住一般人。
租得起天字号包厢的家伙里，总有些天不怕地不怕，骄纵无知任性，没听说过重月阁阁主，也没听说过魔音城城主赫赫凶名的沙比X二代。
毕竟，萧觉亲自在武林掀起腥风血雨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很久。
虽然他的年纪和当代英才相仿，但一起刀剑纵横、快意恩仇，彼此竞争掠夺、收割性命，争夺武道顶峰之位的，却是上一辈。
优秀的强者，同龄人之间无敌手。
而洞箫无情，在任何情况下都无敌手。
少年的名字和身份，不是谁都能知晓的了。
……
就在萧觉离开后的第三个时辰。
第151章 离儿，给我你的腿骨可好（32）（）
淡淡的香气，慢慢渗透。
其余四个天字号包厢中的人，没有一位离开。
他们都在等待。
有的在等待出手的时机，有的则在等待一出好戏。
毕竟，把对重月阁阁主在意之人动手的家伙抓住，可算大功一件。
“小姐，咱们要参与么？”
青色云纹的袖口中，是纤细而有力的手腕。
“看情况。”
萧雪衣按着腰间的佩剑，气定神闲。
她知道，接下来必有一方会出手劫走那名带着面纱的女子；也必然有一方，最少有一方，会紧接着救援。
这是计划好的。
刚才欣赏舞蹈的时候，一个陌生的意识，就用某种特殊的传音入密之法联系自己，寻求“合作”。
虽然不清楚源头是三者中的谁，但萧雪衣果断的拒绝了这个提议。
因为她也是女子。
女子行走武林，总容易处在弱势。
所以，能不算计一个就不算计一个，何苦互相为难。
做人结一份善缘，多好。
“梦恬，你家小姐我和他们不一样。”
萧雪衣目光幽深。
“只可惜，一个人能做的事太少太少。”
根据已知的信息，三个包厢可分为甲乙丙三方。
其中，甲乙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换得丙出手劫走面纱少女。
待丙行动之后，甲乙会各凭本事救援。
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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