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下午出去干活,心里都会时不时想起她。
起初他都没留意自己的变化。
但在刚刚,他背着她躺着的那一会儿,被她盯着,他居然有些紧张,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今天的不对劲来。
她就是个小妖精。
他想。
这还不到一天的时间,她到底施了什么法术,对他影响这么大?
溥峪思索着这个问题,辗转反侧,一直到子时才睡着。
他最后都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
清晨,不远处传来一阵阵洪亮的公鸡鸣叫声,荼蘼睁开朦胧的双眼。
她下意识看了看地上,溥峪已经不见了踪影,打地铺用的垫子、被褥等东西都已经收拾妥当了。
荼蘼以为他赶早出去干活了。
她叠好被子下地,打开木门,走了出去,伸了个懒腰。
瞧见厨房里飘出来一缕缕炊烟,她走向厨房,看见溥峪还在灶旁忙活。
溥峪一抬头,便看见了她,道:“起来了?那就赶快去洗漱,早饭快好了。”
“喔。”
荼蘼应道,转身去洗漱了。
待她洗漱完,院子里已经摆好了桌椅碗筷。
这张破旧的木桌显然是厨房搬出来的。
也好,这会太阳还没照进院子,坐在外面吃,确实要比坐在热烘烘的厨房要好很多。
她径直坐下,之后溥峪从厨房端出一碗小米粥,放到她的桌前。
“喝吧,小心烫。”溥峪看着她叮嘱道。
“嗯。”荼蘼接过他手里的勺子,看着他面前的粗面饼子和咸菜,忍不住又道,“壮士你就吃这些东西?不喝粥?”
溥峪拿过桌上的粗面饼子咬一口,“这个饼容易饱腹,在下平时吃的都是这个,粥喝了容易饿,你喝吧。”
见她看着他咬,溥峪低低一笑,“怎么?没吃过这个东西?”
说完便拿过桌上另一张饼,使劲撕下一小块放到她嘴巴前面。
荼蘼低头咬过,却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指尖。
她也没在意,她更多的是去体会嘴里,粗面饼子的味道。
记忆中柳蘼儿一家是很少吃早饭的,每日大多只有中午和晚上才吃两次。
柳蘼儿倒也见过这种饼,柳家偶尔烙过。
但柳林夫妻宁愿她饿着,也不容许她吃这个。他们觉得这种饼嚼多了,会嚼得腮帮子变大,影响容貌便不能嫁个好人家了。
当然,他们更不会细心地给她准备小米粥了,毕竟柳家很穷,小米这种东西这么稀罕,又贵。
至少柳蘼儿没在柳家见过。
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小米粥,再对比一下嘴里干干硬硬的、难嚼的要命的粗面饼子,荼蘼心里充满着一股难言的感动。
她并不觉得小米粥对溥峪来说,是很容易得到的。
荼蘼站起来,忙跑到厨房去。
溥峪还沉浸在刚才手上那湿软的触感里,一时都没注意她要去干什么。
他只觉得她唇上软得没有道理。
他背挺得很直,只是放在桌下的手,在来回摩挲着指尖。
荼蘼很快从厨房拿出来一个干净的碗,将小米粥倒了半碗进去,然后将碗推到溥峪面前。
“姑娘你这是干什么?”溥峪还有些魂游天外,看着眼前的碗问道。
下一秒理智回笼,这下解释道:“在下已经说了不喜欢喝这个,不饱腹。而且在下以往都不吃早饭的,也不知姑娘平时是什么习惯,才陪着姑娘用个饼,其实在下不需要吃这么多东西。”
他又把碗推回去给她。
荼蘼再次推回去,“我喝不了这么多,我平时也不吃早饭的。”
“当真?”溥峪抬眉仔细打量她。
“嗯。”
她说的确实是实话,她吃的确实少。
这粥喝是能喝完,但肯定会撑得难受,何必呢?
许久,看着她不似作伪的表情,他才没有再继续坚持了,他接过碗喝了起来。
待俩人吃得差不多了,棚子里的旺财也醒了,它不安分的在棚子底下转来转去,时不时冲着他们哼唧两嗓子。
“它这是怎么了?”荼蘼不解地看着旺财,问道。
“它饿了。”溥峪冲旺财瞪了一眼,见它安静下来才回答道。
他吃完手里最后一点饼,收集完桌上的东西,对荼蘼说道:“我要带它出去了,中午才会回来。姑娘在这里好好待着,活儿不用你做,饭等我回来再弄。”
荼蘼心中意动,想了想,看着他道:“我也想出去,壮士带上我呗,我不会干扰你干活的。”
“胡闹!外面这么晒,姑娘是忘了昨天中暑的事了吗?”
