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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口称赔罪,却意欲强娶!你处心积虑,为毁我清白!你坏我名声在前,又无耻登门胁迫我父!你是认定,你坏我清白,我程青瑜就非你不可,指着倒贴给你?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秦怀远被刀锋压着,听着面前女子一声声的责问,还来不及惊慌对方怎知自己心思,却近距离感受到对方四溢的杀气,见到对方凌厉的目光。她是真的要杀我?她真的会杀了我?若是命没了,就什么抱负都没了。此时方才两股战战,汗湿衣襟。
一旁的昭王和平康侯已被这阵势惊呆。
还是程靖先反应过来,虽惊疑于女儿这番森然气度,震惊于女儿话中含义,却还有理智,要阻止女儿亲手杀人。
“瑜儿,莫冲动。你先放下刀。此事若有内情,你怎么不早和为父说?为父定会彻查此事,还你清白,亦不会放过害你之人。”说完狠狠瞪了秦怀远一眼。
陈恪也急忙阻止,“表妹,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这只是一场意外,怎能迁怒于怀远。你放下刀,杀人是犯法的。”
25 侯府嫡女(七)()
啧,这就是本尊意中人?世人赞颂?下任皇帝?南朝掌舵人?得君如此,难怪亡国。偏听偏信,识人不明。
程知冷哼一声,“殿下放心,杀人犯法,我自以命相抵。真相如何,是要以事实为依据,而非听信一人之言。殿下不信,自可去查。”
说完,转向程靖。从刚才看来,这位平康侯此时还是在乎这个女儿的。只可惜,我心意已决。
“父亲,孩儿不孝,日后不能在您身边尽孝。
儿曾闻,士可杀,不可辱,儿虽为女子,却也饱读诗书,知礼义廉耻。
此番之事,儿无错,是小人歹毒,儿受无妄之灾。然而,事己至此,世人听信谣言,侯府名声有碍。为侯府计,为父亲计,为诸位妹妹计,儿愿意以鲜血自证忠贞。我程青瑜不负平康侯府之名,不负父亲教诲。
在此之前,儿要手刃贼子,否则,意难平。”
“呵,秦怀远,你这番算计也太过美好。你也未免太小看我平康侯府,太小看我程青瑜。你可记住了,我今天便教你,什么是血溅五步。下辈子若还能投人胎,记得选择做个好人。”
说罢,刀锋干脆利落的下划,眼见男子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捂着脖子倒地,便刀锋一转,向着自己胸口捅去。
“不!”
“啊!”
“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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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嗯,这是哪里,怎么有点眼熟,这回怎么不去系统空间了?自杀有影响?嘶,嘶,怎么胸口这么痛?低头,这包的是什么?胸口,捅刀,房间,难道我没死?
“你醒了,可别乱动。你伤口离心脉仅寸余,若非我及时出手,你就真的死了。你下手可真狠,真的是想死啊,没曾想你这个小姑娘竟是如此刚烈。”耳边传来一道清婉柔和的声音,听来却有一丝若无若无的叹息。
程知还沉浸在自己刚才的壮举中,想想真是大义凛然,气势凌人。深刻演绎了不甘受辱、忠贞刚烈、品性高洁的女子形象,还多了一层坚守气节的读书人意味。也不知日后两国交战,能不能激起一丝民众血性?当然,这想得却是有点远。
然而当下,这一切升华都是建立在自己确实死亡的结果之上。如今自己未死,被救了回来,那画面就有点美了。当众杀人,再加上自己当时那些过当无礼举动,若是有人追究,那往轻了说,是侯府骄纵,残害士子。往重里讲,那可就是不敬皇族,忤逆尊上。一顶大不敬的帽子,可不是开玩笑的。自己当时抱着必死之心,可是现在,那就刺激大发了。
快,要快,得快些想出补救之法。
陈文蓁见着眼前这姑娘,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神思不属,和她说话,也不知回过魂没。这大概是后怕了吧,毕竟也是十来岁的女孩子,断然自尽,也是一腔激怒,如今缓过来,想到之前生死一线,肯定是会怕的。只盼她不要再做傻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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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静安伯府寿宴,陈文蓁也是去了的。虽说因五年前的变故,几乎不再出现在各种宴席聚会的场合,但静安伯夫人乃是自己外祖母,寿辰是要去庆贺的。关于平康侯府大小姐出的事自是有所耳闻,这当事人算起来还是自己的表妹。
想起以前见过的那个腼腆沉默的表妹,宫廷长大、亲历变故的福安公主自是不信外面乱七八糟、愈演愈烈的流言。只是于女子而言,流言更甚于刀剑,此番之事,纵非表妹之过,却恐难善了。
高门女子,命运从不能自已。五年前自己尚能避过一劫,五年后不知平康侯会如何处置,自己这位姨丈不知会不会回护原配留下的女儿,又能做到什么程度。
或许心生怜悯,或许感同身受,陈文蓁今日便不觉地走进平康侯府,然后便看到了令她终生难忘的一幕。
26 侯府嫡女(八)()
侯府正堂,那青衫少女身姿挺拔,神色坚定,目光灼灼,慷慨陈词,悍然挥刀。日光之下,昳丽如朗日入怀。
听着那宛如临终宣言的语句,“为侯府计,为父亲计,为诸位妹妹计,儿愿意以鲜血自证忠贞。我程青瑜不负平康侯府之名,不负父亲教诲”,刚烈决绝,心中不由升起强烈的惋惜,下意识便出手打偏了刀锋。只是那人心思坚定,却没能阻止的了,刀身还是没入身体。
陈文蓁大惊,上前接住少女倒下的身体,急急切脉,好在生机尚存,创口离心脉仅寸存,赶忙施救。也是这人命大,情况凶险,却还是挺了过来,此时醒来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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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知被这声音拉回思绪,见一年轻美貌的道姑盯着自己,眼中带着几分关切,倒是愣了一愣。这谁?
