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人都能看出沈鹤喜欢越云瑶,就算夏生对此不敏感,不过身为八卦的女孩子,夏雨肯定能看出来。
至于如何说服越云瑶的……
“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越师妹?”温婷茹抬手抿起发丝,朝她温柔地笑道。
越云瑶怔了会儿,叹气:“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师姐呢,难怪他……”她的话语滞住,神色黯淡了下来,“我只是觉得不公平,我也曾和……关系很近,我也曾想过把他带回鹤武门——若不是师姐那么做了的话,如今待在牢里的可能就是我。只是想到这一点,我心里就……”
温婷茹噗嗤笑了,摇首打断了她:“若是你的话,恐怕就不会是同一种结果了。”
越云瑶在原文里,确实把陈佑带回了洞庭郡,也确实在陈佑恢复记忆成为邪君以后受到了一定的非议,不过有鹤武门在背后保着,最后除了受了些冷言冷语以外,没有任何处罚,当然也没有素瓷上台公开叱骂一说。
羡云宗脱胎自鹤武门,从情理上注定不可能违抗他们,素瓷连提都没提过受伤的弟子们,只是全心辅佐鹤武门打倒魔教。
温婷茹垂眸一笑,眼神漠然。
所以说,这个世界,实力才是一切,道理都是留给弱者的。
越云瑶感觉有些不自在。眼前的少女明明在温柔微笑,却给人以遥远的感觉,仿佛怎么伸手也够不到,追不上,比不了……不应该这样的啊……她究竟哪里比她强了?为什么她会有这种挫败感觉……
她摇了摇头,不再多想,拧开牢门以后,转身离去:“我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你们也注意时间,再待下去,会给沈师兄带来麻烦的。”
“多谢越师姐。”夏雨忙施了一礼。
夏生却保持着沉默,径自走了进去,来到了温婷茹坐着的床前,朝她伸出了手。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少年冷静的声音在冰冷的地牢里响起,他面无表情地说道,“跟我走。”
温婷茹笑而不语,仰头看了他一会儿,说道:“那你也该知道我要说什么。”
“不要闹了!”夏生眼睛一缩,再也忍耐不住,爆发出一声怒吼,情绪如破冰一般激烈,他一把抓过温婷茹的手腕,拉起来就要带出去,“我绝不会让他们来给你判什么刑,你必须跟我走!”
他的态度很强硬,语气却宛如被逼到了墙角般,眸色摇曳,透出一种黑色的绝望,只要轻轻一碰,那根绷紧的弦就会断掉……
然而,温婷茹只是用另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摁住经脉一拧,他的手便不自觉地松开了。
“师姐!”他蓦地回头,黑眸激烈。
“冷静一点。”温婷茹揉了揉手腕,神色自若地说道,“只是钉刑而已,我既不会发疯,也不会死。你若带我逃走,置卿玲宗于何地?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可……”他冲口而出,停顿了一下,语气已低弱了下来,苦笑一声,压抑着情绪,黯然道,“那你又置我于何地……?”
话音未落,他忽然软软地朝前倒了下去。
温婷茹伸手接住他,在彻底昏迷过去之前,他尽力撑起眼皮,一只手吃力地向上伸去,朦胧的视线里,熟悉的温暖的脸在逐渐模糊、消失。
“婷茹……”他嘴唇微动,拼命挣扎着不被困意击败,手却无力地垂下,而后再也支撑不住,陷入了昏迷。
“辛苦你了。”温婷茹抱住他,接住他的手,另一只手轻柔地揉了一下他的发丝,温和地说道。
她抬头笑道,“还有你也是。”
在她面前,夏雨收回了细白的左手,指缝间的符纸在灵力用尽以后,化为了灰烬消失。
“他醒来了会被我气疯的吧……”夏雨喃喃自语,看着温婷茹,有些伤感地笑了笑,“而你,也护不住我了。”
第66章 墨()
桌上的笔墨纸砚被开了封,隐隐传来一丝墨香。
温婷茹把夏生安放在床上,注意到桌面上还有几张墨迹未干的符纸,便起身去看。夏雨亦步亦趋,依然如同往常一样地黏在她的左右,撒娇似的笑道:“师姐你瞧,我画符的功力是否变强了?”
温婷茹夹在手指尖,细细地读,唇边勾起意味深长的微笑。
“你果然不是个简单的孩子。”
她画符的能力,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修为,然而因为这种能力不像是修为一般一目了然,这么多年来,竟是没有人发现这一点。
在收养、培育、一手抚养到大的宗门里,依然如此小心地积存掩藏实力,不得不说,这行为实在让人心寒。
“这话,师姐以前也和我说过。”夏雨站在桌前,展开一卷新的白纸,左手执笔,右手扶袖,信手游笔,轻盈婉秀的符文浓淡有别的出现在了白纸上,随即灵力一闪,被符纸收纳了进去。
她拈起符文,轻轻吹了一下,仔细检查,口中则笑道,“师姐说过,希望我能成为卿玲宗的支柱吧?”
