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则丰子都一时间却哪里能明白阮玥此际忽至的诸般矛盾心理?念及自己和玥姑娘今日之所以落得到如斯境地,一切皆来拜受天下镖局那众厮所赐。他倏忽气冲脑顶,但为怒不可遏,昂声叫道:“玥姑娘,倘若我们两人真个能有命出得去,我必定不可轻易放过了天下镖局。老子个翘尾巴的,管他什么的‘一剑傲春’,天下无敌,总之我要他们人人从此寝食难安,夜不能寐。”说罢丰子都狠狠挥了挥身前一对拳头,转过头去,双眼再是紧紧盯视住身前这一块轧轧着异响不止的岩壁,一边小心谨慎地倾听身边那周围动静。
身处险境,丰子都虽说了然自己艺高胆壮,可若为此刻依然孑然一身,那须根本就无所去从畏惧怯懦。但现今阮玥跟随住在自己身侧,俗话说百密疏于懈怠。惟却生怕从那岩壁墙缝里突然射出无数飞矢利箭,这里而偏偏又无处腾挪闪躲,最终恐不免要有所误伤到她。是以丰子都不得不越加小心,只不敢有丝毫麻痹大意。
阮玥深知以丰子都现今那惊人武学修为,确实可以令到声威显赫的天下镖局上下人等寝食难安,夜不能寐。听言罢阮玥不由得暗自忧虑,微微蹙眉。这许日以来,她经已明白丰子都的一向性子,倘使寻仇挑衅过程中有所波折跌宕,而万一致丰子都瞬息间生变郁躁疏狂,怒不可抑,以他失状际下出手之重之劲,无坚不摧,势如破竹,那般一个天下镖局恐怕从此真的为是难逃厄运。
但听得轧轧声毕,前面那堵岩壁竟至向住两边慢慢从中挫裂开去一道小门,而门后赫然呈现出来的,却是一处偌大空旷岩洞,眼前只为豁然大亮。更甚殷殷者,两人身周到处似乎瞬息间有若飘曳着无穷无尽之珠光宝气,恍如隔世,惟见流光溢彩。
这一下子丰子都由不得既是惊奇又为欢喜,抑制无住心头那万分激动,跳起身来大呼大喊,叫道:“殷大哥果不欺我。”转过头去对阮玥说道:“玥姑娘,看来江湖上那则个有关于什么前朝宝藏的传闻,概非虚妄。”再亦按捺不住心头诸般思潮荡漾,嘬腔疾呼,抢先矮身从那道小门嗤溜钻将进入。
第陆佰零捌章()
旁侧阮玥一见,只怕石门后面另有什么厉害毒物及机关,丰大哥虽则说武功奇高,百毒不侵,然而这般贸贸然进入,毕竟诸事难料,恐有不妥。暗呼一声不好,阮玥欲要伸手去阻止丰子都进入那道小门,却经已不及。她再无暇思虑,急急丢开手上那把即将燃息的火把,攥紧黑木短剑,忙忙趋身跟随在丰子都身后亦从那一道小门钻将入去。
门后那岩洞仿似一座巍峨大殿,放眼所及,果然卓阔空旷。但见地面上盈芒灿灿,流光溢彩,而一缕一缕的珠光宝气到处氤氲飘浮,甚作奇幻。丰子都以及阮玥两人甫之见到,不禁暗自惊异,再细加就看,方才发现岩洞内这里一块,那里一撮,竟然杂乱乱撒落有着为数不少的银锭金砖,其中还有众众璀璨夺目的匹罕夜珠以及焜煌琛贝。眼前虽则不谓予巨多,却亦根本不啻于一座骇人听闻的宝库。
丰子都和阮玥由不得瞬息间瞠目结舌,你望着我,我瞧住你,人人均俱喘息促促,一时之际竟至不知何从言说才是。过得良久,丰子都深吸口气,才自喃喃着说道:“原来江湖上那传闻果然就为是真的,世间上真的是有着这么一般样的前朝崇祯宝藏。”过去执住一块金砖捧在手里,但觉那实在在沉甸甸的,眼前刹那光芒灿烂,由不得心跳突然加速。
