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灵,崔大将军唯一的嫡女,岳老丞相唯一的外孙女。
她从出生那日起便注定了不凡,据传她出生那夜,天象异变,黑夜中竟显紫光,崔府中还有不少下人声称听见了凤鸣声。
那晚钦天监的官员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将那星象观了观,将那异变查了又查,方才敢入宫向皇帝报喜,直言崔府此女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凤命,将来的天子若娶了她,必对国运大有助力,是天下之福,苍生之幸。
言而总之就是,娶娶娶,不娶不是好皇帝。
皇帝听后龙颜大悦,立刻为他将来要立的太子向崔将军定了个娃娃亲。
那年,皇后正当有孕,太医们也都说皇后娘娘此胎定是皇子。
久不得子的皇帝更在皇后的床榻前激动地许诺道,若此胎是皇子,朕必立他为太子。
太医们说得没错,皇后怀的的确是皇子,只可惜临盆之日皇后难产,好不容易将龙胎诞了下来,可那皇子生下后哭啼了几声便再也没气了,而床榻上的皇后本就体弱,得知爱子身亡,更是忧思成疾,没过几日也去了。
自此之后,后宫妃嫔所生的也大都是公主,去年好不容易有人生了个皇子,可那皇子还未到百日竟又夭折了。
终于,在皇帝和文武百官的默许下,崔灵的这份婚约就落到了皇帝唯一的亲侄子,内定的下任天子晋王世子头上。
这些年来,坊间就有好事之人说,皇帝生不出儿子就是因为这只凤凰太强了,不是真龙的遇上只有被克死的份,就算是真龙出世也只能乖乖地被压着。
我在镇上听完这些故事后,只问了师父一个问题。
我问师父,你信这些命理玄说吗?
师父说她不信,但她又说越是身处高位之人越信这些。
若只是因这出身和那些玄说,那她崔灵也不过是个贵女吧了,算不得传奇。
说书先生口中的“传奇”二字常常会跟江湖挂上钩,崔灵也不例外。
崔灵从小体弱,八岁那年差点便进了鬼门关,崔将军四处求医问药,可天下名医都对崔灵的病束手无策。
正当崔府都要准备办白事时,崔将军的好友清北派掌门出手了。
清北派的掌门亲自到了崔府,对崔将军说,清北派的心法或许可救她一命。
崔将军救女心切,便让掌门将崔灵带回了清北派修行,这一修行便是十年。
十年的时间,崔灵早已从病弱千金成了清北派的门面弟子。
因她是掌门的亲传弟子,按辈分,清北派七大长老中有四位是她的师兄师姐,清北派里的一大半的弟子都要唤她一声小师叔。
久而久之,清北派小师叔这个称号也成了她在江湖上的名号。
清北派的小师叔,江湖公认的第三美人,排榜之人还曾说过,崔灵位居第三不是因为她的容貌比不过位居一二的那两人,而是她太过少年老成,明明是个妙龄少女,却全然失去了少女该有的娇俏,这在大多数男人眼中自然是要减分的。
可即便如此也挡不住许多男子对她抱有非分之想,但那些男子很清楚他们也只能躺在床上想一想罢了。
因为崔灵除了清北派小师叔的名号外,还有一个更响亮的名号——未过门的世子妃,未来的皇后娘娘。
放眼天下,又有谁敢和世子殿下争女人呢?