温婷茹笑笑:“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难为你还记得。”
“师姐说的话,我大抵都是记得的。”
“你从小记性就很好。”
“也是因为师姐很重要。”夏雨清甜可爱的笑容渐渐消失了,眼眸变得极静,转头看着她,“除了哥哥以外,对我最好的就是师姐了,我本应该和他一起让你逃出来的。师姐在蓝海受过两次重伤,回到卿玲宗以后,又一直没有接受正统的治疗,本已十分危险了,又要经历钉刑……师姐但凡在无意识中使用了一丁点灵力,这一身修为都要废掉了……”眼泪静静地从女孩娇俏的脸颊上流淌了下来。
温婷茹并不意外,点头:“在这里阻止夏生,是正确的判断,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她忽而一笑,明澈的眼眸轻轻一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希望我这么说吗,夏雨?”
那一瞬间,她的气质仿佛变了,阳光的气息变成了黄昏般的幽暗,黑眸中幽幽的冷光沾染上了地牢的凉意,唇边噬着凉薄的笑意,竟是如斯慑人。
夏雨一个战栗,不自觉地后退一步,眼中带着戒备惊异地望着她。
“师姐……?”
“我会原谅你哦,夏雨。”见状,温婷茹笑得越发开心了,轻轻地搂抱了她一下,低笑着呢喃,“谁让你是我最爱的师妹呢?”
——支线bonus到手了。
夏雨注意到,她的眼睛是没在笑的,这让她从心底感到恐惧。
在离开前,夏雨掷下了一句话:“你已经输了,前辈。”
***
“温师姐,你真是太凶了。”
在夏雨背着夏生离开以后,地牢里传来了今夜第五道声音。站在桌前把玩着符文的温婷茹瞥去,床靠着的墙壁从角落里旋出了一道石门,一个青衣身影出现在了地牢里。
“不过是报复一下罢了。”林菀没有丝毫意外,淡淡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之前还不确定,今天开来,蓝海那次我之所以会受伤,恐怕就是因为她故意漏位把怨灵放进来了。不过也算情有可原,夏生毕竟是她哥哥……”
她恐怕早就看出来了她在操控着夏生,为了保护、为了牵制,所以故意让她受伤。只不过会有如此大的连锁反应,在第一次受伤不久又受到重创,以至于修为几乎被废,大概是夏雨完全没想到的。
“你就这么算了?”魏徵走近她,笑着道,“我倒不知师姐原来如此宽宏。”
讽刺?林菀低哼一声,道:“做那么没有意义的事情干什么?倒是你,守着通道就是,出来做什么?”
魏徵不语。
林菀笑了,有些讥诮的味道,斜眼看着他:“总不会你也是让我来逃的吧?”
他顿了顿,英气的脸上露出了温厚的笑容:“若我说是呢?”
“那只能说你蠢。”林菀干脆到有些冷漠地说道,“哦,或者该说你虚伪?恶劣?事到如今还要如此作弄。”
魏徵抿了下嘴唇,眼神一暗,很快就露出一如往常的笑容来,温文礼貌地道:“师姐说的是。”
这个时候,少年的语气带着陌生与疏离,仿佛初次见到时一般。
难道他的出现真的没有任何目的,只是一个人守着通道守得无聊了?林菀摇了摇头,懒得多想,抬腕提笔,顺着温婷茹的记忆,流畅熟练地画下了符纸。
能够感觉得出来,温婷茹究竟练习了多少次多少次多少次,才能做到像这样纯熟。
——可就算如此,依然远远比不上年下的夏雨。
林菀体会到了温婷茹一直以来品味的黯然。
她不断被自己亲手培育的天赋所追赶,一边欣慰着,一边自卑着,与天赋作战逼得她花出比常人更多、更多的时间来修炼,从来不敢放松自己,也没有给自己放过一天的假。
可还是被追上了、超越了。
毫无还手之力。
明明难过得想要哭,然而她却一直让自己笑。于是众人所看到的,只是那个温柔善良、总是守护着大家的师姐,她把大家保护的太好了,把自己藏得太深了,于是她心中的不甘与痛也就没人能抚慰了。
真是个傻姑娘。林菀心想,转眼已画完四五张符纸。就在她伸手去提嵌着朱砂的墨锭时,一只手先一步拿了起来。那只手十分修长,肌肤温润如玉,看起来颇为赏心悦目,而手的主人提着墨,只是安静地磨着,地牢里,除了磨墨发出的轻微声响外,只有两个人轻悄的呼吸声。
林菀微怔,看向他,他却没有看过来。烛火掩映下,黑发如墨、肌肤如玉,从侧脸看去,英气的眉毛斜飞,漆黑而长的睫毛低垂着,通身的锋芒被他温润的气质收敛,挂着一丝浅淡的笑容,显得如切如磋,公子如玉。
……很闲么?林菀不解地歪了歪头,没有多想,只是重新提笔沾墨,画起了符。
魏徵捏着墨慢慢地磨着,漾开的墨汁似能反映出他复杂的心情。