轧轧声身后响起,那一道小门不时竟又缓缓合拢上,复作一堵厚实凝重的岩壁。丰子都这时却亦不甚去多有计较,强自收摄住狂遽纷杂的思绪,再深深吸一口气,接住叹道:“是了,便就是这般的一样东西,怪不得人人欲攫而据之,哪怕因此而亲叛众离,嗜血肆杀。唉,果真令人一时惶乱。”只生平未曾见过这么样沉甸光耀的金砖,捧在手里确实难舍就此来放开。
阮玥回神过来,听言点点头,说道:“所谓鸟为食尽,人为财亡。丰大哥,世间上又真正有几人能脱其彀?”说罢去望一眼丰子都,黯然摇头喟叹,亦来在岩壁底下角落处随手拾起一枚流光盈盈鸽蛋般大小的夜明珠。然而待得端详许久,一时间可却也是恍惚不已。
丰子都闻言一凛,回头见到阮玥如此模样,猛地间仰天哈哈大笑,将手里那一块沉甸甸的金砖哐啷一响掷丢于地上,只把坚硬的石面砸出一个坑窝。丰子都说道:“玥姑娘讲得真正是好,世间上确实没有几个人能够脱却那般财气彀臼。咦,这却是怎的一回事?”说着跳起身来,从一处转角岩壁边上抽出一截原是紧紧镶嵌着的破旧木桩。
那截木桩在岩壁边上镶嵌得十分突兀,经年月久,早已腐朽不堪,仅余短短的一截,要不是仰头来看,甚难去所发现。丰子都甫来抽出木桩,那木桩即已在手上变成齑碎。一阵疾风忽起,碎末霎时间飘荡荡散落四处。不时又一股惊风卷袭,耳中听来若若有如鬼哭狼嚎。
第陆佰壹拾章()
丰子都和阮玥同时一惊,这才方自发现两股疾风是从南面岩壁下的一个狭小的洞口吹入。而头顶上亦有一只天窗相似的斜洞,岩室内的光亮正是由那里源源透进。看时辰,外面经已为是午后。两人不禁相视一笑,在这诡奇怪异的境况下,个个难免杯弓蛇影。
转过眼前岩壁转角,丰子都和阮玥这方发觉座北的一堵岩壁上,一排一排沿上的镶嵌有着数百来个木桩。那些木桩现在看去亦已为是腐朽不堪,摇摇欲坠,而下面地上更有厚厚的一层木屑碎末,兀早发霉生斑。丰子都心头忽尔一动,抬腿踢去,木屑碎末到处飞撒中,果然露现出里面无数的金银珠宝。岩室内霎时间益加就为流光溢彩,奇幻趋变。
阮玥“咦”的一声,弯腰捡拾起脚边一颗珠子在手,去与原先那夜明珠作相比较,却须当无甚差异,同样般大小,烁烁生辉。阮玥不由奇怪问道:“丰大哥,这些个木桩镶嵌在岩壁上面,可不知有何道理?而怎地又要来半遮半藏那须些金银珠宝?如斯他们岂不是掩耳盗铃,此地无银三百两?丰大哥,那其中到底更加有着什么玄虚?”
丰子都所向经历尽管奇诞怪哉之事居多,可此刻亦然为是茫无头绪。听言丰子都缓缓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所猜难避有误。玥姑娘,我其实也来是不知。”但见地上那些木屑碎末发霉生斑,却曾经隐似木箱板状模样,再抬头瞧着上面岩壁上插住一截一截已自腐朽不堪的木桩,经风一卷,又是纷纷化坠。他心中猛地一动,想道:“遮摸此些个木屑碎末,果是木箱历经年月,腐化所留?如斯看来,这里岂不是之前置放有着数百个木箱之多?而有人置放数百个木箱于这般诡异岩洞内,只须却有甚用意?”
