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父亲的感觉……
凌祈蓦地咬紧了牙齿,用力忍住眼眶中涌起的热流,现在有谁比她更能体会这样悲惨的遭遇呢?而且……而且眼前的人,似乎和爸爸的离去也脱不了干系啊!
关影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桌子上,溅出星点的水花,然后蕴进让桌面颜色变深的水迹里。
“对不起阿祈,对不起!前段时间黄老板来拜访,我才知道凌书记已经……都是我们的错!对不起!”
紧紧阖上双眼,用力咬住下唇,凌祈花了半分钟的时间才控制住情绪,冷冷地说:“这不是你的错,而且你爸爸现在还在服刑,他已经受到了惩罚。”
关影好像没听见凌祈的话一般,只把头更深地低了下去,偶尔发出些被勉强压制住的呜咽,慢慢地让四周一些顾客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
“别哭了,被人看到不好。”凌祈的声音并没有多少感情色彩,心性比普通女孩更加坚强的她已经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悲伤和愤怒,耐心等着关影抬起头来,才继续说,“你刚才提到的黄老板是谁?”
关影疑惑地看了凌祈一会才答道:“就是聚流公司的黄明亮老板啊,他有来看过我们。”
爸爸的死是经过保密的,在久安爆炸案还没彻底查清之前不会完全公布,这个黄明亮是怎么知道的?对了,他好像就是和耳钉老爸一起帮关泽凯请律师的人吧,消息八成是林沧熙透露给他的,又是青炎会的走狗!
凌祈的脸色忽明忽暗,看得关影心中发虚。片刻之后,从推理中钻出来的女警用一种平和但隐含着压力的目光盯着对方说:“小影,你和你妈妈对这个聚流公司了解多少?还有耳钉他爸爸了解多少?他们最近有没有什么新的动作?”
“真的……了解不多。”关影被凌祈看得心中发抖,搜刮肚肠想了半天说,“我妈好像听说他们最近会有几笔大生意,具体是什么就不知道了。”
大生意?如果正主儿不是沧源集团,恐怕白德胜没必要和这个黄明亮“一起”搞事情吧!那么林沧熙想做什么“大生意”呢?是因为战胜了陈奇以后迫不及待要发展势力,还是为之前斗争伤到的元气还债?凌祈突然觉得身体有些发冷,思维似乎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水潭,一些因为和方惜缘你侬我侬而忽略掉的信号正在被不断挖掘出来,狠狠塞进她的脑海里。
青炎会的统一是迟早的事情,掌控大局的林沧熙接下来会做什么呢?
发展壮大他在走私方面的帝国吗?
利用黄云心扩张在久安乃至整个z市的势力吗?
是不是在站稳脚跟以后来对付下一个目标,也就是……“我们”?
“你们在这里啊?叶伦已经没事了。”
熟悉的、充满磁性的声音打断了凌祈的思索,好像一股清泉冲散了她心中大部分的凝重和不安。女孩抬起头,抑制住心中轻微的悸动,望向那个高大的身影:“那他人呢?检查结果怎么样?”
“两个肩关节有一些软组织挫伤,一个月内不要进行剧烈运动,不要提重物,其他的都好说。”方惜缘随意拉开一张椅子在凌祈身边坐下,并没有多看关影一眼,显然他心里对这个人还有些看法,那天是为了套出消息才装出“稍微”热情的样子上门拜访的。
关影慢慢低下头,用勉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谢谢,谢谢惜少了!”
凌祈顺手把多准备的一杯咖啡推到方惜缘面前说:“那怎么还不见叶伦出来?”
略有些冷并不能成为阻止惜少喝下咖啡的理由,因为这是凌祈为他点的。青年把只剩一半棕色液体的瓷杯放回碟子,不紧不慢道:“正在贴膏药呢,顺带开了些活血化瘀的内服药,一会就出来了。”
“那就好。”礼节性地点点头,凌祈转向关影说,“你们有开车吗?叶伦受伤估计要开有困难吧?”
关影尝试让视线不与方惜缘交汇,怯生生地说:“不,我们是做夜路公交去银城的,一会我打的回家就行,劳烦你们送一下叶伦吧,他现在都住在俞南的研究生宿舍。”
方惜缘刚要回答,凌祈隐蔽地在他大腿上按了按,微笑着说:“不行,这么晚你一个人打的不安全,就让惜少分别送你和叶伦回去吧!”
