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紧缚住,斡本满脸怒容却不敢发作,只能站在一边,眼睛四下看着,显然在寻找机会救驾。
吴乞买并没有反抗,只是冷冷地说道:“你当我这都城是你想走便能走的么?”
徐子桢一边看向门外,一边随意地说道:“有你在,出个城还是没问题的,就是要辛苦陛下一趟了。”
门外一片漆黑的夜色,静得听不见一点声音,但是徐子桢不敢放松,皇帝的能量大到寻常人根本想不到,也许他刚出门,暗中就会飞出精准的弩箭取走他们的性命,而皇帝不会受到半点伤害。
该怎么办才能安全出去?他四下一看有了主意,下巴对书房北墙抬了抬:“把那个给我扯过来。”
北墙上有一幅金国地图,地图上挂着一面布幔,长可曳地,所有人一下明白了徐子桢的意图,但皇帝被他劫了,不得不照办。
一个护卫将布幔摘了下来,徐子桢接过,抖开,往头上一兜,用刀在头上戳开一个小洞用来看路,顿时将他和赵楦以及吴乞买阿娇全都盖在了布下,从下面看连脚尖都看不到。
布内传来徐子桢瓮声瓮气的声音:“陛下,请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的人要是瞎射箭把你弄死,这帐可别算我头上。”
“哼!果然好算计。”吴乞买的声音透着恼怒,他知道,这样一来他的护卫要救他就得大为顾忌了,正如徐子桢所说,要射箭偷袭也看不出布下究竟哪个才是他。
一个简易的大“帐篷”开始缓缓移动了起来,帐篷内徐子桢负责看路,阿娇依旧用刀抵着吴乞买,赵楦则挽着徐子桢的胳膊,默默无语,眼神坚定,虽说现在暂时有希望逃脱,但是她很清楚,就算今天能成功出城,可是离开大金版图还有很远的路要走,在这期间一切可能都会发生,不过她已经无所谓了,只要有徐子桢和她在一起,生或死都不再是那么重要。
“斡本大人,麻烦你也跟我们走一趟吧,总得有个传话的人,不然一路上被人误会伤到陛下就不好了。”
帐篷内徐子桢又发来命令,斡本的脸色很不好看,腰带又被抢了去,但又无可奈何,只得一只手抓着衣襟,跟在帐篷后慢慢走着。
小楼边没有任何动静,护卫们在这空旷地带埋伏不了,要解救吴乞买可能只有到了闹市才会有可能找到机会。
“斡本大人,麻烦你替我们找辆车,然后请你亲自驾车。”
徐子桢又是一道命令,斡本重重哼了一声,挥手让人去预备马车,但他的眼睛却还在骨碌碌转着,显然在想着办法。
皇帝被挟持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皇宫,徐子桢透过布上那个小洞能清楚看到四周的黑暗中有无数身影在迅速移动着,这是皇帝的内卫,全是金国最顶尖的高手,不过他一点也不担心。
反正吴乞买在自己手里,就算那些护卫真的本事高到能秒杀自己,自己也能在死之前一刀割破吴乞买的脖子,同归于尽,反正拉个皇帝陪自己一起死,也算是很长脸了。
不过一路走来风平浪静,看样子没有人敢冒这个风险,宫外停了一辆宽敞的马车,徐子桢停了下来,伏低身子检查了一遍车底,再看了看车内,这才拖着帐篷移上车去。
斡本很自觉地坐到车辕上,拿起马鞭,一声轻喝,马车辚辚而动。
徐子桢这才舒服地靠坐在车厢中,当然,头上的布还没扯开,今天的月光不是很亮,因此被布盖上后完全就是一团漆黑,他只能凭感觉才能知道身边靠着他的是赵楦,而另一边是吴乞买以及阿娇。
车走得很平稳,路上也很安静,那是禁军早早赶去前头,将无关百姓闲杂人等全都驱散了开来,皇帝被劫持,这毕竟是一件很丢人的事。
忽然一声马嘶,车停了下来,只听斡本低声怒喝道:“完颜荆,你要做什么?”
徐子桢心中一动,身子微探将车帘掀开些,只见车前有两人两骑拦在路中,其中一个他见过,正是出卖自己亲大哥的完颜荆,而另一个则是个年轻人,年纪看着不到三十,神情轻佻,似乎一点没把斡本放在眼里。
完颜荆端坐马背,悠悠地说道:“听说陛下被劫,我是来看看的。”
斡本和完颜荆有私底下的交易,但这时也忍不住大怒:“胡言乱语,还不快快让开?陛下若是受半点损伤”
话未说完,完颜荆笑着接下去道:“那我大金国换个陛下便是。”
第864章:撒改的阴谋()
换个陛下。
这句话刚出口,就见完颜荆手一挥,从四周忽然涌出两队禁军,全都枪明甲净弓上弦,瞬间就将马车围在了中间。
斡本大惊失色,从车辕上一跳而下,指着完颜荆骂道:“逆贼,你要谋反不成?”
