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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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侯- 第1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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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归笑,刘彻还是问道:“这么说来,你不想朕此时册立太子?”

陈珏微微摇头,诚恳道:“皇后娘娘前几日受苦大半日,这才诞下小皇子,陛下若是册立太子,对皇后娘娘和微臣一家都是莫大的恩德和宽慰。刘彻想起阿娇受得罪也不由唏嘘,他看了看陈珏。心道:子瑜倒是没有对朕说假话,外甥能封太子,再痴傻的人也不会不想。

刘彻拾掇了几封奏表,走下御案,笑道:“你只不过看了几封奏表。所见不全,倒是冤枉了好些人。这些请封者之中,亦有全心谋国之人。”

刘彻这会儿正施施然地朝殿门口步去。陈珏顺势转了身,道:“陛下少年登基,朝野上下多有年老资深之人倚老卖老,若是陛下立下太子,自可扬威于公卿诸侯……”

刘彻一边徐徐地一步一步走着,一边听着陈珏地话。立太子,能证明一个天子是真的成熟到可以掌控一个国家了,除此之外。早立太子的好处还有许多。那些都不用陈珏一一举出来了。

陈珏已经浅浅从公、私两处说了几句话。刘彻神色微动。道:“子瑜还是希望朕封太子。”

陈珏在刘彻地注视下。再一次摇了摇头。道:“臣并不希望陛下此时册封太子。”

刘彻这回终于动容。道:“子瑜。你也口是心非不成?”

陈珏昂然道:“臣向来心口如一。太子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地尊位。向来引人瞩目。臣以为昔日孝惠皇帝之所以受制于吕皇后。概因储位、君位得来全不费工夫。又长于深宫妇人之手。因而凡事不能进取。”

刘彻目光一闪。刘盈是典型地母强子弱地悲剧。这一点已经有许多士人或直白或隐晦地评论过。但陈珏特意提及吕后又是为何?

微热地天。陈珏觉得有点儿嗓子冒烟。刘彻还在那边等他地话。眼看清茶近在咫尺。陈珏又不能在这时候拿过来一饮而尽。只得继续道:“至于孝文皇帝。起于代国。代国临近边地。外有匈奴之危。内有诸吕之乱。孝文皇帝巍然不动。历经风雨方成一代英主、千古名君。”

文帝是陈珏的正牌外祖父,陈珏把祖上的好处娓娓道来,刘彻这亲孙听着更顺耳,他正要说话,陈珏又道:“当日栗太子荣亦是如此,先皇起初未册陛下,但陛下处处胜于栗太子,因而先皇后来才放心将这汉室天下托付于陛下,时至今日,陛下也不负先皇所望。”

刘彻听完陈珏的话,片刻不语。

陈珏虽然没有明白指出来为什么早立的太子都不得好,但两人心里都明白得很,越早立太子,就越早给有野心的众人们树立一个目标,或者投效从龙或者谋立他人,太子就是个显眼的靶子,活该被群起而攻之。

除此之外……刘彻心念不由一动。

陈珏话一说完就不再言语,面色惶恐中带着几分尽抒己见之后的痛快,心中却在想着太子这么早立下,十几二十年后太子党和帝党不定斗成什么样。

刘彻回过神来,朗声笑道:“你还真是一心替他打算,这太早地立太子,就好像上林苑里养着地幼兽,离开了父母都不知怎么捕猎了。”

陈珏心中点头,面上露出不解之色,道:“陛下是说?”

刘彻似是解开了什么心结,拉起陈珏行至御案前,取笔抬腕,不加思索地写下一个“睿”字,笑道:“嫡长之子,古来就是太子地人选,等到满月之后,刘睿就是朕的太子了!”