溥峪第一反应是坚定的拒绝。
可是一直被她晶亮地双眸盯着,她眼里还隐隐地透着一丝委屈,溥峪马上反思自己,他不该凶她。
于是,他又放柔声音,劝道:“在下是去干活的,不是去玩儿。若姑娘实在想出去,就等哪天太阳不这么晒了,在下一定会带姑娘出去。”
第128章 壮士!一起来种田呀!(8)()
那得等多久?荼蘼不愿意。
她走到溥峪身边,扯过他的袖子摇晃着,“壮士,我现在就想去,壮士你就带我去嘛,壮士……”
溥峪:“……”
他还能拒绝吗?
他心软得一塌糊涂。
“哎!”看着溥峪扯开她的手,转身回房,荼蘼以为撒娇对他没用,不由有些沮丧。
难道是自己撒娇撒得不到位?
或许还要嘟嘟嘴?
荼蘼忍不住动了动嘴。
溥峪再出来,便将这一幕纳入眼底了。
娇俏可人的女孩站于庭院,庭院简陋破败,却丝毫不损女孩的气质。
早晨微熹的太阳光线射过她柔软的发顶,明媚姣好。
明明模样妩媚异常,如今嘴唇翘起来,无端地带着一丝丝可爱,两者交织在一起,却又不显矛盾。
仿佛这就是她真实的一面。
溥峪不自觉地抬起右手捂住自己的左胸膛,他觉得自己又不正常了。
荼蘼这才注意到他,以及他手上的草帽。
她眼睛亮了亮,高兴地迎上去,问道:“壮士,这是给我的吗?你肯带我出去啦?”
昨天可没见他戴过草帽,所以很有可能是给她戴的。
溥峪定了定神,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看着她身上有些松垮的衣服,道:“去把衣服换了,我们出去。”
“好嘞!”见他真的肯带她出去,荼蘼脆生生地应道。
随后取过架子上早已晾干的衣服,跑去了浴房,三两下便换了衣服出来。
溥峪走到她面前,将草帽套到她脑袋上。
然后想了想,怕草帽掉了,又俯下身子帮她系好脖子上的细绳。
尽管他很小心了,但手指免不了还是会碰到她的皮肤。
他甩掉心里头的异样,故作淡定地系好一个活结,这才直起身子走去木棚。
荼蘼沉浸在兴奋当中,没有异样都没察觉到,她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心情好的想唱歌。
溥峪听着后头的细碎哼唱声,虽然她唱的歌他没有听过,但这并不妨碍他的心情。
旺财看着面前勾起唇角的主人,仿佛受到了惊吓似的,鼻子都不喘粗气了。
溥峪牵着旺财,在木门后面拿了一把镰刀,然后带上门出去。
荼蘼一路跟在他身边,东瞧瞧西瞧瞧。
初时她还对这些山野田园很感兴趣,但走了好长一段路后,便有些兴致缺缺了。
这些太阳已经升到斜上空了,她悄悄抹了把汗,继续跟上溥峪的步伐。
“是不是累了?”溥峪偏过头来看她,问道。
“没有。”荼蘼否认。
她其实只有一点累,她还能再走,她不想让他担心,更不想在他心里留下一个娇气的印象。
溥峪却停下了脚步,他对荼蘼说:“累了同我说便是,不要逞强。”
其实她走了这么长一段路,就已经让他很惊讶了。
在他先前的估算中,他觉得她能走现在距离的一半就很不错了。
他一直在等着她喊累,但一直没有。
他确实以为她很娇气,但如今来看,她只是外表看起来娇气一些。
然而,不管她到底怎样,他就是见不得她受累。
于是,他拉过荼蘼,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捞过她的腿,将她送上了旺财后背。
“啊!”陡然离地,荼蘼忍不住发出短促地一声尖叫。
再看到自己坐在了旺财的背上,她更是抓住他的手臂不愿放开。
溥峪在左右走动摇晃着的旺财头上拍了一下,警告道:“旺财!别乱动!”
旺财感受到主人威胁的语气,不甘地吼叫了一声,才彻底稳住了步子。
溥峪拍了拍荼蘼抓在他臂上的手,轻声安抚道:“别怕,它不敢再造次。”
见旺财不再反抗得这样激烈了,荼蘼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不好意思地松开他的手,将手放在旺财身上,“多谢壮士。”
溥峪点点头,牵着旺财向前走去。
一路上,碰到了好些出来干活的村民,他们看到旺财背上的娇艳姑娘,纷纷惊艳到了。
不仅不顾溥峪平时不太热络的形象,连旺财也被他们忽视了。
他们上前围着他打听,“溥兄弟,这姑娘是你什么人呐?她啥时候来的咱们村啊?”
