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妖娆- 第59部分

　　　　羽月停了手，眸光扫过慕容馨的颈间，“好漂亮的璎珞。”

　　　　慕容馨一愣，“什么璎珞？”不自觉抚上自己的颈间，方才那里挂着的一堆沉甸甸的首饰不是已经取下了？

　　　　羽月瞧她错愕，抿嘴笑道：“姑娘真会开玩笑，可否让我看看？”

　　　　慕容馨在颈间摸了摸，什么都没摸到，抬眼却见羽月已探过身来，指尖轻轻拂过。慕容馨只觉得有什么毛茸茸的抚过，自己伸手再摸，却是依旧什么都没有。

　　　　羽月却怔住了，她看着如月华般的光泽拂过慕容馨的面庞，那光泽过后的容颜，竟是那般勾魂摄魄

　　　　看着羽月难得惊讶的目光，慕容馨试探道：“我的脸有什么问题”说罢伸手就要去取案上的银华柄镜。

　　　　羽月忙挽了慕容馨的手，巧妙地拦着那镜子，“哪有什么问题，姑娘酒后微醉的样子十分好看呢。”

　　　　慕容馨觉得今夜她殷勤得有些过，起身道：“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就不叨扰羽贵人了。”

　　　　羽月并未挽留，欣然道：“好的，车驾在园子外面，自会有人领着姑娘出去。”

　　　　慕容馨方要转身出去，又被她唤住，“慕容姐姐，我这里有一副垂珠步摇想送给姐姐。”

　　　　慕容馨未及推辞，羽月已将那步摇簪在她额前发间，水滴般的垂珠银银烁烁将慕容馨的面容遮去了大半。

　　　　“好看极了！”羽月赞道，“姐姐不会不喜欢吧。”

　　　　慕容馨急着离开，当下忙道：“怎会，还要多谢贵人赏赐。”

　　　　见身后领路的宫人已至，匆忙随着离开。

　　　　方才被人搀扶着进来，头晕脑胀并未看路，眼下曲曲绕绕走了许久才出了园子。

　　　　看见候在那里的马车，慕容馨总算舒了口气。

　　　　正欲上车，却听身后有人道：“酒醒了？”

　　　　慕容馨转过头，元辰已走到近前，看见她面上流水银光的一片愣了愣，失笑道：“今日倒是有人割爱了”

　　　　“今日我头上戴的，比我在南商十几年里戴的都要多”慕容馨晃了晃脑袋。

　　　　那片银光闪烁之间，有什么惊鸿一瞥，让元辰一时窒住。

　　　　他再要细看，却听身后脚步声近，回头一看，竟是元澈的步辇。

　　　　那步辇在二人身旁停住，元澈的声音自里面传出来，“慕容姑娘出宫，朕可以搭上一程。”

　　　　慕容馨一愣，“谢陛下，不过不必”

　　　　元辰拿眼色示意她闭嘴，“那就恭送姑娘了。”

　　　　慕容馨暗暗叫苦，皇帝的步辇可以随便搭的么？就算是皇后同乘，都是无上恩宠。自己一个关在外头行苑里的敌国女官，怎么算也没有资格踏上那步辇。

　　　　然而元辰的神情她看得明白，今日不上也得上。遂一咬牙，踩着锦凳上了步辇。

　　　　门帘在身后落下，她几乎被龙涎香熏得背过气去。

　　　　步辇里头很昏暗，只在角落里悬了一颗夜明珠，刚好能看清人的轮廓。

　　　　元澈靠在椅子里，支着头似乎是在看着自己。

　　　　慕容馨摸索着在门边坐下，这种地方不是可以随便坐坐的。

　　　　“你的性子”元澈忽然开口，把她吓了一跳，“和你长姐相去甚远。”

　　　　她将身子直了直，“确实不太一样，陛下和王爷的性子也不一样。”