刚才这女子似乎是说多亏她及时出手?那就是眼前这女子救了自己?
话说自己不是解锁了初级武技么?怎么捅这么深一口子还没死?是初级技能渣,还是自己准头不行?莫不是要再弄个医术什么的?而且,捅刀的没死,那割喉的呢?
咽了咽口水,轻咳一声,看着女子,开口道:“我竟是没死,想必是…真人相救,救命之恩,青瑜没齿难忘。”说完便要挣扎起身行礼。
“哎,你别乱动呐,等会伤口挣开了”陈文蓁见着床/上少女开口第一句竟是道谢,倒是诧异。
自己以前随师父行走,就曾碰到许多寻死之辈,被救之后反倒怨恨自己碍事。此番行事实乃本心,虽未多想,但思及表妹先前决绝姿态,倒也做好被嫌弃的准备,还想着若表妹仍有轻生之意,还是会阻止,却没曾想是如此反应。自己救人性命终归是善事,能得到善意的回馈还是很欣喜的。这个妹妹倒真是不寻常。
见她挣扎动作,赶忙上前扶住,忍了忍,还是脱口而出,“你不怪我多管闲事,阻你寻死?”
“嗯?”这下轮到程知愣了。这道姑是受过什么刺激嘛?是个医者?经常救人?救了人,不被谢反遭恨?那还救我?毕竟我自/杀意愿看起来这么强烈…
啧,真是个善良的小道姑,看来我得鼓励鼓励她,传播正能量,人人有责。
“咳,真人哪里话,佛家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命大恩,青瑜感佩于心,报答都来不及,又岂会有怨恨之意?”说完,程知羞涩笑笑,低头又抬头,“倒是之前行事逾矩,令真人见笑了。”
陈文蓁听着心下妥帖,看着程知笑颜,只觉得昔日背景板样的小表妹今日见来却有些说不出的光彩照人。
接着又听程知道:“天与弗取,反受其咎。今遭之事,恰逢真人途经,救我性命,是真人恩德,亦是天意安排。上苍悲悯,怜我性命,我又岂能辜负这得来不易的新生?
往事已矣,我先前所为,一是贼子算计,心中悲愤;二是为全侯府名声,不欲连累父亲妹妹。可如今想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我这般极端之举,大概会让父亲伤心失望,也会令九泉之下的母亲不安。
真相可查明,流言可澄清。是我错了。我与秦怀远,此番由更衣事起的纠葛,我也自该放下。至于那一刀,我稍后便去向昭王殿下和父亲请罪,听凭处置。只是,不知真人可否告知,秦怀远,现在如何了?”
程知回想起当时那一捅,伴随着程靖传来的嘶哑的大喊,终是生出了一丝愧疚。也决定了,既是让我活下来了,那么,这一世我就好好活吧。
27 侯府嫡女(九)()
唉,表妹真是令人心疼,这般聪慧明事理的女子该是被好好宠爱的,而今却是际遇坎坷,不下于自己。陈文蓁想到秦怀远的情况,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既是听到表妹这般说,就斟酌着开口了,“我习医术,自是有医者本能。那个男子,我也救了,他也是差一点伤及要害。可见表妹你生性善良,终归不忍杀人,下意识还是留手了。他如今性命保住了,只是伤了喉颈,无法再发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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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喉也没死,只伤了声带?啧,系统差评!男主光环也忒厉害了些…
还有,秦怀远没死,和我善不善良有什么关系?督了小道姑一眼,程知诽腹到:这姑娘也太可爱了吧。这明明是个技术问题,好伐?