——他今夜来,只不过是让自己彻底死心罢了。
他觉得他目的达到,也该离开了,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到底于礼不合。可不知为何,他迟迟无法离开,只是留在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地牢中,慢慢的把自己的心情与墨汁一同碾磨。
碎了就好。
第67章 鬼才()
五天时间一闪而逝。
广场上,每一天还在热热闹闹地开着打魔大会,从耄耋老者到英气少年,人人上台高谈阔论,渐渐的成为了一场展示犀利口才与敏捷思维的舞台,没有一定程度的自信,上去就会被批驳的体无完肤。
鹤武门算了算这几天赚来的旅游服务费,笑眯眯的表示这会爱开多久开多久。
而在暗中,以鹤武门为首的大门派外松内紧地组织着人手,在正门附近准备森严的守备。至于魏徵那夜走出来的通道,则被他们用一种能被内行人看出在戒备的方式,担当了诱饵的角色。
然而不知是准备的太充分,吓退了魔教,还是恢复本性的邪君根本懒得去搭理一个小小的温婷茹,总之,一切都风平浪静,直到最后一日的到来。
午前,林菀被带了出来,五日以来第一次看到阳光,这让她不由微微眯起了眼睛,抬手遮挡。按照形式,她的双手带着镣铐,因此手一动就发出了当啷声音。不过这个东西对修道者来说没什么用,也就是用来彰显权威、凸出气氛罢了。
或许是为了让邪君更方便动手,他们带着她慢慢穿过了鹤武门的半座山,走到了后山的位置。一路走来,边上也没做特别的防备,这主要是因为围观群众太多了,再摆出防卫的架势来,只怕就算是皇帝亲兵来了都要被吓跑。
从围观人群的数量来看,这五天的大会一定让他们感到很无聊。一嘟噜一嘟噜的人群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对着她指指点点,言笑无忌。人真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若是单对单的话,怎么也无法做出来的无礼之举,一旦混在人群之中,就能做的坦然又肆意,仿佛从中得到了多大的特权似的。
林菀淡定地接受着周围人的围观,对于一般人来说耻辱至极的事情,在她看来根本什么也不是。对于面子、名声、周围人的目光,她天生缺少实感,无论是现实世界还是在任务世界中,她都用一种隔着一段距离的眼神在冷眼旁观。
——或许也不是天生的,她漠然地回想着。
记忆中,她似乎也有过开怀的时候。
但那些情感究竟是如何消失的,连她自己也不记得,等到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变成了这个连自己都厌烦的样子。
行尸走肉、一潭死水。
明知道沉溺在任务世界中,借着他人的情感来接触世界无异于饮鸩止渴,可她根本无法停止。
当她来到行刑地时,她看到那是一个建在一片光秃秃的小山坡上的白色十字架,柱身被晒得发白,横着的架子上面有着一圈圈麻绳缠过的痕迹,上面残留的黯淡血迹让人隐隐发寒——那是被绑在上面的人挣扎留下的痕迹。
阳光白惨惨地照在地面上,刺痛人眼。
绑着她的人把她交给站在上面的两个穿着鹤武门服饰的弟子。
林菀眯着眼看,想,看来这一遭折磨是躲不掉了。
人们不自觉地安静了下来,两个弟子过来接手的时候,或许是配合不协调吧,林菀感觉脚步一错,不由踉跄了一下。
“小心。”左手边的弟子捞了她一把,声音很低。
林菀心里一动,往他的脸看去……
——好吧,她不认识。
就说嘛,那种宛如言情小说一般的情节,哪里会那么容易就上演。
林菀遗憾地叹了一声。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想挨刑。
陈佑那个臭小鬼,“再见到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林菀低低道。
跨过三级台阶,走到柱子前,林菀背对着柱身,站好,两个弟子一前一后跟在后面踩了上来。当刚刚扶了她一把的弟子踏上来的时候——异变陡生。
她感觉自己踩着的地面微微往下一沉,紧接着,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整个一圈高处来的台阶连带着白色的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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