　　　　元澈将支着脑袋的手放下，搁在椅子的把手上，顿时添了迫人的气势。

　　　　“萧景桓若是知道，他的修仪如今在我的后宫，该会怎么想。”

　　　　慕容馨其实从一开始看到长姐，就已料到，元澈八成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眼下，想糊弄或是抵赖怕是无用了。

　　　　她诚恳道：“临西慕容家如此被陛下眷顾，实是有幸。”

　　　　“朕一直将你冷落在行苑，可是心中不悦？”元澈微微倾了倾身子。

　　　　她立刻表现出更加的诚恳以及惶恐，“哪里冷落了？陛下一番苦心让我免受后宫纷扰，慕容馨感激还来不及。”

　　　　元澈似是笑了笑，“当初的事，你也不记恨我了？”

　　　　慕容馨脑子转了几圈，喝了这许多上头的酒，难免转得就慢了些，好在还是想过来他说的是哪一出。然而那地下暗河一箭牵连太广，他若不明说，自己最好还是装糊涂。

　　　　“我从小脑子就不是很好使，过去的事忘得很快，也忘得很干净。不论陛下说的是哪一件，我都不会记恨于心”

　　　　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原本坐得舒舒服服的元澈，猛地伸手将她拉入怀中。另一只手已将她右侧的衣衫褪至肩后，忽然露在空气中的肌肤令她猛地一个瑟缩。

　　　　他的指尖极轻缓地划过那里的伤疤，“朕的箭，还没有失手过”

　　　　她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怎么，你在害怕什么？”元澈的声音就在耳后，他身上的酒气颇浓。

　　　　她僵着，不敢动。

　　　　“有件事，朕需要你，你可愿意？”他忽然道，不待她回答，他又接着道：“朕觉得，你不会不顾念你长姐的。”

　　　　她虽憎恶这种老套的威胁，眼下这个情形，却不敢露出半分犹疑，“不知陛下需要我做什么？”

　　　　“你可愿陪朕故地重游？”

　　　　“故地？”她想不出与元澈之间有什么故地。

　　　　“天虞山，”他将她的衣衫重新拢好，“是不是很让姑娘怀念的地方？”

　　　　慕容馨沉默着，她想不出元澈要将自己带回天虞山的企图是什么。

　　　　元澈看着她额间垂珠玲珑摇晃，底下似乎遮着极为耀眼的颜色。

　　　　“这额间流苏颇为碍事，不如朕帮你取下”元澈忽然道。

　　　　几乎同时，雨点开始密集地砸在步辇的顶上，外头内监有些慌张的声音，“陛下，大雨忽至”

　　　　元澈的手停在那垂珠之前，又收了回去，“送姑娘回行苑。”

第127章　又逢大雨（）　
慕容馨钻进自己的车乘时，身上的衣衫已被大雨打湿。虽是狼狈，但总算是自元澈手里毫发无损逃出来，她还是长长松了一口气。

　　　　马车冒着大雨，迅速出了宫苑，往行苑疾驰而去。

　　　　出了城没多久，雨势愈加大起来，地面应是湿滑的厉害，马车十分不稳当。又跑了几里，慕容馨听见赶车的宫人一声急喝，马车猛地停住。

　　　　就听外头侍卫禀道：“姑娘，风雨太大，将前面的一棵大树吹倒了，无法绕行。请姑娘先到一旁的驿站休息，待我们清理了之后再走。”

　　　　即刻有人撑了伞将她送入道路旁的驿站，看样子是个官驿，里头收拾得倒是干净。

　　　　随行的宫女很快起了火炉，烹了热茶供她暖身。慕容馨身上衣服尽湿，也被脱下挂在一旁衣施上烘烤着。

　　　　她脑袋仍觉得沉甸甸的，看着站了一屋子的人很是憋闷难受，“你们去外间等着，也把衣衫都烘烤一下，免得受寒。”

