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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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侯-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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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直夏日,站在长乐宫前正要朝见太皇太后窦氏的陈珏忽然打了一个喷嚏,他莫名地摇摇头。这才随着通报过后前来带他入内的宫人走进正殿。

正如椒房殿通常是皇后所居。按理来说长乐宫本是太后地住处,只是实际上身为太后的王氏已经被远远赶到阳陵那边去。也没有人不开眼到来对窦太后说这些事。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窦太后的悲伤之情已经平复得差不多,她听得陈珏来了微微一笑,道:“听说你刚从娇娇那边过来,娇娇身子怎么样?”

陈珏坐在长信詹事为他备好的软垫上,温声道:“阿姐身子尚好,如今已经显怀了,现在她正在烦恼要不要搬到椒房殿去住。”

阿娇凡事总是最先考虑刘彻,王氏被赶到阳陵之后她本可以立刻迁至椒房殿居住,只是怕从前常去椒房殿请安的刘彻触景生情,这才至今未搬。

窦太后疼阿娇更胜过疼刘彻等景帝之子,闻言立刻道:“皇后居椒房殿本是常理,眼下还没顾得上册立皇后便罢,你改日和娇娇说,等正式册皇后的时候她就立刻迁去椒房殿。”

陈珏躬身应是,稍后窦太后又道:“王孙对哀家说,当日你孤身一人闯入魏其侯府,请王孙上表由太子监国?”

陈珏答道:“臣当日并非孤身一人,身侧还有两个家中随从,能入魏其侯府也是条侯周谦之功。”

窦太后笑了一声,道:“王孙可是把你在哀家面前好生夸赞,年少有为的陈家令。”

陈珏略略有些尴尬,道:“臣只是为当日还是太子的陛下传话而已,不敢当魏其侯爷称赞。”

窦太后不紧不慢地道:“那你告诉哀家,金俗他们一家人是怎么回事?果真是堂邑侯府偶然间招进府中的吗?”

陈珏闻言离座欠身道:“太皇太后,臣不知。”他这话既可以解释为金俗入府是王皇后所安排,也可以解释为他作为侯府公子身份高贵,不了解这些下人间地事情。

“不知?好一个不知。”窦太后皱了皱眉,她这一问也只是出于偶然,并没有什么想法或证据确定此事是陈家有意为之,“不管怎么说,王氏已经去了阳陵,她那个女儿就放过去跟他作伴也好。”

陈珏暗自松了一口气。对于金俗母女他心中不是没有愧意,眼下窦太后没有杀她们,到了阳陵那边金俗一家人过得怎么样只是他一句话的事情而已。

“臣遵太皇太后命,稍后就去与直卫尉说。”陈珏和声道。

窦太后嗯了一声。又把话题转回原处道:“那你倒和哀家说说,当日为什么要为了哀家那孙儿闯进王孙府上?”

陈珏思量了片刻,道:“大汉安定下来不过数年,陛下是先皇亲子总是不变的事情,先皇和朝臣都心属今上,那些人多年受太皇太后和先皇恩泽却不思回报,反而为一己私利违背为臣之道。实是不该。”

窦太后点点头,道:“你大可直说是他身边拥立之人众多,和当年高皇帝不废还是太子的孝惠皇帝一个道理。”陈珏又道:“臣跟随今上近七载,眼见陛下文武双全又得到先帝多年亲自教导,诸王之中再无一人能比陛下更能胜任太子之位。”

窦太后道:“说得不错,还有呢?”

陈珏犹豫着道:“就是如此。”

窦太后听出陈珏话中的未尽之意,不悦地道:“难道你还有什么话不能和哀家说?”

陈珏跪在红漆地面上,略略降低音量道:“臣这么做归根到底是因为阿姐……”

窦太后一笑,道:“哀家道是什么理由,原来你要说的竟是这一句。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疏不间亲,皇帝他是你姊夫,你不帮他又能去帮谁。你方才又有何不敢对哀家说,难道哀家还会怪你不成?”