“哈哈哈!”
街边忽然传来一阵朗笑,只见一个体态威武的中年人大步走了过来,斡本的脸色瞬间再变,失色道:“撒改,你”
撒改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斡本大人这话从何说起,枢密副使乃是为了营救陛下,哪来的谋反?”
斡本怒目指着撒改,却说不出半句话来,因为撒改这短短一句话就表露了他的意图,他正是要借剿灭刺客的名头来顺手除去吴乞买,反正只要吴乞买一死他就能把罪名推到徐子桢头上,还能顺手给斡本戴个护驾不力的帽子,当然,斡本和徐子桢都是要死的,而最终的结果就是另立一个新君,也就是他撒改。
徐子桢已经看得目瞪口呆,他当然也在瞬间想通了撒改出现的缘由,自从赫鲁等一众臣子被清洗,完颜蓟又枉入冤狱,现在的金国朝堂已再无人能比撒改更位高权重的了,同样也说明一件事,如果他要造反,成功几率会更高。
被挟持的吴乞买明显肌肉一紧,黑暗中看不见他的脸色,但徐子桢能感受到他心里的愤怒。
完颜荆也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对身边的年轻人说道:“赤奴儿,去护着国相,小心乱箭无眼。”
“是,父亲。”那年轻人笑嘻嘻地应了一声,整了整衣襟走到撒改身边站定。
“帐篷”内的阿娇忽然身体一震,徐子桢赶紧低声问道:“阿娇,怎么了?”
阿娇迟疑了一下说道:“赤奴儿不是该在狱中么?怎的会在此处?还还呼完颜荆为父?”
“狱中?什么意思?”徐子桢一头雾水。
被劫持中的吴乞买哼的一声道:“赤奴儿本是完颜蓟长子。”
“卧槽!”徐子桢忍不住爆出个粗口,完颜蓟的长子?不就是那天在窗内被揍得惨叫连天的那个么?就是完颜泓的大哥?怎么成完颜荆的儿子了?难道是他和嫂子私通生的?
一大堆问号挤得徐子桢头都晕了,不过现在不是八卦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怎么出去,因为本来预计得好好的,能把皇帝当筹码逃出去的,结果皇帝现在自身难保了,还逃个屁?
这他妈徐子桢从没这么紧张过,因为这次如果失手,身边赵楦和阿娇必定也难逃毒手,自己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可他真不敢想像她们出意外是什么样子的。
撒改忽然神色一正,扬声喝道:“来人,将刺客与我拿下!”
“是!”
禁军齐声应和,朝马车逼近过来,斡本脸色铁青,一步跨上车辕,高举马鞭厉声喝道:“谁敢过来?”
撒改又冷声道:“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铮铮连响,禁军手中已端起了弩来,徐子桢的心也沉了下去,他知道金兵这短弩的厉害,基本上以他们和马车的距离,要把他们几个连车带人射个通透绝没有问题。
斡本终于慌了,他慌的不是自己的性命,而是撒改的奸计得逞,他终究是个忠君之臣,面对这样的情况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以死报君恩。
“撒改,我跟你拼了!”斡本睚眦欲裂地就要朝撒改冲去,可是他刚一动,已有数十把*对准了他,随时都可能将他射成个刺猬。
徐子桢一阵黯然,拼?还拿什么拼?撒改带的人不算多,可粗略数数也有两百来人,每人一刀都够将他们几个剁成泥了,斡本再忠心又有什么用?
撒改的嘴角挂上了得意的笑容,他仿佛已经看到吴乞买驾崩,自己身披黄袍继承大宝的情景,赤奴儿在他身旁双臂环抱,一副看热闹的神情。
眼看斡本就要血溅三尺,忽然间所有人的神情都微微一变,因为从不远处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刚劲有力,整齐划一,分明是又来一支队伍。
撒改嘴边的笑容倏忽消失不见,扭头看去,却见四面八方涌来一支军队,看服色不是禁军,竟赫然是原本应该驻扎在城外的右路大军。
亲卫已冲上前去阻拦,厉声喝问:“国相大人在此,全都站住!”
话音未落,一支短矛激射而来,扑哧一声将那亲卫钉在了地上。
“狗屁国相,这分明是谋逆之贼!”
一个眼神狠厉的金将大步行来,徐子桢居然认识,他曾经在那鬼村见过,是押送赵佶爷俩的,好像叫呼什烈什么的。
围住马车的禁军顿时有一半掉转头去,将弩对准了他和他身后的右路军人马,撒改脸色铁青,怒道:“补乃,你竟敢无旨进京,还诬蔑本相,你可知罪?”
呼什烈补乃哈哈大笑:“我补乃虽是一介武夫,可却不是傻子,国相大人好一招借刀杀人,老子佩服得紧,哈哈!”