　　　　一众人立刻退了出去。

　　　　身后的一扇小窗忽地被风吹开，灌了一屋子的寒气，吹灭了几盏烛灯。

　　　　慕容馨起身想要去将窗子关了，还未及转身，整个人已落入一个怀抱。

　　　　“你竟喝了元澈的酒”萧景云的声音带着几分恼意，“还喝了这么多，若是醉了岂不被他占了便宜”

　　　　怀里的她没动，也没出声。

　　　　萧景云将她转向自己，“怎么了？喝醉了？哪里不舒服？”

　　　　她将额前的垂珠取下，露出明艳若霞的面容，“那日你来行苑，外面的人究竟是谁？”

　　　　他的眸色一沉，“你觉得是我带来的人？”

　　　　“他们身上有千乘营的”

　　　　“令牌是么？”他捏着她的下巴，“所以你觉得是我授意？”

　　　　她的醉颜动人，很努力将视线落在他的面上，“我没说”

　　　　他的指腹在她的眉眼间摩挲，“我在你眼里就这么蠢干个坏事还要揣着身份”他的气息落在她的唇上。

　　　　她想分辩什么，奈何他的霸道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溢出唇边只有含糊不清的只字片语。

　　　　那声音因着微醉，带着糯糯的鼻音，令萧景云更加疯狂。

　　　　“你疯了”她总算有了说话的机会，“外面都是人”

　　　　他很不满她的分心，“颜澄会安排她们去干活”她面上带着飞霞般的红晕，倚在他的怀中，“为何每次你出现，都是这么大的雨上一回是路塌了，这一回是树倒了难道都是巧合？”

　　　　他的吻落在她的眉眼间，嘴角微扬，“天意”

　　　　“你不在大营里好好打仗，跑到我这里来诸般筹谋，实在是误国误民”

　　　　他替她把衣衫拢好，“如今我帐下有了一位得力的军师，倒是让我省心了许多。说来，还是你的旧识。”

　　　　慕容馨一愣，“我的旧识？是谁？”

　　　　萧景云将她的手腕捉住，“你跟我回去不就看到了？”

　　　　慕容馨垂目犹豫了片刻，“我现在还是不能和你走”

　　　　她的手腕忽地被他握紧，那力气让她痛得皱了皱眉。

　　　　“今夜必须跟我走。”他的语气不容分说。

　　　　“元澈说要带我去天虞山，我想知道他要做什么。”她望着他，“况且，我长姐在他手中，我不能置之不理。”

　　　　“慕容锦？”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为何会在此处？”

　　　　她忽地踮起脚，在他脸侧飞快地亲了一下，他顿时一愣。

　　　　“我保证，我很快就可以回到你身边了。”她灿然一笑，却忽地扬声道：“来人，回行苑！”

　　　　耳听着外面的宫女就要推门进来，萧景云铁青着脸自窗户翻了出去，很快消失不见。

　　　　“姑娘，刚巧外头风雨也小了许多，路也清理好了，可以上路了。”宫女道。

　　　　慕容馨回身取了外衫披上，无意瞥见榻上有什么露出一角。她飞快地将那东西取了，攥在手心，提步而出。

　　　　上了马车才发现，手中是一个十分普通的白瓷瓶，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她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只在瓶子的底下找到一个浅浅的浮云花纹。

　　　　这瓶子原先并不在那里，难道是萧景云带来的？可是为何要带这么一个空瓶？她一时想不明白。

　　　　回到行苑已近子时，第二日还没睡醒，慕容馨已被浽溦拖起来，闭着眼由着她们梳妆。

　　　　“这么一大早的，做什么”她打着呵欠，宿醉犹在，还有昨夜她想到萧景云，脸迅速地红了红。

　　　　浽溦将最后一根钗子别进她的发间，“陛下宣了旨，让姑娘与他同去天虞山。”

　　　　慕容馨的宿醉顿时醒了，“什么？！现在？”