陈珏暗自垂首一笑,温声道:“臣地心思瞒不过太皇太后。”

保刘彻而逐王,窦婴当日所上奏表本就甚合窦太后心意,陈珏最后地这条理由显然也比前面那些大道理更符合陈珏的身份,窦太后满意地莞尔。随后想起当日也是陈珏出了推恩梁王五子的主意,当下道:“前些日子没顾上,眼下诸事安定,哀家看你地亲事可以定下来。”

陈珏思索片刻道:“先皇驾崩不久,臣……”

窦太后打断他道:“哀家的意思是先定下来。亲事来年再办也并无不可。”顿了顿,窦太后又笑道:“你阿母和娇娇都喜欢芷晴那丫头,哀家也觉得你们两个正般配,你自己看呢?”

窦太后直接给出来人选,虽然问了他一句,但陈珏知道在这件事上没有他选择地余地,当下躬身道:“晴翁主秀外慧中。能得太皇太后做主是微臣之幸。”

窦太后道:“既然如此。你回去之后就告诉你父母去办那些礼仪上的事情,眼下你叫她们不必那么张扬。等到来年哀家做主给你们俩大办。”最疼爱的孙女与外孙结亲,窦太后颇为开怀。

陈珏又挑选着对窦太后说了几个雅俗皆宜的市井故事,等到窦太后露出倦色他才起身告退,出得长信殿陈珏隐隐约约看到不远处有几个宫人抬着草席卷子疾步而走,他不由皱了皱眉:这长乐未央一年之中不知有多少条人命悄然消逝。

堂邑侯府,陈午和多日不曾出宫还家的刘嫖相对而坐,看着满面憔悴地妻子,陈午心有所感,道:“辛苦你了。”

刘嫖轻轻一笑,道:“这辛苦是辛苦,一想起这些都是为了几个儿女的将来,便不觉得累。”

陈午点点头,又道:“王地事情怎么样?”

刘嫖得意地一笑,道:“当日她害娇娇差点无子地时候就该想到有今天,你放心,陛下暂时不会为了看她触母后的霉头,至于平阳和田他们,根本就见不到王,他们勾结不了。”

见陈午缓缓点头,刘嫖又道:“那几个做事地人也处理干净了,咱们的珏儿什么都好,就是心不够狠,还得我这当阿母的帮他把事情给做圆了。”

“这事你没告诉珏儿?”陈午皱了皱眉。

第三卷 峥嵘初显时

第八十三章 婚事定

“这事还没有告诉珏儿,怎么了?”听得陈午的疑问,刘嫖满不在乎地道。

陈午苦笑了一声,说道:“也没有什么事情,我觉得你还是与珏儿说一声的好,这事毕竟他从头到尾都参与其中,他又整日和陛下相见,总要心里有数。”

刘嫖点点头,道:“这是自然。”

陈午寻思了一会儿又道:“珏儿的事情我一直想与你谈谈,珏儿的性子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比起别人家的子弟显得太过温和,往日还好,如今新皇即位,珏儿也要跟着接触更多的人,我实在担心他这种被动的性子遭了他人的算计,毕竟珏儿不是每次都会有这样那样的好运气。”

刘嫖细细思索了半天,笑道:“珏儿心思聪敏,他不是没有心机,只是不愿意主动对人去使而已,反正有母后护着他不会吃什么大亏,等他再大些见得多了,自己就会知道该怎么做事。”话虽如此,做母亲的终究心细一些,对于陈珏将来的发展刘嫖仍然皱了皱眉。

陈午想想,也觉得是他自己有些杞人忧天,又与刘嫖聊了几句宫中阿娇的事情,两人忽地听得展眉的声音在外面道:“四公子来了。”

陈午朗声道:“珏儿进来罢。”

陈珏方才从宫中回转,身上的衣服还没有换,他面上因为正值夏日的缘故有些微汗,刘嫖柔声道:“珏儿快过来歇歇。”陈珏行礼之后依言坐在刘嫖夫妇两人下首,接过展眉递过的手巾擦了擦脸,长长舒了一口气道:“阿父阿母,儿子是从太皇太后的长乐宫那边来,临行前太皇太后还交代了几件事。”

刘嫖直起身子,道:“母后说了什么事?”

