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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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侯- 第1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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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珏看出主父偃一脸平静下地愤懑。哈哈一笑道:“你打听这些消息又有什么用处?”

陈珏那群手下查出来的事情,一日不公开就一日是个不大不小的机密,主父偃也知道陈珏的心意,苦笑道:“从前我游历各地。那些豪强富户个个凌驾在我上头,其中种种屈辱艰涩,这么多年来我时刻不曾忘记。”

主父偃说得口干了,轻咳了一声才道:“下官知道那些豪强人家断不会放过盐利,就算铤而走险,他们也会忍不住心存侥幸地去伸手……”

好一会儿,陈珏听得微微颔首,主父偃这一番话说地冠冕堂皇,实则全部的心思就是两字“报复”而已。他一边想一边看着主父偃,主父偃正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不放。

陈珏把袖子一拂,道:“主父中丞一载几迁,长安内外无不侧目,眼下正是前途大好之时,又为何一定要抱着从前的小节不放?”

主父偃一时语塞,他心智坚韧,原本定了心要报复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人,然而陈珏的话也提醒了他一句。他主父偃前程似锦。岂能平白断送?

陈珏见他神色一动,淡淡笑道:“倒卖私盐虽然是个好罪名。但那些人我尚且不敢轻动,难道你宁可自损八百也一定得伤敌一千不成?”

主父偃摇摇头,又点点头,心中说不准是喜是忧,陈珏摆明了不会相助于他,但他话音里的真诚,主父偃见识无数当然不会听不出。

主父偃好歹算是贴近自己这边的人,陈珏话说得差不多,便自然而然地顺势一转话题,主父偃收整了神色,两人说说笑笑地朝官署中走去,俨然就是彼此和气的同僚。

十二月末匆匆走过,元月初一之时瑞雪普降,未央宫中虽有宫人及时地扫雪,但树梢间和房檐的角落中总有几团不易察觉地积雪,不定何时就顺着风飘飘洒洒地落下来,浸得人一阵透心凉。

椒房殿外,各有特色的几个雪人立在雪中,陈珏抱着双臂站在梅树下,悠然地看着刘在那里跑来跑去,一张小脸上满是兴奋和快乐。

陈珏今日是拖家带口而来,芷晴和陈桓在殿中陪着阿娇说话,陈珏则在这边看陈家几个小孩子和刘在一块研究爆竹。

说是爆竹,归根到底只不过是一些表面光鲜的小道具,拜刘陵所献地那个“炼丹”方子所赐,火药的研发已经有了些眉目,虽说离大成还远,但做出些能发光发热的小物件倒是轻松得很。

刘性格活泼,不管在什么时候,她总是一刻都闲不住,因而有几个阿娇和陈珏都放心的宫人专门跟在她后头,随时准备把当利公主从危险中带出来。陈珏看了一会儿,刘从一边儿跑远,刘彻则从殿门外的方向走过来,他微微一笑,依礼向刘彻行了一礼。

陈珏轻轻一甩袖子,跟着刘彻一起走进大殿,芷晴和阿娇正凑在一起说话,陈珏虽然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话题,但阿娇她们脸上的笑容显而易见,他就更放心了。

因着芷晴这个堂妹在场,刘彻大致问了几句话,关心关心两人的日常生活,芷晴温柔地一一回答了,刘彻微微颔首,稍后他就跟陈珏坐在一处,说起私盐之事。

“屡查不禁,屡查不止。”刘彻冷哼一声,脸上的线条更加硬挺,道:“牢狱关不住这些人的逐利之心,依朕看来,不使雷霆手段难以震慑人

陈珏微微颔首,并不说话,刘彻转头看向陈珏,正色道:“你那边只管放手去查,惹火了朕,朕就把那些无所事事地蛀虫除个干净!”

