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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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侯- 第1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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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珏咳了两声,接着对田笑道:“周阳侯做东道,这侯府上下还有许多人等你招待,我先跟陛下一道出去了。”

田看了看陈珏二人,将那盏提灯递给陈珏。音抛在脑后,跟刘彻一起行出武安侯府,刘彻在杨得意的伺候下上了马车,拉着天子的马蹄子在青石路上留下清脆地得、得声响。

陈珏转身坐上自家地马车,借着微光翻出刘彻所给的薄册,陈珏摩挲着书页,自语道:“这件事倒是有趣,同样地东西,我早已经有了一份,今日又来一份。”

刘彻今日的态度是真不错,只是较起以往着实客气了许多,当年景帝病危时,陈珏等人四处奔波,刘彻可没有这般亲切地拉他说过话。

越客气,就越不像一家人那,陈珏想着想着,在马车中翻了个身,只觉上下眼皮前所未有地相亲相爱,不知不觉中便陷入了浅眠之中。朝局的风向空前明朗,窦婴为首的诸窦以及部分真心直言的贤臣还是对田太尉有着保留意见,只是田拉起了阵营准备打硬仗的时候,诧异地发觉对方不战而退。

一夜间,反对的声音消失殆半,长乐宫里的窦太后仍是每日里养生,没有对田的升职表露一丝不快,好像前几日的那一场试探是众人的错觉一般。

刘彻和田都心有疑虑,但也知道这次是窦太后和窦婴退了一步,秋节将至的时节,周阳侯田荣升太尉,短短几年就从太中大夫之职到位列三公,一时间长安内外侧目,这一夏,就连陈珏爱子周岁的事也不那么引人注目了。

田至此风光无限,陈珏坐在官署中,饮茶的闲暇工夫也能听到小吏们说起周阳侯的事。

“听说田夫人身有痼疾,前几日又大病一场,天子派的御医和有名的女医义也束手无策,眼看她就是没有富贵命,享不了几天荣华了。”

又有一人神秘地道:“你们还不知道,周阳侯和燕王还是赵王家在长安的翁主相交甚密,说不定没几月田夫人就换人了……”

陈珏听得微微一笑,却也不出去掺和他们的讨论,田看似风光,陈珏却知道这个太尉空有权贵之名,实无三公之实…………太尉掌全国军事,可兵权牢牢地在太皇太后那边握着呢。

第三卷 峥嵘初显时 301 老树枯
兵权是个烫手的东西,臣子对军队的影响力也是,所以陈珏只结交少数一些文臣,除去韩嫣等几人特别,一向与武将系不相往来。

汉制太尉掌武事,但做太尉的人手中并没有对军队的实际指挥权,历任如周勃、周亚夫两代人,他们做太尉实则是被放空了。

太尉对军事的影响,关键不在虎符节杖等物,而是对长安南北军和郡国兵等的控制。

从理论上来说,只要天子和太尉一心,大汉举国之兵可以尽在掌握,但此时朝中的情形颇有些微妙…………当年周亚夫和窦婴都是出将入相的人物,不管是不是太尉都没有人胆敢看轻,但田这么个人,放到武将堆里连根葱都算不上。

陈珏每每想到这一点,就不由地为刘彻叹息一声,窦太后在长乐宫稳如泰山,多半就是看准了田难有大作为,她老人家不动声色地设套,刘彻还真就往下跳,还引得长安城里纷纷扰扰不休。了,田新官上任,每日里神清气爽,直至大宴后月余的工夫,田夫人去世的消息就穿了过来,陈珏在治丧期间尽了礼数,至于田在发妻死后没两日就风流快活的事,陈珏更没有闲心去理会。

随着昼短夜长的时节到来,芷晴一心张罗着阖府上下的秋冬衣,陈珏这日正在院中悠闲地阅书,他看着芷晴房中一整天进出的人流不断,晚膳的时候不由笑问道:“今年秋得了闲。我才见识了你持家有道。”

芷晴闻言白了他一眼,莞尔道:“哪年我不是这么过来的?”

“只是太累了些。现在你说话地声音都不对了不是?”陈珏微微一笑,温声道:“我们府中也没有外人,各项用度过得去就行了,不用弄那么麻烦。”

芷晴放下手中食箸,诧异地看了看一向不理家事的陈珏,她心中一片暖意,口中仍如数家珍地道:“这中间地事说复杂不复杂。但也称不上简单。府中有些稀罕的好东西,就算阿父阿母那边什么都不缺,我们也不能忘了孝心。”

陈珏点点头,芷晴的想法同他一样,堂邑侯府那边再好的东西都有,但子女这边不能不表心意,虽然分府别居,但血脉相连的亲情分不了。

芷晴又笑道:“阿桓现在长得快。几乎月余的工夫衣服就不合身了,当然,也是我自己小家子气,不放心别人管这些事,一定得自己摸过料子才算。*”

陈珏听着不由一笑,旋即一叹道:“上有老,下有小。家中没有个贤妻怎么好?”

芷晴听见陈珏凑趣说话,扑哧一笑,随后笑吟吟地说道:“这天底下若说谁是贤妻,非阿娇姊姊莫属,她比我可强多啦!”