陈珏将几件事情一一说了,刘嫖笑道:“这是好事情,珏儿尽管放心。芷晴那边的事情都交给我。”

陈午摇头道:“娇娇没几个月就要生产,你还是多入宫陪陪她,珏儿这回事情让他几个嫂子去帮忙罢。”

刘嫖一想也是,当下也不再拉着陈珏讨论订亲的事情,转而盘算起这整个过程要怎么样既不显得太张扬,也不会落了堂邑侯府的面子。

陈午笑着对陈珏道:“梁孝王的那个女儿我也见过,当日在宣室殿上帮着你阿姐的那位翁主就是她罢?”

陈珏点点头。道:“正是她。”

陈午继续说道:“这位翁主看上去聪明又善解人意,上次家中也算欠了她一份情,珏儿你须得好好待她。”

陈珏闻言哭笑不得地道:“阿父,眼下虽说太皇太后要为我做主,等到将她迎进家中地时候说不定已经是一两年之后,您现在说这个实在太早了些。陈午摸了摸自己半长不短的胡须,笑道:“不早了,当年我与你阿母成婚前学了好一阵子礼仪,眼下你要娶的好歹也是一位翁主,不会比我那时轻松多少。”

刘嫖白了他一眼。转而对陈珏道:“珏儿不要信你阿父的话,芷晴虽然是翁主,但阿母也是她实打实的长辈,你是她实实在在的表兄,根本不用你去像那些尚宗室女的世家子弟一样受罪。”

陈珏不由地一笑,刘嫖嘴上说芷晴这样好那样好,到了最后还是一边倒地偏向自己儿子,他说道:“阿母还是等晴翁主到家中之后再说罢。”

一家人聊得兴起,刘嫖命展眉送上晚膳,留陈珏一起用了之后才肯放他回去。

陈珏回到房中时已经微微有些倦意。只是他终究难忍身上地不适,将侍婢紫烟唤来道:“准备沐浴了没有?”

紫烟乖巧地答道:“都备好了。”顿了顿她又偷偷地看了陈珏一眼道:“公子要娶亲了么?”

陈珏一边为自己倒茶一边笑道:“怎么,你从阿母身边的那群小姊妹那听说了?”语毕。陈菊一口将杯中凉茶饮尽。

紫烟吐了吐舌头,好奇地道:“公子,那位翁主生的什么模样?比隆虑公主还好看吗?她对小婢们这些下人会不会很严厉?”

陈珏听得紫烟这一连串问题不由又是一笑,仔细回忆了与几次与芷晴短短的相处,陈珏说道:“她生得比隆虑公主还要美些,性情方面我也不甚了解。但她不像是那种刁蛮任性之人。”

紫烟点点头,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道:“公子快些沐浴吧,再等一阵子水就凉了。”

不多时将自己浸在热水之中,陈珏脑海中飞快地上过无数念头,最后定格在宣室殿上芷晴在阿娇身边向他抬眼的那一瞬间,梁王的女儿啊。陈珏轻叹了一声。他以后是再也没有资格腹诽刘彻和阿娇之间近亲血缘的关系了。

次日清晨陈珏早早入宫,刘彻登基。日常生活自然要搬到宣室殿去进行,陈珏作为太子家令本来就有不少事务要亲自打点,再加上阿娇的告诫犹在耳边,他务必要把刘彻这位新鲜出炉的皇帝伺候得舒舒服服。

李青站在陈珏身边指挥宫人做事,一时间倒也算得上秩序井然,陈珏略带懒散地道:“看不出来,你还颇有些管人地法子。”

