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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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侯- 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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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珏见他如此,诚恳地道:“陛下,今日宫中谈经论道士人云集,您此时出宫太显眼了。”

刘彻眉头皱的更紧,道:“就算是显眼朕也该去,孝道为先,谁也说不了朕的不是。”

陈珏心中一紧,沉吟片刻道:“陛下孝顺娘娘,欲效孝文皇帝侍药于娘娘榻前也是人之常情,只不过娘娘情况特殊。若是陛下信得过微臣,不如让微臣带着几个太医和义去为娘娘诊治。”

刘彻听得义地名字心里有了点底,这位女医给人瞧病的本事他也颇为赞赏。他琢磨了一下,怎么也觉得中不至于变成大事,于是点了点头道:“若是你替朕去就最好,记得把朕和娇娇的心思都带给母后。”

陈珏微微一笑,躬身应诺道:“臣遵旨!”

陈珏一马当先,身后车轮滚滚,装着几位胡子花白地老太医。不远处则是骑了一匹母马的义。

“我从前还是小看了你。”陈珏心悦诚服地道。

义笑笑,道:“从前我跟着老师四处行走寻访疑难杂症的时候,怎么也不可能出行全靠双腿和马车。”

义的弟弟义纵被陈家养的白白胖胖,跟侯府的小辈一起读书,她自己也借着陈珏的照顾读了不少外间不流传地先秦医书,一段时间下来同陈珏相处得颇不错。

不多时到了目地地,几个太医颤颤巍巍的下车,李英和郭远作为陈珏亲卫向卫队说明了身份,便一路通行。修得最好的那间大屋就在眼前,陈珏方要走近。却被身后地义轻轻拉住。

陈珏不解地看了她一眼,义取出一颗散发着药香的小丸,微笑道:“陈公子,这边着实热得很,一会室中闷热,你是主事人,还是服下这个预防些的好。”

陈珏恍然,这想必就是防暑的药丸了,他接过道了声谢,服下之后看了那几个满头大汗的老太医一眼。义这时却似笑非笑地道:“陈公子不必担心,医者自有绝技,他们可用不上我的药。”

陈珏一想可不是,太医中间谁没有一手绝活。这防暑的药自然早就各自备好,他这确实是白操心。

众目睽睽之下,陈珏地步子在门前停下,朗声道:“微臣陈珏,求见娘娘。”

虚掩地门开了,一个素衣少女出现在陈珏面前,她手中握了一条沾了水地丝巾,怔怔地看着陈珏。正是许久不见的金娥。

陈珏对她点了点头。顾不得多想便走进房间,义和几个太医紧跟而上。方才醒过来地王躺在榻上,她不见刘彻,无神的美目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那边几个太医上前诊治,挤掉原先驻扎在此的一个太医,同时有意无意地把义排除在外,陈珏看在眼中不由皱了皱眉。

陈珏说了些场面话,王强打起精神答应了,她额头的冷汗一阵接一阵出,陈珏见状微微皱了皱眉,不由暗想难道是他想多了,她这样子倒像是果真难受。

这时义对他道:“公子,此间生人太多,恐怕不利娘娘贵体。”

陈珏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王一眼,这才转身离开。走进院子里,陈珏一眼瞧见青藤架下的金娥,她半侧着身望了望陈珏,道:“你还好吗?”

陈珏一愣,他以为金娥已经恨他入骨了,颔首徐徐道:“好。”

金娥似乎忽然发现她这一问有些不妥,看了一眼自己地脚尖便拿着丝巾从陈珏身边走过,陈珏看着她的身影离开,转身朝不远处正肃然挺立的一个卫士走去,低声道:“这几日谁来过?”

那卫士目不斜视地道:“平阳长公主送过一次衣料,田大夫来送过《鸿烈》书。”

陈珏点了点头,又在周围溜达了一圈,义已经微蹙着秀眉站在门前发呆,陈珏迎上前去,问道:“娘娘如何?”

义似乎遇到了什么难解的问题,好一会才道:“我也不是很确定,娘娘脉象虚浮细速,确实是中地样子,只是……”

陈珏问道:“怎么?”

义咬了咬唇,道:“又有些像误服哪些有毒的食物所致。”

陈珏思量了一下,抬眼道:“太医们怎么说?”

“太医?”义摇了摇头,道:“他们根本就是认定了中。”知道陈珏不敢全信她一面之辞。,义解释道:“医者各有所长,我随师傅游历天下。比那些祖辈相传地太医多知道一些也没什么了不得。”

陈珏想了想,正色道:“你确信?”