陈珏一脸欢喜和茫然交织,迟疑地道:“这……”

刘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子瑜,你虽然言之有理,但朕的儿子万万不会像他们那般,这大好河山朕还得交给他。”

天色正好鸟语花香,刘彻说完,这便招呼着陈珏出去跑马,陈珏跟在他身后,心下却忍不住嘀咕:刘彻立太子的好处大于坏处,立嫡立长,这礼制说的好听,古来不是嫡长坐上皇位的还少吗?

嫡庶之分,端看掌权的人怎么想,只要看中了,庶子也能让他变嫡子:刘彻自己的太子位也是景帝扶王当皇后之后才来地。

刘彻骑在马上,跟陈珏目光轻轻一碰,当即哈哈一笑,调转马头便要去看新生的儿子刘睿。

这日傍晚,田又一次包下上次的茶楼,专程在那里等候陈珏,陈珏这回驾轻路熟,直奔田而去。

田看见陈珏,笑呵呵地拱手道:“武安侯,恭喜恭喜。”

陈珏随意地坐下,平心静气地笑道:“田大夫是说陛下册封太子一事?”

田见陈珏今日如此和气,心中也是开心,道:“可不就是此事,假以时日,武安侯便是……”田说到这里立时住了口,取而代之的是咧嘴的嘿嘿两声笑。

陈珏温文无害地一笑,亲自替田斟了一杯茶,道:“我还不曾谢过田大夫所提示的消息。”

田连连摆手,道:“这不算什么,长安城说小不小,可说大也不大,那么些人一起商量着统一上奏请立太子,怎么会懂得瞒人耳目?”

陈珏笑了笑,他也没有想到田会突如其来地送他一份礼,陈珏从田那得知群臣有意上奏立太子这件事之后,李英那边的消息也已经到达,但田这么毫无顾忌地示好,陈珏也没有理由一定拒绝。

又饮了一会儿茶,陈珏看了看田,道:“这茶楼虽说清幽,但打扰太久也不怎么好,我也算是田大夫晚辈,田大夫若是有暇,尽可遣人传信给我就是。”

田神色一喜,陈珏表面上再清高,知道他也有大用处之后,这态度还不是立刻转了九曲十八弯?在田看来,阿娇有子有女,外朝再有陈家几父子,成败已成定局,王既死平阳又不可靠,他这不得志之人若能借陈家的势力才最好。

田听得陈珏自认晚辈,虽然知道不能太随杆就上,还是一脸真诚地道:“不瞒子瑜,我在长安城中行走数载,不说其他,这阅历嘛,还是不浅的。”

陈珏笑着点点头,道:“今后我遇事时还要常请教田大夫,还望田大夫莫要嫌弃。”

田原本存了暂且依附之念,但陈珏待他有礼,便忍不住试探了好几番,陈珏仍然对他温和,转念想起自己天子舅舅地身份,顿时恍然大悟,陈珏再贵,他外甥刘睿还只是太子呢。

这门下和盟友,差得可太多了,田自以为陈珏要联合他对抗窦家,心里顿时一喜,临告别前,还满口答应发动人脉替陈珏查访何人主使上书。

同田作别之后,陈珏再回到府中已是华灯初上,星子低垂之时,车辕上地郭远犹豫了好半天,这才忍不住道:“公子,这田不是好人那。”

陈珏微微睁开眼,笑道:“我当然知道他心术不正。”

郭远瞠目,眼看***下陈珏还笑吟吟的,心道公子做事总有他地道理,当即便不再劝说。休沐之日,陈珏拖家带口地入宫看望阿娇,阿娇经过数日的恢复,脸色已经渐渐地红润起来,她最近唯一的烦恼便是,她每次抱着刘睿哄的时候,刘都是一脸的不快活。

刘的小嘴努得高高,陈珏看着好笑,直到芷晴抱出呀呀的陈桓,刘这才喜笑颜开,她只知刘睿小小年纪就分走阿母,还不知道一个即将成为太子的同母弟弟意味着什么。

这章短了点,但六月份宜修只能这个速度更新了,因为万恶的考试。

没有解释清楚的部分,下一章说明白。

第三卷 峥嵘初显时 二百五十一 太子睿(下)

皇子刘睿,不及巴掌大的小脸已经渐渐长开,白白净净的招人喜欢,男孩女孩小时候长得没什么分别,秀气之处极像刘当年,一双眼亮晶晶地看着陈珏。

腮边的口水不受控制地留出来,直把陈珏逗得哈哈一笑,阿娇白了他一眼,道:“有什么好笑的,你和彻儿小时候的时候,我什么没见过?”