一男一女两人愣愣地看着凌祈,摸不准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凌祈很快阻止了关影客套的推辞,顺便用眼神制止了方惜缘发表意见。惜少不愿违逆她,关影不敢违逆她,于是这次意外的相遇便按着凌祈的意思往下发展了。
待到叶伦在医护人员的搀扶下走出来以后,便起身买了单走向停车场。关影也顾不得打探凌祈的心意,赶紧去照看她已经起了“嫁心”的男人。只有方惜缘仗着腿长,几步便追了上去。
“为什么要我亲自送他们?刚才保镖也没把那男的搞出什么大事,你要是担心他们的安全,尽管让我手下送就是了。”
“怎么,你对关影当年玩的闹剧还有看法对吧?”凌祈回眸一笑,笑容中却有些复杂的颜色,“如果说,是因为我想回俞南看看呢?”看清爽的就到【顶点网 o】
第253回:懂你的思念()
时钟已经指向了午夜,本应安静下来的校园里依然回荡着些充满动感的、有节奏的声音。
那是篮球和地面或篮板撞击的声音。
借着还算亮堂的路灯,几个少年丝毫无惧冬夜的寒冷,在球场上激烈对抗着,得非他们有一股青春热血和强壮体魄,再加上胆大包天,才敢在这个时候无惧随时可能出现的保安,用上蹿下跳的躁动去撕破夜空的寂静。
又是一个漂亮的突破反手上篮,得分的胜利者脸上挂着掩饰不住的兴奋,他的对手则懊丧地把球往身边狠狠一按,鼓着腮帮趴下去开始做起俯卧撑。
“看来这几个孩子赌得挺大呀,莫非输一个球做十下?”
一把甜糯的声音脆生生地顺着夜风飘来,让人的骨头不禁一酥,几个血气方刚的少年齐刷刷循声望去,顿时感到心跳有些加速。球场边林荫道的路灯旁,娇俏地立着个曲线玲珑的倩影,一身简单得有些幼稚的卫衣配上冷凝沉稳的目光,偏有些成熟与天真糅杂的矛盾魅惑。
那女子双手抱在胸前倚靠着路灯杆子,下巴微微扬起一个高傲的角度,两条修长的美腿再随意不过地交叉立着,却紧紧攫住了场上数个男生的目光。因为被打底的裤袜紧紧包裹着的腿部曲线显出普通女孩没有的力量感,又不失女性特有的温婉顺滑,实在为他们仅见。
可惜,不待少年们咽下喉中的口水,又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直接在男生们的脸上大笔刷上了失望的颜色。
“你到是很有闲情逸致啊,大半夜跑来这里看人打篮球?”
随着灯光逐渐将其笼罩,说话的那人俊俏又邪气的面容,还有一身笔挺的西装革履逐渐清晰起来,让几个还活在象牙塔里的男孩们莫名地感到自惭形秽。淡定的耸耸肩摇摇头,想要告诉自己人家早已名花有主,目光却舍不得从那道倩影上离开,顺便腹诽个“好菜都被猪拱了”云云。
男生们的表情变化在路灯下格外清晰,女子只是笑笑,似乎对这样幼稚的表现早已见怪不怪。她意识到自己刚才说话的音量似乎有些大才被人听了去,接下来便有意识地降低了声音:
“这么晚了还有动力,年轻人果然活力无限哦。”
“年轻人?你也才刚毕业嘛,怎么说得像个中年人了?”
“是啊刚毕业。”
女子留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微微侧脸睨了身边的青年一眼,又把注意力放回了球场上。输掉的那队孩子已经重整了旗鼓,准备在美女的观看下大展身手了。
以真实的心理年龄来看,她叫那些场上的大学生为“孩子”似乎并不过分。至于这毕业是否是“刚刚”,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祈儿,好不容易回学校一趟,怎么也该四处逛逛,不用在这一直看人打球吧?而且时候不早,你昨天刚值了夜班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凌祈略有不满地蹙起峨眉,像是要有意与身边的人对着干一样,不但不答话,反而站直了身体,径自向篮架走去,留着方惜缘在她身后有些愣神。
“同学,球借一下。”
如莺的声调却有些不可违逆的英气,让几个刚准备进行下一轮对抗的篮球少年呆了呆,一个反应快的立刻堆着笑容抄起篮架下多出来的备用球,用一种极其温柔的方式向女子抛来。
并没有想象中乖乖女带着惊呼双手抱住球的景象出现,凌祈略微侧身,右手轻松地把球一卸,顺势在背后左右连续换手运了几下,才不紧不慢地控着球往另一个篮架走去。这一手简单的动作显示出她扎实的篮球功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发出了惊讶的赞叹。
当然,方惜缘除外,早在大学时他就知道凌祈这一手不逊于系队球员的球技,只是她秀的时间地点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青年苦笑着摇摇头,迈开长腿快步跟了上去,心中一丝淡淡的暖意正在发芽。
她好像慢慢也学会在自己面前耍性子了。
脚上的雪地靴仿佛在提醒主人,这样的装备是不适合进行剧烈活动的,所以凌祈放弃了来个潇洒上篮的打算,慢悠悠地走到了三秒区的边缘,一边运球一边盯着夜空中勉强显出轮廓的篮筐。待到方惜缘走到场边时,正好赶上她以一个十分柔和的单手投篮,把篮球送上半空。
表面略有粗糙的圆家伙在铁框上轻轻弹跳了几下,有些勉强地掉进了圈中。
“啧有点生疏了。”
凌祈嘀咕了一句,小跑着拉回了想要躲进场边草地的篮球。一旁的方惜缘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女孩的身影在冷傲、自信、跃动之余,还有些寂寥。
“一时手痒了,找些东西分散分散注意力,会过得轻松些。”好像在自言自语,又好像在发牢骚,女孩的声音并不大,可在已经很安静的午夜还是让方惜缘听得一清二楚。
刚才她和关影单独相处了那么久,以她的性格在学校的那些陈年旧事不会造成什么影响,那么
方惜缘思虑片刻,眼中突然泛起明了的光芒,很快又染成了心疼,他知道与关影有关的事情会影响到凌祈的,除了曾经的儿女情长,就是关泽凯和凌隆。
她在想爸爸了吗?