其中有几人还见过昨天荼蘼见村的,但硬是没将昨天那个乞丐打扮的她,同现在的她扯上关系。
其实也不怪他们没认出荼蘼来。
尽管她还是穿着同一身衣服,但昨天她灰头土脸、披头散发的,确定不像样。
溥峪张了张口,刚要说话,荼蘼便抢在他前头答道:“我是溥大哥的远房表妹,荼蘼。”
她说完,避开溥峪看过来的目光。
她总得有个合适的身份啊,不然多可疑!
“那姑娘你怎么来找溥兄弟了?”孤男寡女的,别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吧?
丁寡妇接过话问道。
她平时就很喜欢八卦,如今见到荼蘼的娇贵模样,不免有些嫉妒。
荼蘼当然听出她的不怀好意了,于是故作伤心、半真半假地垂着头说道:“我……我爹娘好赌,每每都输,欠债太多,便将我抵给地主家,给地主儿子做媳妇,我不喜欢那人,便设法逃了出来。”
“我只认识溥大哥这么一个亲戚,便来投奔他了。”
说着,她的余光却一时注意着丁寡妇。
见她眼里更加嫉妒了,荼蘼便抬头看着她,凄切哀求道:“还请婶婶帮我保密,不然让那户地主得知消息,定然要抓了我回去。我可不想回去!”
“我讨厌他家的燕窝,太难吃了!还有他家的房子,金碧辉煌,太刺眼了,我一点都不想住。”
丁寡妇心里既不平衡,又怄火荼蘼唤她的那句“婶婶”。
她如今才三十一,但却最不喜欢别人这么称呼她。
但她面上还是一副为荼蘼好的样子,“姑娘放心,我定然会帮姑娘保密的,姑娘就安心在咱们村住下来吧!”
丁寡妇说的是心里话,她肯定不会去告密的。
要知道自己活这么久,连燕窝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呢!
她荼蘼却还不知道珍惜!
凭什么同样是女子,这个女子就能轻易得到最好的一切,而自己却活得这么惨?
第129章 壮士!一起来种田呀!(9)()
她怎么会去告密呢?
她不仅不会去告密,她还要帮她死死瞒住,将她的行踪捂死!
她恨不得荼蘼在这个村,同穷苦的溥峪过一辈子!
荼蘼见目的达成,眉眼满是笑意,“谢谢婶婶!婶婶心地真好。”
围着他们的村民还想上前来打听,溥峪眉头一皱。
不知为何,他不喜欢眼前的姑娘受到这么多关注。
而旺财不愧是溥峪养的,此时它驮着荼蘼来回打转,好像想冲出包围圈。
村民们这才将注意力放在旺财身上。
特别是看见它的牛角在太阳的照射下仿佛闪着光芒,众人齐齐打了个冷战,飞速地退开,离得老远。
溥峪面无表情地牵着旺财往地里赶去。
“诶?怪了,旺财这么凶猛,怎么会老实地让那姑娘骑在身上?”
看着他们走远的背影,刘氏忍不住嘀咕道。
“这有什么怪的?你没见溥老弟在它身旁?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赶紧去地里干活,早干完早回来,日头大了晒得慌。”
站在她身边的刘大柱听见了,便少见多怪地看了自家婆娘一眼。
随后提着锄头往自家地里走去。
“那为什么上次李家那小兔崽子想爬旺财的背,被旺财不留情面地甩飞了?当时溥兄弟不也在旁边吗?还征得他的同意了呢!”
刘氏想了想,觉得不对,忙追上刘大柱道。
“你这婆娘……”声音渐渐远去。
众村民也自行散去,各干各的农活。
却有一个身影与众人背道而驰,她提着农具往回走了。
正是牛氏。
她匆匆回了自己家。
推开院门,她便看到了坐在院子里认真读书的自家儿子,牛轲廉。
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其实若搁在别人家,看到自己儿子如此上进,当娘的都要乐死。
曾经牛氏也为儿子自豪,因为儿子自小就特别热爱读书。
孩子他爹牛天来还兴冲冲地给他改了这个名,他原来是叫牛狗蛋。
虽然比不得溥峪那对有文化的爹娘取得名儿,但总比牛狗蛋要好听不是?
牛氏也以为儿子跟自己这些要靠地吃饭的村里人不同,他将来是要当官的料。
谁知儿子一连考了两次,连个举人都没捞着。
年龄倒拖得有些大了,都二十一了。
你说读就读吧,关键是都二十一了还没娶个媳妇!
与他年龄相仿的,生下的孩子聚在一起,都能够将他打趴下!
牛氏都快急死了!
倒也不是说没姑娘喜欢他,他长相还行,再说他们家也不像溥峪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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