皇帝的日记:三杀下()
到小崔府参加面试;于我而言就像是在做梦一般。
下山前我便知道;一旦我到了京城;那些只存在于说书先生口中和茶余饭后闲谈里的人物有一日便会真真切切出现在我面前;但我没想到这一日会来得这么快。
而将要出现在我面前的人竟然是小师叔崔灵。
若问我们镇上那些吃茶听评书的青年们最想见的京城名人是谁;十有七八都会答“崔灵”。
虽说我最想见的名人是晋王世子;但一想到自己今日能离崔灵这般近;心里头还是有些小激动。
但当下似乎也不是该激动的时候,毕竟我还未通过面试,还未正式成为小崔府的一名厨子。
况且就算我真成了厨子;也未必就能见崔灵的面。就像宫里面的大多数宫女一般,她们虽然和皇帝都待在一个宫里,但许多人到了老都未必能睹一番龙颜。
小崔府的后门挤满了前来应聘的;组织此次面试的是小崔府的管家;管家一来便介绍他姓赵,随即又说了些套话;便布置了此次考试的题目。
他要我们做一道蜀菜——鱼香肉丝。
话音一落;在场的众人连我在内皆愣了愣;我们都以为管家会让我们做些名贵的菜;如此方才能入得了崔小姐的眼;可谁料竟是这么一道家常菜。
随后我们被分批带入了厨房;小崔府的厨房极大。各种新鲜菜肉有序地摆放着,砧板如新,小锅大锅被洗得极干净;还有那柄柄锋利雪亮的菜刀更是看得我心动不已。
对于喜欢做饭的人来说;能在这样的厨房里做饭简直是人生一大幸事。
到了砧板前,我欣喜地挽起了袖子,拿起了菜刀,切起了刚洗完了的菜。
我的剑很快,但我的刀却很慢。
娘教我做菜的时候,常常对我说,菜就是要慢慢切,慢慢做,做得越细致,成品才越入味。
鱼香肉丝这道菜也算得上我的拿手菜之一,因为师父很喜欢这道菜。
我还记得师父要离开的那夜,当她吃到了我做的鱼香肉丝后,冷冰冰的双眼中才有了几分神采。
不多时,一道鱼香肉丝便出锅了。我擦了擦脸上的汗,看着眼前的成品,感到十分满意。
眼前的鱼香肉丝卖相虽然平平,但就是这平凡中才能见真知。
同批次的候选人们做完自己的菜后,都好奇地往我这边看了一眼,随后他们皆松了口气,又回头继续看着自家的得意之作。
我对此不以为意,因为我生平只对两件事感到得意,一是我的剑,二是我的菜。
所以我觉得崔灵会喜欢这道菜。
果不其然我入选了。
赵管家挥退了其他参加面试的人,唯独留下了我。
他问了我的名字,我报出名字后,他愣了一瞬。对此我早已习以为常,过往这些年来,但凡听过我名字的人大都会这样。
接着赵管家又问我,除了这道鱼香肉丝外还会做什么菜。
我如实回答后也不禁觉得自己的答案有些寒碜,毕竟我会做的菜大都是些家常菜,一听名字便有些上不得台面,配不上小崔府的档次。
果然赵管家听后皱了皱眉头,我见到手的鸭子怕是要飞,立刻又补充说,我还会做些蜀地小甜点。
赵管家这才转忧为笑,将我留了下来。
但他又说先试用我三日,如果我干得好,能让小姐满意,就转正,试用期内没薪酬但是有补贴,吃住待遇也同正式的厨子一般。
如此一来,我便留在了崔府。
赵管家走前唤来了一个叫香梅的侍女,并让她告诉我崔灵在用膳上的喜恶。我一一记牢后,香梅又带我去我在这府里的住处,一路上她也顺带介绍了下府里各处。
当她走到一个庭院前却莫名地加快了步子,我则好奇地停下了脚步,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言罢,我抬头看去,只见院子的大门紧紧地闭着,门上有一块崭新的牌匾,匾上一个字都没写。
身旁的香梅解释道:“这院子小姐还没取名,所以我们都叫它无名院。这是小姐平日里习武的地方,我们府邸的下人没有准许是不得入内的。”
我见眼前的院子极大,足以住下十数人,又问道:“里面可住着人?”
香梅突然紧张起来,脸也有些发红,急道:“不知,不知。快走吧,若是让赵管家知道了我们在院子外停留这么久,怕是要受罚的。”
香梅这一说,我便觉得更奇了。不让进便罢了,竟然连看都不让看。
我心中虽好奇,但也知道好奇害死猫的道理,我受罚就罢了,连累身旁的香梅便不好了。
想到这里,我笑道:“走吧。”
我话音刚落,院门竟然缓缓地打开了,里面走出来了一位英俊的黑衣男子,那男子似有急事要办,步伐匆匆。
他和我们擦肩而过时,扫了我和香梅一眼。当他的目光落到我的脸上时,他居然愣了一瞬,一瞬之后,他收回目光,飞快离去。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丑的人丑得更有千秋,俊的人都俊成一个样,我竟觉得那人瞧着有些眼熟。
当那男子彻底不见踪影后,我才问道:“那人也是府上的下人?”