徐子桢忽然间冷下的心脏又热了起来,不管怎样,只要有人横插一脚保吴乞买不死,那他就不会死,赵楦阿娇也都不会死了,而接下来一个出现的人更是让他的心热得发烫。
那是他来到这世界后最大的敌人,或者说是对手——兀术来了。
兀术穿着一身便服,就这么随意地走到两军阵中,对那一把把弩箭视而不见,微微一笑道:“国相大人,常言道人算不如天算,怕是你自己都未曾想到,本帅碰巧就在这街边喝酒吧?你封了这周遭数条街,却未能封住我的耳目,可惜,可惜。”
他说完不等撒改回答,便转头看向马车,单膝跪地大声道:“臣救驾来迟,望陛下恕罪!”
吴乞买在帐篷里闷着,就算说话兀术也听不到,徐子桢透过那个窟窿叫道:“陛下说你有个鸡毛罪,还不赶紧把这王八蛋宰了?”
兀术哈哈一笑站起身来,对着马车拱了拱手:“徐兄安好,你我稍候再叙,请你先护着些陛下。”
徐子桢哭笑不得,老子是绑匪,怎么反倒要护着肉票了?
他还没答话,撒改已按捺不住冷笑道:“兀术小儿,你带这区区人马便想拿我么?”
咻!
一声尖啸,撒改身边的亲卫甩出一支响箭,片刻间地面忽然传来阵阵颤动。
第865章:峰回路转的谋反行动()
这震动初时还感觉不到,但渐渐的越来越强烈也越来越明显,徐子桢的脸色又是一变,因为这声音他很熟悉,每当战场上有几千人同时奔跑时就会出现这样的震动。
果然,在兀术的右路军士兵外围涌出密密麻麻无数禁军来,形势一下子又扭转了过来,撒改虽然还未脱困,但兀术也处在了包围圈之中,而撒改身边的亲卫猛的收缩了起来,将撒改紧紧围在了中央,这些亲卫都是人高马大的身量,几十人一起围上连撒改的头顶都看不到了,若要杀他必须要先解决这些亲卫才行。
补乃冷哼一声:“这又如何?废物再来十倍之数我也不放在眼里。”
他是右路军数一数二的猛将,这些禁军虽然军容严整,却还真不入他法眼,不过他话虽说得狂,但是脸上的微微抽搐还是出卖了他的内心,无论如何眼下他都是被几千名禁军包围着,就算能杀出去也必定损伤严重。
再看兀术,居然脸色一点都未起变化,依旧风轻云淡地站在那里,嘴边挂着微微笑意,徐子桢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愣了一下,暗暗思忖着他还会有什么后手,可是想来想去均无解,因为就算再来几万大军反包围,他兀术还是会先被斩成肉泥。
咦?不对!
徐子桢忽然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被他挟持着的吴乞买居然不再有任何反应,刚才的愤怒也好紧张也好,似乎全都不见了。
有古怪!
他刚起了这个念头,就听撒改断喝一声:“儿郎们,陛下受奸人挟持,还不速速救驾?”
四周爆发出山崩地裂般的呼喝声:“救驾救驾救驾!”
被围的右路军将士俱都刀出鞘箭上弦,一半人对内一半人调头对外,他们个个面容肃穆严阵以待,眼中闪着坚毅之色,却没一人流露出紧张害怕的神情,徐子桢也不由得暗赞,兀术带的兵素质比粘没喝的要好多了,当初守太原时左路军的狼狈样他可还记在心里。
斡本已急得眼睛发红,徒劳地用身体挡住马车,怒喝道:“撒改,你敢!”
撒改轻笑一声:“怎么,难道你还想杀我不成?”
月色下的街道上剑拔弩张,徐子桢看得满背冷汗,忽然听到帐篷里吴乞买开口道:“徐子桢,掀开布帘,让我说几句话。”
“你当我傻?掀开帘子给你的那影卫还是什么卫的放冷箭?不行!”徐子桢哪敢在这当口干这事,当即拒绝。
吴乞买也不生气,笑道:“那你说。”
“说什么?”
“便问可有人敢杀他。”
“就这?”徐子桢本来只是随意接个话,听到这里不禁好奇了起来,刚要依言对车外这么喊,忽然变了念头,喊道,“国相大人威武霸气,斡本是不敢动手的了,不如你问问有没有别人敢杀你?记得问三遍啊。”
斡本被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看上去正似徐子桢说得那样,撒改哈哈一笑:“这有何难,谁敢杀我?谁敢杀我?谁敢……”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就象突然间被人捏住了脖子一般,因为他的脑袋已经掉在了地上,在他身后的赤奴儿手里拿着把刀,刀刃上一串血珠正慢慢滴下。
“我当有多难杀,还不是一刀?”赤奴儿撇了撇嘴将刀丢到地上,接着走回完颜荆身边,对着马车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