陈珏躬身答应,刘彻笑笑,正要再说什么,外间忽然传来“嘭”的一声巨响,陈珏和刘彻二人都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地站起来朝外间望去。

“怎么回事?”刘彻怒喝道。

阿娇的脸色刷地一下子白了,顾不得说什么话,她脚下已经径直朝殿外走去,陈珏和刘彻相视一眼,亦是连忙跟上,等到陈珏目光落在满面惊容的刘和陈弘几人身上,再看看地面上炸开的痕迹和飞溅开的积雪,亦不由地眯了眯眼。

刘愣了愣神,看见刘彻出现就“哇”地一声跑过来,扑在刘彻怀中不放,陈珏好笑地走上前去,轻轻踢了踢爆竹炸过的地面,自语道:“想不到阿还有这等天赋。”

刘彻和阿娇都受了惊,说什么也不肯再让刘在外面跑,直接把她领会椒房殿去,芷晴瞥了另一边的宫女一眼,若有所思。

陈珏注意到芷晴的异样,低声道:“怎么了?”

芷晴转眼回身,微笑道:“稍后我再跟你说。”

陈珏点了点头,脚下徐徐而行就要走到门口地时候,杨得意从另一边急匆匆地走过来,道:“武安侯,武安侯且留步。”

陈珏停了脚,示意芷晴先进殿门,驻足在门钱不远处等着杨得意,不多时,杨得意气喘吁吁地小跑到陈珏身边,断断续续地道:“御史田中丞命小人传话,请侯爷过去商量要事。”

陈珏讶道:“田中丞没有说是什么事吗?”杨得意摇摇头,一手抚着自家发疼的胸腔,道:“田中丞没说,只是依小人看来,八成跟这阵子闹得厉害的私盐案有关。”

但凡偷运私盐贩卖的商人,长安城中都得有路子,陈珏等人这阵子逮了不少利欲熏心的嫌疑人,只可惜大都是底层的小官吏,现在差的就是一个能让刘彻震慑住他人的人物。

陈珏轻轻哦了一声,略略思索了一下,还是照着原先的样子进了椒房殿,左右筵席上还有那么多人,陈珏打算同刘彻打个招呼之后先行离去。

不知不觉中,陈珏出去转了一圈儿回来,没成想椒房殿中多出另外一个奶娃子,他被一列宫人、奶娘贴身伺候着,正是诞生不久地皇次子刘佐。

佐,助也,陈珏在心中念道。刘彻为次子取这个名字,就像是在昭告天下,刘佐将辅佐兄长太子刘睿治理汉室江山,又像是同父异母地兄弟俩虽未长成,但已经定下了君臣名分一般。

第三卷 峥嵘初显时 271 严冬寒

刘佐的生母王氏是一个与阿娇全然不同的婉约佳人,她站在那就像一株娇丽的百合花,别有风致,只是陈珏见多识广,却也不觉得有多么稀奇,只看了她一眼就把注意力移到了刘身上。

大庭广众之下,刘彻再宠爱刘,亦不可能让这个小丫头赖在自己身上不放,阿娇又在那边接见几个请安的内妇,刘惊魂甫定,看见陈珏好似有了主心骨一般,立刻迈开一双小腿跑过来,小声诉苦不止。

陈珏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在他看来刘倒腾出的那点小动静实在不算什么,只是他看着刘这般自然有些心疼,当即拉着刘坐在一边,随意说了几个笑话就逗得刘笑靥如花。

刘开开心心地去看刘睿和陈桓两个弟弟,这会椒房殿里的后宫女子越来越多,陈珏心觉纳闷之余,索性上前向刘彻低声说道:“陛下,臣想先行告退。”

刘彻看着一屋子莺莺燕燕皱了皱眉,笑道:“你再多留一会就是。”刘彻今日不打算大宴后宫,从心来说,他更不介意陈珏留在椒房殿等众人散去。

陈珏笑道:“近两日私盐查证那边颇有了些进展,臣在这里心中也惦记着那边,不如过去坐坐,省得有偷懒之嫌。”