陈家人口虽不少。但两人住在武安侯府,日常往来也不费劲,阿娇是真真要顾着长乐、未央两宫,绝不轻松。

转念思及长乐宫,陈珏的心里不由地多出了几分歉疚,这歉疚自然是对窦太后地,仔细说来,窦太后这些年待他可没有一点不好,结果田这件事一出,陈珏父子就立场鲜明地跑到刘彻那一边去了。

堂中稍稍有些气闷。陈珏想着不由摇摇头。略微松散了衣衫,吹吹过堂的微风也好清凉些。年年秋时他都出入长乐宫陪窦太后说话。如今窦太后还没说陈珏一句不是,他不能就这么逍遥自在。

两日后休沐,陈珏携了些精巧的礼物,前脚才踏进长信殿,笑吟吟地坐在榻上的窦太后就说道:“哀家昨日还想着,陈珏应该过来了,这回给哀家带了什么?”

陈珏说道:“您在这长乐宫自然什么都不少,臣绞尽脑汁,也想不起什么东西能拿得出手,恰好日前碰见一个边地回来的商队,有些西域那边的稀罕小玩意,只能将就着送进来,聊表孝

说话间,陈珏瞥了窦太后身边俏丽的小女孩一眼,他今日来得不巧,竟然碰上了窦婴家的爱女。窦琬穿着一身华服,少了几分小姑娘地活泼,多了些世家贵女的气度。

窦太后听着陈珏说了一通话,面向他说道:“你有这心意,哀家收到什么都是一样的,好了,别光顾着说话,赶快自己找个地方坐下罢。”

陈珏依言坐了,细细地打量起窦太后来,一年来窦太后越发地老态尽显了,精气神远远赶不上当年。

若说她原先白发根根还带着光泽,现在就是半头枯槁,眼下窦太后眼窝深陷,面上斑点更多,衬着无神的双目,乍一看甚至有些可怖。

窦太后笑道:“你一向最能言善道,哀家听你说话就能开怀,今日怎么没声音了?”

陈珏闻言一怔,沉默片刻没说话,窦琬眨了眨眼,竟是丝毫不怕窦太后,娇声插口道:“太皇太后娘娘,武安侯爷看您看呆了。*”

窦太后听着这话,不觉也是一愣,不过一瞬间的工夫,她似乎猜到了陈珏在想什么,心中有些喜欢陈珏的孝心,她咳了几声后说道:“哀家老了,是不是?”

是老了,陈珏心中闪过一句话,温声说道:“您不老,只是臣在这里看着,感觉您越来越慈爱了。”

窦太后一挥手,全不把陈珏的话放在心上,她做宫女时就见过不少形容枯槁地高祖遗姬,不是不知道这年纪的老妇什么样,思及此处,窦太后面上风平浪静,心下想着朝臣们在长信殿总是恭恭敬敬地跪着,哪有几人关心她的老态?

窦太后笑了笑,摸索着拉起窦琬的手,说道:“哀家方才忽然想起来。你那侄子,好像叫做陈举的那个。现在是不是还在跟着名士学《道德经》?”

陈珏眼一抬,嘿嘿一笑,道:“臣正想向太皇太后求这件事呢,陈举已经受过教训了,他一个十来岁地孩子,还有太学那边的课业要忙,整日困在府中也太无趣了些。===”顿了顿。陈珏又加了一句道:“臣敢担保,道德经几千字,陈举已经诵读得比关雎还熟悉了。”

关雎是陈举这年纪地少年们常挂在嘴边的诗篇,窦太后笑道:“既然你替他说情,这惩戒就算了吧,正好哀家近日闲着,想找人谈经论道。”

陈珏心中一喜,谢过了窦太后。

“子。瑜。“窦太后轻轻说着,忽然饶有兴致地问道:“哀家从来没有唤过你的字吧?”

陈珏看不明白窦太后的心意,只恭谨地答道:“臣记得,似乎没有。”窦太后十余来年,唤他为小陈珏的时候更多些。

很多少年前陈珏就得了景帝赐字,算得上是大人了,窦太后一边想着。一边颔首道:“哀家这些年没看到你长大,现在想想,你也早就有自己主意了。”

陈珏心中一动,心想窦太后对他父子支持田的事还是有芥蒂,他一抬头正要说什么。恰好碰上窦琬清澈的双眼,于是话到嘴边改道:“臣,只是尽为臣之道而已。”

“陈珏啊,你知道哀家当年为什么把芷晴配给你吗?”

陈珏隐约猜出窦太后今日分外温和地原因,但仍是说道:“臣以为亲上加亲,正好是一段佳话。”

“不只。”窦太后缓缓地拍了拍窦琬地小手,窦琬睁着亮晶晶地大眼,望着陈珏笑眯眯的。

“这天底下,哀家只关心姓刘地,姓窦的。和姓陈的。我说不定哪日去见文帝,唯一的指望就是你们都和和睦睦地。相互照看扶持。”

陈珏平静地听着,窦太后不大的声音在殿中回响得格外清楚:“看着你们不睦甚至相互猜度,哀家就是死了也不安宁。”

窦太后说着,浑浊的双眼几乎紧紧盯着陈珏不放,又道:“你心地太过纯善,哀家……”

陈、窦不能亲如一家,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陈珏静等了半天,窦太后仍旧没有下文,又过了好一阵子,窦太后才失笑道:“哀家在小女娃面前说这些做什么?”