义迟疑了一下,终于摇头道:“我不敢保证,如果是师傅在这里就好了。“

陈珏微微有些失望,但也知道不能苛求一个义便是万能,于是笑道:“好了,你去歇一会罢。”

义心下有些沮丧,走出几步又转身道:“姜桂附子都用了。按理说中的症状总该有些好转,然而这对于娘娘来说好像一点都不顶用。”

陈珏点了点头,又问道:“一日之内,你能治好她吗?”顿了顿陈珏补充道:“治到小恙的样子就可以。”

义想了想,记起缇萦留下地一个祖传方子,道:“若是舍得用药,应该可以。”

刘彻把弄着手中的行玺,玺间的紫泥在阳光下闪出几分炫彩,明知陈珏一去少说要两三个时辰,他这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心王。毕竟死人可不是没有过地事情。

杨得意接了外间小黄门地奏报,走近御前躬身道:“陛下,中大夫田求见。”

刘彻回过神来,这舅舅再无能,此刻他心里也多了些亲近,于是挥了挥手道:“宣他进来。”

然而天不从人愿,不过片刻的工夫,田一副衣冠不整双目红肿地样子便让这份亲近大打了折扣,刘彻皱了皱眉,奇道:“你这又是怎么回事?”

田抹了一把眼眶。只是他容貌生得丑,这作为反而惹人生厌,田哽着声音道:“陛下,您快去舅舅太后娘娘罢。再晚臣那姐姐便要是去见先帝了。”

刘彻叹了一声,柔声道:“朕已经派陈子瑜去看母后了,他随身带着几个医术高明的太医,断不会有差错。”

田听得陈珏地名字心中一紧,顾不上再揉眼眶,急道:“陈子瑜去了?”

刘彻听他大呼小叫的有些不悦,但念在他是在为王忧心,仍旧耐着性子道:“正是。母后的事情你也知道。朕不方便大张旗鼓地去看她。”

田心中有苦说不出,只得放下这个话题。转而道:“陛下,阳陵那荒凉地方您不是没去过,就算前年韩王孙才修缮过,但只怕连未央宫里的寻常宫殿都比不上,臣那姐姐过得苦啊。”

刘彻略有所悟,道:“你是说……”

田拜了一拜,道:“陛下,趁这次机会把太后娘娘接进宫来罢。”

刘彻心中微震,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敲了敲御案,田见状暗道有戏,再拜道:“陛下,孝道为先,古往今来何曾有亲儿子是一国天子,母亲却在外受苦的道理?”

刘彻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心下却开始打算起来,借着孝道的名头,一旦他这边旨意出门恐怕窦太后都不好再反对什么,只要王能回到宫中,就算只能在长乐宫寻个偏殿住着也比在阳陵那边强。

田又道:“端看太后娘娘此次中,陛下也该知道太医在宫里,最好的药材也在宫里,怎么能放心继续让娘娘在外?”

刘彻的心动了,他沉吟了半晌,若有深意地问田道:“朕若是放任不理,便是不孝之人,必受天下士人唾骂吧?”

田纳闷了一下,随后立刻反应过来,天子这是不想亲自提出来惹恼窦太后,要他去寻些有分量的大臣上书,天子才好不逆众意,全了孝道。

“臣以为,陛下迎太后还宫理所应当。”田激动地道,后宫无人,实在不好办事,长乐宫老太太听说最近身体又差了些,只要能把王迎回宫来,他何愁没有出头之日。

刘彻点了点头,想起淮南王又忍不住来气,若不是这个王叔当年地小动作,他何必在这里担心窦太后和王的关系不好办。置优良,长信殿宽敞通风,加之身边有婢女持扇。太皇太后窦氏也不觉得怎样难捱。

今日午后,刘嫖和阿娇都在长乐宫中陪伴窦太后,当王中昏厥地消息传来时。阿娇温柔地为刘整理头发的手忍不住揪断了一根,刘随之轻轻叫了一声。

窦太后耳朵聪敏,她疼爱刘入骨,立刻道:“阿,过来祖母这。”摸索着抱了抱刘,窦太后平静地道:“中就中了,算什么大事,哀家当年做宫女的时候整日劳作。就是中不过是喝几口水在树下歇一会便罢,王氏哪来地娇气?”

阿娇看了看玉雪可爱的刘,指尖轻轻抠进手心,当年若是王的计划得逞,这样可爱的刘也许便没有机会出生了。

刘嫖仔细问了长信詹事,得知刘彻派陈珏去了阳陵,风韵犹存的脸上便浮起了一个笑容,笑道:“这还真不能算大事,母后还是给我们讲讲经会上地事,我来时看见陈午在那笑得合不拢嘴。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窦太后逗弄了刘几下,将筵上的事说了一遍,笑道:“陈珏那张嘴太刁钻,当着蓼侯的面说孔子有失为臣之道,哀家虽然看不见,也想得出那些儒生是什么神情。”

刘嫖和阿娇对视一眼,心里喜滋滋地,这会几个人说到淮南阿娇道:“那本《鸿烈》,中间地女娲补天、后羿射日很有趣。彻儿说跟珏儿献给您的那部《封神》差不多算得上一脉相承了。”

窦太后笑问道:“皇帝这么说《鸿烈》,他还说什么了?”

阿娇停顿了一下,笑着道:“淮南王干的是跟吕不韦一样的事,弄了一部杂学出来。彻儿说,若是放在百年前,说不定淮南王叔还能自成一家之言呢。”

窦太后笑了笑,想起淮南王在她面前俯首帖耳的样子,道:“书是好书,淮南王的心可大着呢。”

阳陵附近有农田,接近黄昏的时候,陈珏在院外不远处的田边散步。随手摘了一片树叶。微微抿唇,吹出了一段小调。心中一片惬意。

悠扬地小调吹毕,一个女子地声音道:“原来你这样的世家公子也会吹叶子。”

陈珏将那片树叶移开,淡淡对金娥道:“娘娘好些了?”