一个简单的小勾手,由于心有旁骛,这一球崩在了篮脖子上,顺势弹到了方惜缘面前。他轻轻接住球,不紧不慢地走到凌祈面前,趁着女孩抬手想要拿球的瞬息,一把将她搂紧。至于那个带着弹性的球形小东西,就由得它在旁边自个儿弹跳去吧。
修长的睫毛颤了颤,凌祈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惊讶,很快又变成了欣慰和忧伤交缠的复杂神色。
他居然也能这样懂我的。
也不知道对面场子里的少年们有多少单身狗,但是此情此景着实已经让他们无心打球了,几个男生脸上的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就差大声吼些“秀恩爱死得快”的言论。脸皮本来就薄的凌祈通过拥抱的小空隙看到了他们的样儿,脸上不禁一红,再也没心思享受这怀抱里片刻的温馨宁静,用巧妙的手法一扭身体,像游鱼般灵活地恢复了自由。
“公众场合,注意形象!”女孩“若无其事”地拍了拍卫衣上并不存在的皱褶,微微扬起嘴角打量了方惜缘一会才说,“呐,大学时候只见过你打人没见过你打球,今天露一手呗。”
汪洋少东家皱了皱眉,刚才这气氛不是挺好么,明显他的善解人意得到了对方的青睐,这女人的脸咋说变就变了?不过人家都提出了要求,不表现表现说不过去吧!只是这个篮球
方惜缘默默地捡起掉在地上的圆滚滚,顺手运了几下,才架起个还算标准的单手肩上投篮姿势,可是在凌祈这个半行家眼里看来,那架势怎么都有些太浓重的“摆”。而且此时青年的身上还穿着下午参会、晚上用西餐的高档正装,那双铮亮的皮鞋怎么看都不如个普通篮球鞋来得和谐。
果然,不够自然的姿势让这球偏的离谱,显然惜少在这方面是个门外汉
“啧啧啧,白煞了你这身高和力量,在美国呆那么久连个篮球都不会?”
“呃我玩橄榄球比较多。”
“啥?!”
凌祈眼角一抽,心里嘟囔起来:好小子,难怪一身怪力腱子肉,原来除了自由搏击还有这个副业啊,赶明儿说不定就成了冰球之类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项目了!
方惜缘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耸耸肩说:“术业有专攻嘛,我看俞南这边儿球技比你好的男生都没几个。”
哎哟,还知道以退为进夸奖我呢!凌祈眯了眯眼睛摆出一副好像在说“死相”的讥讽表情,心里却有些甜蜜涌起冲淡了刚才思念父亲的忧伤。
不过这里球技比我好的人还是有的,至少我身边就有几个。
方惜缘高大的身影在路灯的朦胧光线中逐渐模糊起来,似乎聚成了另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形象,一个断了联系一年多却还在一直帮助她的人。
黝黑的皮肤、瘦削却结实的肌肉、阳光灿烂的笑容,这些特征在那个人身上已经逐渐被社会的忙碌与风霜所打磨,逐渐淡化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坚毅、成熟和冷峻的气息,唯独与生俱来的、由特定五官拼凑出的娃娃脸没有太大的变化。
数千里之外的帝都,不知道是第几个在中纪委大楼里加班的深夜了。在敲下最后一个字符并按下打印之后,蔺繁的身体随着一阵深呼吸逐渐放松下来,可是他的心情并没有表面显现出来的那般古井不波,相反青年的眉间始终凝聚着一股浓重的阴云。不顾烟灰缸里跟砂锅老蛏煲一样插满了烟屁股,他熟练地摸索出下一支烟点上,想要借此让疲惫不堪的身体再次清醒起来。
打印机里,一份文件缓缓探出头来,烟雾缭绕中隐约可见标题上“f省x市海关”的字样。
第254回:胜利的代价()
2012年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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