刘彻哈哈一笑,道:“这件事一向是你还有朕那舅舅共管,谁敢管你?说到底还是你勤快,今日有理由怠工也不干。”话虽如此,陈珏的话还是引得刘彻心中一动,私盐也是他大冬天里心心念念不忘的要事,刘彻想想又道:“这事拖了太久,早了早好,你紧着点那边也好。”

说着,刘彻瞟了坐在阿娇下手的芷晴一眼,凑上前眨眼道:“别舍不得娇妻爱儿,朕看娇娇还想和芷晴跟陈桓母子多聚一会。你只管放心地走,她若不留宿,宫禁前朕和娇娇自会派人送她们回府。”

陈珏听着心中轻松起来,又说了两句闲话就躬身告辞,临行前他看见那边芷晴不知说了些什么,逗得阿娇轻笑不已。这回更是放心。

久久不见陈珏的影子,田在宽敞的屋子里来回转了几圈儿,心中忍不住急起来。

田在宫中的那点势力早就被陈家分几次拔了个干净,现在好不容易跟陈家站在了一边,他更不能明晃晃地往陈皇后的地盘插人,这才使得他传个话也费劲得很。

陈珏走进门地时候就看见一屋子地人视线随着田移来移去。他上前一步。朗声招呼道:“田中丞。”

田看见陈珏心中大喜。道:“你可来了。”他也不多客套。挥挥手示意下属地官吏们拿来簿册之后退开。田喜滋滋地道:“今日有大收获。上月外郡截了一伙盐贩子押解入长安。现在总算敲开了他们地嘴。我再照你地意思顺藤摸瓜。可不久逮着大鱼了吗?”

陈珏粗略地翻了翻手中地簿册。笑道:“田中丞真是好本事。”他这句话可是真心真意。虽说有刘彻全力支持两人。但田弄出来这本东西脉络明晰。陈珏看了脑海中立刻出现了一张网。所有相关人事尽在其中。可见田确实用心。

名册地最先头是数个列侯。之后才是京官和地方郡县上各级官吏。陈珏在这边看。田在一边低声插口道:“不只列侯和朝官。各王国地属官也有人牵涉其中。那几个相应地藩王……”

田说到这里住了嘴。陈珏合上簿册。心里明镜似地。吴楚七国之乱。他们之所以有钱养兵造反就是因为盐利。

两代天子对此颇为敏感。诸王也学乖了。伸手捞钱地时候决不让人抓到把柄。陈珏和田这边还查不到什么实际地东西。

“无凭无据,单凭几个人模糊不清的话哪能定罪宗亲?”陈珏回道,淮南王升天之后,除衡山王之外的诸王还算老实,刘彻不会在这个时候再动藩王。

田勉强地点了点头,他急于立功,心中自然而然地有些不服。在他看来。外戚压着刘氏诸蕃王天经地义。

“陛下那边必然要选几个人震慑天下,依武安侯看。这名册怎么报?”

严格说来,田作为御史大夫的副手,官位相对于陈珏还稍高些,但他早就决定由陈珏来做这个主,因而毫不犹豫地称了侯爵。

陈珏笑了笑,谢了一声承他的情,不答反问道:“田中丞怎么想?”

田见陈珏记得问他一句,心中也觉得有面子,快活地道:“私盐一案牵连甚广,陛下仁爱宽刑,一一严惩未免太伤天和,我看从中找些罪过严重的着重报上去就成了。”

陈珏颔首笑道:“田中丞言之有理,只是这罪孽深重之人又如何界定?”

田拉着陈珏坐下,微微倾身道:“这些人里头,有几位轻易碰不得,但陛下重处地人又必须有分量,否则不足以杀鸡儆猴。”

田见陈珏点头,接着道:“我看最妥当的法子,就是找几个开国功侯的后人顶数,他们祖上是有功于汉地名臣,这一代又大多没有什么人物……”

陈珏笑容不改,心道田倒是知道拣软柿子捏,这种法子虽然卑劣,但不失为一个不得罪人的好打算,只是开国功侯之间谁家没几个显赫亲戚,田这会儿还是得志猖狂了。

田笑得神神秘秘,见陈珏久不答话,他脸上的笑容不由地一僵,道:“武安侯以为不妥?”