金娥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下之后飞快地道:“前几日平阳公主派人送东西,往日里她都会叫我们去看地,那日她却一个人在房里不出来,我觉得很奇怪。”

陈珏讶异地瞥了金娥一眼,金娥低下头,道:“我不懂你们的事,我只知道这样饱暖的日子就很好,不想再被人抓到那座宫殿里。”说到这里她又抬起头,道:“只要我们一直待在这里,你会保护我们吧?”

陈珏肯定地点点头,道:“当然。”说着,陈珏看见李英在那里打了个手势,他对金娥笑了笑,便转身先行离开。

金娥在原地呆立半晌,想起王这几年来时不时的关心有些茫然,随后记起这个女人几次三番为她们母女带来无妄之灾,又总是那样轻蔑的态度,金娥又坚定自己没有错。

“公子,田出宫之后没绕***,直接便去了盖侯府上。”李英低声道。

陈珏吁出一口气,笑道:“姐姐卧病,田找外甥商量也是人之常情,是不是?”

陈珏这回已经差不多肯定,就是淮南王利用上了王家,这是在利用刘彻对王的孝和怜,逼恨着王的窦太后发怒。

陈珏轻声说了几句话,随后手中垂下来一个玉坠,道:“李大哥,这件事还要交给你去办。”

刘彻放下手中才收到的几本请迎太后地奏表,急问道:“子瑜,母后究竟如何?”

陈珏神色轻松地一笑,道:“陛下,娘娘只是轻微中而已,晕倒不过是因为缺水罢了。”

刘彻闻言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失望,夏日谁还不会稍微中几次,这时再要迎王回宫理由便不再那么充分了。

这时少府陈午和廷尉张欧一同求见,刘彻纳闷地宣召,稍后正好听得岳父陈午道:“陛下,宫中御用器物失窃,臣之过也,臣今日专为请罪而来。”

第三卷 峥嵘初显时 第一百六十三 苦肉计

少府一职,不负责任一点来说就是皇帝的管家,从皇帝的宫殿、私库、衣食都在陈午的管辖范围之内,所以陈珏曾经四下腹诽过:陈家一大家子都在给刘彻服务呢。

刘彻闻言微微一愕,宫中器物丢失是不大不小的事,几件漆器盏罐丢了不算什么大事,追回来就是,若是“高祖斩白蛇”典故中高皇帝刘邦的斩蛇剑之类宝物丢了,那肯定就是滔天大罪。

陈午拜伏在地,陈珏忙从刘彻身边避开,就算是借刘彻的光,为人子者也受不得父礼,陈午道:“陛下,臣有罪。”

碍于廷尉在场,刘彻不好称陈午为姑父,只得忍下不耐道:“怎么回事?”

廷尉张欧清了清嗓子,道:“陛下,昨日黄昏有人持一玉坠于长安九市当街叫卖,有朝廷官吏入场买下之后,认得玉坠后面的刻痕,知道是宫中之物,这才交到臣手。”

刘彻想了想,还是不知道这一个玉坠的小事为什么会闹到御前,这时陈午解释道:“臣不敢怠慢,接到廷尉闻讯后仔细查找过,这玉坠乃是外邦贡品,于宫中登记造册之物,确实是微臣的责任。”

陈珏作为陈午的儿子,这时候便不好袖手而立,他一起跪在陈午身边,道:“陛下,臣父任少府不久,数日来一直兢兢业业,不敢稍有懈怠,臣以为这玉坠未必是臣父任上所失窃。请陛下查明真相。”

刘彻闻言,立刻把到了唇边地话咽回肚子里,他本想一个坠子的事不算什么。大不了他特旨赦了陈午的失职便可。他听了陈珏地话才想起来,陈午多年未出仕,一任少府便出了岔子,他这老丈人在外面必然要颜面扫地。

这日张欧入朝时将廷尉丞张汤带在身边,这个精通刑名的年轻人他甚是欣赏,张汤目不斜视地将证物放在托盘上,由杨得意呈上御前。

刘彻漫不经心地看了托盘一眼,忽地眼神一直。他一把抓过那玉坠,变色道:“这……这?”

陈珏听着刘彻不敢置信的声音,唇边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刘彻握紧那玉坠,任棱角扎进自己的手心也混不在意,他惊疑着望向张欧和陈午,这两位臣子皆是神色不解,老实些的张欧直接垂首不言,陈午和陈珏父子二人则不约而同地望向他。

刘彻瞪了那玉坠半晌,沉声道:“严查此事。”

张欧心中不解,但仍旧不敢怠慢。躬身应诺。

刘彻又缓缓地道:“你们先出去罢。”

陈珏担忧地看了刘彻一眼,还是轻叹一声同陈午和张欧张汤一起退出殿门。

朱门渐渐阖上,将万乘之尊的刘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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