香梅连道:“是是是。”
“可看他衣着打扮不大像呀。”
香梅咬了咬牙,跺了跺脚,随即伸手将我拖走,低声急道:“别多问了,快走吧。还有你方才看见的一切可不要往外乱说,否则没人能保得住你。”
这一下,我大概有些明白了,原来这院子是崔灵拿来藏“娇”的,也难怪如此遮遮掩掩,神神秘秘。
临走前,我又望了望这院子,看这架势,这院子里藏的“娇”恐怕还不止一个。
我很清楚本朝女子的作风向来都比较开放,坊间就有许多专门接待女客的青楼,以大公主为首的不少贵妇们更暗中购置城郊别苑,给她们的男宠住。
有一日师父喝得大醉回了家,她醉后吐了真言,此后我才知道原来她杀人赚的银子大半都拿去喝花酒,捧心仪的小倌当头牌了。
师父行事素来不羁,她有此等癖好我也不觉奇怪。
但我没料到的是崔灵居然也开放至此胆大如斯,还没进宫就敢给未来的皇帝陛下戴绿帽子,也不怕日后东窗事发,还不晓得会闹成什么样。
至于我等吃瓜百姓对这些狗血淋漓的皇室闹剧还是喜闻乐见的,到了那时,便坐等看戏罢了,闹得越大,才越有乐子可寻。
但一想到未来的天子是晋王世子,我便为世子殿下感到有一些不值。
我本还觉得他们二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可崔灵竟然做出这等事,这便让我觉得她配不上世子殿下了。
之后的两日我就在府上老老实实地做菜,香梅每次来厨房都开心地告诉我,崔灵对我的菜很是满意,她许久没吃得那么干净过了。
其间崔灵也给我出了一道难题,我解开后,她还派人赏了我银子。
沉甸甸的银子一到手,都要让我快忘了崔灵院里藏“娇”一事了。
又一日正午,赵管家找到了我,那时我正炒着一盘菜。
这道菜正当在最后关头,我专注地盯着锅里的菜,将管家忘在了一旁。
待我将炒好的菜铲到了盘里后,方才转过身,笑道:“赵管家好,怎么突然来了这地方?”
我望了望周围,发现每日来取菜的香梅没来,我便又问道:“咦,香梅还不来取菜,再放着菜都要凉了。”
赵管家无奈地笑了笑,道:“今日不需要香梅送菜。”
“那今日是您亲自送吗?”
赵管家摇头道:“不是我。”
“哪?”
“是你。”
我嘴巴微张,疑道:“我?”
赵管家笑道:“快走吧,小姐下令要见你。”
皇后的日记:四杀()
平兴十九年八月初七
老赵办事办得又快又好;不到一天的时间;他便集齐了十来人。
那日下午我尝了十多份鱼香肉丝;有的尚可一吃;还有的简直是污了我嘴巴;吃进去后恨不得吐出来。
每尝一份;我便又失望一分;天下之大,想要寻到清北派的味道终究还是有些难。
到了最后一份时,我已打算叫人撤下去;但老赵还是让我试试。
他说,说不准这最后一份便是小姐想要寻的味道。
听完老赵的话后,我又拿起了筷子;可眼前的那份鱼香肉丝看上去太过平平无奇;实在难以让人抱有期望。
我勉强用了一筷子,用完后;我放下了筷子。
老赵神色紧张道:“还是不合小姐的口味?”
我轻声道:“就他了。”
老赵一时没反应过来;我看了他一眼;重复道:“就他了。”
平兴十九年八月初八
谁能想到一盘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鱼香肉丝竟是那般美味;当昨日的那筷子菜进了我的嘴后;一种亲切感便油然而生。
那人的鱼香肉丝很像郭师兄的手艺;甚至还胜过师兄几分。
昨晚我又叫他做了几道蜀菜,每一道看上去都平平,可每一道吃起来都是人世间难得一品的佳肴;就连国宴上御厨做的山珍海味都没给我如此惊艳之感。
这厨子委实不凡;但我这人有个怪癖,越是不凡的人,便越让我想给他使绊子。
下午时我给那人出了道难题,让他做一道菜,这一道菜既能让我吃饱,还得要是我没见过的菜。
我本就是个好吃之人,天下美味大都入过口,料想他也难以做出我未曾见过的菜。我下这道命令,也只是想瞧瞧他除了做些家常菜外,还能玩出什么新意。
晚膳时分,香梅没有端往日的盘子,反倒捧了一个钵进来。
我坐在桌前好奇地看着被香梅放到了桌上的钵,钵里装着红油冷汤,汤面上浮着一层白芝麻,汤里浸泡着许多根被竹签串起来的肉和菜。
我挑了一串藕片,送入口中,立觉惊喜十分,签上煮熟的藕片早已被浸泡入味,加之又是凉的,入口更是香辣爽口。
一旁的香梅道:“他说这道菜叫钵钵鸡,是他们蜀地那边的一道特色小吃,虽是小吃,但也可算作一道凉菜,炎夏用此菜极是消暑清凉。”
我笑着点了点头,又迫不及待用了一串鸡肉,鸡肉香嫩,汤汁可口。一串吃完我连忙又拿了一串,全然不顾滴落在嘴角的油汁。
香梅见我这般失态,也有些惊讶道:“小姐慢慢吃。”
我没有理会香梅的话,继续狼吞虎咽。
“那人还说如果小姐觉得这钵里的不够吃,或者还想吃什么菜,便跟他说,他随时准备着替小姐加菜。”
终于,我用完了满满一盆菜,接过了香梅递来的手帕,擦净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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