陈珏目光落在婴儿身上某处,心中不由大窘,芷晴在一边见了眼波一转,旋即咯咯直乐,陈珏和刘彻,小时候着实被阿娇看光了。

阿娇笑了一会儿,道:“我同你说笑的,那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也不过几岁大,哪记得清楚了。”

陈珏这才吁出一口气,示意芷晴带着孩子们出去玩,等到椒房殿中清静些,陈珏虽想谈些正事,还是不愿破坏这温馨轻松的氛围,转而笑道:“阿姐如今高堂俱在,夫妻和气,儿女俱全,真是好大的福气。”

阿娇闻言立刻开心起来,弯起一个明丽的笑容,道:“还有兄弟姊妹呢?”

陈珏笑笑,道:“阿姐,皇子降世是大家的好事,你可知唯一的不好是什么吗?”

阿娇心中一奇,不由地疑道:“何处不好?”

陈珏摇了摇手指,笑道:“睿皇子出世,待他觐为太子,避此一讳,原先奏表里常用的睿思、睿鉴等词句都不能用了,这还不是不好?”

阿娇噗哧一声笑,又赶紧停住,道:“这有什么,当年因为彻儿,还把彻侯改了列侯呢。”

陈珏自在地耸了耸肩,他对于避讳这一套还真不怎么在意,又聊了几句,他话题一转叮咛道:“内廷宦官之中。杨得意纵就算不能相助阿姐,他也不会偏着别人,新掖庭令更是好拉拢,再加之阿母和芷晴诸般布置,阿姐从此无忧,只是什么意外失足的事不要再有了。”

阿娇见陈珏神色严肃。亦是认真地点了点头。笑道:“那事不是查明了么。只是个意外罢了。”

后宫彻查多次仍然无果。人人都当那次临产摔倒就是阿娇地脚下一滑。刘嫖和芷晴不信邪。亲自带人查看也毫无线索。就算还有疑虑。陈珏也不得不承认那也许就是个意外。

陈珏指了指外间。道:“新生儿体质最弱。阿姐小心无大错。”

阿娇知道陈珏地关怀之意。颔首说道:“我自会小心。阿弟只管放心就是……说起来。平阳长公主这几日倒是闹出不少事。”

陈珏讶道:“平阳好不容易不再禁足。这未央宫里她地人也被我们拔干净了。居然还不小心做人?”

阿娇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道:“平阳那个儿子曹襄年纪不大。已经知道跟在阿后头跑了。还有没眼色地宫人。竟然把彻儿和我当年跟这相比。”

陈珏想起刘那个玉似的奶娃娃,心道她才多大,转念一想,陈珏又摇了摇头,暗自道:我看着刘长大。别说曹襄只是个万户侯,就是天皇老子也别想动花花肠子。

陈珏正想着。只听阿娇轻轻一叹,道:“我看彻儿无可无不可的,真怕平阳一求亲他便答应了。”

跟平阳公主结亲家?陈珏想想都觉得可笑,他沉吟了一下,心中有了底气,安慰道:“阿姐不用担心这事,平阳若是问了,她才是自讨没趣。我们当利公主还未必看得上他曹家。”

阿娇忍不住莞尔。道:“就你眼界高,平阳侯也是万户侯之家。门第高着呢……”