李青此时刚好闲下来,他回身笑道:“公子见笑了,这等杂事总不能要您亲自去做,小人正好借着机会试试看,也好学点儿东西。”刘彻登基不久,还没有来得及封赏太子宫旧人,但李青已不再称他为家令。

陈珏唔了一声,忽地看见一个宫人要去碰刘彻书房一个不起眼的木架上的琉璃盏,他轻喝道:“你等等。”那宫人惊愕地住手,只见陈珏几步走上前拿起那个琉璃盏看了看,笑道:“想不到这琉璃盏还留着。”

李青打发走那正在发呆的宫人,低声道:“陈家令,这琉璃盏可是陛下喜欢的吗?”

陈珏看了他一眼,又重新将注意力移到琉璃盏身上,道:“这琉璃盏本来有一对,那一只被陛下小时候弄破了。剩下的一只陛下便收藏了起来。”陈珏说的是那次刘彻和韩嫣打碎琉璃盏,他和阿娇为二人顶罪一事,思及此处,陈珏心中不由挂记起多日不见的韩嫣来,早就听说韩嫣父亲重病,韩则又心胸狭窄,他也不知眼下弓高侯府那边是什么情形。

李青却不知道陈珏心中在想什么。转而道:“陈家令与陛下从小一起长大,今上登基之后必不会亏待陈家令,太子妃着小人问陈家令一句,陈家令现下想做什么官职。”因为阿娇尚未正式被册立为皇后的缘故,太子宫中旧人仍然喜欢叫阿娇为太子妃。

陈珏闻言停下手中翻动琉璃盏地动作,转身定定地注视着李青道:“你回去转告阿姐,无论是什么人请她帮忙求官她一概不要理,若是那人果真有些才敢或者不好拒绝,阿姐只要让他拿书信才找我便是。”

李青见陈珏神色严肃不但怠慢,当下躬身应是。陈珏点了点头,见左右无事便径直提着那琉璃盏往宣室殿方向走去。

宣室殿中。

刘彻一边浏览着手中地奏表一边对陈珏笑着说道:“子瑜,你看看朕这位淮南王叔,他这是上书要回到淮南去,还有赵王,听说他这几日也老实得很,子瑜,你觉得朕要不要这么轻易地放他们回去?”

陈珏想了想,道:“淮南王与赵王并无罪过,陛下怕是做不了什么事情。”

刘彻闻言顿时泄气。道:“他们可恨的就是这一点,朕明知他们包藏祸心却又拿他无可奈何,真真气煞人。”

陈珏笑笑。将那琉璃盏取在手中道:“陛下看这是什么?”

刘彻先是皱了皱眉,随后恍然道:“朕想起来了,这是朕小时候和王孙一起打碎的那对琉璃盏之一,你怎么把它给找到地?”

陈珏略略躬身道:“陛下好记性,这是宫人整理太子宫旧物时臣凑巧看见的。”

刘彻哈哈一笑,意气风发地说道:“孤怎么会不记得?”说到这里刘彻皱了皱眉。道:“王孙在弓高侯府那边也不知处境如何,这几天你抽空去那边替朕看一下。”

陈珏等的就是这句话,他欠身道:“臣遵旨。”

“陛下。”杨得意地声音在外面轻唤,刘彻挑眉道:“嗦什么,有事情就说。”

杨得意走近刘舍身边不远处,他身后则跟着一群朝官,这些朝官上至窦婴刘舍卫绾。下至一些刚够资格朝天子的官员俱是一脸凝重。

“陛下。”太尉窦婴肃容道。“匈奴人几日前入了上郡,携苑马数匹遁走。”

“什么?”刘彻心中顿时翻起惊涛骇浪。他拍案而起道:“匈奴人欺人太甚。”

陈珏在脑中飞快地回忆着上郡的信息,最后心中了悟,景帝一生以外伐匈奴内制诸王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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