陈珏面露犹豫之色,道:“这开国功侯又怎么选算好?”顿了顿,陈珏皱眉道:“列侯多尚公主,几代下来盘根错节……我们选了谁恐怕都免不了结仇。”

田见陈珏一副没主意的样子,心中也犹豫起来,陈珏还在那打不定主意,他还想求一个封侯,这时候往得罪人上凑合什么。

陈珏心中一笑,轻叹了一声才道:“我们索性直接报与陛下好了,介时陛下自会定下选哪些人重处,之后田中丞放出消息,只说陛下当日盛怒,逃过一劫的人一定会以为你我曾经说情,没人听挑出错来。”

田一拍手,喜道:“还是武安侯说得对,嗯,就照你说的办,这些事尽管交给我。”

田觉得自己想透彻了,一时间干劲十足,又急急地出门招呼小吏整理文书,只等明日和陈珏一起上报天子。陈珏坐在原地看着他出门,忽地微微一笑。

芷晴昨夜宿在宫中,次日一清早,陈珏早早地起身,田派来催他的小厮已经来了两个,陈珏被逼得洗漱之后立即翻身上马。

未央宫阙前,老早就等在远处的田眼前一亮,他心急之下踩在未铲干净的雪地上小跑,脚下不由地一滑,好像溜冰一般直直朝陈珏这边滑过来。

田心中大急,生怕今日在宫卫地眼皮子底下摔跤出丑,手臂不自觉地挥舞起来,好像张牙舞爪一般,陈珏看得心中好笑,扶了他一把道:“田中丞怎么急成这样?”

田喘了一口粗气,兴奋地道:“武安侯不知,昨日丞相在丞相府疲劳过度,险些在例会上晕过去,今日的朝会他可未必能来……”

宫门近在眼前,田急促地道:“……窦家章武侯在这件事上也不干净,只要你我在朝会上往上一报,窦丞相又不在场,你们父子齐心不愁压不住他们。”

田想起章武侯在自己不得意时,对他总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快意地道:“到那个时候,窦丞相必定不会袖手旁观,只要他们疲于奔命,堂邑侯爷将不费吹灰之力大权在握。”

窦家是一个私盐能打垮的么,陈珏心中不以为然,正要寻句话圆过去,忽然听见旁边马蹄踏雪声作响,一辆马车不疾不徐地越过陈珏二人。

那驾车的快马和外间的木饰怎么看着那么熟悉,陈珏正在纳闷的工夫,杨得意从宣室殿的方向急匆匆地奔过来,走到先前那处脚下也是一滑,他就没有田的运气了,立马斜斜地往一边摔了个结实。

陈珏忍下笑意,在田不屑地目光中拉起杨得意,道:“这负责清雪的宦官是怎么回事,万一摔了天子舆驾如何是好?”

杨得意忍着疼,一只手抚在自家臀部,低头朝一边的田投去憎恶的一眼,苦笑道:“武安侯不知,陛下今日定然不会出宫走这条路啦,谒者和小黄门们已经出去传旨朝会免了,您二位准是出门太早才没得着信。”

刘彻一向勤政,哪会无故旷朝,陈珏皱眉道:“出什么事了?”

杨得意小心地道:“太子殿下、佐皇子和陈桓公子昨日齐齐受寒,天未亮时发热了,陛下、娘娘和陈夫人都陪着呢。”说着,杨得意朝马车驰过的方向努了努嘴,道:“这不,宫禁才开,轮休在家的太医们就召回来了。”

方才过去的八成是义,陈珏心念一转,想起阿娇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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