想到这一节,丰子都望一眼阮玥,暗暗惊异狂喜不已。江湖中甚嚣尘上的有关于前朝崇祯帝巨额宝藏那一桩传闻,尽管最终莫名其妙地由殷在野而牵连到自己身上,可丰子都历来都为不可能相信。只道是有人因为殷在野曾经无敌杀人之故,偏又奈其无何,方自故意透漏出这般一桩其实子虚乌有的寸间来。其真正目的是但要令到众多武林英雄豪杰,上达庙堂,下至莽原,人人惟去寻隙殷在野周遭,从致引发个个之间结怨生仇,酿造莫大夙孽,好而一举借刀杀人,泄愤消恨。
现在见到这许多木箱木屑碎末,地面上遍撒杂乱的金砖银锭,以及罕见罕闻的夜珠琛贝。丰子都此际才来暗自若若有所觉得,有关于殷在野身怀前朝崇祯帝巨额宝藏的那一桩传闻,其实并非那许子虚乌有。待瞧看当前周围杂沓样子,起初这些则个的金砖银锭和夜珠琛贝,应该为是满满装载有着数百箱之多?在此岩洞内只为堆放有如山积,如斯岂不确然富埒陶白?
第陆佰壹拾贰章()
望着周围地面上散落无数的金银珠宝,眼前流光溢彩。丰子都深深吸一口气,强抑心头那浮躁狂乱,想道:“看当前样子,这偌大山洞内断断应来不止这些许的金砖银锭宝石明珠。是了,此隐蔽所在以前世间上唯得殷大哥一人知悉,难道是他经已将宝藏搬移了大部分去?”
想通此节,丰子都不由得欢喜,忖道:“如此这岩洞应该尚有其他的出口。”转头忙对阮玥叫道:“玥姑娘,我们且去到处找一找,瞧瞧周围是否另有下山之道?”说罢借着那一缕透射进来的光束,四周但来细细勘察。头顶上那天窗斜洞实在太倾陡,又宽不过尺,根本无法攀爬,而南面岩壁下的入风洞口亦自过于狭窄,容纳不下身子。
阮玥听言,实在是舍不得眼前那些个珠光盈盈的宝贝,然而抬头看到日光趋暮,知道再不寻找下山出口,这岩洞内没有任何食物饮水,自己和丰大哥恐不免将要困顿于此地。嘴里“唔”的一声,阮玥收好黑木短剑,一边拾掇起四五只琛珠揣入怀内,一边放眼查察周围境况。
果然背西的一堵门般大小岩壁甚有古怪,形状只与周遭数块大石头极不协调,拾来一块金砖敲打之下,传出訇訇的沉泛声响。丰子都本性惫懒见明,这一路摸爬着进来,立知跟前蹊跷,喜声叫道:“玥姑娘,出口应该是在这一处了。”于即扎马站定,潜运体内抱怀无相真气大周天流转,力贯双臂,暴喝一声,双掌朝前猛劲推出。
抱怀无相真气到处,那一堵门般大小岩壁向后突然挫离得一挫,下面贴住地边不时露现出一道窄缝。丰子都见状大喜,明白自己所作猜测根本无误,方待继续运力推去。孰料这时候一股无可比拟的重力猛然沿住双掌奔涌袭至,骤地间丰子都竟是吃受不住,“哎哟”一声甫叫,已经张嘴“噗”的喷出一口浓浓鲜血,洒吐在对面岩壁上,跟住腾地跌坐倒地。随之而来听得“訇”一下的沉响,但见那周围岩壁又复归于密密合缝。
阮玥旁侧一见,禁不住大惊失色,以丰子都现今的内力修为,竟然还有他人凭力可将其击倒,这岂不真的为是匪夷所思?阮玥但仅吓得尖声大呼,急忙掠身近来,慌乱乱去扶起丰子都,叫道:“丰大哥,你到底是怎么啦?可不要吓我。你……你却无甚大碍吧?”边说边拈出食中两指,搭住在丰子都那气门脉博上,察听他气息。
丰子都心头亦然骇异,只是百思无解,十分不明白先前那一股势猛力沉的劲道到底从何处而来。听言丰子都缓缓摇了摇头,伸手擦拭去嘴角边上吐出的血迹,暗暗默潜一遍大周天内息,发觉经脉间无甚碍滞,方自有所放心下来。转头见到阮玥一脸关切慌张神色,他由不得瞬间惟受感动,遂脸上苦苦挤出一丝笑意,故作轻松说道:“玥姑娘,我须却是没事。”
第陆佰壹拾肆章()
阮玥见到丰子都内伤确实无甚大碍,才自将心放下,轻吁一口气,伸手去把他嘴角边上残留的血痕擦拭干净。念起先前那莫名其妙一幕,阮玥兀自惶惑尚亦心惊不已,想附笑只笑不出,过得大一会,抬头来望一眼岩洞到处,方然徐徐说道:“刚刚须为吓害得我不小。丰大哥,究竟适才那一股力道却是从何处来袭?我但瞧不清楚。唔,世间上又有谁人还具蓄如此重劲的力道,竟能突然将你推倒跌地?”