嗯?不对?嗯?嗯?嗯?我听到了什么?表妹是什么鬼?程青瑜有个这样的亲戚?表姐?母亲那边的?……程知牌黑人问号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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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文蓁边说着,边悄悄瞧了眼,见对方没什么反应,松了口气,想到什么,又笑道,“青瑜怎生如此见外?自我进门,便一口一个真人叫着。
以前,你唤我公主,私下里,我让你随青璇喊我表姐,你总是不肯。我自小没有姐妹一起玩耍,是把你们当做自家姐妹的。如今我不再是福安公主,而随师父在子虚宫修行,你却唤我真人。”说罢又无奈地摇了摇头,还是这固执的样子。
程知本就莫名,这下子信息涌来,就更呆愣了。
福安公主?淑妃次女?昭王胞妹?宋章的外孙女?继母宋氏的侄女?程青璇的正宗表姐?…
那是发生了什么?一朝公主跑去修道?子虚宫又是哪里?怎么本尊都没记忆的?
程知赶紧去扒拉扒拉本尊记忆。本尊可真是不关心世事,总算在角落里扒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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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变故发生在五年前。
彼时,南邺北周时有小规模冲突,那一年,邺朝屡战屡败,却在重要关头由北边提出和谈,条件之一便是公主和亲。当时南朝皇帝儿子倒有几个,公主嘛,适龄的只有时年12的福安公主陈文蓁,其他的还在襁褓中。
邺朝战败,没有底气强行拒绝。昭王长跪宫中,向皇帝求情,甚至于情绪激动之下,当场做赋一首,名为《思归》。以女子口吻抒怀,讲述了陷落蛮荒之地的女子难回故乡的苦难郁郁。后来倒是广为流传,成为公认的佳作,一时之间无出其右,此为后话,暂且不谈。
迫于当时形势,皇帝自是无法答应。
然而,此时,却是福安公主自行出面,请来了子虚宫的子虚道长,言及自己身为大邺公主,心系黎明福祉,决意为国祈福,早已出家修行,拜入子虚宫门下,由子虚道长收为弟子。只是父皇爱护,不忍自己苦修,未曾昭告天下。只能有负北周美意。
北周军事发达,而经济落后。与大邺交战,几乎倾尽国力。子虚道长不在朝廷,游历天下,悬壶济世,很得世人敬重。此时有台阶下,便答应下来,换了另一宗室女和亲,并卷走了一大批金银财物。
而经此一事,昭王愈加厌战。
28 侯府嫡女(十)()
/#难怪!竟是如此。
昭王厌恶武夫,除了自身文采斐然、喜好文士外,这里恐怕也是缘由。恐是因武将之败,才有和亲之事,才有胞妹险些远嫁。陈恪便迁怒于武将。
难怪后来平康侯大败,便彻底失去帝心。也使陈恪对南朝军力失望,对北周兵马形成习惯性避让。
然后,自然的,既尝到了以女子换和平的甜头,又滋生了对战败的恐惧,反正牺牲的是宗室女子,不是身边人,就无视,就避开,就继续歌舞升平,麻痹自己,一次次和谈妥协。
这样一切便有迹可循。
倒是个情真意切的好兄长。只不过,还真是应了那句话,性格决定命运。陈恪为人温软和善,可若为上位者,那便是胆怯懦弱。
耻辱应该用胜利去洗刷,而安逸和平只能由实力来保障。兵不强,就要练兵;将无能,就要选贤。不居安思危,不厉兵秣马,不着眼未来,反而一味逃避,真不是个有血性的人干的事。这般行事,在北周一次次的试探下,就像是切香肠战术,一次次消耗大邺的国力,待到时机成熟,等待着南朝的只有覆灭的结局。#
只是这福安公主倒是个妙人。12岁的小姑娘站出来解决了父亲兄长都搞不定的事。后来北周退去,却也真的拜入子虚,开始修行。皇帝拗不过女儿的坚持,又心有愧疚,虽答应不管其婚事,允其出家修道,但却赏赐不断,宠爱更甚从前,特赐封号子蓁真人。如今五年过去,这位公主真人该是年17了。
不过福安公主?子蓁真人?陈文蓁?文蓁?这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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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程知边扒拉记忆,边分析事态。
那厢,程靖同陈恪却在程大小姐闺房门外。房中两个对话尽皆入耳,两人感受却各自不同。
程靖心中感叹,自己当真是对这个嫡长女关注少了么,不失血性,孝悌明理,果敢坚毅,又勇于担责。此事虽说冲动鲁莽,不计后果,却着实舒缓了眼前局面,倒是叫程靖不知怎么责备了。
照着先前那番对峙,且不说瑜儿言词凿凿,单看那秦怀远哑口无言之态,程靖也是相信自家人的。何况,此事发生在静安伯府,时日也不算久,原先只是没细想,这会子只消派人去查,便能得出始末。
陈恪倒是被飞溅的血惊到了,近距离被迫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