微风拂过,陈珏遥遥看见刘正踮起脚尖,瞅着并排躺着的两个小娃娃发呆,一脸地迷茫,心中也不由地一笑。

皇子睿满月之日,天子下诏,终于在名义上确定了刘睿的太子身份。

虽说朝中还有一些人怀有异议,但刘睿嫡长子的身份不容质疑,长乐宫太皇太后窦氏不断的恩旨,更证明了刘睿是在两宫共同的期待下出生,一时间,宫里宫外喜气洋洋。

说是名义上的太子,只是因为刘睿实在太小了,远远不能够独居太子宫。这边阿娇对刘彻婉言相劝,大汉朝又是第一次出现这么小的太子,没有先例可循,因而太子还是椒房殿里养着地小娃娃。

随着太子的册立,陈珏敏锐地发现,朝堂上原本平滑如镜地气氛渐渐地泛起波纹。

众所周知,天子刘彻事事请于长乐宫,这古往今来,听过幼主登基后宫辅政的例子,可就没人听说天子都成熟到立了太子,后宫女流还把着权柄不放的时候。

这日刘彻起了个大早,神清气爽地换了常服,正要按约好的往上林苑行猎,迎面便碰上了平阳公主。

早晨的阳光暖洋洋的,再大地事挡不过血缘,刘彻看着平阳也不再那么厌烦,和颜悦色地道:“平阳阿姊不在长乐宫陪伴皇祖母,来此何事啊?”

平阳矜持地一笑,一身素孝使得她平添几分俏丽,她道:“我夫婿新丧,不想冲撞太子,今日正好勉强出了界限,我就急忙过来瞧瞧太子。”

刘彻点了点头,道:“疼爱睿儿的人不少,这会儿阿姐也来了,既然这样,你就快进去罢。”

女眷自有阿娇接待,刘彻打马飞奔而出,直惊得宫人纷纷躲避,等到卫士回过神来,天子已经一如既往地带着几个亲卫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之中。

魏其侯府的花又开了,窦婴爱怜地放下小女儿窦琬,心中不由感叹,他这最小的女儿再过几年也要嫁人了。

挥手示意下人将窦琬带走,窦婴不怒自威地扫了窦彭祖一眼,道:“治河是千秋功业,利于黎民,你怎么总想着拦下去?”

窦彭祖挥了挥袖,道:“若是寻常地地,我也就罢了,但我父辈经营南皮多年,那里就是窦家的根,若是真改了大河河道,那不就全完了?”窦长君封在南皮,是以窦氏族人最开始也多聚于南皮,久而久之,南皮章武左近田地多姓窦,窦氏几乎已经成了南皮的代称。

窦婴一时间心乱如麻,半晌,他才道:“你那些隐匿不报的田地也收一收,我与韩安国还算有点交情,赶工的时候尽量避过去南皮就是。”

窦彭祖闻言大喜,拱手道:“有你一句话,我这回总算是能跟族人交代了。”

窦婴看了他一眼,心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陈珏一身淡青色衣衫,携了个箭壶,正拍马徐徐而行,他眼睛捕捉到草丛间灰影一闪,手中立刻动作,“嗖”地一箭便飞了出去。

“好!”

刘彻喝彩一声,手中箭也离弦。

陈珏见刘彻出手,旋即安心地退到一边,陈珏对于这种打猎活动并没有什么大兴趣,虽说猎后必有宴席,但每次都有没能被天子赐人的猎物,那些动物就是白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刘彻放马也放得累了,休息的时候勒马而立,他接过巾子擦擦汗,对陈珏道:“子瑜,你前几日跟朕说的那番话,朕也想过了。”

陈珏正想着他跟刘彻说地话多了,也不知刘彻说的是哪一句,刘彻就已经继续道:“只是君臣名位早定,有早定的好处。”

陈珏接了一句,道:“陛下言之有理。”

刘彻下了马,和陈珏一起牵马前行,身后是护卫的羽林骑,他扭头一瞧陈珏,道:“你还是太年轻,不然过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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