丰子都摇摇头,百思不解。先前那一股势猛力沉的劲道,非但为十分霸重,而且是凝厚无比,自己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确实奔袭得过于突兀,惟莫名其妙之。武当派那苍发老人神功玄化,内力尽达凝虚境界,经已无所不能,可则岂闻其内里具含丝毫霸横?然既此如说,眼前这个岩洞内但除了自己和玥姑娘外,真正再无他人,斯莫非世上真有那什么山魈魍魉不成?
念及此,丰子都心头忽尔一动,腾地站立起身,瞪眼昂然叫道:“管他什么鬼魂妖魅横越,有本事的放马但来,老子偏却是不信邪!”说着又默潜抱怀无相真气体内大周天运转数遭,大喝一声,双掌按住在那岩壁上猛地再次重劲推出。只听“喀喀”两下沉响,掌下那处岩壁这次却是晃得一晃,受力循势向里面凹进去四五寸之许,同时贴住地边亦然复来露现出一道窄窄的缝隙。
见之丰子都不禁愕然,顿念间恍然大悟,心中方才去有所明白。这时候阮玥于旁边已经欢声叫道:“丰大哥,我知道啦,原来这内里须是那么的一个究由。嘿嘿,果然只好生一处巧妙机栝。”丰子都听言亦自点点头,侧过头来笑着说道:“是啊,我却道世上哪真有什么山魈魍魉但在肆行作怪。了不起,巧夺天工,我差点儿就中了其道道。”诧异忖思道:“这般的一个巧妙机栝,可不知由谁人逆力施作?难道为是殷大哥故意所为?”
原来眼前此处岩壁却非那般真正一块岩壁,这里原先当有一个出入口,却后来被人推来一块可凭力移动的巨石从外面将之密实塞住,经年月久,便成了一个天崭。丰子都机缘凑合下催动抱怀无相内劲,竟可撼动这一块他力根本奈之无何的巨石,而抱怀无相内功世上所会者寥若晨星。如此说来,这一块巨石之所以化身岩洞天崭,恐怕亦然是殷在野故意为之。
丰子都既然已经想明白其内里究由,由不得是“哈哈”畅怀大笑。然而随着这一笑时候,他那原先汹涌鼓荡的抱怀无相内劲禁不住为之稍泄,跟住双掌前推劲力刹那有所顿弱。阮玥旁侧早就瞧清楚此处机栝厉害,依那岩石眼前露现出来的一角,须知这块巨石根本不下于四五千斤之重。阮玥脸色一变,急忙扬声叫道:“丰大哥,当却小心!”
果然那块大岩石受力稍弱,随之来喀嚓嚓,只是倾势前压,又一股重猛至极的力道再次沿住丰子都双掌奔涌袭至。丰子都这次已经有所防备,甫觉重力来袭,立即撒掌后退。但听“訇”的一下沉响,地动山摇,尘土飞扬,脚下地边那一道窄窄的缝隙,经已消失不见。
丰子都暗自骇异不已,只不知殷大哥如何去推动得开这一块四五千斤之重的大岩石。转念忖道:“殷大哥可以,我必定也可以。”对阮玥叫道:“玥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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