陈珏不理方才的话,只诚恳地道:“换季之时,太皇太后不若多做些调理,凡事都放宽了心最好……”

窦太后点点头,忽然又一连串地咳出声,陈珏目光一扫长信詹事,轻喝道:“太医在何处?”

长信詹事反应得极快,立即遣人去唤常驻的太医,长信殿内外立时忙碌起来,陈珏示意宫女带窦琬去了偏殿,不多时几个太医进门号了脉,很快便熟练地开出方子,旋即仔细想挑选些现成的药丸给窦太后服下。

长信詹事在太医身后皱眉头紧皱,他因是窦氏族人而被重用,老太医那一手特立地字,他着实看不大懂。偏偏在这个时候,平时跟着老太医的宫人也不在此处,他想叫过老太医,却苦于人群密麻麻地挤在榻边,他也不好喧哗。

站在前面的陈珏看长信詹事神色不对随口一问,这才知道事情根源,他拿起那方子,稍一用力便拉过一个侍医打扮的青年人,丢给长信詹事去认字。

窦太后听着身边的动静,脸上多了几分淡淡地笑意。

忙乎了好半晌,刘彻也从未央宫那边急急地赶了过来,直至诸事安顿下来,陈珏想起窦太后寿数不久,这才心中唏嘘着踏上归程。

这会儿已经午时前后光景,陈珏骑上马的同时,太尉周阳侯田的府邸中迎来一位俏丽的女客,田摩挲着金印紫绶,望见不请自来的客人时顿时一怔,讶道:“你怎么来了?”

第三卷 峥嵘初显时 302 承转和
“看周阳侯这话说的,您高升太尉,又喜迁新居,我怎么能不来道贺?”女子笑盈盈地说着,顿了顿,她又道:“还是说舅父不欢迎我?”

田府上有不少见多识广的旧人,一应下人见了女子,齐齐躬身行礼,田放下手中的金印,神色一整起身哈哈笑道:“数日不见,平阳长公主怎么见面就挤兑我。”

说话间,堂中的侍女、家仆不敢冷落长公主,早已经纷纷自觉地忙活起来,田作势呵斥了几句,转而对平阳道:“我这哪是迁居,不过是请陛下赐了一块地,把院子往外扩了扩,现如今这宅子还没修好,因而没敢请长公主来做客,不想你今日亲自登门……这招待不周之处,还请你务必不要在意。”

平阳嘴角一挑,轻轻吹着才呈上来的清茶,时不时地与田说着话,田看平阳茶盏几乎不离手,心中不由地暗自嘀咕,他府上的茶哪能入平阳那张一向讲究的嘴,今日看来她是来者不善。

舅甥两人坐在堂中闲聊,田说完了近来见闻,平阳叙过了长安内外的秋景,又说了些盖侯王信以及南宫公主的琐事,连远在外地的隆虑公主刘苹也提了几句,也就没什么好说了。*

“早些年我就说过,舅父是要成大事的人。”平阳率先打破了沉默,温柔地说着,美目在室中的诸种陈设上扫了几眼,看出这珍物之多之贵,已比大半空有贵名的列侯强出千里了。“今日这大富贵可不就应了验吗?”

田想了好一会儿也没能记起平阳何时夸奖过他,只道:“我这也就是仗着天子厚恩,臣下尚且如此。以陛下待长公主之厚,长公主眼界之广,我这点富贵哪能看得上眼?”

田说着。笑得小胡子一翘一翘,眼中光芒连闪。

平阳心下冷笑了一声,王死后,他们都不得刘彻待见,两下巴不得老死不相往来,莫要彼此牵连,但大家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当年为田上位也谋划了不少,今日田想独享安乐她却不许。

思及前堂光彩熠熠地钟鼓、曲旃,平阳心中也不由一酸。平阳侯曹氏是尊贵,但不过是吃老底罢了,哪及田如今炙手可热来得好?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都觉得假意客套没什么意思,平阳轻叹一声,道:“舅舅今日风光是风光,我只怕这不能长久。”

田笑意更浓。明知故问道:“怎么个不得长久法?”

平阳身子微微前倾,笑道:“你忘记周勃旧事了?当年诸吕之乱时,正是身为太尉的周勃诈称天子有命,取得长安北军统兵大权,因而破敌。”

田心中微沉。却万不肯落了气势,轻咳一声说道:“太尉本乃虚位,周勃此事倒也算一段佳话,我只管遵天子之命,旁的一概不理。”

平阳摇摇头,轻轻放下茶盏,似笑非笑地瞄了案上地太尉金印一眼,说道:“你我心知肚明,太皇太后岂能轻易容得下舅父您?”

田脸上的镇定一下子如雪般化了,打量了平阳一眼说道:“我尽忠天子。天子理应保我。长公主与我说这番话又有何意义?”

平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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