　　　　“车乘已经在行苑外头了，赶紧走了”浽溦将她拖起来往外就走。

　　　　外头果然车乘已备好，跟在车乘前后的皆是禁卫。除了原先行苑里的，还有很多陌生面孔。

　　　　慕容馨瞧见人群中的游风和颜澄，心里才略定了定。

　　　　这一路走得很慢，起先还住着沿途的官驿，到后来干脆换了舟行。十余艘船浩浩荡荡，却并不急行，倒似是贵人出游般悠闲。

　　　　慕容馨乘得这一艘并不大，不过两层，隐在十余艘里也不显眼。

　　　　这一夜，她正把玩手中沙盘，觉得船身晃了晃。照理她早已习惯船身晃动，然而这一下总让她觉得有些不寻常。

　　　　近日感识似乎分外敏锐，反倒令她烦恼，甚是怀念原先没心没肺的感觉。

　　　　这么想着听见门外一声闷响，很快又恢复了安静。

　　　　她起身走到门口，将门推开。门外是一条狭长的走廊，原先燃着的一溜烛火灭了大半。门前地上，靠坐着一个宫女，是今夜守在门外的那一个。

　　　　慕容馨探身去看，那宫女似是熟睡着，她推了推，那宫女也没醒来，呼吸倒是平稳。

　　　　走廊两侧都是小小的厢房，眼下都黑着。她想了想，沿着走廊往前走了几步。

　　　　手臂忽地被人捉住，未及出声，人已被拖进一旁的一间屋子里。

　　　　黑暗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好久不见，你是不是已经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

第128章　莫氏九儿（）　
好一会儿，慕容馨才适应了屋里的黑暗，“没忘，”她揉了揉被他捏得生痛的手臂，“你是来取我性命的？”

　　　　莫棠奚沉默着，似乎在仔细打量她，“他有那么好么？”

　　　　慕容馨脸红了红，没出声。

　　　　“他连你真正的身份和名字都不知道。”他妖魔般的那半面颊，恰在微微的光亮里狰狞。

　　　　“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她诚恳地看着他。

　　　　“我记得我告诉过你，你叫洛九儿，说来算是半个莫氏的族人。”他凑近了一步。

　　　　这个距离令慕容馨很有压迫感，欲往后退一步，却被他的手臂箍在身前。

　　　　莫氏，她还记得当年柳溪泠提起这个氏族时的样子。彼时，柳溪泠很郑重地把手里茶盏放下，“这些个姓莫的人，能不要去招惹就不要去招惹。虽然各个玲珑剔透，但是一个比一个性子古怪。甚是可怕”

　　　　眼前的莫棠奚，确然如此。

　　　　但若说自己是半个莫氏族人，慕容馨觉得实在不可能，自己既不聪明也不古怪

　　　　她试图将他推开，“所以，我该唤你莫大哥？”

　　　　他一愣，将她的下巴狠狠捏住，“你再喊一声试试。”

　　　　“我们既然都是一个氏族的，这么喊不是亲切些？”看着莫棠奚脸色越发阴鹜，她缓了缓，“如果确然如此，我为何不姓莫，却从了我娘亲的姓？这半个又是什么意思？”

　　　　“这些与我无关，你自己慢慢打听。我只知道你注定是我的，你还没生出来就已经是我的了。”他今天似乎很有耐心。

　　　　慕容馨一愣又一笑，“娃娃亲？我和你？”

　　　　他看着她面上不加遮掩的笑意，松开了手，“世上出乎意料的事情很多，等嫁给我的时候你最好也这么笑。”

　　　　“你来就是告诉我，我俩订过娃娃亲？”她一本正经道。

　　　　他扬了扬手，身后出现一个人。

　　　　慕容馨吃了一惊，进来这么久都没注意到屋子里还有别人。再仔细往他身后看去，还不止一个，暗处影影绰绰竟有好几个。

　　　　且都身穿黑袍，面上戴着白惨惨的面具，个个身形魁梧。

　　　　“你们这么多人，怎么上的船？”行苑里虽只有普通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